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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7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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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容易不容易?”乔峰不肯上当,道:“到底是什么事,你
总得说明白在先。”阿朱嫣然一笑,道:“好罢!你讲几个故
事给我听,兔哥哥也好,狼婆婆也好,我就睡着了。”
乔峰皱起眉头,脸色尴尬。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叱咤风
云、领袖群豪、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数日之间,被人免去
帮主,逐出丐帮,父母师父三个世上最亲之人在一日内逝世,
再加上自己是胡是汉,身世未明,却又负了叛逆弑亲的三条
大罪,如此重重打击加上身来,没一人和他分忧,那也罢了,
不料在这客店之中,竟要陪伴这样一个小姑娘唱歌讲故事。这
等婆婆妈妈的无聊事,他从前只要听见半句,立即就掩耳疾
走。他生平只喜欢和众兄弟喝酒猜拳、喧哗叫嚷,酒酣耳热
之余,便纵谈军国大事,讲论天下英雄。什么讲个故事听听,
兔哥哥、狼婆婆的,那真是笑话奇谈了。
然而一瞥眼间,见阿朱眼光中流露出热切盼望的神气,又
见她容颜憔悴,心想:“她受了如此重伤,只怕已难以痊愈,
一口气接不上来,随时便能丧命。她想听故事,我便随口说
一个罢。”便道:“好,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就怕你会觉得
不好听。”
阿朱喜上眉梢,道:“一定好听的,你快讲罢。”
乔峰虽然答允了,真要他说故事,可实在说不上来,过
了好一会,才道:“嗯,我说一个狼故事。从前,有一个老公
公,在山里行走,看见有一只狼,给人缚在一只布袋里,那
狼求他释放,老公公便解开布袋,将狼放了出来。那狼
……”阿朱接口道:“那狼说它肚子饿了,要吃老公公,是不
是?”乔峰道:“唉,这故事你听见过的?”阿朱道:“这是中
山狼的故事。我不爱听书上的故事,我要你讲乡下的,不是
书上写的故事。”
乔峰沉吟道:“不是书上的,要是乡下的故事。好,我讲
一个乡下孩子的故事给你听。
“从前,山里有一家穷人家,爹爹和妈妈只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长到七岁时,身子已很高大,能帮着爹爹上山砍柴了,
有一天,爹爹生了病,他们家里很穷,请不起大夫,买不起
药。可是爹爹的病一天天重起来,不吃药可不行,于是妈妈
将家中仅有的六只母鸡、一篓鸡蛋,拿到镇上去卖。
“母鸡和鸡蛋卖得了四钱银子,妈妈便去请大夫。可是那
大夫说,山里路太远,不愿去看病,妈妈苦苦哀求他,那大
夫总是摇头不允。妈妈跪下来求恳。那大夫说:‘到你山里穷
人家去看病,没的惹了一身瘴气穷气。你四钱银子,又治得
了什么病?’妈妈拉着他袍子的衣角,那大夫用力挣脱,不料
妈妈拉得很紧,嗤的一声,袍子便撕破了一条长缝。那大夫
大怒,将妈妈推倒在地下,又用力踢了她一脚,还拉住她要
赔袍子,说这袍子是新缝的,值得二两银子。”
阿朱听他说到这里,轻声道:“这个大夫实在太可恶了。”
乔峰仰头瞧着窗外慢慢暗将下来的暮色,缓缓说道:“那
孩子陪在妈妈身边,见妈妈给人欺侮,便冲上前去,向那大
夫又打又咬。但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力气,给那大夫抓了
起来,掼到了大门外。妈妈忙奔到门外去看那孩子。那大夫
怕那女人再来纠缠,便将大门关上了。孩子额头撞在石块上,
流了很多血。妈妈怕事,不敢再在大夫门前逗留,便一路哭
泣,拉着孩子的手,回家去了。
“那孩子经过一家铁店门前,见摊子上放着几把杀猪杀牛
的尖刀。打铁师傅正在招呼客人买犁、锄头,忙得不可开交,
那孩子便偷了一把尖刀,藏在身边,连妈妈也没瞧见。
“到得家中,妈妈也不将这事说给爹爹听,生怕爹爹气恼,
更增病势,要将那四钱银子取出来交给爹爹,不料一摸怀中,
银子却不见了。
“妈妈又惊慌又奇怪,出去问儿子,只见孩子拿着一把明
晃晃的新刀,正在石头上磨,妈妈问他:‘刀子哪里来的?’孩
子不敢说是偷的,便撒谎道:‘是人家给的。’妈妈自然不信,
这样一把尖头新刀,市集上总得卖钱半二钱银子,怎么会随
便送给孩子?问他是谁送的,那孩子却又说不上来。妈妈叹
了口气,说道:‘孩子,爹爹妈妈穷,平日没能买什么玩意儿
给你,当真委屈了你。你买了把刀子来玩,男孩子家,也没
什么。多余的钱你给妈妈,爹爹有病,咱们买斤肉来煨汤给
他喝。’那孩子一听,瞪着眼道:‘什么多余的钱?’妈妈道:
‘咱们那四钱银子,你拿了去买刀子,是不是?’那孩子急了,
叫道:‘我没拿钱,我没拿钱。’爹爹妈妈从来不打他骂他,虽
然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也当他客人一般,一向客客气气的
待他……”
乔峰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凛:“为什么这样?天下父母
亲对待儿子,可从来不是这样的,就算溺爱怜惜,也决不会
这般的尊重客气。”自言自语:“为什么这样奇怪?”
阿朱问道:“什么奇怪啊?”说到最后两字时,已气若游
丝。乔峰知她体内真气又竭,当即伸掌抵在她背心,以内力
送入她体内。
阿朱精神渐复,叹道:“乔大爷,你每给我渡一次气,自
己的内力便消减一次,练武功之人,真气内力是第一要紧的
东西。你这般待我,阿朱……如何报答?”乔峰笑道:“我只
须静坐吐纳,练上几个时辰,真气内力便又恢复如常,又说
得上什么报答?我和你家主人慕容公子千里神交,虽未见面,
我心中已将他当作了朋友。你是他家人,何必和我见外?”阿
朱黯然道:“我每隔一个时辰,体气便渐渐消逝,你总不能……
总不能永远……”乔峰道:“你放心,咱们总能找一位医道高
明的大夫,给你治好伤势。”
阿朱微笑道:“只怕那大夫嫌我穷,怕沾上瘴气穷气,不
肯给我医治。乔大爷,你那故事还没说完呢,什么事好奇怪?”
乔峰道:“嗯,我说溜了嘴。妈妈见孩子不认,也不说了,
便回进屋中。过了一会,孩子磨完了刀回进屋去,只听妈妈
正在低声和爹爹说话,说他偷钱买了一柄刀子,却不肯认。他
爹爹道:‘这孩子跟着咱们,从来没什么玩的,他要什么,由
他去罢,咱们一向挺委屈了他。’二人说到这里,看见孩子进
屋,便住口不说了。爹爹和颜悦色的摸着他头,道:‘乖孩子,
以后走路小心些,怎么头上跌得这么厉害?’至于不见了四钱
银子和他买了把新刀子的事,爹爹一句不提,甚至连半点不
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孩子虽然只有七岁,却已很懂事,心想:‘爹爹妈妈疑
心我偷了钱去买刀子,要是他们狠狠的打我一顿,骂我一场,
我也并不在乎。可是他们偏偏仍是待我这么好。’他心中不安,
向爹爹道:‘爹,我没偷钱,这把刀子也不是买来的。’爹爹
道:‘你妈多事,钱不见了,有什么打紧?大惊小怪的查问,
妇道人家就心眼儿小。好孩子,你头上痛不痛?’那孩子只得
答道:‘还好!’他想辩白,却无从辩起,闷闷不乐,晚饭也
不吃,便去睡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也睡不着,又听得妈妈轻轻
哭泣,想是既忧心爹爹病重,又气恼日间受了那大夫的辱打。
孩子悄悄起身,从窗子里爬了出去,连夜赶到镇上,到了那
大夫门外。那屋子前门后门都关得紧紧地,没法进去。孩子
身子小,便从狗洞里钻进屋去,见一间房的窗纸上透出灯光,
大夫还没睡,正在煎药。孩子推开了房门……”
阿朱为那孩子担忧,说道:“这小孩儿半夜里摸进人家家
里,只怕要吃大亏。”
乔峰摇头道:“没有。那大夫听得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
问道:‘谁?’孩子一声不出,走近身去,拔出尖刀,一刀便
戳了过去。他身子矮,这一刀戳在大夫的肚子上。那大夫只
哼了几声,便倒下了。”
阿朱“啊”的一声,惊道:“这孩子将大夫刺死了?”乔
峰点了点头,道:“不错。孩子又从狗洞里爬将出来,回到家
里。黑夜之中来回数十里路,也累得他惨了。第二天早上,大
夫的家人才发见他死了,肚破肠流,死状很惨,但大门和后
门都紧紧闭着,里面好好的上了闩,外面的凶手怎么能进屋
来?大家都疑心是大夫家中自己人干的。知县老爷将大夫的
兄弟、妻子都捉去拷打审问,闹了几年,大夫的家也就此破
了。这件事始终成为许家集的一件疑案。”
阿朱道:“你说许家集?那大夫……便是这镇上的么?”
乔峰道:“不错。这大夫姓邓。本来是这镇上最出名的医
生,远近数县,都是知名的。他的家在镇西,本来是高大的
白墙,现下都破败了。刚才我去请医生给你看病,还到那屋
子前面去看来。”
阿朱问道:“那个生病的老爹呢?他的病好了没有。”乔
峰道:“后来少林寺一位和尚送了药,治好了他的病。”阿朱
道:“少林寺中倒也有好和尚。”乔峰道:“自然有。少林寺中
有几位高僧仁心侠骨,着实令人可敬。’说着心下黯然,想到
了受业恩师玄苦大师。
阿朱“嗯”的一声,沉吟道:“那大夫瞧不起穷人,不拿
穷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固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这个小孩
子,也太野蛮了。我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七岁大的孩子,怎
地胆敢动手杀人?啊,乔大爷,你说这是个故事,不是真的?”
乔峰道:“是真的事情。”阿朱叹息一声,轻声道:“这样凶狠
的孩子,倒像是契丹的恶人!”
乔峰突然全身一颤,跳起身来,道:“你……你说什么?”
阿朱见到他脸上变色,一惊之下,蓦地里什么都明白了,
说道:“乔大爷,乔大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用言语
伤你。当真不是故意……”乔峰呆立片刻,颓然坐下,道:
“你猜到了?”阿朱点点头。乔峰道:“无意中说的言语,往往
便是真话。我这么下手不容情,当真由于是契丹种的缘故?”
阿朱柔声道:“乔大爷,阿朱胡说八道,你不必介怀。那大夫
踢你妈妈,你自小英雄气概,杀了他也不希奇。”
乔峰双手抱头,说道:“那也不单因为他踢我妈妈,还因
他累得我受了冤枉。妈妈那四钱银子,定是在大夫家中拉拉
扯扯之时掉在地下了。我……我生平最受不得给人冤枉。”
可是,便在这一日之中,他身遭三桩奇冤。自己是不是
契丹人,还无法知晓,但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却明明不
是他下手杀的,然而杀父、杀母、杀师这三件大罪的罪名,却
都安在他的头上。到底凶手是谁?如此陷害他的是谁?
便在这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为什么爹爹妈妈都说,
我跟着他们是委屈了我?父母穷,儿子自然也穷,有什么委
屈不委屈的?只怕我的确不是他们亲生儿子,是旁人寄养在
他们那里的。想必交托寄养之人身分甚高,因此爹爹妈妈待
我十分客气,不但客气,简直是敬重。那寄养我的人是谁?多
半便是汪帮主了。”他父母待他,全不同寻常父母对待亲儿,
以他生性之精明,照理早该察觉,然而从小便是如此,习以
为常,再精明的人也不会去细想,只道他父母特别温和慈祥
而已。此刻想来,只觉事事都证实自己是契丹夷种。
阿朱安慰他道:“乔大爷,他们说你是契丹人,我看定是
诬蔑造谣。别说你慷慨仁义,四海闻名,单是你对我如此一
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也这般尽心看顾,契丹人残毒如虎狼
一般,跟你是天上地下,如何能够相比?”
乔峰道:“阿朱,倘若我真是契丹人呢,你还受不受我看
顾?”
其时中土汉人,对契丹切齿痛恨,视作毒蛇猛兽一般,阿
朱一怔,说道:“你别胡思乱想,那决计不会。契丹族中要是
能出如你这样的好人,咱们大家也不会痛恨契丹人了。”
乔峰默然不语,心道:“如果我真是契丹人,连阿朱这样
的小丫鬟也不会理我了。”霎时之间,只觉天地虽大,竟无自
己容身之所,思诵如潮,胸口热血沸腾,自知为阿朱接气多
次,内力消耗不少,当下盘膝坐在床畔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阿朱也闭上了眼睛。
十九 虽万千人吾往矣
乔峰运功良久,忽听得西北角上高处传来阁阁两声轻响,
知有武林中人在屋顶行走,跟着东南角上也是这么两响。听
到西北角上的响声时,乔峰尚不以为意,但如此两下凑合,多
半是冲着自己而来。他低声向阿朱道:“我出去一会,即刻就
回来,你别怕。”阿朱点了点头。乔峰也不吹灭烛火,房门本
是半掩,他侧身挨了出去,绕到后院窗外,贴墙而立。
只听得客店靠东一间上房中有人说道:“是向八爷么?请
下来罢。”西北角上那人笑道:“关西祁老六也到了。”房内那
人道:“好极,好极!一块儿请进。”屋顶两人先后跃下,走
进了房中。
乔峰心道:“关西祁老六人称‘快刀祁六’,是关西闻名
的好汉。那向八爷必是湘东的向望海,听说此人仗义疏财,武
功了得。这两人不是奸险之辈,跟我素无纠葛,不是冲着我
来,倒是瞎疑心了。房中那人说话有些耳熟,却是谁人?”
只听向望海道:“‘阎王敌’薛神医突然大撒英雄帖,遍
邀江湖同道,势头又是这般紧迫,说甚么‘英豪见帖,便请
驾临。鲍大哥,你可知为了何事?”
乔峰听到“阎王敌薛神医”六个字,登时惊喜交集:“薛
神医是在附近么?我只道他远在甘州。若在近处,阿朱这小
丫头可有救了。”
他早听说薛神医是当世医中第一圣手,只因“神医”两
字太出名,连他本来的名字大家也都不知道。江湖上的传说
更加夸大,说他连死人也医得活,至于活人,不论受了多么
重的伤,生了多么重的病,他总有法子能治,因此阴曹地府
的阎罗王也大为头痛,派了无常小鬼去拘人,往往给薛神医
从旁阻挠,拦路夺人。这薛神医不但医道如神,武功也颇了
得。他爱和江湖上的朋友结交,给人治了病,往往向对方请
教一两招武功。对方感他活命之恩,传授时自然决不藏私,教
他的都是自己最得意的功夫。
只听得快刀祁六问道:“鲍老板,这几天做了什么好买卖
啊?”乔峰心道:“怪道房中那人的声音听来耳熟,原来是
‘没本钱’鲍千灵。此人劫富济穷,颇有侠名,当年我就任丐
帮帮主,他也曾参与典礼。”
他既知房中是向望海、祁六、鲍千灵三人,便不想听人
阴私,寻思:“明日一早去拜访鲍千灵,向他探问薛神医的落
脚之地。”正要回房,忽听得鲍千灵叹了口气,说道:“唉,这
几天心境挺坏,提不起做买卖兴致,今天听到他杀父、杀母、
杀师的恶行,更是气愤。”说着伸拳在桌上重重击了一下。
乔峰听到“杀父、杀母、杀师”这几个字,心中一凛:
“他是在说我了。”
向望海道:“乔峰这厮一向名头很大,假仁假义,倒给他
骗了不少人,哪想得到竟会干出这样滔天的罪行来。”鲍千灵
道:“当年他出任丐帮帮主,我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这人过
去的为人,我一向是十分佩服的。听赵老三说他是契丹夷种,
我还力斥其非,和赵老三为此吵得面红耳赤,差些儿动手打
上一架。唉,夷狄之人,果然与禽兽无异,他隐瞒得一时,到
得后来,终于凶性大发。”祁六道:“没想到他居然出身少林,
玄苦大师是他的师父。”鲍千灵道:“此事本来极为隐秘,连
少林派中也极少人知。但乔峰既杀了他师父,少林派可也瞒
不住了。这姓乔的恶贼只道杀了他父母和师父,便能隐瞒他
的出身来历,跟人家来个抵死不认,没料到弄巧成拙,罪孽
越来越大。”
乔峰站在门外,听到鲍千灵如此估量自己的心事,寻思:
“‘没本钱’鲍千灵跟我算得上是有点交情的,此人决非信口
雌黄之辈,连他都如此说,旁人自是更加说得不堪之极了。唉,
乔某遭比不白奇冤,又何必费神去求洗刷?从此隐姓埋名,十
余年后,教江湖上的朋友都忘了有我这样一号人物,也就是
了。”霎时之间,不由得万念俱灰。
却听得向望海道:“依兄弟猜想,薛神医大撒英雄帖,就
是为了商议如何对付乔峰。这位‘阎王敌’嫉恶如仇,又听
说他跟少林寺的玄难、玄寂两位大师交情着实不浅。”鲍千灵
说道:“不错,我想江湖上近来除了乔峰行恶之外,也没别的
什么大事。向兄、祁兄,来来来,咱们干上几斤白酒,今夜
来个抵足长谈。”
乔峰心想,他们就是说到明朝天亮,也不过是将我加油
添酱的臭骂一夜而已,当下不愿再听,回到阿朱房中。
阿朱见他脸色惨白,神气极是难看,问道:“乔大爷,你
遇上了敌人吗?”心下担忧,怕他深受了内伤。乔峰摇了摇头。
阿朱仍不放心,问道:“你没受伤,是不是?”
乔峰自踏入江湖以来,只有为友所敬、为敌所惧,哪有
像这几日中如此受人轻贱卑视,他听阿朱这般询问,不由得
傲心登起,大声道:“没有。那些无知小人对我乔某造谣诬蔑,
倒是不难,要出手伤我,未必有这么容易。”突然之间,将心
一横,激发了英雄气概,说道:“阿朱,明日我去给你找一个
天下最好的大夫治伤,你放心安睡罢。”
阿朱瞧着他这副睥睨傲视的神态,心中又是敬仰,又是
害怕,只觉眼前这人和慕容公子全然不同,可是又有很多地
方相同,两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都是又骄傲、又神气。但
乔峰粗犷豪迈,像一头雄狮,慕容公子却温文潇洒,像一只
凤凰。
乔峰心意已决,更无挂虑,坐在椅子上便睡着了。
阿朱见黯淡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过了一会,听得他发出
轻轻鼾声,脸上的肌肉忽然微微扭动,咬着牙齿,方方的面
颊两旁肌肉凸了出来。阿朱忽起怜悯之意,只觉得眼前这个
粗壮的汉子心中很苦;比自己实是不幸得多。
次日清晨,乔峰以内力替阿朱接续真气,付了店帐,命
店伴去雇了一辆骡车。他扶着阿朱坐入车中,然后走到鲍千
灵的房外,大声道:“鲍兄,小弟乔峰拜见。”
鲍千灵和向望海、祁六三人骂了乔峰半夜,倦极而眠,这
时候还没起身,忽听得乔峰呼叫,都是大吃一惊,齐从炕上
跳了下来,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摸鞭的摸鞭。三人兵
刃一入手,登时呆了,只见自己兵刃上贴着一张小小白纸,写
着“乔峰拜上”四个小字。三人互望了几眼,心下骇然,知
道昨晚睡梦之中,已给乔峰做下了手脚,他若要取三人性命,
当真易如反掌。其中鲍千灵更是惭愧,他外号叫作“没本
钱”,日走千家,夜闯百户,飞檐走壁,取人钱财,最是他的
拿手本领,不料夜中着了乔峰的道儿,直到此刻方始知觉。
鲍千灵将软鞭缠还腰间,心知乔峰若有伤人之意,昨晚
便已下手,当即抢到门口,说道:“鲍千灵的项上人头,乔兄
何时要取,随时来拿便是。鲍某专做没本钱生意,全副家当
蚀在乔兄手上,也没什么。阁下连父亲、母亲、师父都杀,对
鲍某这般泛泛之交,下手何必容情?”他一见到软鞭上的字条,
便已打定了主意,知道今日之事凶险无比,索性跟他强横到
底,真的无法逃生,也只好将一条性命送在他手中了。
乔峰抱拳道:“当日山东青州府一别,忽忽数年,鲍兄风
采如昔,可喜可贺。”鲍千灵哈哈一笑,说道:“苟且偷生,直
到如今,总算还没死。”乔峰道:“听说‘阎王敌’薛神医大
撒英雄帖,在下颇想前去见识见识,便与三位一同前往如何?”
鲍千灵大奇,心想:“薛神医大撒英雄帖,为的就在对付
你。你没的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孤身前往,到底有何用意?久
闻丐帮乔帮主胆大心细,智勇双全,若不是有恃无恐,决不
会去自投罗网,我可别上了他的当才好。”
乔峰见他迟疑不答,道:“乔某有事相求薛神医,还盼鲍
兄引路。”
鲍千灵心想:“我正愁逃不脱他的毒手,将他引到英雄宴
中,群豪围攻,他便有三头六臂,终究寡不敌众。只是跟他
一路同行,实是九死一生。”虽然心下惴惴,总想还是将他领
到英雄会中去的为妙,便道:“这英雄大会,便设在此去东北
七十里的聚贤庄。乔兄肯去,再好也没有了。鲍千灵有言在
先,自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乔兄此去凶多吉少,莫怪鲍
千灵事先不加关照。”
乔峰淡淡一笑,道:“鲍兄好意,乔某心领。英雄宴既设
在聚贤庄上,那么做主人的是游氏双雄了?聚贤庄的所在,那
也容易打听,三位便请先行,小弟过得一个时辰,慢慢再去
也不迟,也好让大伙儿预备预备。”
鲍千灵回头向祁六和向望海两人瞧了一眼,两人缓缓点
头。鲍千灵道:“既是如此,我们三人在聚贤庄上恭候乔兄大
驾。”
鲍、祁、向三人匆匆结了店帐,跨上坐骑,加鞭向聚贤
庄进发。一路催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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