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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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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石头。一旦金兵打到眼前来,他束手无策,头一缩,便将
皇位传给了儿子钦宗。那时忠臣李纲守住了京城汴梁,各路
大将率兵勤王,金兵攻打不进,只得退兵,不料想钦宗听信
了奸臣的话,竟将李纲罢免了,又不用威名素著、能征惯战
的宿将,却信用一个自称能请天神天将、会得呼风唤雨的骗
子郭京,叫他请天将守城。天将不肯来,这京城又如何不破?
终于徽宗、钦宗都给金兵掳了去。这两个昏君自作自受,那
也罢了,可害苦了我中国千千万万百姓。”
郭啸天、杨铁心越听越怒。郭啸天道:“靖康年间徽钦二
帝被金兵掳去这件大耻,我们听得多了。天神天将甚么的,倒
也听见过的,只道是说说笑话,岂难道真有此事?”张十五道:
“那还有假的?”杨铁心道:“后来康王在南京接位做皇帝,手
下有韩世忠、岳爷爷这些天将,本来大可发兵北伐,就算不
能直捣黄龙,要收复京城汴梁,却也并非难事。只恨秦桧这
奸贼一心想议和,却把岳爷爷害死了。”
张十五替郭、杨二人斟了酒,自己又斟一杯,一口饮干,
说道:“岳爷爷有两句诗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
奴血。’这两句诗当真说出了中国全国百姓的心里话。唉,秦
桧这大奸臣运气好,只可惜咱们迟生了六十年。”郭啸天问道:
“若是早了六十年,却又如何?”张十五道:“那时凭两位这般
英雄气概,豪杰身手,去到临安,将这奸臣一把揪住,咱三
个就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却又不用在这里吃蚕豆、喝冷酒
了!”说着三人大笑。
杨铁心见一壶酒已喝完了,又要了一壶,三人只是痛骂
秦桧。那跛子又端上一碟蚕豆、一碟花生,听他三人骂得痛
快,忽然嘿嘿两声冷笑。
杨铁心道:“曲三,怎么了?你说我们骂秦桧骂得不对吗?”
那跛子曲三道:“骂得好,骂得对,有甚么不对?不过我曾听
得人说,想要杀岳爷爷议和的,罪魁祸首却不是秦桧。”三人
都感诧异,问道:“不是秦桧?那么是谁?”曲三道:“秦桧做
的是宰相,议和也好,不议和也好,他都做他的宰相。可是
岳爷爷一心一意要灭了金国,迎接徽钦二帝回来。这两个皇
帝一回来,高宗皇帝他又做甚么呀?”他说了这几句话,一跷
一拐的又去坐在木凳上,抬头望天,又是一动不动的出神。这
曲三瞧他容貌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可是弓腰曲背,鬓边见
白,从背后瞧去,倒似是个老头子模样。
张十五和郭杨二人相顾哑然。隔了半晌,张十五道:“对,
对!这一位兄弟说得很是。真正害死岳爷爷的罪魁祸首,只
怕不是秦桧,而是高宗皇帝。这个高宗皇帝,原本无耻得很,
这种事情自然做得出来。”
郭啸天问道:“他却又怎么无耻了?”张十五道:“当年岳
爷爷几个胜仗,只杀得金兵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只有逃命
之力,更无招架之功,而北方我中国义民,又到处起兵抄鞑
子的后路。金人正在手忙脚乱、魂不附体的当儿,忽然高宗
送到降表,说要求和。金人的皇帝自然大喜若狂,说道:议
和倒也可以,不过先得杀了岳飞。于是秦桧定下奸计,在风
波亭中害死了岳爷爷。绍兴十一年十二月,岳爷爷被害,只
隔得一个月,到绍兴十二年正月,议和就成功了。宋金两国
以淮水中流为界。高宗皇帝向金国称臣,你道他这道降表是
怎生书写?”杨铁心道:“那定是写得很不要脸了。”
张十五道:“可不是吗?这道降表,我倒也记得。高宗皇
帝名叫赵构,他在降表中写道:‘臣构言:既蒙恩造,许备藩
国,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
不绝。岁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他不但自己做奴
才,还叫世世子孙都做金国皇帝的奴才。他做奴才不打紧,咱
们中国百姓可不是跟着也成了奴才?”
砰的一声,郭啸天又在桌上重重拍了一记,震倒了一只
酒杯,酒水流得满桌,怒道:“不要脸,不要脸!这鸟皇帝算
是哪一门子的皇帝!”
张十五道:“那时候全国军民听到了这个讯息,无不愤慨
之极。淮水以北的百姓眼见河山恢复无望,更是伤心泣血。高
宗见自己的宝座从此坐得稳若泰山,便道是秦桧的大功。秦
桧本来已封到鲁国公,这时再加封太师,荣宠无比,权势薰
天。高宗传孝宗,孝宗传光宗,金人占定了我大半边江山。光
宗传到当今天子庆元皇帝手里,他在临安已坐了五年龙廷,用
亻
尼
的是这位韩胄韩宰相,今后的日子怎样?嘿嘿,难说,难
说!”说着连连摇头。
郭啸天道:“甚么难说?这里是乡下地方,尽说无妨,又
亻
尼
不比临安城里,怕给人听了去惹祸。韩胄这贼宰相,哪一
个不说他是大大的奸臣?说到祸国殃民的本事,跟秦桧是拜
把子的兄弟。”
张十五说到了眼前之事,却有些胆小了,不敢再那么直
言无忌,喝了一杯酒,说道:“叨扰了两位一顿酒,小人却有
一句话相劝,两位是血性汉子,说话行事,却还得小心,免
惹祸端。时势既是这样,咱们老百姓也只有混口苦饭吃,挨
日子罢啦,唉!正是: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杨铁心问道:“这四句诗,说的又是甚么故事?”张十五
道:“那倒不是故事。说的是我大宋君臣只顾在西湖边上饮酒
作乐,观赏歌舞,打算世世代代就把杭州当作京师,再也不
想收复失地、回汴梁旧京去了。”
张十五喝得醺醺大醉,这才告辞,脚步踉跄,向东往临
安而去,只听他口中独自喃喃的念着岳飞那首《满江红》中
的句子:“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
郭啸天付了酒钱,和杨铁心并肩回家。他两人比邻而居,
行得十余丈,便到了家门口。
郭啸天的浑家李氏正在赶鸡入笼,笑道:“哥儿俩又喝饱
了酒啦。杨叔叔,你跟嫂子一起来我家吃饭吧,咱们宰一只
鸡。”
杨铁心笑道:“好,今晚又扰嫂子了。我家里那个养了这
许多鸡鸭,只是白费粮食,不舍得杀他一只两只,老是来吃
你的。”李氏道:“你嫂子就是心好,说这些鸡鸭从小养大的,
说甚么也狠不下心来杀了。”杨铁心笑道:“我说让我来杀,她
就要哭哭啼啼的,也真好笑。今儿晚我去打些野味,明儿还
请大哥大嫂。”郭啸天道:“自己兄弟,说甚么还请不还请?今
儿晚咱哥儿一起去打。”
当晚三更时分,郭杨二人躲在村西七里的树林子中,手
里拿着弓箭猎叉,只盼有只野猪或是黄麖夜里出来觅食。两
人已等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没听到有何声息。正有些不耐烦
了,忽听得林外传来一阵铎铎铎之声,两人心中一凛,均觉
奇怪:“这是甚么?”
就在此时,忽听得远处有几人大声吆喝:“往哪里走?”
“快给我站住!”接着黑影晃动,一人闪进林中,月光照在他
身上,郭杨二人看得分明,不由得大奇,原来那人撑着两根
拐杖,却是村头开小酒店的那个跛子曲三。只见他左拐在地
下一撑,发出铎的一声,便即飞身而起,躲在树后,这一下
实是高明之极的轻身功夫。郭杨两人不约而同的伸出一手,互
握了一下,心中均是惊诧万分:“我们在牛家村住了三年,全
不知这跛子曲三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当下躲在长草之中,不
敢稍动。
只听得脚步声响,三个人追到林边,低声商议了几句,便
一步步的踏入林来。只见三人都是武官装束,手中青光闪烁,
各握着一柄单刀。一人大声喝道:“兀那跛子,老子见到你了,
还不跪下投降?”曲三却只是躲在树后不动。三名武官挥动单
刀,呼呼虚劈,渐渐走近,突然间波的一声,曲三右拐从树
后戳出,正中一名武官胸口,势道甚是劲急。那武官一下闷
哼,便向后飞了出去,摔在地下。另外两名武官挥动单刀,向
曲三砍去。
曲三右拐在地下一撑,向左跃开数尺,避开了两柄单刀,
左拐向一名武官面门点去。那武官武功也自不弱,挺刀挡架。
曲三不让他单刀碰到拐杖,左拐收回着地,右拐扫向另一名
武官腰间。只见他双拐此起彼落,快速无伦,虽然一拐须得
撑地支持身子,只余一拐空出来对敌,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郭杨二人见他背上负着一个包裹,甚是累赘,斗了一会,
一名武官钢刀砍去,削在他包裹之上,当啷一声,包裹破裂,
散出无数物事。曲三乘他欢喜大叫之际,右拐挥出,拍的一
声,一名武官顶门中拐,扑地倒了。余下那人大骇,转身便
逃。他脚步甚快,顷刻间奔出数丈。曲三右手往怀中一掏,跟
着扬手,月光下只见一块圆盘似的黑物飞将出去,托的一下
轻响,嵌入了那武官后脑。那武官惨声长叫,单刀脱手飞出,
双手乱舞,仰天缓缓倒下,扭转了几下,就此不动,眼见是
不能活了。
郭杨二人见跛子曲三于顷刻之间连毙三人,武功之高,生
平从来未见,心中都是怦怦乱跳,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均
想:“这人击杀命官,犯下了滔天大罪。我们若是给他发觉,
只怕他要杀人灭口,我兄弟俩可万万不是敌手。”
却见曲三转过身来,缓缓说道:“郭兄,杨兄,请出来吧!”
郭杨二人大吃一惊,只得从草丛中长身而起,手中紧紧握住
了猎叉。杨铁心向郭啸天手中猎叉瞧了一眼,随即踏上两步。
曲三微笑道:“杨兄,你使杨家枪法,这猎叉还将就用得。你
义兄使的是一对短戟,兵刃可太不就手了,因此你挡在他身
前。好好,有义气!”杨铁心给他说穿了心事,不由得有些手
足无措。曲三又道:“郭兄,就算你有双戟在手,你们两位合
力,斗得过我吗?”
郭啸天摇头道:“斗不过!我兄弟俩当真有眼无珠,跟你
老兄在牛家村同住了这么些年,全没瞧出你老兄是一位身怀
绝技的高手。”
曲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双腿已废,还说得上
甚么绝技不绝技?”似乎十分的意兴阑珊,又道:“若在当年,
要料理这三个宫中的带刀侍卫,又怎用得着如此费事?唉,不
中用了,不中用了。”郭杨二人对望一眼,不敢接口。曲三道:
“请两位帮我跛子一个忙,将这三具尸首埋了,行不行?”郭
杨二人又对望一眼,杨铁心道:“行!”
二人用猎叉在地下掘了个大坑,将三具尸体搬入。搬到
最后一具时,杨铁心见那个黑色的盘形之物兀自嵌在那武官
后脑,深入数寸,于是右手运劲,拔了出来,着手重甸甸地,
原来是个铁铸的八卦,在尸身上拭去了血渍,拿过去交给曲
三。
曲三道:“劳驾!”将铁八卦收入囊中,解下外袍摊在地
下,捡起散落的各物,一一放入袍中包起。郭杨二人搬土掩埋
尸首,斜眼看去,见有三个长长的卷轴,另有不少亮晶晶的
金器玉器。曲三留下一把金壶、一只金杯不包入袍中,分别
交给郭杨二人,道:“这些物事,是我去临安皇宫中盗来的。
皇帝害苦了百姓,拿他一些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金银,算不
得是贼赃。这两件金器,转送给了两位。”
郭杨二人听说他竟敢到皇宫中去劫盗大内财物,不由得
惊呆了,都不敢伸手去接。
曲三厉声道:“两位是不敢要呢?还是不肯要?”郭啸天
道:“我们无功不受禄,不能受你的东西。至于今晚之事,我
兄弟俩自然决不泄漏一字半句,老兄尽管放心。”曲三道:
“哼,我怕你们泄漏了秘密?你二人的底细,我若非早就查得
清清楚楚,今晚岂能容你二位活着离开?郭兄,你是梁山泊
好汉地佑星赛仁贵郭盛的后代,使的是家传戟法,只不过变
长为短,化单为双。杨兄,你祖上杨再兴是岳爷爷麾下的名
将。你二位是忠义之后,北方沦陷,你二人流落江湖,其后
八拜为交,义结金兰,一起搬到牛家村来居住。是也不是?”
郭杨二人听他将自己身世来历说得一清二楚,更是惊讶
无比,只得点头称是。
曲三道:“你二位的祖宗郭盛和杨再兴,本来都是绿林好
汉,后来才归顺朝廷,为大宋出力。劫盗不义之财,你们的
祖宗都干过了的。这两件金器,到底收是不收?”杨铁心寻思:
“若是不收,定然得罪了他。”只得双手接过,说道:“如此多
谢了!”
曲三霁然色喜,提起包裹缚在背上,说道:“回家去吧!”
当下三人并肩出林。曲三道:“今晚大有所获,得到了道
君皇帝所画的两幅画,又有他写的一张字。这家伙做皇帝不
成,翎毛丹青,瘦金体的书法,却委实是妙绝天下。”
郭杨二人也不懂甚么叫作“翎毛丹青”与“瘦金体的书
法”,只唯唯而应。
走了一会,杨铁心道:“日间听那说话的先生言道,我大
宋半壁江山,都送在这道君皇帝手里,他画的画、写的字,又
是甚么好东西了?老兄何必甘冒大险,巴巴的到皇宫去盗了
出来?”曲三微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郭啸天道:“这道
君皇帝既然画得一笔好画,写得一手好字,定是聪明得很的,
只可惜他不专心做皇帝。我小时候听爹爹说,一个人不论学
文学武,只能专心做一件事,倘若东也要抓,西也要摸,到
头来定然一事无成。”
曲三道:“资质寻常之人,当然是这样,可是天下尽有聪
明绝顶之人,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
相,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只不过你们见不着罢
了。”说着抬起头来,望着天边一轮残月,长叹一声。
月光映照下,郭杨二人见他眼角边忽然渗出了几点泪水。
郭杨二人回到家中,将两件金器深深埋入后院地下,对
自己妻室也不吐露半句。两人此后一如往日,耕种打猎为生,
闲来习练兵器拳脚,便只两人相对之时,也决不提及此事。两
人有时也仍去小酒店对饮几壶,那跛子曲三仍是烫上酒来,端
来蚕豆、花生等下酒之物,然后一跷一拐的走开,坐在门边,
对着大江自管默默想他的心事,那晚林中夜斗,似乎从来就
不曾有过。但郭杨二人瞧向他的眼色,自不免带上了几分敬
畏之意。
秋尽冬来,过一天冷似一天。这一日晚间刮了半夜北风,
便下起雪来。第二日下得更大,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四下
里都白茫茫的。杨铁心跟浑家包氏说了,今晚整治酒肴,请
义兄夫妇过来饮酒赏雪。吃过中饭后,他提了两个大葫芦,到
村头酒店去沽酒,到得店前,却见一对板门关得紧紧地,酒
帘也收了起来。
杨铁心打了几下门,叫道:“曲三哥,跟你沽三斤酒。”却
不听得应声。隔了一会,他又叫了几声,屋内仍无应声,走
到窗边向内一张,只见桌上灰尘积得厚厚地,心想:“几天没
到村头来,原来曲三已有几天不在家了。可别出了事才好。”
当下只得冲风冒雪,到五里外的红梅村去买了酒,就便又买
了一只鸡,回到家来,把鸡杀了,请浑家整治。
他浑家包氏,闺名惜弱,便是红梅村私塾中教书先生的
女儿,嫁给杨铁心还不到两年。当晚包氏将一只鸡和着白菜、
豆腐、粉丝放入一只大瓦罐中,在炭火上熬着,再切了一盘
腊鱼腊肉。到得傍晚,到隔壁去请郭啸天夫妇饮酒。
郭啸天欣然过来。他浑家李氏却因有了身孕,这几日只
是呕酸,吃了东西就吐,便推辞不来。李氏的闺名单字一个
萍字,包惜弱和她有如姊妹一般,两人在房中说了好一阵子
话。包惜弱给她泡了一壶热茶,这才回家来张罗,却见丈夫
和郭啸天把炭炉搬在桌上,烫了酒,两人早在吃喝了。
郭啸天道:“弟妹,我们不等你了。快来请坐。”郭杨二
人交好,又都是豪杰之士,乡下人家更不讲究甚么男女避嫌
的礼法。包惜弱微笑答应,在炭炉中添了些炭,拿一只酒杯
来斟了酒,坐在丈夫下首,见两人脸上都是气忿忿地,笑问:
“又有甚么事,惹得哥儿俩生气了?”杨铁心道:“我们正在说
临安朝廷中的混帐事。”
郭啸天道:“昨儿我在众安桥头喜雨阁茶楼,听人谈到韩
亻
尼
胄这贼宰相的事。那人说得有头有尾,想来不假。他说不
论哪一个官员上书禀报,公文上要是不注明‘并献某某物’的
字样,这贼宰相压根儿就不瞧他的文书。”杨铁心叹道:“有
这样的皇帝,就有这样的宰相;有这样的宰相,就有这样的
官吏。临安涌金门外的黄大哥跟我说,有一日他正在山边砍
柴,忽然见到大批官兵拥着一群官儿们过来,却是韩宰相带
了百官到郊外游乐,他自管砍柴,也不理会。忽听得那韩
胄叹道:‘这里竹篱茅舍,真是绝妙的山野风光,就可惜少了
些鸡鸣犬吠之声!’他话刚说完不久,忽然草丛里汪汪汪的叫
了起来。”包惜弱笑道:“这狗儿倒会凑趣!”杨铁心道:“是
啊,真会凑趣。那狗子叫了一会,从草里钻将出来,你道是
甚么狗子?却原来是咱们临安府的堂堂府尹赵大人。”包惜弱
笑弯了腰,直叫:“啊哟!”郭啸天道:“赵大人这一扮狗叫,
指日就要高升。”杨铁心道:“这个自然。”
三人喝了一会酒,只见门外雪下得更大了。热酒下肚,三
人身上都觉得暖烘烘的,忽听得东边大路上传来一阵踏雪之
声,脚步起落极快,三人转头望去,却见是个道士。
那道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全身罩满了白雪,背上斜
插一柄长剑,剑把上黄色丝条在风中左右飞扬,风雪满天,大
步独行,实在气概非凡。郭啸天道:“这道士身上很有功夫,
看来也是条好汉。只没个名堂,不好请教。”杨铁心道:“不
错,咱们请他进来喝几杯,交交这个朋友。”两人都生性好客,
当即离座出门,却见那道人走得好快,晃眼之间已在十余丈
外,却也不是发足奔跑,如此轻功,实所罕见。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感惊异。杨铁心扬声大叫:“道长,
请留步!”喊声甫歇,那道人倏地回身,点了点头。杨铁心道:
“天冻大雪,道长何不过来饮几杯解解寒气?”
那道人冷笑一声,健步如飞,顷刻间来到门外,脸上满
是鄙夷不屑之色,冷然道:“叫我留步,是何居心?爽爽快快
说出来罢!”
杨铁心心想我们好意请你喝酒,你这道人却恁地无礼,当
下扬头不睬。郭啸天抱拳道:“我们兄弟正自烤火饮酒,见道
长冒寒独行,斗胆相邀,冲撞莫怪。”那道人双眼一翻,朗声
道:“好好好,喝酒就喝酒!”大踏步进来。
杨铁心更是气恼,伸手一把抓住他左腕,往外一带,喝
道:“还没请教道长法号。”斗然间忽觉那道人的手滑如游鱼,
竟从自己手掌中溜出,知道不妙,正待退开,突然手腕上一
紧,已被那道人反手抓住,霎时之间,便似被一个铁圈牢牢
箍住,又疼又热,急忙运劲抵御,哪知整条右臂已然酸麻无
力,腕上奇痛彻骨。
郭啸天见义弟忽然满脸胀得通红,知他吃亏,心想本是
好意结交,倘若贸然动手,反得罪了江湖好汉,忙抢过去道:
“道长请这边坐!”那道人又是冷笑两声,放脱了杨铁心的手
腕,走到堂上,大模大样的居中而坐,说道:“你们两个明明
是山东大汉,却躲在这里假扮临安乡农,只可惜满口山东话
却改不了。庄稼汉又怎会功夫?”
杨铁心又窘又怒,走进内室,在抽屉里取了一柄匕首,放
在怀里,这才回到内堂上,筛了三杯酒,自己干了一杯,默
然不语。
那道人望着门外大雪,既不饮酒,也不说话,只是微微
冷笑。郭啸天见他满脸敌意,知他定是疑心酒中作了手脚,取
过道人面前酒杯,将杯中酒一口干了,说道:“酒冷得快,给
道长换一杯热的。”说着又斟了一杯,那道人接过一口喝了,
说道:“酒里就是有蒙汗药,也迷我不倒。”杨铁心更是焦躁,
发作道:“我们好意请你饮酒,难道起心害你?你这道人说话
不三不四,快请出去吧。我们的酒不会酸了,菜又不会臭了
没人吃。”
那道人“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取过酒壶,自斟自酌,
连干三杯,忽地解下蓑衣斗笠,抛在地下。杨郭两人细看时,
只见他三十余岁年纪,双眉斜飞,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
光炯炯照人。他跟着解下背上革囊,往桌上一倒,咚的一声,
杨郭二人都跳起身来。原来革囊中滚出来的,竟是一个血肉
模糊的人头。
包惜弱惊叫:“哎唷!”逃进了内堂。杨铁心伸手去摸怀
中匕首,那道人将革囊又是一抖,跌出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来,一个是心,一个是肝,看来不像是猪心猪肝,只怕便是
人心人肝。杨铁心喝道:“好贼道!”匕首出怀,疾向那道人
胸口刺去。
道人冷笑道:“鹰爪子,动手了吗?”左手掌缘在他手腕
上一击。杨铁心腕上一阵酸麻,五指登时无力,匕首已被他
夹手夺去。
郭啸天在旁看得大惊,心想义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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