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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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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侍卫虽多,也没什么大高手,就一味人多。满洲人射箭
的本事倒是很厉害的。不过三位当然也不放在心上。”归二娘
道:“多承指教。咱们就此别过。”
韦小宝道:“三位吃了团子去,才有力气办事。”走到门
边,大声道:“来人哪,送点心来。”门外侍仆高声答应。归
二娘道:“不用了。”携着儿子的手,和归辛树并肩出了书房。
夫妇二人均想:“你在这刻花团子之中,多半又做了什么手脚。
团子又何必刻花?上了一次当,可不能上第二次。”他三人在
韦小宝府中,自始至终,连清茶也没喝上半口。
韦小宝送到门口,拱手而别,说道:“晚辈眼望捷报至,
耳听好消息。”
归辛树伸手在大门口的石狮子头上一掌,登时石屑纷飞,
嘿嘿冷笑,扬长而去。
韦小宝呆了半晌,心想:“这一掌倘若打在老子头上,滋
味可大大的差劲。他是向我警告,不可坏他们大事,否则就
是这么一掌。”伸手也是在狮子头上一掌,“啊”的一声,跳
了起来,手掌心好不疼痛。石狮头顶本来甚是光滑,但给归
辛树适才一掌拍崩了不少石片,已变得尖角嶙嶙。韦小宝提
起手来,在灯笼下一看,幸好没刺出血。
他回到东厅,只见陈近南等正在饮酒。他告知师父,已
将紫禁城中详情说与归氏夫妇知道,刚才送了三人出去。陈
近南点了点头,叹道:“归氏夫妇就算能刺杀鞑子皇帝,只怕
也回不来了。”群雄默默饮酒,各想心事,偶尔有人说上一两
句,也没旁人接口。
过了大半个时辰,门外有人说道:“启禀爵爷,张提督有
事求见。”韦小宝心中一喜,说道:“深更半夜的,有什么要
紧事了。你就说我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那人应道:
“是。”陈近南低声道:“或许是皇宫里有消息,你去问问。”韦
小宝答应了,来到大厅,只见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三人
站在大厅上,神色间甚是惊惶,却不见张勇。
韦小宝一怔,低声问道:“张提督呢?”王进贤道:“启禀
大人,张提督出了事,晕倒在府门外,已抬在那边厢房里。”
韦小宝大吃一惊,问道:“怎……怎么晕倒了?”抢进厢房,只
见张勇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胸口起伏不已。韦小宝叫道:
“张提督,你怎么了?”张勇缓缓睁眼,道:“卑……卑……”
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韦小宝忙伸手到他怀中,摸了自己
那道奏章出来,抽出纸笺,果是自己“落笔如云烟”的书画
双绝,不由得暗暗叫苦。
孙思克道:“刚才巡夜的兵丁前来禀报,府门外数百步的
路边,有名军官晕倒在地,有人过去一瞧,认出是张提督,这
才抬回来。张提督后脑撞出的血都已结了冰,看来晕倒已有
不少时候。”
韦小宝寻思:“他晕倒已久,奏章又未送出,定是一出府
门便遭了毒手,难道这三只乌龟派人在府门外埋伏,怕我遣
人向皇帝告密,因此向张提督下手?”心下焦急万分。
这时张勇又悠悠醒转。王进宝忙提过酒壶,让他喝了几
口烧酒,孙思克和赵良栋分别用烧酒在他两只手掌上摩擦。张
勇精神稍振,说道:“卑职该死,走出府门……还没……几百
步,突然间胸口……胸口痛如刀割,再……再挨得几步,眼
前登时黑了,没……没能办大人交代的事,卑职立刻……立
刻便去……”说着支撑着便要起身。
韦小宝忙道:“张大哥请躺着休息。这件事请他们三位去
办也是一样。”将奏章交给王进宝,命他和赵良栋、孙思克三
人带同侍卫,赶去皇宫呈递,心下焦急:“归家三人已去了大
半个时辰,只怕小玄子已性命不保,咱们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王进宝等三人奉命而去。
张勇道:“大人书房里那老头……那老头的武功好不厉
害,我走出书房之时,他在我背上……背上……咳咳……轻
轻推了一把,当时也不觉得怎样,那知道已受内伤,一出府
门,立刻……立刻发作……误了大人的大事……”
韦小宝这才恍然,原来归辛树虽见这道奏章并非告密,还
是起了疑心,暗使重手,叫张勇办不了事,见他神色惭愧,忙
道:“张大哥,你安心静养,这半点也怪不得你。他妈的,这
老乌龟向你暗算,咱们不能算完。”又安慰了几句,吩咐亲随
快煎参汤,唤医生来诊治。
他回到东厅,说道:“不是宫里的消息。张提督给归二爷
打得重伤,只怕性命难保。”众人都是一惊,忙问:“怎么打
伤了张提督?”韦小宝摇头道:“张提督在府外巡查,见到他
们三人出府,上前查问,归二爷就是一掌。”众人点头,均想:
“一个寻常武官,怎挨得起神拳无敌的一根小指头儿?”
韦小宝好生后悔:“倘若早知张提督遭了毒手,奏章不能
先送到小玄子手里,那么宫内的情形,就决不能说得这等清
楚,该当东南西北来个大抖乱才是。老子给他移山倒海,将
皇极殿搬到寿安宫,重华宫搬去文华殿,让三只乌龟在皇宫
里团团乱转,爬个晕头转向。”
众人枯坐等候,耳听得的笃的笃镗镗镗镗,厅外打了四
更。又过一会,远处胡同中忽然群犬大吠,众人手按刀柄,站
起身来,侧耳倾听,群犬吠了一会,又渐渐静了下来。
过得良久,一片寂静之中,隐隐听得鸡鸣,接着鸡啼声
四下里响起,窗格子上隐隐现出白色。韦小宝道:“天亮啦,
我去宫里打听打听。”陈近南道:“归家夫妇父子倘若不幸失
手,你务须想法子搭救。吴六奇大哥的事出于误会,须怪他
们不得。要知道大义为重,私交为轻。他们对我们的侮慢,也
不能放在心上。”
韦小宝道:“师父吩咐,弟子理会得。只不过……只不过
他们倘若已杀了小皇帝,弟子就算拚了小命,也救他们不出
了。”想到小皇帝这当儿多半被归家三人刺死,不禁心中一阵
难过,登时掉下泪来,哽咽道:“只可惜吴大哥……”乘机便
哭出声来。
沐剑声道:“归氏夫妇此去不论成败,今日北京城中,定
有大乱,兄弟在外面有不少朋友,须得赶着出去安排,要大
家分散了躲避,待过了这风头再说。”陈近南道:“正是。敝
会兄弟散在城内各处的也很不少,大家分头去通知,所有相
识的江湖上朋友,人人都得小心些,可别遭了祸殃。今晚酉
正初刻,咱们仍在此处聚会,商议今后行止。”众人都答应了。
当下先派四名天地会兄弟出去察看,待得回报附近并无异状,
这才防续离府。
韦小宝将要出门,恰好孙思克回来,禀称奏章已递交宫
门侍卫,那侍卫的统带一听说是副总管韦大人的密奏,接了
过来,立即飞奔进去呈递。他三人在宫门外等候,直到五鼓,
那统带还是没出来。现下王进宝、赵良栋二人仍在宫门外候
讯,因怕韦大人挂念,他先回来禀告。韦小宝道:“好,你照
料着张提督。”忧心忡忡,命亲兵押了假太后毛东珠,坐在一
乘小轿之中,进宫见驾。
来到宫门,只见四下里悄无声息,十多名宫门侍卫上前
请安,都笑嘻嘻的道:“副总管辛苦,这扬州地方,可好玩得
紧哪。”韦小宝心中略宽,寻思:“宫里若是出了大乱子,他
们定没心情来跟我说扬州什么的。”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
“这些日子,大伙儿都没事罢?”一名侍卫道:“托副总管的福,
上下平安,只是吴三桂老小子造反,可把皇上忙得很了,三
更半夜也常常传了大臣进宫议事。”韦小宝心中又是一宽。
另一名侍卫笑道:“总管大人一回京,帮着皇上处理大事,
皇上就可清闲些了。”韦小宝笑道:“你们不用拍马屁。我从
扬州带回来的东西,好兄弟们个个有份,谁也短不了。”众侍
卫大喜,一齐请安道谢。
韦小宝指着小轿道:“那是太后和皇上吩咐要捉拿的钦
犯,你们瞧一瞧。”随从打开轿帘,让宫门侍卫搜检。众侍卫
循例伸手入轿,查过并无凶器等违禁物事,笑道:“副总管大
人这次功劳不小,咱们又好讨升官酒喝了。”
韦小宝进得宫来,一问乾清门内班宿卫,得知皇上在养
心殿召见大臣议事,从昨儿晚上议到此刻,还未退朝。韦小
宝一听大喜,心想:“原来皇上忙了一晚没睡,召见大臣之时,
自然四下里戒备得好不严紧。养心殿四下里千百盏灯笼点得
明晃晃地,归家那三只乌龟又怎近得了皇上?倘若小玄子早
早上床睡了觉,乌灯黑火,只怕昨晚已经糟了糕啦。可见他
做皇帝,果然洪福齐天。幸好吴三桂这老小子打仗得胜,皇
上才心中着急,连夜议事。”
当下来到养心殿外,静静的站着伺候。他虽得康熙宠幸,
但皇帝在和王公大臣商议军国大事,却也不敢擅自进去。
等了大半个时辰,内班宿卫开了殿门,只见康亲王杰书、
明珠、索额图等一个个出来。众大臣见到韦小宝,都是微笑
着拱拱手,谁也不敢说话。太监通报进去,康熙即刻传见。
韦小宝上殿磕头,站起身来,见康熙坐在御座之中,精
神焕发。韦小宝一阵喜欢,说道:“皇上,奴才见到你,可……
可真高兴得很了。”他担了一晚的心事,眼见康熙无恙,忍不
住眼泪夺眶而出。康熙笑问:“好端端的哭什么了?”韦小宝
道:“奴才是喜欢得哭了。”
康熙见他真情流露,笑道:“很好,很好!吴三桂这老小
子果真反了。他打了几个胜仗只道我见他怕了,不敢杀他儿
子。他妈的,老子昨天已砍了吴应熊的脑袋。”
韦小宝吃了一惊,“啊”的一声,道:“皇上已杀了吴应
熊?”
康熙道:“可不是吗?众大臣都劝我不可杀吴应熊,说什
么倘若王师不利,还可跟吴三桂讲和,许他不削藩,永镇云
南。又说什么一杀了吴应熊,吴三桂心无顾忌,更加凶狠了。
呸!这些胆小鬼。”
韦小宝道:“皇上英断。奴才看戏文《群英会》,周瑜和
鲁肃对孙权说道,我们做臣子好投降曹操,主公却投降不得。
咱们今日也是一般,他们王公大臣及跟吴三桂讲和,皇上却
万万不能讲和。”
康熙大喜,在桌上一拍,走下座来,说道:“小桂子,你
如早来得一天,将这番道理跟众大臣分说分说,他们便不敢
劝我讲和了。哼,他们投降了吴三桂,一样的做尚书将军,又
吃什么亏了?”心想韦小宝虽然不学无术,却不似众大臣存了
私心,只为自身打算,拉着他手,走到一张大桌之前。桌上
放着一张大地图。
康熙指着地图,说道:“我已派人率领精兵,一路由荆州
赴常德把守,一路由武昌赴岳州把守,派了顺承郡王勒尔锦
做宁南靖寇大将军,统率诸将进剿。刚才我又派了刑部尚书
莫洛做经略,驻守西安。吴三桂就算得了云贵四川,攻进湖
南,咱们也不怕他。”
韦小宝道:“皇上,你也派奴才一个差使,带兵去干吴三
桂这老小子!”
康熙笑了笑,摇头道:“行军打仗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就在宫里陪着我好了。再说,这次派出去的,都是满洲将
官满洲兵,只怕他们不服你调度。”韦小宝道:“是。”心想:
“吴三桂要天下汉人起来打鞑子。我是假满洲人,皇上自然信
不过我。”
康熙猜到了他心意,说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我不是信
不过你。小桂子,吴三桂的兵马厉害得很,没三年五载,甚
至是七八年,是平不了他的。头上这几年,咱们非打败仗不
可。这一场大战,咱们是先苦后甜,先败后胜。你爱打败仗
呢,还是打胜仗?”韦小宝道:“自然是爱打胜仗。抛盔甩甲,
落荒而逃,味道不好!”康熙笑道:“你对我忠心,我也不能
让你吃亏。头上这三年五载的败仗,且让别人去打。直累得
吴逆精疲力尽、大局已定的时候,我再派你去打云南,亲手
将这老小子抓来。你可知我的讨逆诏书中答允了什么?”
韦小宝大喜,说道:“皇上恩德,真是天高地厚。”康熙
笑道:“我布告天下,答允了的,哪一个抓到吴三桂的,吴三
桂是什么官,就封他做什么官。小桂子,这可得瞧你的造化
了。他妈的,你这副德性,可像不像平西亲王哪?哈哈,哈
哈!”侧过头端相他片刻,笑道:“现今是猴儿崽子似的,半
点儿也不像,过得六七年,你二十来岁了,那时封个王爷,只
怕就有点谱了,哈哈。”
韦小宝笑道:“平西亲王什么的大官,奴才恐怕没这个福
份。不过皇上如派我做个大将军,带兵到云南去抓吴三桂,大
将军八面威风,奴才手执丈八蛇矛,大喝一声:‘吴三桂,来
将通名!’可真挺美不过了。谢天谢地,吴三桂别死得太早,
奴才要亲手揪他到这里来,跪在这里向皇上磕头。”
康熙笑道:“很好,很好!”随即正色道:“小桂子,咱们
头上这几年的仗,那是难打得很的。打败仗不要紧,却要虽
败不乱。必须是大将之才,方能虽败不乱,支撑得住。你是
福将,可不是勇将、名将,更加不是大将。唉,可惜朝廷里
却没什么大将。”
韦小宝道:“皇上自己就是大将了。皇上已认定咱们头几
年一来要输的,那么就算败,也一定不会乱。好比赌牌九,皇
上做庄,头上赔他七副八副通庄,一点也不在乎。咱们本钱
厚,泰山石敢当,沉得住气,输了钱,只当是借给他的。到
得后来,咱们和牌对、人牌对、地牌对、天牌对、至尊宝,一
副副好牌杀将出去,通吃通杀,只杀得吴三桂这老小子人仰
马翻,输得干干净净,两手空空,袋底朝天,翻出牌来,副
副都是别十。”
康熙哈哈大笑,心想:“朝廷里没大将,我自己就是大将,
这句话倒也不错。‘虽败不乱,沉得住气’这八个字,除了我
自己,朝廷里没一个将帅大臣做得到。”从御案上取过韦小宝
所上的那道密奏,说道:“你说有人要行刺,要我小心提防?”
韦小宝道:“正是。当时局面紧急,奴才又让人给看住了,
不能叫师爷来写奏章,只得画这一副图画儿。皇上聪明得紧,
一瞧就明白了。那刺客眼睁睁瞧着,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万岁爷洪福齐天,反叛逆贼,枉费心机。”康熙道:“是怎么
样的逆贼?”韦小宝道:“是吴三桂派来京城的。”康熙点头道:
“吴逆一起兵,我就加了三倍侍卫。昨晚收到你的奏章,又加
了内班宿卫。”
韦小宝道:“这次吴逆派来的刺客,武功着实厉害。虽然
圣天子有百神呵护,咱们还须加倍小心,免得皇上受了惊吓。”
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皇上,奴才有一件宝贝背心,穿在身
上,刀枪不入。奴才就脱下来,请皇上穿上了。”说着便解长
袍扣子。
康熙微微一笑,问道:“是鳌拜家里抄来的,是不是?”
韦小宝吃了一惊,他脸皮虽然甚厚,这时出其不意,竟
也难得胀了个满脸通红,跪下说道:“奴才该死,什么也瞒不
了皇上。”
康熙笑道:“这件金丝背心,是在前明宫里得到的,当时
鳌拜立功很多,又冲锋陷阵,身上刀枪矢石的伤受了不少,因
此上摄政王赐了给他。那时候我派你去抄鳌拜的家,抄家清
单上可没这件背心。”韦小宝只有嘻嘻而笑,神色尴尬。康熙
笑道:“你今日要脱给我穿,足见你挺有忠爱之心。但我身在
深宫,侍卫千百,谅来刺客也近不了我的身。这背心是不用
了。你在外面给我办事,常常遇到凶险,这件背心,算是我
今日赐给你的。这贼名儿从今起可就免了。”韦小宝又跪下谢
恩,已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我偷四十二章经的事,皇上可
别知道才好。”
康熙道:“小桂子,你对我忠心,我是知道的。可是你做
事也得规规矩矩才是。你身上这件背心,日后倘若也叫人抄
家抄了出来,给人隐瞒吞没了去,那可不大妙了。”韦小宝道:
“是,是。奴才不敢。”额上汗水不由得涔涔而下,又磕了几
个头,这才站起。
康熙说道:“扬州的事,以后再回罢。”说着打了个呵欠,
一晚不睡,毕竟有些倦了。韦小宝道:“是。托了太后和皇上
的福,那个罪大恶极的老婊子,奴才给抓来了。”康熙一听,
叫道:“快带进来,快带进来。”
韦小宝出去叫了四名传卫,将毛东珠揪进殿来,跪在康
熙面前。
康熙走到她面前,喝道:“抬起头来。”毛东珠略一迟疑,
抬起头来,凝视着康熙。
康熙见她脸色惨白,突然之间心中一阵难过:“这女人害
死我亲生母亲,害得父皇伤心出家,使我成为无父无母之人。
她又幽禁太后数年,折磨于她,世上罪大恶极之人,实无过
此了,可是……可是……我幼年失母,一直是她抚育我长大。
这些年来,她待我实在颇有恩慈,就如是我亲生母亲一般。深宫之中,真正待我好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还有这
个狡猾胡闹的小桂子。”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若不是她
害死了董鄂妃和董妃之子荣亲王,以父皇对董鄂妃宠爱之深,
大位一定是传给荣亲王。我非但做不成皇帝,说不定还有性
命之忧。如此说来,这女人对我还可说是有功了。”
在数年之前,康熙年纪幼小,只觉人世间最大恨事,无
过于失父失母,但这些年来亲掌政事,深知大位倘若为人所
夺,那就万事全休,在他内心,已觉帝皇权位比父母亲的慈
爱为重,只是这念头固然不能宣之于口,连心中想一下,也
不免罪孽深重。
毛东珠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叹了口气,缓缓道:“吴三桂
造反,皇上也不必太过忧急,总要保重身子。你每天早晨的
茯苓燕窝汤,还是一直在吃罢?”康熙正在出神,听她问起,
顺口答道:“是,每天都在吃的。”毛东珠道:“我犯的罪太大,
你……亲手杀了我罢。”
康熙心中一阵难过,摇了摇头,对韦小宝道:“你带她去
慈宁宫朝见太后,说我请太后圣断发落。”韦小宝右膝一屈,
应了声:“喳!”康熙挥挥手,道:“你去罢。”
韦小宝从怀中取出葛尔丹和桑结的两道奏章来,走上两
步,呈给康熙,说道:“皇上大喜。西藏和蒙古的两路兵马,
都已跟吴三桂翻了脸,决意为皇上出力。”
康熙连日调兵遣将,深以蒙藏两路兵马响应吴三桂为忧,
听得韦小宝这么说,不由得惊喜交集,道:”有这等事?”展
开奏章一看,更是喜出望外,挥手命侍卫先将毛东珠押出殿
去,问韦小宝道:“这两件大功,你怎么办成的?他妈的,你
可真是个大大的福将哪。”其时西藏、蒙古两地,兵力颇强,
康熙既知桑结、葛尔丹暗中和吴三桂勾结,已部署重兵,预
为之所,这时眼见两道奏章中言辞恭顺恳切,反而成为伐讨
吴三桂的强助,如何不教他心花怒放?只是此事来得太过突
兀,一时之间还不信是真。
韦小宝知道每逢小皇帝对自己口出“他妈的”,便是龙心
大悦,笑嘻嘻的道:“托皇上的洪福,奴才跟他们拜了把子,
桑结大喇嘛是大哥,葛尔丹王子是二哥,奴才是三弟。”
康熙笑道:“你倒真神通广大。他们帮我打吴三桂,你答
应了给他们什么好处?”
韦小宝笑道:“皇上圣明,知道这拜把子是装腔作势,当
不得真的,他们一心一意是在向皇上讨赏。桑结是想当活佛,
达赖活佛、班禅活佛之外,想请皇上开恩,再赏他一个桑结
活佛做做。那葛尔丹王子,却是想做什么‘整个儿好’,这个
奴才就不明白了。”
康熙哈哈大笑,道:“整个儿好?啊,是了,他想做准噶
尔汗。这两件事都不难,又不花费朝廷什么,到时候写一道
敕文,盖上个御宝,派你做钦差大臣去宣读就是了。你去跟
你大哥、二哥说,只要当真出力,他们心里想的事我答应就
是。可不许两面三刀,嘴里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见
风使舵,瞧哪一边打仗占了上风,就帮哪一边。”
韦小宝道:“皇上说得是。我这两个把兄,人品不怎么高
明。皇上也不能全信了,总还得防着一些。皇上说过,咱们
头几年要打败仗,那要防他二人非但不帮庄,反而打霉庄,尽
在天门落注。”心想得把话说在头里,免得自己担的干系太大。
康熙点头道:“这话说得是。但咱们也不怕,只要他们敢打,
天门、左青龙、右白虎,通吃!”韦小宝哈哈大笑,心中好生
佩服,原来皇上于赌牌九一道倒也在行。(按:后来葛尔丹和
桑结分别作乱,为康熙分别平定。葛尔丹死于康熙三十六年,
桑结死于康熙四十四年。)
韦小宝押了毛东珠,来到慈宁宫谒见太后。太监传出懿
旨,命韦小宝带同钦犯进见。韦小宝心想:“以前我是太监,
自可出入太后寝殿。现下我是大臣了,怎么还叫我进寝殿去?
想来太后听得捉到了老婊子,喜欢得很了,忘了我已不是太
监。”于是由四名太监押了毛东珠,一同进去。
只见寝殿内黑沉沉地,仍与当日假太后居住时无异。太
后坐在床沿,背后床帐低垂。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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