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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6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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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本就远较大宋宽简。保定帝更为人慈和,只要不是在朝
廷庙堂之间,一向不喜拘礼,因此段正淳夫妇与高昇泰三人
便坐在下首相陪。
饮食之间,保定帝绝口不提适才事情。刀白凤双眉深蹙,
食而不知其味,将到天明,门外侍卫禀道:“巴司空参见皇上。”
段正明道:“进来!”门帷掀起,一个又瘦又矮的黑汉子走了
进来,躬身向保定帝行礼,说道:“启奏皇上:那万劫谷过善
人渡后,经铁索桥便到了,须得自一株大树洞中进谷。”
刀白凤拍手笑道:“早知有巴司空出马,哪有寻不到敌人
巢穴之理?我也不用担这半天心啦。”那黑汉子微微躬身,道:
“王妃过奖。巴天石愧不敢当。”
这黑瘦汉子巴天石虽然形貌猥崽,却是个十分精明能干
的人物,曾为保定帝立下不少功劳,目下在大理国位居司空。
司徒、司马、司空三公之位,在朝廷中极为尊荣。巴天石武
功卓绝,尤其擅长轻功,这次奉保定帝之命探查敌人的驻足
之地,他暗中跟踪钟万仇一行,果然查到万劫谷的所在。
保定帝微笑道:“天石,你坐下吃个饱,咱们这便出发。”
巴天石深知皇上不喜人对他跪拜,对臣子爱以兄弟朋友称呼,
倘若臣下过分恭谨,他反要着恼,当下答应一声,捧起饭碗
便吃。他滴酒不饮,饭量却大得惊人,片刻间便连吃了八大
碗饭。段正淳、高昇泰和他相交日久,自也不以为异。
巴天石一吃完,站起身来,伸衣袖一抹嘴上的油腻,说
道:“臣巴天石引路。”当先走了出去。保定帝、段正淳夫妇、
高昇泰随后鱼贯而出。出得镇南王府,只见褚古傅朱四大护
卫已牵了马匹在门外侍候,另有数十名从人捧了保定帝等的
兵刃站在其后。
段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
风。段正明、正淳兄弟虽富贵无极,仍常微服出游,遇到武
林中人前来探访或是寻仇,也总是按照武林规矩对待,从不
摆皇室架子。是以保定帝这日御驾亲征,众从人都是司空见
惯,毫不惊扰。自保定帝以下,人人均已换上了常服,在不
识者眼中,只道是缙绅大户带了从人出游而已。
刀白凤见巴天石的从人之中,有二十几名带着大斧长锯,
笑问:“巴司空,咱们去做木匠起大屋吗?”巴天石道:“锯树
拆屋。”
一行人所乘都是骏马,奔行如风,未到日中,已抵万劫
谷外的树林。巴天石指挥从人,将挡路的大树一一砍倒锯开。
来到谷口,保定帝指着那株漆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的
大树,笑道:“这万劫谷主人,跟咱家好大的怨仇哪!”段正
淳却知钟万仇是怕自己进谷去探访甘宝宝,向妻子斜目瞧去,
见她只是冷笑。
四名汉子提着大斧抢上,片刻间那株数人合抱的大树砍
倒了。
巴天石命众人牵马在谷口相候。
褚、古、傅、朱四大卫护当先而行,其后是巴天石与高
昇泰,又其后是镇南王夫妇,保定帝走在最后。进得万劫谷
后,但见四下静悄悄地,无人出迎。巴天石按照江湖规矩,手
持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的名帖,大踏步来到正屋之前,朗
声说道:“大理国段氏兄弟,前来拜会钟谷主。”
话声甫毕,左侧树丛中突然窜出一条长长的人影,迅捷
无伦的扑到,伸手向巴天石手中的名帖抓来。巴天石向右错
出三步,喝道:“尊驾是谁?”那人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一抓不中,更不停步,又向巴天石扑去。巴天石见他轻功异
常了得,有心要跟他较量较量,当下又向前抢出三步。云中
鹤跟着追了三步。巴天石发足便奔,云中鹤随后追去。一个
矮,一个高,霎时之间在屋外绕了三个圈子。云中鹤步幅奇
大,但巴天石一跳一跃,脚步起落却比他快得多,两人之间
始终相距数尺。云中鹤固然追他不到,巴天石却也避他不脱。
两人一向都自负轻功天下无匹,此刻陡然间遇上劲敌,均是
心下暗惊。两人越奔越快,衣襟带风,发出呼呼声响,虽只
两人追逐,旁人看来,便是五六人绕圈而行一般。到得后来,
两人相距渐远,变成了绕屋奔跑,已不知云中鹤在追巴天石,
还是巴天石在追云中鹤。倘若巴天石追到了云中鹤背后,这
场轻功的比试,自然是他胜了,但云中鹤猛地发劲,又将巴
天石抛落数丈。
只听得呀一声,大门打开,钟万仇走了出来。巴天石足
下不停,暗运内劲,右手一送,名帖平平向钟万仇飞了过去。
钟万仇伸手接住,怒道:“姓段的,你既按江湖规矩前来
拜山,干么毁我谷门?”
褚万里喝道:“皇上至尊,岂能钻你这个树洞地道?”
刀白凤一直悬念爱子,忍不住问道:“我的孩儿呢?你们
将他藏在哪里?”
屋中忽又跃出一个女子,尖声道:“你来得迟了一步。这
姓段的小子,我们将他开膛破肚,喂了狗啦!”她双手各持一
刀,刀身细如柳叶,发出蓝印印的光芒,正是见血即毙的修
罗刀。
这两个女子十八九年之前便因妒生恨,结下极深的怨仇。
刀白凤明知秦红棉所言非实,但听她将自己独生爱子说得如
此惨酷,旧恨新怒,一齐迸发,冷冷的道:“我是问钟谷主,
谁来跟下贱女人说话,没的玷辱了自己身分。”蓦地里当当两
声响,秦红棉双刀齐出,快如飘风般近前,向她急砍两刀。这
“十字斫”是她成名绝技,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曾丧在她修罗
双刀这毒招之下。刀白凤抽出拂尘,及时格开,身形转处,拂
尘尾点向她后心。
段正淳好生尴尬,一个是眼前爱妻,一个是昔日情侣。他
对刀白凤钟情固深,对秦红棉却也是旧恩难忘,但见两女一
动上手便是生死相搏的招数,不论是谁受伤,自己都是终生
之恨,喝道:“且慢动手!”斜身欺近,拔出长剑,要格开两
人兵刃。
钟万仇一见到段正淳便是满肚子怒火,呛啷啷大环刀出
手,向他迎头砍去。褚万里道:“不劳王爷动手,待小人料理
了他。”铁杆挥出,戳向钟万仇的头颈。他原来的铁杆被叶二
娘拗断了,此时所使是赶着新铸的。钟万仇骂道:“我早知姓
段的就只仗着人多势众。”
段正淳笑道:“万里退下,我正要见识见识钟谷主的武
功。”长剑挺出,弹开褚万里的铁杆,顺势从钟万仇大环刀的
刀背上掠下,直削他手指。这一招弹、掠、削三式一气呵成,
中间直无半分变招痕迹。钟万仇一惊:“这段贼剑法好生凌
厉。”登时收起怒火,横刀守住门户,强敌当前,已不敢浮嚣
轻忽。
段正淳挺剑疾刺,钟万仇见来势凌厉,难以硬挡,向后
跃开三步。段正淳只求他不过来纠缠,闪身抢到刀白凤和秦
红棉身近,只见秦红棉刀法已微见散乱,刀白凤步步进逼。蓦
地里嗤嗤嗤连响,秦红棉接连射出三枝毒箭。她这短箭形状
和木婉清所发的一模一样,手法却高明得多,三只箭分射左
右中三个方位,教对方绝难闪避。刀白凤纵身高跃,三枝短
箭都从她脚底飞过,不料她身子尚在半空,又有三只箭射来,
第一只射她小腹,第二只射她双足之间,第三只却是对准了
她足底。其时刀白凤无法再向上跃,身子落下来时,三只箭
正好射中她头、胸、腹三处,实是毒辣之极。
刀白凤心下惊惶,拂尘急掠,卷开了第一只毒箭,身子
急速落下,眼看第二只、第三只对准了胸膛,小腹射到,已
万难闪避挡格,突然眼前白光急闪,一柄长剑自下而上的在
她面前掠过,将这两只短箭斩为四截,同时有人晃身挡在她
的身前,正是段正淳抢过来,救她性命。倘若他出剑稍有不
准,斩不到短箭,那么这两只短箭势必钉在他身上。
这一下刀白凤和秦红棉都是吓得脸色惨白,心中怦怦乱
跳。刀白凤叫道:“我不领你的情!”闪身绕过丈夫,挥拂尘
向秦红棉抽去。她恨极秦红棉手段阴毒,拂尘上招数快极,斜
扫直击,教对方再也缓不出手来发射毒箭。秦红棉适才这两
箭险些射中段正淳,又见他不顾性命的相救妻子,偏心已极,
惊慌中又加上气苦,登时挡不住拂尘的急攻。刀白凤拂尘一
招“凤栖于梧”,向她头顶击落,秦红棉急向右闪,刀白凤左
掌正好同时击出,眼见便可正中秦红棉胸口,立时便要打得
她狂吐鲜血。手掌离她胸口尚有半尺,忽然旁边一只男子手
掌伸过来一带,将她这一掌掠开了,正是段正淳出手相救,说
道:“凤凰儿,别这么狠!”
秦红棉一怔,怒道:“甚么凤凰儿、孔雀儿,叫得这般亲
热!”左手刀向段正淳肩头砍落。刀白凤也正恼丈夫相救情妇,
格开自己势在必中的一招,挥拂尘向他脸上扫去。
二女同时出手,同时见到对方向段正淳攻击,齐叫:“啊
哟!”同时要回护郎君。刀白凤拂尘转向,去挡格修罗刀;秦
红棉足向刀白凤踢去,要她收转拂尘。
段正淳斜身一闪,砰的一声,秦红棉这一脚重重踢中在
他屁股上。刀白凤怒道:“你干么踢我丈夫?”秦红棉道:“段
郎,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很疼吗?”段正淳装腔作势,大
叫:“哎唷,哎唷!踢死我啦!”蹲下身来。
钟万仇瞧出便宜,举刀搂头向段正淳劈落。刀白凤叫道:
“住手!”秦红棉叫道:“打他!”拂尘与修罗刀齐向钟万仇攻
去。钟万仇只得回刀招架,大叫:“姓段的臭贼,你这老白脸,
靠女人救你性命,算甚么好汉?”段正淳哈哈大笑,倏地跃起,
刷刷刷三剑,只逼得钟万仇踉跄倒退。秦红棉一怔,怒道:
“你没受伤,装假!”刀白凤也道:“这家伙最会骗人,你怎能
信他了?”秦红棉叫道:“看刀!”刀白凤叫道:“打他!”这一
次二女却是联手向段正淳进攻。
保定帝见兄弟跟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摇头暗笑,向褚万
里道:“你们进去搜搜!”褚万里应道:“是!”
褚、古、傅、朱四人奔进屋门。古笃诚左足刚跨过门槛,
突觉头顶冷风飒然。他左足未曾踏实,右足跟一点,已倒退
跃出,只见一片极薄极阔的刀刃从面前直削下去,相距不过
数寸,只要慢得顷刻,就算脑袋幸而不致一分为二,至少鼻
子也得削去了。古笃诚背上冷汗直流,看清楚忽施暗袭的是
个面貌俊秀的中年女子,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她这薄
刀作长方形,薄薄的一片,四周全是锋利无比,她抓着短短
的刀柄,略加挥舞,便卷成一圈圆光。古笃诚起初这一惊着
实厉害,略一定神,大喝一声,挥起板斧,便往她薄刀上砍
去。叶二娘的薄刀不住旋转,不敢和板斧这等沉重的兵刃相
碰。古笃诚使出七十二路乱披风斧法,双斧直上直下的砍将
过去。叶二娘阴阳怪气,说几句调侃的言语。朱丹臣见她好
整以暇,刀法却诡异莫测,生怕时候一长,古笃诚抵敌不住,
当即挺判官双笔上前夹击。
其时巴天石和云中鹤二人兀自在大兜圈子,两人轻功相
若,均知非一时三刻能分胜败,这时所较量者已是内力高下。
巴天石奔了这百余个圈子,已知云中鹤的下盘功夫飘逸有余,
沉凝不足,不如自己一弹一跃之际行有余力,只消陡然停住,
击他三掌,他势必抵受不住。但巴天石一心要在轻功上考较
他下去,不愿以拳脚功夫取胜,是以仍是一股劲儿的奔跑。
忽听得一人粗声骂道:“妈巴羔子的,吵得老子睡不着觉,
是那儿来的兔崽子?”只见南海鳄神手持鳄嘴剪,一跳一跳的
跃近。
傅思归喝道:“是你师父的爹爹来啦!”南海鳄神喝道:
“甚么我师父的爹爹?”傅思归指着段正淳道:“镇南王是段公
子的爹爹,段公子是你的师父,你想赖么?”南海鳄神虽然恶
事多为,却有一桩好处,说过了的话向来作数,一闻此言,气
得脸色焦黄,可不公然否认,喝道:“我拜我的师父,跟你龟
儿子有甚么相干?”傅思归笑道:“我又不是你儿子,为甚么
叫我龟儿子?”
南海鳄神一怔,想了半天,才知道他是绕着弯儿骂自己
为乌龟,一想通此点,哇哇大叫,鳄嘴剪拍拍拍的向他夹去。
此人头脑迟钝,武功可着实了得,鳄嘴剪中一口森森白牙,便
如狼牙棒上的尖刺相似。傅思归一根熟铜棒接得三招,便觉
双臂酸麻。褚万里长杆一扬,杆上连着的钢丝软鞭荡出,向
南海鳄神脸上抽去,南海鳄神掏出鳄尾鞭控开。
保定帝眼看战局,己方各人均无危险,对高昇泰道:“你
在这儿掠阵。”
高昇泰道:“是。”负手站在一旁。
保定帝走进屋中,叫道:“誉儿,你在这里么?”不听有
人回答。他推开左边厢房门,又叫道:“誉儿,誉儿!”只见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门背后转了出来,脸色惊惶,问道:
“你……你是谁?”保定帝道:“段公子在哪里?”那少女道:
“你找段公子干甚么?”保定帝道:“我要救他出来!”
那少女摇头道:“你救他不出的。他给人用大石堵在石屋
之中,门口又有人看守。”保定帝道:“你带我去。我打倒看
守之人,推开大石,就救他出来了。”那少女摇头道:“不成!
我如带了你去,我爹爹要杀了我的。”保定帝问:“你爹爹是
谁?”那少女道:“我姓钟,我爹爹就是这里的谷主啊。”这少
女便是从无量山逃回来的钟灵。
保定帝点了点头,心想对付这样一个少女,不论用言语
套问,或以武力胁逼,均不免有失身分,段誉既在此谷中,总
不难寻到,当下从屋中回了出来,要另行觅人带路。
段誉和木婉清在石屋之中,听说门外那青袍客竟是天下
第一恶人“恶贯满盈”,大惊之下,扑过去搂在一起。段誉低
声道:“咱们原来落在‘天下第一恶人’手中,那真是糟之极
矣!”木婉清“唔”的一声,将头钻在他的怀中。段誉轻抚她
头发,安慰道:“别怕。”
两人上下衣衫均已汗湿,便如刚从水中爬起来一般。两
人全身火热,体气蒸薰,闻在对方鼻中,更增几分诱惑之意。
一个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个是情苗深种的少女,就算没受
春药的激动,也已把持不定,何况“阴阳和合散”的力量霸
道异常,能令端士成为淫徒,贞女化作荡妇,只教心神一迷,
圣贤也成禽兽。此时全仗段誉一灵不昧,念念不忘于段氏的
清誉令德,这才勉力克制。
青袍客得意之极,怪声大笑,说道:“你兄妹二人快些成
其好事,早一日生下孩儿,早一日得脱牢笼。我去也!”说罢,
越过树墙而去。
段誉大叫:“岳老三,岳老二!你师父有难,快快前来相
救。”叫了半天,却哪里有人答应?
段誉寻思:“当此危急之际,便是拜他为师,也说不得了。
拜错恶人为师,不过是我一人之事,须不致连累伯父和爹爹。”
于是又纵声大叫:“南海鳄神,我甘愿拜你为师了,愿意做南
海派的传人,你快来救你的徒弟啊。我死之后,你可没徒弟
了。”乱叫乱喊了一阵,始终不闻南海鳄神的声息,突然想到:
“啊哟不好!南海鳄神最怕的便是他这个老大‘恶贯满盈’,就
算听到我叫唤,也不敢来救。”心中只是叫苦。
木婉清忽道:“段郎,我和你成婚之后,咱们第一个孩儿,
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段誉迷迷糊糊的答道:“男的!”
忽然石屋外一个少女的声音接口道:“段公子,你是她哥
哥,决不能跟她成婚。”段誉一楞,道:“你……你是钟姑娘
么?”那少女正是钟灵,说道:“是我啊。我偷听到了这青袍
恶人的话,我定要想法子救你和木姊姊。”段誉大喜,道:
“那好极了,你去偷毒药的解药给我。”木婉清怒道:“钟灵你
这小鬼快走开,谁要你救?”钟灵道:“我还是想法子推开这
大石头,先救你们出来的好。”段誉道:“不,不!你去偷解
药。我……抵受不住,快……快要死了。”钟灵惊道:“甚么
抵受不住?你肚子痛吗!”段誉道:“不是肚子痛。”钟灵又问:
“你是头痛么?”段誉道:“也不是头痛。”钟灵道:“那你甚么
地方不舒服?”
段誉情欲难遏之事,如何能对这小姑娘说得出口?只得
道:“我全身不舒服,你只设法去盗取解药便了。”钟灵皱眉
道:“你不说病状,我就不知道要寻甚么解药。我爹爹解药很
多,但得知你是肚痛、头痛,还是心痛。”段誉叹了口气道:
“我甚么也不痛。我是……我是服了一种叫做‘阴阳和合散’
的毒药。”钟灵拍手道:“你知道毒药的名字,那就好办了。段
大哥,我这就去跟爹爹要解药。”
她匆匆爬过树墙,便去缠着父亲拿那“阴阳和合散”的
解药。那“阴阳和合散”是青袍客的药物,但钟万仇一听这
名字,就知是甚么玩意儿,马脸一沉,斥道:“小女娃娃,东
问西问这些不打紧的东西干么?你再胡说八道,我老大耳括
子打你。”钟灵急道:“不是胡说八道……”
便在此时,保定帝等一干人攻进万劫谷来,钟万仇忙出
去应敌,将钟灵一人留在屋内。她听得屋外兵刃交作,斗得
甚是厉害,也不去理会,自在父亲的藏药之所东翻西找。钟
万仇的数百个药瓶之上都贴有药名,但偏偏就不见“阴阳和
合散”的解药。正不知如何是好,听的有人进来,出去一看,
便遇到了保定帝。
保定帝想寻人带路,一时却不见有人,忽听得身后脚步
声响,回头见是钟灵奔来,当即停步等候。钟灵奔近,说道:
“我找不到解药,还是带你去罢!不知你能不能推开那块大石
头。”保定帝莫名其妙,问道:“甚么解药?大石头?”钟灵道:
“你跟我来,一看便知道了。”
万劫谷中道路虽然曲折,但在钟灵带领之下,片刻即至,
保定帝托着钟灵的手臂,也不见他纵身跳跃,突然间凌空而
起,平平稳稳越过了树墙。钟灵拍手赞道:“妙极,妙极!你
好像会飞!啊哟,不好!”
但见石屋之前端坐着一人,正是那青袍怪客!
钟灵对这个半死半活的人最是害怕,低声道:“咱们快走,
等这人走了再来。”保定帝见了这青袍怪人也是极感诧异,安
慰她道:“有我在这里,你不用怕。段誉便是在这石屋之中,
是不是?”钟灵点了点头,缩在他身后。
保定帝缓步上前,说道:“尊驾请让一步!”青袍客便如
不闻不见,凝坐不动。
保定帝道:“尊驾不肯让道,在下无礼莫怪。”侧身从青
袍客左侧闪过,右掌斜起,按住巨石,正要运劲推动,只见
青袍客从腋下伸出一根细细的铁杖,点向自己“缺盆穴”。铁
杖伸到离他身子尺许之处便即停住,不住颤动,保定帝只须
劲力一发,铁杖点将过来,那便无可闪避。保定帝心中一凛:
“这人点穴的功夫可高明之极,却是何人?”右掌微扬,劈向
铁杖,左掌从右掌底穿出,又已按在石上。青袍客铁杖移位,
指向他“天池穴”。保定帝掌势如风,连变了七次方位,那青
袍客的铁杖每一次均是虚点穴道,制住形势。
两人接连变招,青袍客总是令得保定帝无法运劲推石,认
穴功夫之准,保定帝自觉与己不相伯仲,犹在兄弟段正淳之
上。他左掌斜削,突然间变掌为指,嗤的一声响,使出一阳
指力,疾点铁杖,这一指若是点实了,铁杖非弯曲不可。不
料那铁杖也是嗤的一声点来,两股力道在空中一碰,保定帝
退了一步,青袍客也是身子一晃。保定帝脸上红光一闪,青
袍客脸上则隐隐透出一层青气,均是一现即逝。
保定帝大奇,心想:“这人武功不但奇高,而且与我显是
颇有渊源。他这杖法明明跟一阳指有关。”当即拱手道:“前
辈尊姓大名,盼能见示。”只听一个声音响道:“你是段正明
呢,还是段正淳?”保定帝见他口唇丝毫不动,居然能说话,
更是诧异,说道:“在下段正明。”青袍客道:“哼,你便是大
理国当今保定帝?”保定帝道:“正是。”青袍客道:“你的武
功和我相较,谁高谁下?”
保定帝沉吟半晌,说道:“武功是你稍胜半筹,但若当真
动手,我能胜你。”青袍客道:“不错,我终究是吃了身子残
废的亏。唉,想不到你坐上了这位子,这些年来竟丝毫没搁
下练功。”他腹中发出的声音虽怪,仍听得出语音中充满了怅
恨之情。
保定帝猜不透他的来历,心中霎时间转过了无数疑问。忽
听得石屋内传出一声声急躁的嘶叫,正是段誉的声音,保定
帝叫道:“誉儿,你怎么了?不必惊慌,我就来救你。”钟灵
惊道:“段公子,段公子!”
原来段誉和木婉清受猛烈春药催激,越来越难与情欲相
抗拒。到后来木婉清神智迷糊,早忘了段誉是亲哥哥,只叫:
“段郎,抱我,抱住我!”她是处女之身,于男女之事一知半
解,但觉燥热难当,要段誉搂抱着方才舒服,便向段誉扑去。
段誉叫道:“使不得!”闪身避开,脚下自然而然的使出了凌
波微步。木婉清一扑不中,斜身摔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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