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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4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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狯,读者容易印象深刻。这是中国传统小说和戏剧的特征,但
不免缺乏人物内心世界的复杂性。大概由于人物性格单纯而
情节热闹,所以《射雕》比较得到欢迎,曾拍过粤语电影,在
泰国上演过潮州剧的连台本戏,目前香港在拍电视片集;曾
译成了暹罗文、越南文、马来文(印尼);他人冒名演衍的小
说如《江南七侠》、《九指神丐》等等种类也颇不少。但我自
己,却觉得我后期的某几部小说似乎写得比《射雕》有了些
进步。
写《射雕》时,我正在长城电影公司做编剧和导演,这
段时期中所读的书主要是西洋的戏剧和戏剧理论,所以小说
中有些情节的处理,不知不觉间是戏剧体的,尤其是牛家村
密室疗伤那一大段,完全是舞台剧的场面和人物调度。这个
事实经刘绍铭兄提出,我自己才觉察到,写作之时却完全不
是有意的。当时只想,这种方法小说里似乎没有人用过,却
没有想到戏剧中不知已有多少人用过了。
修订时曾作了不少改动。删去了一些与故事或人物并无
必要联系的情节,如小红鸟、蛙蛤大战、铁掌帮行凶等等,除
去了秦南琴这个人物,将她与穆念慈合而为一。也加上一些
新的情节,如开场时张十五说书、曲灵风盗画、黄蓉迫人抬
轿与长岭遇雨、黄裳撰作《九阴真经》的经过等等。我国传
统小说发源于说书,以说书作为引子,以示不忘本源之意。
成吉思汗的事迹,主要取材于一部非常奇怪的书。这部
书本来面目的怪异,远胜《九阴真经》,书名《忙豁仑纽察脱
必赤颜》,一共九个汉字。全书共十二卷,正集十卷,续集二
卷。十二卷中,从头至尾完全是这些叽哩咕噜的汉字,你与
我每个字都识得,但一句也读不懂,当真是“有字天书”。这
部书全世界有许许多多学者穷毕生之力钻研攻读,发表了无
数论文、专书、音释,出版了专为这部书而编的字典,每个
汉字怪文的词语,都可在字典中查到原义。任何一个研究过
去八百年中世界史的学者,非读此书不可。
原来此书是以汉字写蒙古话,写成于一二四○年七月。
“忙豁仑”就是“蒙古”,“纽察”在蒙古话中是“秘密”,“脱
必赤颜”是“总籍”,九个汉字联在一起,就是《蒙古秘史》。
此书最初极可能就是用汉文注音直接写的,因为那时蒙古人
还没有文字。这部书是蒙古皇室的秘密典籍,绝不外传,保
存在元朝皇宫之中。元朝亡后,给明朝的皇帝得了去,于明
洪武十五年译成汉文,将叽哩咕噜的汉字注音怪文译为有意
义的汉文,书名《元朝秘史》,译者不明,极可能是当时在明
朝任翰林的两个外国人,翰林院侍讲火原洁、修撰马懿亦黑。
怪文本(汉字蒙语)与可读本(汉文译本)都收在明成祖时
所编的《永乐大典》中,由此而流传下来。明清两代中版本
繁多,多数删去了怪文原文不刊。
《元朝秘史》的第一行,仍是写着原书书名的怪文“忙豁
仑纽察脱必赤颜”。起初治元史的学者如李文田等不知这九
字怪文是甚么意思,都以为是原作者的姓名。欧阳锋不懂
《九阴真经》中的怪文“哈虎文钵英,呼吐克尔”等等,那也
难怪了。
后来叶德辉所刊印的“怪文本”流传到了外国,各国汉
学家热心研究,其中以法国人伯希和、德国人海涅士、苏联
人郭增、日本人那河通世等致力最勤。
我所参考的《蒙古秘史》,是外蒙古学者策·达木丁苏隆
先将汉字怪文本还原为蒙古古语(原书是十三世纪时的蒙古
语,与现代蒙语不相同),再译成现代蒙语,中国的蒙文学者
谢再善据以译成现代汉语。
《秘史》是原始材料,有若干修正本流传到西方,再由此
而发展成许多著作,其中最重要的是波斯人拉施特所著的
《黄金史》。西方学者在见到中国的《元朝秘史》之前,关于
蒙古史的著作都根据《黄金史》。修正本中删去事迹甚多,如
也速该抢人之妻而生成吉思汗、也速该被人毒死、成吉思汗
曾被敌人囚虏、成吉思汗的妻子蒲儿帖被敌人抢去而生长子
术赤、成吉思汗曾射死其异母弟别克帖儿等,都是说起来对
成吉思汗不大光彩的事。
《九阴真经》中那段怪文的设想从甚么地方得到启发,读
者们自然知道了。
蒙古人统治全中国八十九年,统治中国北部则超过一百
年,但因文化低落,对中国人的生活没有遗留重大影响。蒙
古人极少与汉人通婚,所以也没有被汉人同化。据李思纯在
《元史学》中说,蒙古语对汉语的影响,可考者只有一个
“歹”字,歹是不好的意思,歹人、歹事、好歹的“歹”,是
从蒙古语学来的。撰写以历史作背景的小说,不可能这样一
字一语都考证清楚,郭啸天、杨铁心等从未与蒙古人接触,对
话中本来不该出现“歹”字,但我也不去故意避免。我所设
法避免的,只是一般太现代化的词语,如“思考”、“动机”、
“问题”、“影响”、“目的”、“广泛”等等。“所以”用“因
此”或“是以”代替,“普通”用“寻常”代替,“速度”用
“快慢”代替,“现在”用“现今”、“现下”、“目下”、“眼
前”、“此刻”、“方今”代替等等。
第四集的插图(大陆版未收一编注)有一幅是大理国画
师张胜温所绘的佛像,此图有明朝翰林学士宋濂的一段题跋,
其中说:
“右梵像一卷,大理国画师张胜温之所貌,其左题云‘为
白票
利贞皇帝信画’,后有释妙光记,文称盛德五年庚子正月十
一日,凡其施色涂金皆极精致,而所书之字亦不恶云。大理
本汉楪榆、唐南诏之地,诸蛮据而有之,初号大蒙,次更大
礼,而后改以今名者,则石晋时段思平也。至宋季微弱,委
政高祥、高和兄弟。元宪宗帅师灭其国而郡县之。其所谓庚
子,该宋理宗嘉熙四年,而利贞者,即段氏之诸孙也。”
其中所考证的年代弄错了。宋濂认为画中的“庚子”是
宋理宗嘉熙四年(一二四○年),其实他算迟了六十年,应当
是宋孝宗淳熙七年庚子(一一八○年)。原因在于宋濂没有详
细查过大理国的历史,不知道大理国盛德五年庚子是一一八
○年,而不是六十年之后的庚子。另有一个证据,画上题明
为利贞皇帝画,利贞皇帝就是一灯大师段智兴(一灯大师的
法名和故事是我杜撰的),他在位时共有利贞、盛德、嘉会、
元亨、安定、亨时(据罗振王《重校订纪元编》。《南诏野
史》中无“亨时”年号)六个年号。宋濂所说的庚子年(宋
理宗嘉熙四年),在大理国是孝义帝段祥兴(段智兴的孙子)
在位,那是道隆二年。
此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馆,该馆出版物中的说明根据宋
濂的考证而写,将来似可改正。
宋濂是明初有大名的学者,朱元璋的皇太子的老师,号
称明朝开国文臣之首。但明人治学粗疏,宋濂奉皇帝之命主
持修《元史》,六个月就编好了,第二年皇帝得到新的资料,
命他续修,又只六个月就马马虎虎的完成,所以《元史》是
中国正史中质素最差者之一。比之《明史》从康熙十七年修
到乾隆四年,历六十年而始成书,草率与严谨相去极远,无
怪后人要另作《新元史》代替。单是从宋濂题画、随手一挥
便相差六十年一事,他可想得到《元史》中的错误百出。但
宋濂为人忠直有气节,决不拍朱元璋的马屁,做人的品格是
很高的。
一九七五年十二月


 金庸全集之《神雕侠侣》
作者:金庸





第一回 风月无情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
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
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歌声发
自一艘小船之中,船里五个少女和歌嬉笑,荡舟采莲。她们
唱的曲子是北宋大词人欧阳修所作的“蝶恋花”词,写的正
是越女采莲的情景,虽只寥寥六十字,但季节、时辰、所在、
景物以及越女的容貌、衣着、首饰、心情,无一不描绘得历
历如见,下半阕更是写景中有叙事,叙事中夹抒情,自近而
远,余意不尽。欧阳修在江南为官日久,吴山越水,柔情蜜
意,尽皆融入长短句中。宋人不论达官贵人,或是里巷小民,
无不以唱词为乐,是以柳永新词一出,有井水处皆歌,而江
南春岸折柳,秋湖采莲,随伴的往往便是欧词。
时当南宋理宗年间,地处嘉兴南湖。节近中秋,荷叶渐
残,莲肉饱实。这一阵歌声传入湖边一个道姑耳中。她在一
排柳树下悄立已久,晚风拂动她杏黄色道袍的下摆,拂动她
颈中所插拂尘的万缕柔丝,心头思潮起伏,当真亦是“芳心
只共丝争乱”。只听得歌声渐渐远去,唱的是欧阳修另一首
“蝶恋花”词,一阵风吹来,隐隐送来两句:“风月无情人暗
换,旧游如梦空肠断……”歌声甫歇,便是一阵格格娇笑。
那道姑一声长叹,提起左手,瞧着染满了鲜血的手掌,喃
喃自语:“那又有甚么好笑?小妮子只是瞎唱,浑不解词中相
思之苦、惆怅之意。”
在那道姑身后十余丈处,一个青袍长须的老者也是一直
悄立不动。只有当“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那
两句传到之时,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滑过,舟中五个少女中三人十
五六岁上下,另外两个都只九岁。两个幼女是中表之亲,表
姊姓程,单名一个英字,表妹姓陆,名无双。两人相差半岁。
三个年长少女唱着歌儿,将小舟从荷叶丛中荡将出来。程
英道:“表妹你瞧,这位老伯伯还在这儿。”说着伸手指向垂
柳下的一人。
那人满头乱发,胡须也是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
光乌黑,照说年纪不大,可是满脸皱纹深陷,却似七八十岁
老翁,身穿蓝布直缀,颈中挂着个婴儿所用的锦缎围涎,围
涎上绣着幅花猫扑蝶图,已然陈旧破烂。
陆无双道:“这怪人在这儿坐了老半天啦,怎么动也不
动?”程英道:“别叫怪人,要叫‘老伯伯’。你叫他怪人,他
要生气的。”陆无双笑道:“他还不怪吗?这么老了,头颈里
却挂了个围涎。他生了气,要是胡子都翘了起来,那才好看
呢。”从小舟中拿起一个莲蓬,往那人头上掷去。
小舟与那怪客相距数丈,陆无双年纪虽小,手上劲力竟
自不弱,这一掷也是甚准。程英叫了声:“表妹!”待要阻止,
已然不及,只见那莲蓬径往怪客脸上飞去。那怪客头一仰,已
咬住莲蓬,也不伸手去拿,舌头卷处,咬住莲篷便大嚼起来。
五个少女见他竟不剥出莲子,也不怕苦涩,就这么连瓣连衣
的吞吃,互相望了几眼,忍不住格格而笑,一面划船近前,走
上岸来。
程英走到那人身边,拉一拉他衣襟,道:“老伯伯,这样
不好吃的。”从袋里取出一个莲蓬,劈开莲房,剥出十几颗莲
子,再将莲子外的青皮撕开,取出莲子中苦味的芯儿,然后
递在怪客手里。那怪客嚼了几口,但觉滋味清香鲜美,与适
才所吃的大不相同,咧嘴向程英一笑,点了点头。程英又剥
了几枚莲子递给他。那怪客将莲子抛入口中,一阵乱嚼,仰
天说道:“跟我来?”说着大踏步向西便走。
陆无双一拉程英的手,道:“表姊,咱们跟他去。”三个
女伴胆小,忙道:“快回家去罢,别走远了惹你娘骂。”陆无
双扁扁嘴扮个鬼脸,见那怪客走得甚快,说道:“你不来算啦。”
放脱表姊的手,向前追去。程英与表妹一同出来玩耍,不能
撇下她自归,只得跟去。那三个女伴虽比她们大了好几岁,但
个个怕羞胆怯,只叫了几声,便见那怪客与程陆二人先后走
入了桑树丛后。
那怪客走得甚快,见程陆二人脚步小跟随不上,先还停
步等了几次,到后来不耐烦起来,突然转身,长臂伸处,一
手一个,将两个女孩儿挟在腋下,飞步而行。二女只听耳边
风声飒然,路上的石块青草不住在眼前移动。陆无双害怕起
来,叫道:“放下我,放下我!”那怪客哪里理她,反而走得
更快了,陆无双仰起头来,张口往他手掌缘上猛力咬去。那
怪客手掌一碰,只把她牙齿撞得隐隐生痛。陆无双只得松开
牙齿,一张嘴可不闲着,拚命的大叫大嚷。程英却是默不作
声。
那怪客又奔一阵,将二人放下地来。当地是个坟场。程
英的小脸吓成惨白,陆无双却涨得满脸通红。程英道:“老伯
伯,我们要回家了,不跟你玩啦!”
那怪客两眼瞪视着她,一言不发。程英见他目光之中流
露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色,不自禁的起了同情之
心,轻轻道:“要是没人陪你玩,明天你再到湖边来,我剥莲
子给你吃。”那怪客叹道:“是啊,十年啦,十年来都没人陪
我玩。”突然间目现凶光,恶狠狠的道:“何沅君呢?何沅君
到哪里去了?”
程英见他突然间声色俱厉,心里害怕,低声道:“我……
我……我不知道。”那怪客抓住她手臂,将她身子摇了几摇,
低沉着嗓子道:“何沅君呢?”程英给他吓得几欲哭了出来,泪
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流下。那怪客咬牙切齿的
道:“哭啊,哭啊!你干么不哭?哼,你在十年前就是这样。
我不准你嫁给他,你说不舍得离开我,可是非跟他走不可。你
说感激我对你的恩情,离开我心里很是难过,呸!都是骗人
的鬼话。你要是真的伤心,又为甚么不哭?”
他狠狠的凝视着程英。程英早给吓得脸无人色,但泪水
总是没掉下来。那怪客用力摇晃她身子。程英牙齿咬住嘴唇,
心中只说:“我不哭,我不哭!”那怪客道:“哼,你不肯为我
掉一滴眼泪,连一滴眼泪也舍不得,我活着还有甚么用?”猛
然放脱程英,双腿一弯,矮着身子,往身旁一块墓碑上撞去,
砰的一声,登时晕了过去,倒在地下。
陆无双叫道:“表姊,快逃。”拉着程英的手转身便走。程
英奔出几步,只见怪客头上汩汩冒血,心中不忍,道:“老伯
伯别撞死啦,瞧瞧他去。”陆无双道:“死了,那不变了鬼么?”
程英吃了一惊,既怕他变鬼,又怕他忽然醒转,再抓住自己
说些古里古怪的疯话,可是见他满脸鲜血,实在可怜,自己
安慰自己:“老伯伯不是鬼,我不怕,他不会再抓我。”一步
步的缓缓走近,叫道:“老伯伯,你痛么?”
怪客呻吟了一声,却不回答。程英胆子大了些,取手帕
给他按住伤口。但他这一撞之势着实猛恶,头上伤得好生厉
害,转瞬之间,一条手帕就给鲜血浸透。她用左手紧紧按住
伤口,过了一会,鲜血不再流出。怪客微微睁眼,见程英坐
在身旁,叹道:“你又救我作甚?还不如让我死了干净。”程
英见他醒转,很是高兴,柔声道:“你头上痛不痛?”怪客摇
摇头,凄然道:“头上不痛,心里痛。”程英听得奇怪,心想:
“怎么头上破了这么一大块,反而头上不痛心里痛?”当下也
不多问,解下腰带,给他包扎好了伤处。
怪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你是永不肯再见我的了,
那么咱们就这么分手了么?你一滴眼泪也不肯为我流么?”程
英听他这话说得伤心,又见他一张丑脸虽然鲜血斑斑的甚是
怕人,眼中却满是求恳之色,不禁心中酸楚,两道泪水夺眶
而出。怪客见到她的眼泪,脸上神色又是欢喜,又是凄苦,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
程英见他哭得心酸,自己眼泪更如珍珠断线般从脸颊上
滚将下来,轻轻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项子。陆无双见他二
人莫名其妙的搂着痛哭,一股笑意竟从心底直透上来,再也
忍耐不住,纵声哈哈大笑。
那怪客听到笑声,仰天叹道:“是啊,嘴里说永远不离开
我,年纪一大,便将过去的说话都忘了,只记着这个新相识
的小白脸。你笑得可真开心啊!”低头仔细再瞧程英,说道:
“是的,是的,你是阿沅,是我的小阿沅。我不许你走,不许
你跟那小白脸畜生走。”说着紧紧抱住了程英。
陆无双见他神情激动,却也不敢再笑了。
怪客道:“阿沅,我找到你啦。咱们回家去罢,你从今以
后,永远跟着爹爹在一起。”程英道:“老伯伯,我爹爹早死
了。”怪客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你的义父啊,你不认
得了吗?”程英微微摇头,道:“我没有义父。”怪客大叫一声,
狠狠将她推开,喝道:“阿沅,你连义父也不认了?”程英道:
“老伯伯,我叫程英,不是你的阿沅。”
那怪客喃喃的道:“你不是阿沅?不是我的阿沅?”呆了
半晌,说道:“嗯,二十多年之前,阿沅才似你这般大。现今
阿沅早长大啦,早大得不要爹爹啦。她心眼儿中,就只陆展
元那小畜生一个。”陆无双“啊”的一声,道:“陆展元?”
怪客双目瞪视着她,问道:“你认得陆展元,是不是?”陆
无双微微笑道:“我自然认得,他是我大伯。”那怪客突然满
脸都是狠戾之色,伸手抓住陆无双两臂。问道:“他……他……
这小畜生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陆无双甚是害怕,脸上却
仍是带着微笑,颤声道:“我大伯住得很近,你真的要去找他?
嘻嘻!”怪客道:“是,是!我在嘉兴已整整找了三天,就是
要找这小畜生算帐。小娃娃,你带我去,老伯伯不难为你。”
语气渐转柔和,说着放开了手掌。陆无双右手抚摸左臂,道:
“我给你抓得好痛,我大伯住在哪里,忽然忘记了。”
那怪客双眉直竖,便欲发作,随即想到欺侮这样一个小
女孩甚是不该,丑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入怀,道:“是
公公不好。给你赔不是啦。公公给糖糖你吃。”可是一只手在
怀里伸不出来,显是摸不到甚么糖果。
陆无双拍手笑道:“你没糖,说话骗人,也不害羞。好罢,
我跟你说,我大伯就住在那边。”手指远处两株高耸的大槐树,
道:“就在那边。”
怪客长臂伸出,又将两人挟在腋下,飞步向双槐树奔去。
他急冲直行,遇到小溪阻路,纵跃即过。片刻之间,三人已
到了双槐之旁。那怪客放下两人,却见槐树下赫然并列着两
座坟墓,一座墓碑上写着“陆公展元之墓”六字,另一碑上
则是“陆门何夫人之墓”七字。墓畔青草齐膝,显是安葬已
久。
怪客呆呆望着墓碑,自言自语:“陆展元这小畜生死了?
几时死的?”陆无双笑嘻嘻的道:“死了有三年啦。”
那怪客冷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只可惜我不能亲手取
他狗命。”说着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声音中充
满哀愁愤懑,殊无欢乐之意。
此时天色向晚,绿杨青草间已笼上淡淡烟雾。陆无双拉
拉表姊的衣袖,低声道:“咱们回去罢。”那怪客道:“小白脸
死了,阿沅还在这里干么?我要接她回大理去。喂,小娃娃,
你带我去找你……找你那个死大伯的老婆去。”陆无双向墓碑
一指,道:“你不见吗?我大妈也死了。”
怪客纵身跃起,叫声如雷,猛喝:“你这话是真是假?她,
她也死了?”陆无双脸色苍白,颤声道:“爹爹说的,我大伯
死了之后,大妈跟着也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吓
我,我怕!”怪客捶胸大叫:“她死了,她死了?不会的,你
还没见过我面,决不能死。我跟你说过的,十年之后我定要
来见你。你……你怎么不等我?”
他狂叫猛跳,势若疯虎,突然横腿扫出,喀的一声,将
右首那株大槐树只踢的不住摇晃,枝叶簌簌作响。程英和陆
无双手拉着手,退得远远的,哪敢近前?只见他忽地抱住那
株槐树用力摇晃,似要拔将起来。但那槐树干粗枝密,却哪
里拔得它起?他高声大叫:“你亲口答应的,难道就忘了吗?
你说定要和我再见一面。怎么答应了的事不算数?”喊到后来,
声音渐渐嘶哑。他蹲下身子,双手运劲,头上热气缓缓冒起,
有如蒸笼,手臂上肌肉虬结,弓身拔背,猛喊一声:“起!”那
槐树始终未能拔起,可是喀喇一声巨响,竟尔从中断为两截。
他抱着半截槐树发了一阵呆,轻声道:“死了,死了!”举起
来奋力掷出,半截槐树远远飞了出去,有如在半空张了一柄
大伞。
他呆立墓前,喃喃的道:“不错,陆门何夫人,那就是阿
沅了。”眼睛一花,两块石碑幻成了两个人影。一个是拈花微
笑、明眸流盼的少女,另一个却是长身玉立、神情潇洒的少
年。两人并肩而立。
那怪客睁眼骂道:“你诱拐我的乖女儿,我一指点死你。”
伸出右手食指,欺身直进,猛往那少年胸口点去,突觉食指
剧痛,几欲折断,原来这一指点中了石碑,那少年的身影却
隐没不见了。怪客大怒,骂道:“你逃到哪里去?”左掌随着
击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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