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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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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蓉忙给她解开穴道,问道:“姊姊,你怎么在这里?”穆
念慈穴道闭得久了,全身酸麻,慢慢调匀呼吸,黄蓉帮她在
关节之处按摩。过了一盏茶时分,穆念慈才道:“我给坏人拿
住了。”黄蓉见她被点的主穴是足底心的“涌泉穴”,中土武
林人物极少出手点闭如此怪异的穴道,已自猜到了八九分,问
道:“是那个坏蛋欧阳克么?”穆念慈点了点头。
原来那日她替杨康去向梅超风传讯,在骷髅头骨旁被欧
阳克擒住,点了穴道。其后黄药师吹奏玉箫为梅超风解围,欧
阳克的众姬妾和三名蛇奴在箫声下晕倒,欧阳克狼狈逃走。次
晨众姬与蛇奴先后醒转,见穆念慈兀自卧在一旁动弹不得,于
是带了她来见主人。欧阳克数次相逼,她始终誓死不从。欧
阳克自负才调,心想以自己之风流俊雅,绝世武功,时候一
久,再贞烈的女子也会倾心,若是用武动蛮,未免有失白驼
山少主的身分了。幸而他这一自负,穆念慈才得保清白。来
到宝应后,欧阳克将她藏在刘氏宗祠的空棺之中,派出众姬
妾到各处大户人家探访美色,相准了程大小姐,却被丐帮识
破,至有一番争斗。欧阳克匆匆而去,不及将穆念慈从空棺
中放出,他劫掠的女子甚多,于这些事也不加理会。若非郭
靖等搜寻完颜洪烈,她是要活生生饿死在这空棺之中了。
杨康乍见意中人在此,实是意想不到之喜,神情着实亲
热,说道:“妹子,你歇歇,我去烧水给你喝。”黄蓉笑道:
“你会烧甚么水?我去。靖哥哥,跟我来。”她有心让两人私
下一倾相思之苦。哪知穆念慈板起了一张俏脸,竟是毫无笑
容,说道:“慢着。姓杨的,恭喜你日后富贵不可限量啊。”杨
康登时满脸通红,背脊上却感到一阵凉意:“原来我和父王在
这里说的话,都教她听见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穆念慈看到他一副狼狈失措的神态,心肠登时软了,不
忍立时将他放走完颜洪烈之事说出,只怕郭、黄一怒,后果
难料,只冷冷的道:“你叫他‘爹’不是挺好的么?这可亲热
得多,干么要叫‘父王’?”杨康无地自容,低下了头不说话。
黄蓉不明就里,只道这对小情人闹别扭,定是穆念慈心
中责怪杨康没来及早相救,累得她如此狼狈,当即拉拉郭靖
的衣襟,低声道:“咱们出去,保管他俩马上就好。”郭靖一
笑,随她走出。黄蓉走到前院,悄声道:“去听听他们说些甚
么。”郭靖笑道:“别胡闹啦,我才不去。”黄蓉道:“好,你
不去别后悔,有好听的笑话儿,回头我可不对你说。”
跃上屋顶,悄悄走到西厢房顶上,只所得穆念慈在厉声
斥责:“你认贼作父,还可说是顾念旧情,一时心里转不过来。
哪知你竟存非份之想,还要灭了自己的父母之邦,这……这
……”说到这里,气愤填膺,再也说不下去。杨康柔声笑道:
“妹子,我……”穆念慈喝道:“谁是你的妹子?别碰我!”拍
的一声,想是杨康脸上吃了一记。
黄蓉一愕:“打起架来了,可得劝劝。”翻身穿窗而入,笑
道:“啊哟,有话好说,别动蛮。”只见穆念慈双颊涨得通红,
杨康却是脸色苍白。黄蓉正要开口说话,杨康叫道:“好哇,
你喜新弃旧,心中有了别人,因此对我这样。”穆念慈怒道:
“你……你说甚么?”杨康道:“你跟了那姓欧阳的,人家文才
武功,无不胜我十倍,你哪里还把我放在心上?”穆念慈气得
手足冰冷,险些晕去。
黄蓉插口道:“杨大哥,你别胡言乱道,穆姊姊要是喜欢
他,那坏蛋怎会将她点了穴道,又放在棺材里?”
杨康这时已然老羞成怒,说道:“真情也好,假意也好,
她给那人擒去,失了贞节,我岂能再和她重圆?”穆念慈怒道:
“我……我……我失了甚么贞节?”杨康道:“你落入那人手中
这许多天,给他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还能是玉洁冰清
么?”穆念慈本已委顿不堪,此时急怒攻心,“哇”的一声,一
口鲜血喷了出来,向后便倒。
杨康自觉出言太重,见她如此,心中柔情一动,要想上
前相慰,但想起自己隐私被她得知,黄蓉先前又早有见疑之
意,若给穆念慈泄露了真相,只怕自己性命难保,又记挂着
父王,当即转身出房,奔到后院,跃出围墙,径自去了。
黄蓉在穆念慈胸口推揉了好一阵子,她才悠悠醒来,定
一定神,也不哭泣,竟似若无其事,道:“妹子,上次我给你
的那柄匕首,相烦借我一用。”黄蓉高声叫道:“靖哥哥,你
来!”郭靖闻声奔进屋来。黄蓉道:“你把杨大哥那柄匕首给
穆姊姊罢。”郭靖道:“正是。”从怀中掏出那柄朱聪从梅超风
身上取来的匕首,见外面包着一张薄革,革上用针刺满了细
字,他不知便是下卷《九阴真经》的秘要,随手放在怀内,将
匕首交给了穆念慈。
黄蓉也从怀中取出匕首,低声道:“靖哥哥的匕首在我这
里,杨大哥的现下交给了你。姊姊,这是命中注定的缘份,一
时吵闹算不了甚么,你可别伤心,我和爹爹也常吵架呢。我
和靖哥哥要上北京去找完颜洪烈。姊姊,你如闲着没事,跟
我们一起去散散心,杨大哥必会跟来。”郭靖奇道:“杨兄弟
呢?”黄蓉伸了伸舌头,道:“他惹得姊姊生气,姊姊一巴掌
将他打跑了。穆姊姊,杨大哥倘若不是喜欢你得要命,你打
了他,他怎会不还手?他武功可强过你啊。这比武……”她
本想说“这比武招亲的事,你两个本就是玩惯了的”,但见穆
念慈神色酸楚,这句玩笑就缩住了。
穆念慈道:“我不上北京,你们也不用去。半年之内,完
颜洪烈那奸贼不会在北京,他害怕你们去报仇。郭大哥,妹
妹,你们俩人好,命也好……”说到后来声音哽住,掩面奔
出房门,双足一顿,上屋而去。
黄蓉低头见到穆念慈喷在地下的那口鲜血,沉吟片刻,终
不放心,越过围墙,追了出去,只见穆念慈的背影正在远处
一棵大柳树之下,日光在白刃上一闪,她已将那柄匕首举在
头顶。黄蓉大急,只道她要自尽,大叫:“姊姊使不得!”只
是相距甚远,阻止不得,却见她左手拉起头上青丝,右手持
匕向后一挥,已将一大丛头发割了下来,抛在地下,头也不
回的去了。黄蓉叫了几声:“姊姊,姊姊!”穆念慈充耳不闻,
愈走愈远。
黄蓉怔怔的出了一回神,只见一团柔发在风中飞舞,再
过一阵,分别散入了田间溪心、路旁树梢,或委尘土、或随
流水。
她自小娇憨顽皮,高兴时大笑一场,不快活时哭哭闹闹,
从来不知“愁”之为物,这时见到这副情景,不禁悲从中来,
初次识得了一些人间的愁苦。她慢慢回去,将这事对郭靖说
了。郭靖不知两人因何争闹,只道:“穆世姊何苦如此,她气
性也忒大了些。”
黄蓉心想:“难道一个女人给坏人搂了抱了,就是失了贞
节?本来爱她敬她的意中人就要瞧她不起?不再理她?”她想
不通其中缘由,只道世事该是如此,走到祠堂后院,倚柱而
坐,痴痴的想了一阵,合眼睡了。
当晚黎生等丐帮群雄设宴向洪七公及郭、黄二人道贺,等
到深夜,洪七公仍是不来。黎生知道帮主脾气古怪,也不以
为意,与郭靖、黄蓉二人欢呼畅饮。丐帮群雄对郭、黄二人
甚是敬重,言谈相投。程大小姐也亲自烧了菜肴,又备了四
大坛好酒,命仆役送来。
宴会尽欢散后,郭靖与黄蓉商议,完颜洪烈既然不回北
京,一时必难找到,桃花岛约会之期转眼即届,只好先到嘉
兴,与六位师父商量赴约之事。黄蓉点头称是,又道:“最好
请你六位师父别去桃花岛了。你向我爹争赔个不是,向他磕
几个头也不打紧,是不是?你若心中不服气,我加倍磕还你
就是了。你六位师父跟我爹爹会面,却不会有甚么好事。”郭
靖道:“正是。我也不用你向我磕还甚么头。”次晨两人并骑
南去。
时当六月上旬,天时炎热,江南民谚云:“六月六,晒得
鸭蛋熟。”火伞高张下行路,尤为烦苦。两人只在清晨傍晚赶
路,中午休息。
不一日,到了嘉兴,郭靖写了一封书信,交与醉仙楼掌
柜,请他于七月初江南六侠来时面交。信中说道:弟子道中
与黄蓉相遇,已偕赴桃花岛应约,有黄药师爱女相伴,必当
无碍,请六位师父放心,不必同来桃花岛云云。他信内虽如
此说,心中却不无惴惴,暗想黄药师为人古怪,此去只怕凶
多吉少。他恐黄蓉担心,也不说起此事,想到六位师父不必
甘冒奇险,心下又自欣慰。
两人转行向东,到了舟山后,雇了一艘海船。黄蓉知道
海边之人畏桃花岛有如蛇蝎,相戒不敢近岛四十里以内,如
说出桃花岛的名字,任凭出多少金钱,也无海船渔船敢去。她
雇船时说是到虾峙岛,出畸头洋后,却逼着舟子向北,那舟
子十分害怕,但见黄蓉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指在胸前,不
得不从。
船将近岛,郭靖已闻到海风中夹着扑鼻花香,远远望去,
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
繁花似锦。黄蓉笑道:“这里的景致好么?”郭靖叹道:“我一
生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花。”黄蓉甚是得意,笑道:
“若在阳春三月,岛上桃花盛开,那才教好看呢。师父不肯说
我爹爹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但爹爹种花的本事盖世无双,师
父必是口服心服的。只不过师父只是爱吃爱喝,未必懂得甚
么才是好花好木,当真俗气得紧。”郭靖道:“你背后指摘师
父,好没规矩。”黄蓉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两人待船驶近,跃上岸去,小红马跟着也跳上岛来。那
舟子听到过不少关于桃花岛的传言,说岛主杀人不眨眼,最
爱挖人心肝肺肠,一见两人上岸,疾忙把舵回船,便欲远逃。
黄蓉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掷去,当的一声,落在船头。那
舟子想不到有此重赏,喜出望外,却仍是不敢在岛边稍停。
黄蓉重来故地,说不出的喜欢,高声大叫:“爹,爹,蓉
儿回来啦!”向郭靖招招手,便即向前飞奔。郭靖见她在花丛
中东一转西一晃,霎时不见了影踪,急忙追去,只奔出十余
丈远,立时就迷失了方向,只见东南西北都有小径,却不知
走向哪一处好。
他走了一阵,似觉又回到了原地,想起在归云庄之时,黄
蓉曾说那庄子布置虽奇,却哪及桃花岛阴阳开阖、乾坤倒置
之妙,这一迷路,若是乱闯,定然只有越走越糟,于是坐在
一株桃树之下,只待黄蓉来接。哪知等了一个多时辰,黄蓉
固然始终不来,四下里寂静无声,竟不见半个人影。
他焦急起来,跃上树巅,四下眺望,南边是海,向西是
光秃秃的岩石,东面北面都是花树,五色缤纷,不见尽头,只
看得头晕眼花。花树之间既无白墙黑瓦,亦无炊烟犬吠,静
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他心中忽感害怕,下树一阵狂奔,更
深入了树丛之中,一转念间,暗叫:“不好!我胡闯乱走,别
连蓉儿也找我不到了。”只想觅路退回,哪知起初是转来转去
离不开原地,现下却是越想回去,似乎离原地越远了。
小红马本来紧跟在后,但他上树一阵奔跑,落下地来,连
小红马也已不知去向。眼见天色渐暗,郭靖无可奈何,只得
坐在地下,静候黄蓉到来,好在遍地绿草似茵,就如软软的
垫子一般,坐了一阵,甚感饥饿,想起黄蓉替洪七公所做的
诸般美食,更是饿得厉害,突然想起:“若是蓉儿给她爹爹关
了起来,不能前来相救,我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树林子里?”
又想到父仇未复,师恩未报,母亲孤身一人在大漠苦寒之地,
将来依靠何人?想了一阵,终于沉沉睡去。
睡到中夜,正梦到与黄蓉在北京游湖,共进美点,黄蓉
低声唱曲,忽听得有人吹箫拍和,一惊醒来,箫声兀自萦绕
耳际,他定了定神,一抬头,只见皓月中天,花香草气在黑
夜中更加浓冽,箫声远远传来,却非梦境。
郭靖大喜,跟着箫声曲曲折折的走去,有时路径已断,但
箫声仍是在前。他在归云庄中曾走过这种盘旋往复的怪路,当
下不理道路是否通行,只是跟随箫声,遇着无路可走时,就
上树而行,果然越走箫声越是明彻。他愈走愈快,一转弯,眼
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色花丛,重重叠叠,月光下宛似一座白
花堆成的小湖,白花之中有一块东西高高隆起。
这时那箫声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他听着声音奔向东时,
箫声忽焉在西,循声往北时,箫声倏尔在南发出,似乎有十
多人伏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吹箫戏弄他一般。
他奔得几转,头也昏了,不再理会箫声,奔向那隆起的
高处,原来是座石坟,坟前墓碑上刻着“桃花岛女主冯氏埋
香之冢”十一个大字。郭靖心想:“这必是蓉儿的母亲了。蓉
儿自幼丧母,真是可怜。”当下在坟前跪倒,恭恭敬敬的拜了
四拜。当他跪拜之时,箫声忽停,四下阒无声息,待他一站
起身,箫声又在前面响起。郭靖心想:“管他是吉是凶,我总
是跟去。”当下又进了树丛之中,再行一会,箫声调子斗变,
似浅笑,似低诉,柔靡万端。郭靖心中一荡,呆了一呆:“这
调子怎么如此好听?”
只听得箫声渐渐急促,似是催人起舞。郭靖又听得一阵,
只感面红耳赤,百脉贲张,当下坐在地土,依照马钰所授的
内功秘诀运转内息。初时只感心旌摇动,数次想跃起身来手
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会功,心神渐渐宁定,到后来意与神
会,心中一片空明,不着片尘,任他箫声再荡,他听来只与
海中波涛、树梢风响一般无异,只觉得丹田中活泼泼地,全
身舒泰,腹中也不再感到饥饿。他到了这个境界,已知外邪
不侵,缓缓睁开眼来,黑暗之中,忽见前面两丈远处一对眼
睛碧莹莹的闪闪发光。
他吃了一惊,心想:“那是甚么猛兽?”向后跃开几步,忽
然那对眼睛一闪就不见了,心想:“这桃花岛上真是古怪,就
算是再快捷的豹子狸猫,也不能这样一霎之间就没了踪影。”
正自沉吟,忽听得前面发出一阵急促喘气之声,听声音却是
人的呼吸。他恍然而悟:“这是人!闪闪发光的正是他的眼睛,
他双眼一闭,我自然瞧不见他了,其实此人并未走开。”想到
此处,不禁自觉愚蠢,但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当下不敢作声,
静观其变。
这时那洞箫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便似一个女子一会
儿叹息,一会儿呻吟,一会儿又软语温存、柔声叫唤。郭靖
年纪尚小,自幼勤习武功,对男女之事不甚了了,听到箫声
时感应甚淡,箫中曲调虽比适才更加勾魂引魄,他听了也不
以为意,但对面那人却是气喘愈急,听他呼吸声直是痛苦难
当,正拚了全力来抵御箫声的诱惑。
郭靖对那人暗生同情,慢慢走过去。那地方花树繁密,天
上虽有明月,但月光都被枝叶密密的挡住了,透不进来,直
走到相距那人数尺之地,才依稀看清他的面目。只见这人盘
膝而坐,满头长发,直垂至地,长眉长须,鼻子嘴巴都被遮
掩住了。他左手抚胸,右手放在背后。郭靖知道这是修练内
功的姿式,丹阳子马钰曾在蒙古悬崖之顶传过他的,这是收
敛心神的要诀,只要练到了家,任你雷轰电闪,水决山崩,全
然不闻不见。这人既会玄门正宗的上乘内功,怎么反而不如
自己,对箫声如此害怕?
箫声愈来愈急,那人身不由主的一震一跳,数次身子已
伸起尺许,终于还是以极大的定力坐了下来。郭靖见他宁静
片刻,便即欢跃,间歇越来越短,知道事情要糟,暗暗代他
着急。只听得箫声轻轻细细的耍了两个花腔,那人叫道:“算
了,算了!”作势便待跃起。
郭靖见情势危急,不及细想,当即抢上,伸手牢牢按住
他右肩,右手已拍在他的颈后“大椎穴”上。郭靖在蒙古悬
崖上练功之时,每当胡思乱想、心神无法宁静,马钰常在他
大椎穴上轻轻抚摸,以掌心一股热气助他镇定,而免走火入
魔。郭靖内功尚浅,不能以内力助这老人抵拒箫声,但因按
拍的部位恰到好处,那长发老人心中一静,便自闭目运功。
郭靖暗暗心喜,忽听身后有人骂了一声:“小畜生,坏我
大事!”箫声突止。
郭靖吓了一跳,回头过来,不见人影,听语音似是黄药
师的说话,转念之间,不禁大为忧急:“不知这长须老人是好
是坏?我胡乱出手救他,必定更增蓉儿她爹爹的怒气。倘若
这老人是个妖邪魔头,岂非铸成了大错?”只听长须老人气喘
渐缓,呼吸渐匀,郭靖不便出言相询,只得坐在他的对面,闭
目内视,也用起功来,不久便即思止虑息,物我两忘,直到
晨星渐隐,清露沾衣,才睁开眼睛。
日光从花树中照射下来,映得那老人满脸花影,这时他
面容看得更加清楚了,须发苍然,并未全白,只是不知有多
少年不剃,就如野人一般毛茸茸地甚是吓人。突然间那老人
眼光闪烁,微微笑了笑,说道:“你是全真七子中哪一人的门
下?”
郭靖见他脸色温和,略觉放心,站起来躬身答道:“弟子
郭靖参见前辈,弟子的受业恩师是江南七侠。”那老人似乎不
信,说道:“江南七侠?是柯镇恶一伙么?他们怎能传你全真
派的内功?”郭靖道:“丹阳真人马道长传过弟子两年内功,不
过未曾令弟子列入全真派门墙。”
那老人哈哈一笑,装个鬼脸,神色甚是滑稽,犹如孩童
与人闹着玩一般,说道:“这就是了。你怎么会到桃花岛来?”
郭靖道:“黄岛主命弟子来的。”那老人脸色忽变,问道:“来
干甚么?”郭靖道:“弟子得罪了黄岛主,特来领死。”那老人
道:“你不打诳么?”郭靖恭恭敬敬的道:“弟子不敢欺瞒。”那
老人点点头道:“很好,坐下罢。”郭靖依言坐在一块石上,这
时看清楚那老人是坐在山壁的一个岩洞之中。
那老人又问:“此外还有谁传过你功夫?”郭靖道:“九指
神丐洪恩师……”那老人脸上神情特异,似笑非笑,抢着问
道:“洪七公也传过你功夫?”郭靖道:“是的。洪恩师传过弟
子一套降龙十八掌。”那老人脸上登现欣羡无已的神色,说道:
“你会降龙十八掌?这套功夫可了不起哪。你传给我好不好?
我拜你为师。”随即摇头道:“不成,不成!做洪老叫化的徒
孙,不大对劲。洪老叫化没传过你内功?”郭靖道:“没有。”
那老人仰头向天,自言自语:“瞧他小小年纪,就算在娘
肚子里起始修练,也不过十八九年道行,怎么我抵挡不了箫
声,他却能抵挡?”一时想不透其中原因,双目从上至下,又
自下至上的向郭靖望了两遍,右手伸出,道:“你在我掌上推
一下,我试试你的功夫。”
郭靖依言伸掌与他右掌相抵。那老人道:“气沉丹田,发
劲罢。”郭靖凝力发劲。那老人手掌略缩,随即反推,叫道:
“小心了!”郭靖只觉一股强劲之极的内力涌到,实是抵挡不
住,左掌向上疾穿,要待去格他手腕,哪知那老人转手反拨,
四指已搭上他腕背,只以四根手指之力,便将他直挥出去。郭
靖站立不住,跌出了七八步,背心在一棵树上一撞,这才站
定。那老人喃喃自语:“武功虽然不错,可也不算甚么了不起,
却怎么能挡得住黄老邪的《碧海潮生曲》?”
郭靖深深吸了口气,才凝定了胸腹间气血翻涌,向那老
人望去,甚是讶异:“此人的武功几与洪恩师、黄岛主差不多
了,怎么桃花岛上又有这等人物?难道是‘西毒’或是‘南
帝’么?”一想到“西毒”,不禁心头一寒:“莫要着了他的道
儿?”举起手掌在日光下一照,既未红肿,亦无黑痕,这才稍
感放心。
那老人微笑问道:“你猜我是谁?”郭靖道:“弟子曾听人
言道:天下武功登峰造极的共有五位高人。全真教主王真人
已经逝世,九指神丐洪恩师与桃花岛主弟子都识得。前辈是
欧阳前辈还是段皇爷么?”那老人笑道:“你觉得我的武功与
东邪、北丐差不多,是不是?”郭靖道:“弟子武功低微,见
识粗浅,不敢妄说。但适才前辈这样一推,弟子所拜见过的
武学名家之中,除了洪恩师与黄岛主之外确无第三人及得。”
那老人听他赞扬,极是高兴,一张毛发掩盖的脸上显出
孩童般的欢喜神色,笑道:“我既不是西毒欧阳锋,也不是段
皇爷,你再猜上一猜。”郭靖沉吟道:“弟子会过一个自称与
洪恩师等齐名的裘千仞,但此人有名无实,武功甚是平常。弟
子愚蠢得紧,实在猜不到前辈的尊姓大名。”那老人呵呵笑道:
“我姓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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