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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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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将大木砍为两段。
冯锡范立足之处是大木的末端,大木一断,他“啊”的

一声,翻身入水。胡逸之钢刀脱手,向他身上掷出。冯锡范
身在水中,闪避不灵,眼见钢刀掷到,急挥长剑掷出,刀剑
铮的一声,空中相交,激出数星火光,远远荡了开去,落入
江中。冯锡范潜入水中,就此不见。胡逸之暗暗心惊:“这人
水性如此了得,刚才我如跟他一齐落水,非遭他毒手不可。”
吴六奇朗声说道:“百胜刀王,名不虚传!今日得见神技,
令人大开眼界。请上船来共饮一杯如何?”
胡逸之道:“叨扰了!”一跃上船。船头只微微一沉,船
身竟无丝毫晃动。韦小宝不明这一跃之难,吴六奇、马超兴
等却均大为佩服。吴六奇拱手说道:“在下吴六奇。这位马超
兴兄弟,这位韦小宝兄弟。我们都是天地会的香主。”
胡逸之大拇指一翘,说道:“吴兄,你身在天地会,此事
何等隐秘,倘若泄漏了风声,全家性命不保。今日初会,你
居然对兄弟毫不隐瞒,如此豪气,好生令人佩服。”
吴六奇笑道:“倘若信不过百胜刀王,兄弟岂不是成了卑
鄙小人么?”
胡逸之大喜,紧紧握住他手,说道:“这些年来兄弟隐居
种菜,再也不问江湖之事,不料今日还能结交到铁丐吴六奇
这样一位好朋友。”说着携手入舱。他对马超兴、韦小宝等只
微一点头,并不如何理会。
韦小宝见他打败了郑克塽的师父,又是佩服,又是感谢,
说道:“胡大侠将冯锡范打入江中,江里的王八甲鱼定然咬得
他全身是血。半剑有血变成了无剑有血,哈哈!”
胡逸之微微一笑,说道:“韦香主,你掷骰子的本事,可
不错啊。”

这句话本来略有讥嘲之意,笑他武功不行,只会掷骰子
作弊骗羊牯。韦小宝却也不以为忤,反觉得意,笑道:“胡大
侠砌牌的本事,更是第一流高手。咱哥儿俩联手推庄,赢了
那矮胖子不少银子,胡大侠要占一半,回头便分给你。”胡逸
之笑道:“韦香主下次推庄,兄弟还是帮庄。跟你对赌,非输
不可。”韦小宝笑道:“妙极,妙极!”
马超兴命人整治杯盘,在小船中饮酒。
胡逸之喝了几杯酒,说道:“咱们今日既一见如故,兄弟
的事,自也不敢相瞒。说来惭愧,兄弟二十余年来退出江湖,
隐居昆明城郊,只不过为了一个女子。”
韦小宝道:“那个陈圆圆唱歌,就有一句叫做英雄甚么是
多情。既是英雄,自然是要多情的。”吴六奇眉头一皱,心想:
“小孩子便爱胡说八道,你懂得甚么?”
不料胡逸之脸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缓缓道:“英雄无
奈是多情。吴梅村这一句诗,做得甚好,可是那吴三桂并不
是甚么英雄,他也不是多情,只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轻
轻哼着《圆圆曲》中的两句:“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
多情。”对韦小宝道:“韦香主,那日你在三圣庵中,听陈姑
娘唱这首曲子,真是耳福不浅。我在她身边住了二十三年,断
断续续的,这首曲子也只听过三遍,最后这一遍,还是托了
你的福。”
韦小宝奇道:“你在她身边住了二十三年?你……你也是
陈圆圆的姘……么?”
胡逸之苦笑道:“她……她……嘿嘿,她从来正眼也不瞧
我一下。我在三圣庵中种菜扫地、打柴挑水,她只道我是个

乡下田夫。”
吴六奇和马超兴对望一眼,都感骇异,料想这位“美刀
王”必是迷恋陈圆圆的美色,以致甘为佣仆。此人武功之高,
声望之隆,当年在武林中都算得是第一流人物,居然心甘情
愿的去做此低三下四之人,实令人大惑不解。看胡逸之时,见
他白发苍苍,胡子稀稀落落,也是白多黑少,满脸皱纹,皮
肤黝黑,又哪里说得上一个“美”字?
韦小宝奇道:“胡大侠,你武功这样了得,怎么不把陈圆
圆一把抱了便走?”
胡逸之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怒色,眼中精光暴盛。韦
小宝吓了一跳,手一松。酒杯摔将下来,溅得满身都是酒水。
胡逸之低下头来,叹了口气,说道:“那日我在四川成都,无
意中见了陈姑娘一眼,唉,那也是前生冤孽,从此神魂颠倒,
不能自拔。韦香主,胡某是个没出息、没志气的汉子。当年
陈姑娘在平西王府中之时,我在王府里做园丁,给她种花拔
草。她去了三圣庵,我便跟着去做火伕。我别无他求,只盼
早上晚间偷偷见到她一眼,便已心满意足,怎……怎会有丝
毫唐突佳人的举动?”
韦小宝道:“那么你心中爱煞了她,这二十几年来,她竟
始终不知道?”
胡逸之苦笑摇头,说道:“我怕泄漏了身份,平日一天之
中,难得说三句话,在她面前更是哑口无言。这二十三年之
中,跟她也只说过三十九句话。她倒向我说过五十五句。”
韦小宝笑道:“你倒记得真清楚。”
吴六奇和马超兴均感恻然,心想他连两人说过几句话,都

数得这般清清楚楚,真是情痴已极。吴六奇生怕韦小宝胡言
乱语,说话伤了他心,说道:“胡大哥,咱们性情中人,有的
学武成痴,有的爱喝酒,有的爱赌钱,陈圆圆是天下第一美
人,你爱鉴赏美色,可是对她清清白白,实在难得之极。兄
弟斗胆,有一句话相劝,不知能否采纳么?”
胡逸之道:“吴兄请说。”吴六奇道:“想那陈圆圆,当年
自然美貌无比,但到了这时候,年纪大了,想来……”胡逸
之连连摇头,不愿再听下去。说道:“吴兄,人各有志。兄弟
是个大傻瓜,你如瞧不起我,咱们就此别过。”说着站起身来。
韦小宝道:“且慢!胡兄,陈圆圆的美貌,非人世间所有,
真如天上仙女一般。幸好吴香主、马香主没见过,否则一见
之后,多半也是甘心要给她种菜挑水,我天地会中就少了两
位香主啦……”吴六奇心中暗骂:“他妈的,小鬼头信口开河。”
韦小宝续道:“……我这可是亲眼见过的。她的女儿阿珂,只
有她一半美丽,不瞒你说,我是打定了主意,就是千刀万剐,
粉身碎骨,也非娶她做老婆不可。昨天在赌场之中,她要挖
我眼睛,心狠手辣,老子也不在乎,这个,你老兄是亲眼所
见,并无虚假。”
胡逸之一听,登时大兴同病相怜之感,叹道:“我瞧那阿
珂对韦兄弟,似乎有点流水无情。”韦小宝道:“甚么流水无
请?简直恨我入骨。他妈的……胡大哥,你别误会,我这是
随口骂人,可不是骂她的妈陈圆圆……那阿珂不是在我胸口
狠狠刺了一剑么?后来又刺我眼珠,若不是我运气好,她早
已谋杀了亲夫。她……她……哼,瞧上了台湾那个郑公子,一
心一意想跟他做夫妻,偏偏那姓郑的在江中又没淹死。”

胡逸之坐了下来,握住他手,说道:“小兄弟,人世间情
这个东西,不能强求,你能遇到阿珂,跟她又有师姊师弟的
名份,那已是缘份,并不是非做夫妻不可的。你一生之中,已
经看过她许多眼,跟她说过许多话。她骂过你,打过你,用
刀子刺过你,那便是说她心中有了你这个人,这已经是天大
的福份了。”
韦小宝点头道:“你这话很对。她如对我不理不睬,只当
世上没我这个人,这滋味就挺不好受。我宁可她打我骂我,用
刀子杀我。只要我没给她杀死,也就是了。”
胡逸之叹道:“就给她杀了,也很好啊。她杀了你,心里
不免有点抱歉,夜晚做梦,说不定会梦见你;日间闲着无事,
偶然也会想到你。这岂不是胜于心里从来没你这个人吗?”
吴六奇和马超兴相顾骇然,均想这人直是痴到了极处,若
不是刚才亲眼见到他和冯锡范相斗,武功出神入化,真不信
他便是当年名闻四海、风流倜傥的“美刀王”。
韦小宝却听得连连点头,说道:“胡大哥,你这番话,真
是说得再明白也没有,我以前就没想到。不过我喜欢了一个
女子,却一定要她做老婆,我可没你这么耐心。阿珂当真要
我种菜挑水,要我陪她一辈子,我自然也干。但那个郑公子
倘若在她身边,老子却非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可。”
胡逸之道:“小兄弟,这话可不大对了。你喜欢一个女子,
那是要让她心里高兴,为的是她,不是为你自己。倘若她想
嫁给郑公子,你就该千方百计的助她完成心愿。倘若有人要
害郑公子,你为了心上人,就该全力保护郑公子,纵然送了
自己性命,那也无伤大雅啊。”

韦小宝摇头道:“这个可有伤大雅之至。赔本生意,兄弟
是不干的。胡大哥,兄弟对你十分佩服,很想拜你为师。不
是学你的刀法,而是学你对陈圆圆的一片痴情。这门功夫,兄
弟可跟你差得远了。”
胡逸之大是高兴,说道:“拜师是不必,咱哥儿俩切磋互
勉,倒也不妨。”
吴六奇和马超兴对任何女子都不瞧在眼里,心想美貌女
子,窑子里有的是,只要白花花的银子搬出去,要多少就有
多少,看来这两个家伙都是失心疯了。
胡韦二人一老一少,却越谈越觉情投意合,真有相见恨
晚之感。其实韦小宝是要娶阿珂为妻,那是下定决心,排除
万难,苦缠到底,和胡逸之的一片痴心完全不同,不过一个
对陈圆圆一往情深,一个对陈圆圆之女志在必得,立心虽有
高下之别,其中却也有共通之处。何况胡逸之将这番深情在
心中藏了二十三年,从未向人一吐,此刻得能尽情倾诉,居
然还有人在旁大为赞叹,击节不已,心中的痛快无可言喻。
马超兴见胡韦二人谈得投机,不便打断二人的兴致,初
时还听上几句,后来越听越不入耳,和吴六奇二人暗皱眉头,
均想:“韦香主是小孩子,不明事理,那也罢了。你胡逸之却
为老不尊,教坏了少年人。”不由得起了几分鄙视之意。
胡逸之忽道:“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世上最难得的是
知心人。常言道得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胡某人当年相
识遍天下,知心无一人,今日有缘跟你相见,咱俩结为兄弟
如何?”韦小宝大喜,说道:“那好极了。”忽然踌躇道:“只
怕有一件事不妥。”胡逸之问道:“甚么事?”韦小宝道:“如

果将来你我各如所愿,你娶了陈圆圆,我娶了阿珂,你变成
我的丈人老头儿了。兄弟相称,可不大对头。”
吴六奇和马超兴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胡逸之怫然变色,愠道:“唉,你总是不明白我对陈姑娘
的情意。我这一生一世,决计不会伸一根手指头儿碰到她一
片衣角,若有虚言,便如此桌。”说着左手一伸,喀的一声,
抓下舟中小几的一角,双手一搓,便成木屑,纷纷而落。吴
六奇赞道:“好功夫!”胡逸之向他白了一眼,心道:“武功算
得甚么?我这番深情,那才难得。可见你不是我的知己。”
韦小宝没本事学他这般抓木成粉,拔出匕首,轻轻切下
小几的另一角,放在几上,提起匕首,随手几剁,将那几角
剁成数块,说道:“韦小宝倘若娶不到阿珂做老婆,有如这块
茶几角儿,给人切个大八块,还不了手。”
旁人见匕首如此锋利,都感惊奇,但听他这般立誓,又
觉好笑。
韦小宝道:“胡大哥,这么说来,我一辈子也不会做你女
婿啦,咱们就此结为兄弟。”
胡逸之哈哈大笑,拉着他手,来到船头,对着月亮一齐
跪倒,说道:“胡逸之今日和韦小宝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共享,
有难同当,若违此誓,教我淹死江中。”
韦小宝也依着说了,最后这句话却说成“教我淹死在这
柳江之中”,心想:“我决不会对不起胡大哥,不过万一有甚
么错失,我从此不到广西来,总不能在这柳江之中淹死了。别
的江河,那就不算。”
两人哈哈大笑,携手回入舱中,极是亲热。

吴六奇和马超兴向二人道喜,四人举杯共饮。吴六奇怕
这对痴情金兰兄弟又说陈圆圆和阿珂之事,听来着实厌烦,说
道:“咱们回去罢。”胡逸之点头道:“好。马兄,韦兄弟,我
有一事相求,这位阿珂姑娘,我要带去昆明。”
马超兴并不在意。韦小宝却大吃一惊,忙问:“带去昆明
干甚么?”
胡逸之叹道:“那日陈姑娘在三圣庵中和她女儿相认,当
日晚上就病倒了,只是叫着:‘阿珂,阿珂,你怎么不来瞧瞧
你娘?’又说:‘阿珂,娘只有你这心肝宝贝,娘想得你好苦。’
我听得不忍,这才一路跟随前来。在路上我曾苦劝阿珂姑娘
回去,陪伴她母亲,她说甚么也不肯。这等事情又不能用强,
我束手无策,只有暗中跟随,只盼劝得她回心转意。现下她
给你们拿住了,倘若马香主要她答应回去昆明见母,方能释
放,只怕她不得不从。”
马超兴道:“此事在下并无意见,全凭韦香主怎么说就
是。”
胡逸之道:“兄弟,你要娶她为妻,来日方长,但如陈姑
娘一病不起,从此再也见不到她女儿。这……这可是终身之
恨了。”说着语音已有些哽咽。
吴六奇暗暗摇头,心想:“这人英雄豪气,尽已消磨,如
此婆婆妈妈,为了吴三桂的一个爱妾,竟然这般神魂颠倒,岂
是好汉子的气概?陈圆圆是断送大明江山的祸首之一,下次
老子提兵打进昆明,先将她一刀杀了。”
韦小宝说道:“大哥要带她去昆明,那也可以,不过……
不过不瞒大哥你说,我跟她明媒正娶,早已拜过天地,做媒

人的是沐王府的摇头狮子吴立身。偏偏我老婆不肯跟我成亲,
要去改嫁给那郑公子。倘若她答应和我做夫妻,自然就可放
她。”
吴六奇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再也忍耐不住,举掌在几
上重重一拍,酒壶酒杯登时尽皆翻倒,大声道:“胡大哥,韦
兄弟,这小姑娘不肯去见娘,大大的不孝。她跟韦兄弟拜过
了堂,已有夫妻名份,却又要去跟那郑公子,大大的不贞。这
等不孝不贞的女子,留在世上何用?她相貌越美,人品越坏,
我这就去把她的脖子喀喇一下扭断,他妈的,省得教人听着
心烦,见了惹气。”厉声催促艄公:“快划,快划。”
胡逸之、韦小宝、马超兴三人相顾失色,眼见他如此威
风凛凛,杀气腾腾,额头青筋涨了起来,气恼已极,哪敢相
劝?
坐船渐渐划向岸边,吴六奇叫道:“那一男一女在哪里?”
一艘小船上有人答道:“在这里绑着。”吴六奇向艄公一挥手,
坐船转头偏东,向那艘小船划去。吴六奇对韦小宝道:“韦兄
弟,你我会中兄弟,情如骨肉。做哥哥的不忍见你误于美色,
葬送了一生,今日为你作个了断。”韦小宝颤声道:“这件事
……还得……还得仔细商量。”吴六奇厉声道:“还商量甚么?”
眼见两船渐近,韦小宝忧心如焚,只得向马超兴求助:
“马大哥,你劝吴大哥一劝。”吴六奇道:“天下好女子甚多,
包在做哥哥的身上,给你找一房称心满意的好媳妇就是。又
何必留恋这等下贱女子?”韦小宝愁眉苦脸,道:“唉,这个
……这个……”
突然间呼的一声,一人跃起身来,扑到了对面船头,正

是胡逸之。
只见他一钻入船舱,跟着便从后艄钻出,手中已抱了一
人,身法迅捷已极,随即跃到岸上,几个起落,已在数十丈
外,声音远远传来:“吴大哥、马大哥、韦兄弟,实在对不住
之至,日后上门请罪,听凭责罚。”话声渐远,但中气充沛,
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吴六奇又惊又怒,待要跃起追赶,眼见胡逸之已去得远
了,转念一想,不禁捧腹大笑。
韦小宝鼓掌叫好,料想胡逸之抱了阿珂去,自然是将她
送去和陈圆圆相会。

第三十四回一纸兴亡看复鹿
千年灰劫付冥鸿
片刻间两船靠拢,天地会中兄弟将郑克塽推了过来。韦
小宝骂道:“奶奶的,你杀害天地会中兄弟,又想害死天地会
总舵主,非把你开膛剖肚不可。辣块妈妈,你明知阿珂是我
老婆,又跟她勾勾搭搭。”说着走上前去,左右开弓,拍拍拍
拍,打了他四个耳光。
郑克塽喝饱了江水,早已萎顿不堪,见到韦小宝凶神恶
煞的模样,求道:“韦大人,求你瞧在我爹爹的份上,饶我一
命。从今而后,我……再也不敢跟阿珂姑娘说一句话。”韦小
宝道:“倘若她跟你说话呢?”郑克塽道:“我也不答,否则……
否则……”否则怎样,一时说不上来。韦小宝道:“你这人说
话如同放屁。我先把你舌头割了,好教你便想跟阿珂说话,也
说不上。”说着拔出匕首,喝道:“伸舌头出来!”郑克塽大惊,
忙道:“我决不跟她说话便是,只要说一句话,便是混帐王八
蛋。”
韦小宝生怕陈近南责罚,倒也不敢真的杀他,说道:“以
后你再敢对天地会总舵主和兄弟们无礼,再敢跟我老婆不三
不四,想弄顶绿帽给老子戴,老子一剑插在你这奸夫头里。”

提起匕首轻轻一掷,那匕首直入船头。郑上塽忙道:“不
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韦小宝转头对马超兴道:“马大哥,他是你家后堂拿住的,
请你发落罢。”马超兴叹道:“国姓爷何等英雄,生的孙子却
这么不成器。”吴六奇道:“这人回到台湾,必跟总舵主为难,
不如一刀两段,永无后患。”郑克塽大惊,忙道:“不,不会
的。我回去台湾,求爹爹封陈永华陈先生的官,封个大大的
官。”马超兴道:“哼,总舵主希罕么?”低声对吴六奇道:
“这人是郑王爷的公子,咱们倘若杀了,只怕陷得总舵主有
‘弑主’之名。”
天地会是陈永华奉郑成功之命而创,陈永华是天地会首
领,但仍是台湾延平郡王府的属官,会中兄弟若杀了延平王
的儿子,陈永华虽不在场,却也脱不了干系。吴六奇一想不
错,双手一扯,拉断了绑着郑克塽的绳索,将他提起,喝道:
“滚你的罢!”一把掷向岸上。
郑克塽登时便如腾云驾雾般飞出,在空中哇哇大叫,料
想这一摔难免筋折骨断,那知屁股着地,在一片草地上滑出,
虽然震得全身疼痛,却未受伤,爬起身来,急急走了。
吴六奇和韦小宝哈哈大笑。马超兴道:“这家伙丢了国姓
爷的脸。”吴六奇问道:“这家伙如何杀伤本会兄弟,陷害总
舵主?”韦小宝道:“这事说来话长,咱们上得岸去,待兄弟
跟大哥详说。”向天边瞧了一眼,说道:“那边尽是黑云,只
怕大雨就来了,咱们快上岸罢。”一阵疾风刮来,只吹得各人
衣衫飒飒作声,口鼻中都是风。
吴六奇道:“这场风雨只怕不小,咱们把船驶到江心,大

风大雨中饮酒说话,倒有趣得紧。”韦小宝吃了一惊,忙道:
“这艘小船吃不起风,要是翻了,岂不糟糕?”马超兴微笑道:
“那倒不用担心。”转头向艄公吩咐了几句。艄公答应了,掉
过船头,挂起了风帆。
此时风势已颇不小,布帆吃饱了风,小船箭也似的向江
心驶去。江中浪头大起,小船忽高忽低,江水直溅入舱来。韦
小宝枉自外号叫作“小白龙”,却不识水性,他年纪是小的,
这时脸色也已吓得雪白,不过跟这个“龙”字,却似乎拉扯
不上甚么干系了。
吴六奇笑道:“韦兄弟,我也不识水性。”韦小宝大奇道:
“你不会游水?”吴六奇摇头道:“从来不会,我一见到水便头
晕脑胀。”韦小宝道:“那……那你怎么叫船驶到江心来?”吴
六奇笑道:“天下的事情,越是可怕,我越是要去碰它一碰。
最多是大浪打翻船,大家都做柳江中的水鬼,那也没甚么大
不了。何况马大哥外号叫作‘西江神蛟’,水上功夫何等了得?
马大哥,咱们话说在前,待会若是翻船,你得先救韦兄弟,第
二个再来救我。”马超兴笑道:“好,一言为定。”韦小宝稍觉
放心。
这时风浪益发大了,小船随着浪头,蓦地里升高丈余,突
然之间,便似从半空中掉将下来,要钻入江底一般。韦小宝
被抛了上来,腾的一声,重重摔上舱板,尖声大叫:“乖乖不
得了!”船篷上刹喇喇一片响亮,大雨洒将下来,跟着一阵狂
风刮到,将船头、船尾的灯笼都卷了出去,船舱中的灯火也
即熄灭。韦小宝又是大叫:“啊哟,不好了!”
从舱中望出去,但见江面白浪汹涌,风大雨大,气势惊

人。马超兴道:“兄弟莫怕,这场风雨果然厉害,待我去把舵。”
走到后梢,叱喝船夫入舱。风势奇大,两名船夫刚到桅杆边,
便险些给吹下江去,紧紧抱住了桅杆,不敢离手。大风浪中,
那小船忽然倾侧。韦小宝向左边摔去,尖声大叫,心中痛骂:
“这老叫化出他妈的这古怪主意,你自己又不会游水,甚么地
方不好玩,却到这大风大雨的江中来开玩笑?风大雨大,你
妈妈的肚皮大。”
狂风挟着暴雨,一阵阵打进舱来,韦小宝早已全身湿透。
猛听得豁喇喇一声响,风帆落了下来,船身一侧,韦小宝向
右撞去,砰的一声,脑袋撞在小几之上,忽想:“我又没对不
起胡大哥,为甚么今日要淹死在这柳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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