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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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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只听得驼铃悠扬,又有四人骑了白骆驼到来,
下驼进店。郭靖见这四人也都是身披白袍、颈围貂裘的美貌
少年,更感惊奇。这四人与先前四人坐在一桌,要了饭菜。
朱聪继续讲下去:“汉武帝心想,宝马得不到,还丧了数
万士卒,岂不是让外国看轻了我大汉天子?于是大发边骑,一
共二十余万人,牛马粮草,不计其数,还怕兵力不足,又下
旨令全国犯罪小吏、赘婿、商人,一概从军出征,弄得天下
骚然。还封了两名著名的马师做大官,一个官拜驱马校尉,一
个官拜执马校尉,只待破了大宛,选取骏马。六弟,汉朝重
农轻商,你若生在汉武帝时可就倒了大霉,三弟却可官拜驱
马校尉、执马校尉了,哈哈!”
韩小莹问道:“赘婿又犯了甚么罪?”
朱聪道:“若不是贫穷无告之人,谁肯去做赘婿?强征赘
婿去远征,便是欺压穷人了。那李广利带了大军,围攻大宛
城四十余日,杀死大宛兵将无数。大宛的众贵人害怕了,斩
了国王的头投降,献出宝马。李广利凯旋回京,皇帝大喜,封
他为海西侯,军官各有封赏。为了这几匹汗血宝马,天下不
知死了多少人,耗费了多少钱财。当日汉武帝大宴群臣,做
了一首天马之歌,说道:‘大一贡兮天马下,露赤汗兮沫流赭,
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这诗是说,只有天上的
龙,才配与这天马做朋友呢。”
八个白衣人听他说着故事,不住转头打量门外的小红马,
脸上满是欣羡之色。
朱聪道:“殊不知这大宛天马的骁健,全由野马而来。汉
武帝以倾国之力得了几匹汗血宝马,但没贰师城外高山上的
野马与之交配,传了数代,也就不怎么神骏,身上也渗不出
红汗了。”朱聪说完故事,七人谈谈说说,吃起面条来。
八个白衣人悄声议论。柯镇恶耳朵极灵,虽然双方座头
相隔颇远,仍然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一人道:“要动手马上就
干,给他上了马,怎么还追得上?”另一人道:“这里人多,他
又有同伴。”一人道:“他们敢来拦阻,一起杀了。”柯镇恶吃
了一惊:“这八个女子怎地如此狠毒?”当下丝毫不动声色,自
管稀哩呼噜的吃面。
只听一人道:“咱们把这宝马献给少主,他骑了上京,那
就更加大大露脸了,叫甚么参仙老怪、灵智上人他们再也逞
不出威风。”柯镇恶曾听过灵智上人的名头,知道他是西藏密
宗的著名人物,以“大手印”武功驰名西南,参仙老怪却不
知是何等样人物。
又听另一人道:“这几日道上撞见了不少黑道上的家伙,
都是千手人屠彭连虎的手下,他们也必都是去京里聚会的。这
匹好马要是给他们撞见了,还有咱们的份儿吗?”柯镇恶心中
一凛,他知彭连虎是河北、山西一带的悍匪,手下喽啰甚多,
声势浩大,此人行事毒辣,杀人如麻,是以绰号叫做“千手
人屠”,寻思:“这些厉害的大头子到京里聚会,去干甚么?这
八个女子又是甚么来头?”
只听她们低声商量了一阵,决定先出镇甸,拦在路上,下
手夺郭靖的宝马。但此后这八个女子叽叽喳喳谈的都是些风
流之事,甚么“少主”最喜欢你啦,甚么“少主”这时一定
在想你啦。柯镇恶皱起眉头,甚是不耐,但言语传进耳来,却
又不能不听。
只听一名女子道:“咱们把这匹汗血宝马拿去献给少主,
你猜他会奖赏甚么?”另一人笑道:“要你多陪他几晚哪!”先
一人娇嗔不依,起身扭打,八人咭咭咯咯的笑成一团。又一
人道:“大家别太放肆啦,小心露了行藏。对方看来也不是好
相与的。”又一人低声道:“那个女子身上带剑,定然会武,生
得可俊,要是年轻了十岁,少主见了不害相思病才怪呢。”柯
镇恶知她说的是韩小莹,心中怒气勃发,心想这甚么“少
主”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耳听得八个女子吃了面点,匆匆跨
上白驼,出店而去。
柯镇恶听他们去远,说道:“靖儿,你瞧这八个女子功夫
怎样?”郭靖奇道:“女子?”柯镇恶道:“怎么?”朱聪道:
“她们男装打扮,靖儿没瞧出来,是不是?”柯镇恶道:“有谁
知道白驼山么?”朱聪等都说没听见过。柯镇恶把刚才听见的
话说了一遍。朱聪等听这几个女子胆大妄为,竟要来泰山头
上动土,都觉好笑。韩小莹道:“其中有两个女子高鼻碧眼,
却不是中土人民。”韩宝驹道:“是啊,这样全身纯白的骆驼
也只西域才有。”柯镇恶道:“夺马事小,但她们说有许多厉
害脚色要到北京聚会,中间必有重大图谋,多半要不利于大
宋,说不定要害死我千千万万汉人百姓。既让咱们撞见了,可
不能不理。”全金发道:“只是嘉兴比武之期快到,不能再有
耽搁。”六人踌躇半晌,都觉事在两难。
南希仁忽道:“靖儿先去!”韩小莹道:“四哥说要靖儿独
自先去嘉兴,咱们探明这事之后再行赶去?”南希仁点了点头。
朱聪道:“不错,靖儿也该一人到道上历练历练了。”
郭靖听说要与众师父分手,很是依依不舍。柯镇恶斥道:
“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一样。”韩小莹安慰他道:“你先去等
我们,不到一个月,我们也跟着来了。”朱聪道:“嘉兴比武
之约,我们迄今没跟你详细说明。总而言之,三月廿四中午,
你必须赶到嘉兴府醉仙酒楼,便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失约不
到。”郭靖答应了。
柯镇恶道:“那八个女子要夺你马,不必跟她们动手,你
马快,她们追赶不上。你有要事在身,不可旁生枝节。”韩宝
驹道:“这些女人要是胆敢作恶,江南七怪也决不能放过了。”
张阿生逝世已十多年,但六怪说到甚么事,总仍是自称“江
南七怪”,从不把这位兄弟除开不算。
当下郭靖向六位师父辞别。六怪日前见他独斗黄河四鬼,
已能善用所传武艺,这次放他独行,一则是所听到的讯息只
怕事关重大,若是置之不理,于心不安;二则也是让他孤身
出去闯荡江湖,得些经历,那是任何师父所不能传授的。
各人临别之时又都嘱咐了几句,南希仁便和往常一般,逢
到轮流说话,总是排在最后,当下说了四个字:“打不过,逃!”
他深知郭靖生性倔强,宁死不屈,要是遇上高手,动手时一
味蛮斗狠拚,非送命不可,是以教了他这意味深长的四字诀。
朱聪道:“武学无底,山外有山,人上有人。恁你多大的本事,
也不能天下无敌。大丈夫能屈能伸,当真遇上了危难,须得
忍一时之气,这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却不是胆小
怕死。倘若对手人多,众寡不敌,更不能徒逞血气之勇。四
师父这句话,你要记住了!”
郭靖点头答应,向六位师父磕了头,上马向南而去。十
多年来与六位师父朝夕与共,一旦分别,在马上不禁流下泪
来,想起母亲孤身留在大漠,虽有成吉思汗、拖雷等人照料,
衣食自必无缺,但终究寂寞,心中又是一阵难过。驰出十余
里,地势陡高,道旁高山夹峙,怪石嵯峨,郭靖初次出道,见
了这险恶形势不觉暗暗心惊,手按剑柄,凝神前望,心想:
“三师父见了我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定要骂我没用了。”
这时道路愈来愈窄,转过一个山坳,突见前面白蒙蒙的
一团,正是四个男装白衣女子骑在白骆驼上,拦于当路。郭
靖心中突的一跳,远远将马勒住,高声叫道:“劳驾哪,借光
借光。”四个女子哈哈大笑。一人笑道:“小伙子,怕甚么?过
来哟,又不会吃了你的。”郭靖脸上一阵发烧,不知如何是好,
是跟她们善言相商呢,还是冲过去动武?
只听另一个女子笑道:“你的马不坏啊,来。给我瞧瞧。”
听她语气,全是对小孩子说话的声口。郭靖心中有气,眼见
身右高山壁立,左边却是望不见底的峡谷,云气蒙蒙,不知
多深,不禁胆寒,心想:“大师父叫我不必动手。我放马疾冲
过去,她们非让路不可。”一提缰,双腿一夹,红马如一支箭
般向前冲去。郭靖提剑在手,扬声大叫:“马来啦,快让路!
有谁给撞下山谷去可不关我事!”那马去得好快,转眼间已奔
到四女跟前。
一个白衣女子跃下驼背,纵身上来,伸身便来扣红马的
辔头。红马一声长嘶,忽地腾空跃起,窜过四匹骆驼。郭靖
在半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待得落下,已在四女身后。这一
下不但四女吃惊,连郭靖也是大感意外。
只听得一女娇声怒叱,郭靖回过头来,只见两件明晃晃
的暗器扑面飞来。他初闯江湖,牢记众师父的嘱咐,事事小
心谨慎,只怕暗器有毒,不敢伸手径接,除下头上皮帽,扭
身兜去,将两件暗器都兜在帽里,遥听得两个女子齐声赞道:
“好功夫。”
郭靖低头看时,见帽里暗器是两只银梭,梭头尖利,梭
身两旁极为锋锐,打中了势必丧命。他心中有气:“大家无冤
无仇,你们不过看中我一匹马,就要伤人性命!”
他把银梭收入衣囊,生怕另外四个白衣女子在前拦阻,当
即纵马疾驰,不到一个时辰,已奔出七八十里,幸喜始终没
见另外四女,想是虽然埋伏道旁,却给他快马奔驰,疾窜而
过,不及邀击。他休息片刻,上马又行,天色未黑,已到了
张家口,算来离那些白衣女子已有三日行程,她们再也追不
上了。
张家口是南北通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烟稠密,市
肆繁盛。郭靖手牵红马,东张西望,他从未到过这般大城市,
但见事事透着新鲜,来到一家大酒店之前,腹中饥饿,便把
马系在门前马桩之上,进店入座,要了一盘牛肉,两斤面饼,
大口吃了起来。他胃口奇佳,依着蒙古人的习俗,抓起牛肉
面饼一把把往口中塞去。正自吃得痛快,忽听店门口吵嚷起
来。他挂念红马,忙抢步出去,只见那红马好端端的在吃草
料。两名店伙却在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
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手里拿着
一个馒头,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
他全身极不相称。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一个店伙叫道:“干么呀?还不给我走?”那少年道:“好,
走就走。”刚转过身去,另一个店伙叫道:“把馒头放下。”那
少年依言将馒头放下,但白白的馒头上已留下几个污黑的手
印,再也发卖不得。一个伙计大怒,出拳打去,那少年矮身
躲过。
郭靖见他可怜,知他饿得急了,忙抢上去拦住,道:“别
动粗,算在我帐上。”捡起馒头,递给少年。那少年接过馒头,
道:“这馒头做得不好。可怜东西,给你吃罢!”丢给门口一只
癞皮小狗。小狗扑上去大嚼起来。
一个店伙叹道:“可惜,可惜,上白的肉馒头喂狗。”郭
靖也是一楞,只道那少年腹中饥饿,这才抢了店家的馒头,哪
知他却丢给狗子吃了。郭靖回座又吃。那少年跟了进来,侧
着头望他。郭靖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招呼道:“你也来吃,
好吗?”那少年笑道:“好,我一个人闷得无聊,正想找伴儿。”
说的是一口江南口音。
郭靖之母是浙江临安人,江南六怪都是嘉兴左近人氏,他
从小听惯了江南口音,听那少年说的正是自己乡音,很感喜
悦。那少年走到桌边坐下,郭靖吩咐店小二再拿饭菜。店小
二见了少年这副肮脏穷样,老大不乐意,叫了半天,才懒洋
洋的拿了碗碟过来。
那少年发作道:“你道我穷,不配吃你店里的饭菜吗?只
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来,还不合我的胃口呢。”店小二冷冷的
道:“是么?你老人家点得出,咱们总是做得出,就只怕吃了
没人回钞。”那少年向郭靖道:“任我吃多少,你都作东吗?”
郭靖道:“当然,当然。”转头向店小二道:“快切一斤牛肉,
半斤羊肝来。”他只道牛肉羊肝便是天下最好的美味,又问少
年:“喝酒不喝?”
那少年道:“别忙吃肉,咱们先吃果子。喂伙计,先来四
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店小二吓了一跳,不意他
口出大言,冷笑道:“大爷要些甚么果子蜜饯?”
那少年道:“这种穷地方小酒店,好东西谅你也弄不出来,
就这样吧,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拣
时新的。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不知这儿买不买到?蜜
饯吗?就是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
店小二听他说得十分在行,不由得收起小觑之心。
那少年又道:“下酒菜这里没有新鲜鱼虾,嗯,就来八个
马马虎虎的酒菜吧。”店小二问道:“爷们爱吃甚么?”少年道:
“唉,不说清楚定是不成。八个酒菜是花炊鹌子、炒鸭掌、鸡
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
金银蹄子。我只拣你们这儿做得出的来点,名贵点儿的菜肴
嘛,咱们也就免了。”店小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他说
完,道:“这八样菜价钱可不小哪,单是鸭掌和鸡舌羹,就得
用几十只鸡鸭。”少年向郭靖一指道:“这位大爷做东,你道
他吃不起吗?”
店小二见郭靖身上一件黑貂甚是珍贵,心想就算你会不
出钞,把这件黑貂皮剥下来抵数也尽够了,当下答应了,再
问:“够用了吗?”
少年道:“再配十二样下饭的菜,八样点心,也就差不多
了。”店小二不敢再问菜名,只怕他点出来采办不到,当下吩
咐厨下拣最上等的选配,又问少年:“爷们用甚么酒?小店有
十年陈的三白汾酒,先打两角好不好?”少年道:“好吧,将
就对付着喝喝!”
不一会,果子蜜饯等物逐一送上桌来,郭靖每样一尝,件
件都是从未吃过的美味。
那少年高谈阔论,说的都是南方的风物人情,郭靖听他
谈吐隽雅,见识渊博,不禁大为倾倒。他二师父是个饱学书
生,但郭靖倾力学武,只是闲时才跟朱聪学些粗浅文字,这
时听来,这少年的学识似不在二师父之下,不禁暗暗称奇,心
想:“我只道他是个落魄贫儿,哪知学识竟这么高。中土人物,
果然与塞外大不相同。”
再过半个时辰,酒菜摆满了两张拼起来的桌子。那少年
酒量甚浅,吃菜也只拣清淡的夹了几筷,忽然叫店小二过来,
骂道:“你们这江瑶柱是五年前的宿货,这也能卖钱?”掌柜的
听见了,忙过来陪笑道:“客官的舌头真灵。实在对不起。小
店没江瑶柱,是去这里最大的酒楼长庆楼让来的。通张家口
没新鲜货。”
那少年挥挥手,又跟郭靖谈论起来,听他说是从蒙古来,
就问起大漠的情景。郭靖受过师父嘱咐,不能泄露自己身分,
只说些弹兔、射雕、驰马、捕狼等诸般趣事。那少年听得津
津有味,听郭靖说到得意处不觉拍手大笑,神态甚是天真。
郭靖一生长于沙漠,虽与拖雷、华筝两个小友交好,但
铁木真爱惜幼子,拖雷常跟在父亲身边,少有空闲与他游玩。
华筝则脾气极大,郭靖又不肯处处迁就顺让,尽管常在一起
玩耍,却动不动便要吵架,虽然一会儿便言归于好,总是不
甚相投,此时和这少年边吃边谈,不知如何,竟是感到了生
平未有之喜。他本来口齿笨拙,不善言辞,通常总是给别人
问到,才不得不答上几句,韩小莹常笑他颇有南希仁惜言如
金之风,是四师父的入室子弟,可是这时竟说得滔滔不绝,把
自己诸般蠢举傻事,除了学武及与铁木真有关的之外,竟一
古脑儿的都说了出来,说到忘形之处,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左
手。一握了下,只觉他手掌温软嫩滑,柔若无骨,不觉一怔。
那少年低低一笑,俯下了头。郭靖见他脸上满是煤黑,但颈
后肤色却是白腻如脂、肌光胜雪,微觉奇怪,却也并不在意。
那少年轻轻挣脱了手,道:“咱们说了这许久,菜冷了,
饭也冷啦!”郭靖道:“是,冷菜也好吃。”那少年摇摇头。郭
靖道:“那么叫热一下吧。”那少年道:“不,热过的菜都不好
吃。”把店小二叫来,命他把几十碗冷菜都撤下去倒掉,再用
新鲜材料重做热菜。
酒店中掌柜的、厨子、店小二个个称奇,既有生意,自
然一一照办。蒙古人习俗,招待客人向来倾其所有,何况郭
靖这次是平生第一次使钱,浑不知银钱的用途,但就算知道,
既和那少年说得投契,心下不胜之喜,便多花十倍银钱,也
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等到几十盆菜肴重新摆上,那少年只吃了几筷,就说饱
了。店小二心中暗骂郭靖:“你这傻蛋,这小子把你冤上啦。”
一会结帐,共是一十九两七钱四分。郭靖摸出一锭黄金,命
店小二到银铺兑了银子付帐。
出得店来,朔风扑面。那少年似觉寒冷,缩了缩头颈,说
道:“叨扰了,再见罢。”郭靖见他衣衫单薄,心下不忍,当
下脱下貂裘,披在他身上,说道:“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请
把这件衣服穿了去。”他身边尚剩下四锭黄金,取出两锭,放
在貂裘的袋中。那少年也不道谢,披了貂裘,飘然而去。
那少年走出数十步,回过头来,见郭靖手牵着红马,站
在长街上兀自望着自己,呆呆出神,知他舍不得就此分别,向
他招了招手。郭靖快步过去,道:“贤弟可还缺少甚么?”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还没请教兄长高姓大名。”郭靖
笑道:“真是的,这倒忘了。我姓郭名靖。兄弟你呢?”那少
年道:“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郭靖道:“你要去哪里?若
是回南方,咱们结伴同行如何?”黄蓉摇头道:“我不回南方。”
忽然说道:“大哥,我肚子又饿啦。”郭靖喜道:“好,我再陪
兄弟去用些酒饭便是。”
这次黄蓉领着他到了张家口最大的酒楼长庆楼,铺陈全
是仿照大宋旧京汴梁大酒楼的格局。黄蓉不再大点酒菜,只
要了四碟精致细点,一壶龙井,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
黄蓉听郭靖说养了两头白雕,好生羡慕,说道:“我正不
知到哪里去好,这么说,明儿我就上蒙古,也去捉两只小白
雕玩玩。”郭靖道:“那可不容易碰上。”黄蓉道:“怎么你又
碰上呢?”郭靖无言可答,只好笑笑,心想蒙古苦寒,朔风猛
烈,他身子单薄,只怕禁受不住,问道:“你家在哪里?干么
不回家?”
黄蓉眼圈儿一红,道:“爹爹不要我啦。”郭靖道:“干么
呀?”黄蓉道:“爹爹关住了一个人,老是不放,我见那人可
怜,独个儿又闷得慌,便拿些好酒好菜给他吃,又陪他说话。
爹爹恼了骂我,我就夜里偷偷逃了出来。”郭靖道:“你爹爹
这时怕在想你呢。你妈呢?”黄蓉道:“早死啦,我从小就没
妈。”郭靖道:“你玩够之后,就回家去罢。”黄蓉流下泪来,
道:“爹爹不要我啦。”郭靖道:“不会的。”黄蓉道:“那么他
干么不来找我?”郭靖道:“或许他是找的,不过没找着。”黄
蓉破涕为笑,道:“倒也说得是。那我玩够之后就回去,不过
先得捉两只白雕儿。”
两人谈了一阵途中见闻,郭靖说到八个穿男装的白衣女
子意图夺马之事。黄蓉问起小红马的性子脚程,听郭靖说后,
神色十分欣羡,喝了一口茶,笑吟吟的道:“大哥,我向你讨
一件宝物,你肯吗?”郭靖道:“哪有不肯之理?”黄蓉道:
“我就是喜欢你这匹汗血宝马。”郭靖毫不迟疑,道:“好,我
送给兄弟就是。”
黄蓉本是随口开个玩笑,心想他对这匹千载难逢的宝马
爱若性命,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存心是要瞧瞧这老实人
如何出口拒绝,哪知他答应得豪爽之至,实是大出意外,不
禁愕然,心中感激,难以自已,忽然伏在桌上,呜呜咽咽的
哭了起来
这一下郭靖更是大为意外,忙问:“兄弟,怎么?你身上
不舒服吗?”
黄蓉抬起头来,虽是满脸泪痕,却是喜笑颜开,只见他
两条泪水在脸颊上垂了下来,洗去煤黑,露出两道白玉般的
肌肤,笑道:“大哥,咱们走罢!”
郭靖会了钞下楼,牵过红马,嘱咐道:“我把你送给了我
的好朋友,你要好好听话,决不可发脾气。”拉住辔头,轻轻
抚摸马毛,说道:“兄弟,你上马罢!”那红马本不容旁人乘
坐,但这些日子来野性已大为收敛,又见主人如此,也就不
加抗拒。黄蓉翻身上马,郭靖放开了手,在马臀上轻轻一拍,
小红马绝尘而去。
等到黄蓉与红马的身形在转角处消失,郭靖才转过身来,
眼看天色不早,当下去投了客店,正要熄灯就寝,忽听房门
上有剥啄之声,郭靖心中一喜,只道是黄蓉,问道:“是兄弟
吗?好极了!”外面一人沙哑了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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