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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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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霎时之间,又如眼前出现了一团浓雾。
猛听得喊声大作,一群官兵冲杀过来。全真六子各挺长
剑,杀入阵去。
黄药师不屑与官兵动手,回身挽着洪七公手臂,说道:
“七兄,咱们老兄弟到前面喝几杯再说。”洪七公正合心意,笑
道:“妙极,妙极!”转瞬间两人没入黑暗之中。
郭靖欲去相扶柯镇恶,一小队官兵已冲到跟前。他不欲
多伤人命,只伸双臂不住将官兵推开。混乱中但听得丘处机
等大呼酣斗,原来官兵队中杂着完颜洪烈带来的亲军,还有
裘千仞手下的铁掌帮众,强悍殊甚,一时杀之不退,郭靖只
怕师父在乱军中遭害,大叫:“大师父,大师父,你在哪里?”
这时厮杀声、兵刃声乱成一片,始终不闻柯镇恶答应。
黄蓉从柯镇恶手中接过竹棒后,便一直在他身旁,见他
唾吐父亲,争端又起,心想这事闹到这个地步,一生美梦,总
是碎成片片了。此后军马冲杀过来,她却倚树悄然独立,大
队兵马在她身旁奔驰来去,她恍似不闻不见,只是呆呆出神,
忽听得“啊哟”一声呼叫,正是柯镇恶口音。她循声望去,只
见他倒在路边,一名军官举起长刀,向他后心砍落。
柯镇恶滚地避开,坐起身子回手一拳,将那军官打得昏
了过去,刚挺腰想要站起,又即摔倒。黄蓉奔近看时,原来
他腿上中了一箭,当下拉住他臂膀扶了起来。柯镇恶用力摔
脱她手,可是他一足本跛,另一足中箭后酸软无力,身子摇
晃几下,向前扑出,又要跌倒。黄蓉伸右手抓住他后领,冷
笑道:“逞甚么英雄好汉?”左手轻挥,已使“兰花拂穴手”拂
中了他右肩“肩贞穴”,这才放开他衣领,抓住他左臂。柯镇
恶待要挣扎,但半身酸麻,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她扶住,口
中不住喃喃咒骂。
黄蓉扶着他走出十余步,躲在一株大树背后,只待喘息
片刻再行,官兵忽然见到二人,十余枝羽箭嗖嗖射来。黄蓉
抢着挡在前面,舞竹棒护住头脸,羽箭都射在她软猬甲上。柯
镇恶听着箭声,知她舍命相救,心中一软,低声道:“你不用
管我,自己逃罢!”黄蓉哼了一声,道:“我偏要救你,偏要
你承我的情。瞧你有甚么法子?”二人边说边行,避到了一座
矮墙之后。羽箭虽已不再射来,但柯镇恶身子沉重,黄蓉只
累得心跳气喘,没奈何倚墙稍息。柯镇恶叹道:“罢罢罢,你
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你去罢,柯瞎子今后算是死了。”黄
蓉冷冷的道:“你明明没死,干么算是死了?你不找我报仇,
我却偏要找你。”竹棒倏伸倏缩,已点中了他双腿弯里的两处
“委中穴”。这一下柯镇恶全没防备,登时委顿在地,暗暗自
骂胡涂,不知这小妖女要用甚么恶毒法儿折磨自己,心中急
怒交迸,只听得脚步细碎,她已转出矮墙。
这时厮杀之声渐远渐低,似乎全真诸子已将这一路官兵
杀散,人声远去之中,隐隐又听得郭靖在大叫“大师父”,只
是呼声越来越远,想是找错了方向,待要出声招呼,自己伤
后中气不足,料来他也难以听见。又过片刻,四下一片寂静,
远处公鸡此起彼和。柯镇恶心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鸡啼
了!明天嘉兴府四下里公鸡啼声仍是一般啼鸣,我却已死在
小妖女手下,再也听不到了。”
想到此处,忽听脚步声响,有三人走来,一人脚步轻巧,
正是黄蓉,另外两人却是落脚重浊,起步拖沓。只听黄蓉道:
“就是这位大爷,快抬他起来。”说着伸手在他身上推拿数下,
解开他被封的穴道。柯镇恶只觉身子被两个人抬起,横放在
一张竹枝扎成的抬床之上,随即抬了行走。
他大是诧异,便欲询问,忽想莫再给她抢白几句,自讨
没趣,正迟疑间,只听刷的一响,前面抬他的那人“啊哟”叫
痛,定是吃黄蓉打了一棒,又听她骂道:“走快些,哼哼唧唧
的干么?你们这些当官军的就会欺侮老百姓,没一个好人!”
接着刷的一响,后面的人也吃了一棒,那人可不敢叫出声来
了。
柯镇恶心想:“原来她去捉了两名官军来抬我,也真亏她
想得出这个主意。”这时他腿上箭伤越来越疼,只怕黄蓉出言
讥嘲,咬紧了牙关半声不哼,但觉身子高低起伏,知是走上
了一条崎岖的小道。又走一阵,树枝树叶不住拂到身上脸上,
显是在树林之中穿行。两名官军跌跌撞撞,呼呼喘气,但听
黄蓉挥竹棒不住鞭打,只赶得两人拚了命支撑。
约莫行出三十余里,柯镇恶算来已是巳末午初。此时大
雨早竭,太阳将湿衣晒得半干,耳听得蝉鸣犬吠,田间男女
歌声遥遥相和,一片太平宁静,比之适才南湖恶斗,宛似到
了另一个世界。
一行人来到一家农家休息。黄蓉向农家买了两个大南瓜,
和米煮了,端了一碗放在柯镇恶面前。柯镇恶道:“我不饿。”
黄蓉道:“你腿疼,当我不知道么?甚么饿不饿的。我偏要你
多痛一阵,才给你治。”
柯镇恶大怒,端起那碗热腾腾的南瓜迎面泼去,只听她
冷笑一声,一名官兵大声叫痛,想是她闪身避开,这碗南瓜
都泼在官兵身上。黄蓉骂道:“嚷嚷甚么?柯大爷赏南瓜给你
吃,不识抬举吗?快吃干净了。”那官兵给她打得怕了,肚中
确也饥饿,当下忍着脸上烫痛,拾起地下南瓜,一块块的吃
了下去。
这一来,柯镇恶当真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半站半坐的
倚在一只板凳边上,心下极是尴尬,要待伸手去拔箭,却怕
创口中鲜血狂喷,她当然见死不救,多半还会嘲讽几句。正
自沉吟,听黄蓉说道:“去倒一盆清水来,快快!”话刚说完,
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一名官兵一个耳括子。柯镇恶心
道:“小妖女不说话则已,一开口,总是叫人吃点苦头。”
黄蓉又道:“拿这刀子去,给柯大爷箭伤旁的下衣割开。”
一名官兵依言割了。黄蓉道:“姓柯的,你有种就别叫痛,叫
得姑娘心烦,可给你来个撒手不理。”柯镇恶怒道:“谁要你
理了?快给我滚得远远的。”话未说完,突觉创口一阵剧痛,
显是她拿住箭杆,反向肉里插入。柯镇恶又惊又怒,顺手一
拳,创口又是一下剧痛,手里却多了一枝长箭。原来黄蓉已
将箭枝拔出,塞在他的手中。
只听她说道:“再动一动,我打你老大个耳括子!”柯镇
恶知她说得出做得到,眼前不是小妖女的对手,给她一刀杀
了,倒也干净爽脆,但若让她打上几个耳括子,临死之前却
又多蒙一番耻辱,当下铁青着脸不动,听得嗤嗤声响,她撕
下几条布片,在他大腿的创口上下用力缚住,止住流血,又
觉创口一阵冰凉,知她在用清水洗涤。
柯镇恶惊疑不定,寻思:“她若心存恶念,何以反来救我?
倘说是并无歹意,哼,哼,桃花岛妖人父女难道还能安甚么
好心?定是她另有毒计。唉,这种人诡计百出,要猜她的心
思实是千难万难。”转念之间,黄蓉已在他伤处敷上金创药,
包扎妥当;只觉创口清凉,疼痛减了大半,可是腹中却饿得
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黄蓉冷笑道:“我道是假饿,原来当真饿得厉害,现下可
没甚么吃的啦,好罢,走啦!”拍拍两响,在两名官军头上各
击一棒,押着两人抬起柯镇恶继续赶路。
又走三四十里,天已向晚,只听得鸦声大噪,千百只乌
鸦在空中飞鸣来去。
柯镇恶听得鸦声,已知到了铁枪庙附近。那铁枪庙祀奉
的是五代时名将铁枪王彦章。庙旁有座高塔,塔顶群鸦世代
为巢,当地乡民传说铁枪庙的乌鸦是神兵神将,向来不敢侵
犯,以致生养繁殖,越来越多。
黄蓉问道:“喂,天黑啦,到哪里投宿去?”柯镇恶寻思:
“若投民居借宿,只怕泄漏风声,引动官兵捉拿。”说道:“过
去不远有座古庙。”黄蓉骂道:“乌鸦有甚么好看?没见过么?
快走!”这次不听棒声,两名官军却又叫痛,不知她是指戳还
是足踢。
不多时来到铁枪庙前,柯镇恶听黄蓉踢开庙门,扑鼻闻
到一阵鸦粪尘土之气,似乎庙中久无人居,只怕她埋怨嫌脏,
哪知她竟没加理会。耳听她命两名官军将地下打扫干净,又
命两人到厨下去烧热水;耳听她轻轻唱着小曲,甚么“鸳鸯
双飞”,又是甚么“未老头白”的。过了一会,官军烧来了热
水。黄蓉先替柯镇恶换了金创药,这才自行洗脸洗脚。
柯镇恶躺在地下,拿个蒲团当作枕头,忽听她啐道:“你
瞧我的脚干么?我的脚你也瞧得的?挖了你一对眼珠子!”那
官军吓得魂不附体,咚咚咚的直磕响头。黄蓉道:“你说,你
干么眼睁睁的瞧着我洗脚?”那官军不敢说谎,磕头道:“小
的该死,小的见姑娘一双脚生得……生得好看……”
柯镇恶一惊,心想:“这贼厮鸟死到临头,还存色心!小
妖女不知要抽他的筋,还是剥他的皮。”哪知黄蓉笑道:“凭
你这副蠢相,也知道好看难看。”砰的一声,伸棒绊了他一个
筋斗,居然没再追究。两名官军躲向后院,再也没敢出来。
柯镇恶一语不发,静以待变。只听黄蓉在大殿上上下下
走了一周,说道:“王铁枪威震当世,到头来还是落得个为人
所擒,身首异处,又逞甚么英雄?说甚么好汉?嗯,这杆铁
枪只怕还当真是铁铸的。”
柯镇恶幼时常与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等到这
庙里来玩耍,几人虽是孩子,俱都力大异常,轮流抬了那杆
铁枪舞动玩耍,这时听黄蓉如此说,接口道:“自然是铁打的,
还能是假的么?”黄蓉“嗯”了一声,伸手抽起铁枪,说道:
“倒有三十来斤。我弄丢了你的铁杖,一时也铸不及赔你。明
儿咱们分手,各走各的,你没兵器防身,暂且就拿这杆枪当
铁杖使罢。”也不等柯镇恶答话,到天井中拿了一块大石,砰
砰嘭嘭的将铁枪枪头打掉,递在他手中。
柯镇恶自兄长死后,与六个结义弟妹形影不离,此时却
已无一个亲人,与黄蓉相处虽只一日,不知不觉之间已颇舍
不得与她分离,听她说到“明儿咱们分手,各走各的”,不禁
一阵茫然,迷迷糊糊的接过铁枪,觉得比用惯了的铁杖是沉
了些,却也将就用得,心想:“她给我兵器,那当真是不存恶
意了。”
只听她又道:“这是我爹爹配制的田七鲨胆散,对你伤口
很有好处。你恨极了我父女,用不用在你!”说着递了一包药
过来。柯镇恶伸手接了,缓缓放入怀中,想说甚么话,口中
却说不出来,只盼她再说几句,却听她道:“好啦,睡罢!”
柯镇恶侧身而卧,将铁枪放在身旁,心中思潮起伏,哪
里睡得着。但听塔顶群鸦噪声渐竭,终于四下无声,却始终
不听她睡倒,听声音她一直坐着,动也不动。又过半晌,听
她又轻轻吟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听她翻复低吟,似是咀
嚼词中之意。柯镇恶不通文墨,不懂她吟的甚么,但听她语
音凄婉,似乎伤心欲绝,竟不觉呆了。
又过良久,听她拖了几个蒲团排成一列,侧身卧倒,呼
吸渐细,慢慢睡熟,柯镇恶手抚身旁铁枪,儿时种种情状,突
然清清楚楚的现在眼前。他见到朱聪拿着一本破书,摇头晃
脑的诵读;韩宝驹与全金发骑在神像肩头,拉扯神像的胡子;
南希仁与自己并力拉着铁枪一端,张阿生拉着铁枪另一端,三
人斗力;韩小莹那时还只四五岁,拖着两条小辩子,鼓掌嘻
笑。她小辫子上结着鲜红的头绳,在眼前一晃一晃的不住摇
动。
突然之间,眼前又是漆黑一团。六个结义弟妹,还有亲
兄长,自己的一双眼珠,都是先后毁在黄药师和他门人的手
下。胸中一丛仇恨之火,再也难以抑制。
他提着铁枪,悄没声的走到黄蓉身前,只听她轻轻呼吸,
睡得正沉,寻思:“我这么一枪下去,她就无知无觉的死了。
嘿,若非如此,黄老邪武功盖世,我今生怎能报得深仇?他
女儿睡在这里,正是天赐良机,教他尝一尝丧女之痛。”转念
又想:“这女子救我性命,我岂能恩将仇报?咳,杀她之后,
我撞死她身旁,以酬今日之情就是。”言念及此,意下已决,
心道:“我柯镇恶一生正直,数十年来无一事愧对天地。此刻
于人睡梦之中暗施偷袭,自非光明磊落的行径,但我一死以
报,也对得住她了。”举起铁枪,正要向黄蓉当头猛击下去,
忽听远处有人哈哈大笑,声音极是刺耳,静夜之中更令人毛
骨悚然。
黄蓉给笑声惊醒,跃起身来,突见柯镇恶高举铁枪,站
在身前,不觉吃了一惊,叫道:“欧阳锋!”
柯镇恶听她惊醒,这一枪再也打不下去,又听得有数人
说着话渐渐行近,只是隔得远了,言语却听不清楚。再过片
刻,脚步声也隐隐听到了,竟有三四十人之多。这庙中前殿
后院他无一处不熟,当下低声道:“老毒物他们定是见到了鸦
塔,向这边走来,咱们且躲一躲。”黄蓉道:“是。”将睡过的
一列蒲团踢散。柯镇恶牵着她手,走向后殿,伸手推门,通
向后殿的门却给闩上了。柯镇恶骂道:“这两个贼官军!”料
想两名官军乘黑逃走,怕黄蓉发觉,先行闩上了门。这时已
不及举枪撞门,耳听得大门被人推开,知道大殿中无处可以
躲藏,低声道:“神像背后。”
两人刚在神像后坐定,便有十余人走入殿中,跟着嗤的
一响,柯镇恶闻到一阵硫磺气息,知道已有人晃亮火折。只
听欧阳锋道:“赵王爷,今日烟雨楼之役虽然无功,但也已大
挫敌人的锐气。”完颜洪烈笑道:“这全仗先生主持全局。”欧
阳锋嘿嘿的笑了数声,说道:“小王爷安排下妙计,调集嘉兴
府官兵,万箭齐发,本可将这批家伙一网打尽,不料迟不迟,
早不早,刚好有这场大雾,却给群奸溜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有欧阳先生与裘帮主两位出马,群
奸今日虽然逃走,日后终能一一歼灭。只恨晚辈来迟了一步,
没能见到欧阳先生大展神威,实是可惜之极。”柯镇恶认得是
杨康的声音,不由得怒火填膺,又听梁子翁、彭连虎、沙通
天等各出谀言,纷纷奉承欲阳锋,说他如何独斗全真群道,杀
得众道士狼狈不堪。裘千仞却并未同来。
柯镇恶听这许多高手群集于此,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适
才他要与黄蓉同归于尽,不知怎的,此时却又惟恐给敌人发
现,伤了黄蓉与自己的性命。只听完颜洪烈的从人打开铺盖,
请完颜洪烈、欧阳锋、杨康三人安睡。
杨康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欧阳先生,令侄武功既高,
人品又是潇洒俊雅,晚辈与他投缘得很,只盼从此结成好友,
不料他竟为全真教众杂毛所害。晚辈每一想起,总是难过之
极。全真教那群恶道,晚辈立誓要一个个亲手杀了,以慰欧
阳世兄在天之灵。只可惜晚辈武功低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
足。”
欧阳锋默然良久,缓缓的道:“我侄儿不幸惨死,先前我
还道是郭靖这小子下的毒手,适才听你转述丘处机之言,方
知是全真教一群恶道所为。现今我白驼山已无传人,我收了
你做徒儿罢。”杨康高声叫道:“师父,徒儿磕头。”声音中充
满了喜悦之情,跟着咚咚咚咚几声,想是爬在地下向欧阳锋
磕头。
柯镇恶心想这人好好一个忠良之后,岂知不但认贼作父,
更拜恶人为师,陷溺愈来愈深,只怕是再难回头的了,心中
愈益愤怒。
只听完颜洪烈道:“客地无敬师之礼,日后再当重谢。”欧
阳锋喟然道:“珍珠宝物,白驼山也有一些,欧阳锋只是瞧着
这孩子聪明,盼望我一身功夫将来有个传人罢了。”完颜洪烈
道:“小王失言,先生勿罪。”梁子翁等纷纷向三人道喜。
正乱间,忽然一人叫了起来:“傻姑饿了,饿死啦,怎不
给我吃的?”
柯镇恶听得傻姑叫喊,大是惊诧,心想此人怎会与完颜
洪烈、欧阳锋等人混在一起。只听杨康笑道:“对啦,快找些
点心给大姑娘吃,莫饿坏了她。”过了片刻,傻姑大声咀嚼,
吃起东西来。她一边吃,一边道:“好兄弟,你说带我回家去,
叫我乖乖的听你话,怎么还不到家?”杨康道:“明儿就到啦,
你吃得饱饱的睡觉罢。”
又过一会,傻姑忽道:“好兄弟,那宝塔上悉悉索索的,
是甚么声音?”杨康道:“不是鸟儿,就是老鼠。”傻姑道:
“我怕。”杨康笑道:“傻姑娘,怕甚么!”傻姑道:“我怕鬼。”
杨康笑道:“这里这许多人,鬼怪哪里敢来?”
傻姑道:“我就是怕那个矮胖子的鬼。”杨康强笑道:“别
胡说八道啦,甚么矮胖子不矮胖子的。”傻姑道:“哼,我知
道的。矮胖子死在婆婆坟里,婆婆的鬼会把矮胖子的鬼赶出
来,不让他住在坟里。他要来找你讨命。”杨康喝道:“你再
多嘴,我叫你爷爷来领你回桃花岛去。”傻姑不敢再说。忽听
沙通天喝道:“喂,踏着我的脚啦。给我安安静静的坐着别动!”
想是傻姑怕鬼,在人丛中乱挨乱挤。
柯镇恶听了这番说话,疑云大起:傻姑所说的矮胖子,定
是指三弟韩宝驹了,他命丧桃花岛上,明明是为黄药师所杀,
他的鬼魂怎会来找杨康讨命?傻姑虽然痴呆,但这番话中必
有原因,苦于强敌当前,无法出去问个明白。忽又想到:“黄
药师在烟雨楼前对我言道:‘我黄药师是何等样人,岂能跟你
一般见识?’他既不屑杀我,又怎能杀我五个弟妹?但若不是
黄药师,四弟又怎说亲眼见他害死二弟、七妹?”
正自心中琢磨,忽觉黄蓉拉过自己左手,伸手指在他掌
心中写了一字:“求”,接着一字一字的写道:“……你一事”。
柯镇恶在她掌心中写道:“何事”。黄蓉写道:“告我父何人杀
我”。
柯镇恶一怔,不明她用意何在,正想拉过她手掌来再写
字询问,突觉身旁微风一动,黄蓉已跃了出去,只听她笑道:
“欧阳伯伯,您好啊。”
众人万料不到神像后面竟躲得有人,只听得擦擦、铮铮
一阵响处,各人抽出兵刃,将她团团围住,纷纷呼喝:“是谁?”
“有刺客!”“甚么人?”
黄蓉笑道:“我爹爹命我在此相候欧阳伯伯大驾,你们大
惊小怪的干甚么?”
欧阳锋道:“令尊怎知我会来此?”黄蓉道:“我爹爹医卜
星相,无所不通,起个文王先天神课,自然知晓。”欧阳锋有
九成不信,但知就算再问,她也不会说真话,便笑笑不语。沙
通天等到庙外巡视了一遍,不见另有旁人,当下环卫在完颜
洪烈身旁。
黄蓉坐在一个蒲团上,笑吟吟的道:“欧阳伯伯,你害得
我爹爹好苦!”
欧阳锋微笑不答,他知黄蓉虽然年幼,却是机变百出,只
要一个应对不善,给她抓住了岔子讥嘲一番,在众人之前可
是难以下台,当下只静待她说明来意,再定对策。只听她说
道:“欧阳伯伯,我爹爹在新塍镇小蓬莱给全真教的众老道围
住啦,你若不去解救,只怕他难以脱身。”欧阳锋微微一笑,
说道:“哪有此事?”
黄蓉急道:“你说得好轻描淡写!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
明明是你杀了全真教的谭处端,不知怎的,那些臭道士始终
纠缠着我爹爹。再加上个老顽童周伯通从中胡搅,我爹爹又
不肯分辩是非,那怎么得了?”
欧阳锋暗暗心喜,说道:“你爹爹武功了得,全真教几个
杂毛,怎奈何得了他?”黄蓉道:“全真教的牛鼻子再加上个
老顽童,我爹爹便抵挡不住。我爹爹又命我前来对你说,他
苦思了七日七夜,已参透了一篇文字的意思。”欧阳锋道:
“甚么文字?”黄蓉道:“斯里星,昂依纳得。斯热确虚,哈虎
文砵英。”
这几句叽哩咕噜的话,柯镇恶与完颜洪烈等都听得不明
所以,欧阳锋却是大吃一惊,这是《九阴真经》上卷最后一
篇中的古怪言语,难道黄药师当真参详透了?他心中虽怦然
而动,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淡然说道:“小丫头就爱骗人,
这些胡言乱语,谁又懂得了?”黄蓉道:“爹爹已把这篇古怪
文字逐句译出,从头至尾,明明白白。我亲眼所见,怎会骗
你?”欧阳锋素服黄药师之能,心想这篇古怪文字要是始终无
人能解,那便罢了,若有一人解识得出,则普天下舍黄药师
之外更无旁人,仍是淡淡说道:“那可要恭贺你爹爹了。”
黄蓉听他言中之意,仍是将信将疑,又道:“我看了之后,
现下还记得几句,不妨背给你听听。”当下念道:“或身搔动,
或时身重如物镇压,或时身轻欲飞,或时如缚,或时奇寒壮
热,或时欢喜躁动,或时如有恶物相触,身毛惊竖,或时大
乐昏醉。凡此种种,须以下法导入神通。”
这几句经文只把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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