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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倭-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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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直放弃游说言官的做法,而采取暴力行动渲泄私愤,实在愚不可及。当时大明天朝表面上由皇帝掌权,实际权力却掌握在那一群迂腐的士大夫手中。这些士大夫绝对能影响明朝政府的政策实施。比如海禁政策就是由夏言主持下落实执行的。如果汪直花大钱游说夏言、严嵩、徐阶这些人开放海禁,相信比选择屠刀说话更有效果。遗憾的是汪直选择暴力对抗,最终触动明朝士大夫们的利益,不可避免与所有读书人对抗。而读书人掌握天下杀伤力最强最大的武器──“墨攻”,能够信口雌黄,白的说成黑,好的说成坏。在这些读书人口诛笔伐声讨下,汪直结果被涂抹得浑身是墨,象个非洲黑奴一般黑不溜湫,最终成为一无是处的汉奸。
  汪直是个暴力迷信者,他对暴力深信不疑,他认为有些人很贱,欺软怕硬。你不打他,他不怕,你狠狠教训他一下,他就会变得很乖。即使汪直拥有一支强大的武装舰队对他的商船进行保驾护航,也无法完全照应他名下所有的商团。大明广东缉盗水师十分厉害,硬是查到汪直一艘经过乔妆打扮准备下西洋的货船,没收汪直货船上的货物,逮捕并斩杀货船上的徽州乡亲。广东缉盗水师拦截这艘货船原来是运送药物下西洋去救人的,当时西洋一个土蕃部落爪哇发生瘟疫,要求汪直运送一船青蒿草药至爪哇,但汪直收了订金后没有如约把药送到爪哇,致使爪哇国人员伤亡惨重。爪哇土蕃认为汪直不守信用,此后一直拒绝汪直商船入境。实际上汪直的货船被大明广东水师扣押并一把火烧掉。大明广东水师的一把火,不仅烧掉汪直一船货物,烧掉汪直的信用,也间接导致土蕃国数十万人丧生,这些病人本来是指望汪直送药来救命的。等到汪直再筹集一船青蒿草药赶去爪哇时,一切为时已晚,瘟疫已夺去爪哇数十万人性命。汪直也因此恨透大明朝的海禁政策。
  “大明政府应尊重我们这些日本商人,尊重彼此差异,保持沟通对话,我想这场贸易战争不会打响;大明政府关闭市舶司,断绝我们跟贵国商人通商贸易,我们才迫不得已在中土干起走私贸易的勾当。如果有正常渠道可走,我们不至于此……”
  在宁波朝贡中,辛五郎有几个亲友被明朝官府杀害。辛五郎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逢人便唠叨几句,表达自己的愤怒:“这一仗也不是我们非要打不可,是明朝昏君太过无耻昏庸,贪官太贪婪可恶,才逼使我们只能使用武力表达我们的愤怒。朝贡是什么?就是一个弱小的国家向大国讨好巴结,但明朝怎样对我们呢?铁拳怒打笑脸人。即使当初宁波朝事件是我们九州贡商先出手闹事,大明朝廷也应该妥善处理这件事,不应该实行海禁,断绝两国民间的友好往来。可大明朝昏君庸臣自视天朝大国,目空四海,居然使出禁海的昏招,自断沿海百姓的生路,也断绝我们九州商人跟明朝百姓进行通商贸易往来。置我们及江南千万百姓于死地。朋友,当你想做些正当生意挣口饭吃,有人却跳出来不分青红皂白把你的饭碗无情摔碎,你将作何感想?这些昏臣庸官太无耻太可恨了,你不打他,他们就不怕;你不打他,他们就不倒!”
  王婆留既不反对汪直造反,也不拥护汪直使用暴力,他是个中立者,主张有限使用暴力,对于暴政,对于某些无恶不作的“强盗”,非暴力手段不能解决问题。王婆留的暴力是有目标的,并选择性使用,并不是无差别滥用暴力。(而汪直在后期,特别在嘉靖三十二年,基本上放弃走私贸易的生意,专事抢掠,带领倭寇大肆劫掠东南,给东南沿海地区带来极大的灾难和恶劣的影响。这些事情恰恰是滥用暴力行为,结果招致天怒人怨,成为众矢之的,导致众叛亲离,到头来只能忘命天涯。滥用暴力的人都没好下场。)
  汪直这次进京,利用言官的力量把剿倭死硬派闽浙总督朱纨拉下马。朝廷把朱纨打发到浙江做巡察,虽然官职不低,却是明升暗降。巡察官作为监督、考察、评价地方官员执政能力的官职,看起来很威风,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实权,也就是朱纨的军权彻底被剥夺了,只作个军事顾问的角色,指导一下俞大猷等军事将领怎样行动。当然,俞大猷等军事将领也未必会再听这个老上司的话。朱纨也为言官胡乱攻讦他这件事感到大为光火,曾感慨说:“倭贼易逐,家贼难防。”他对士大夫好心办坏事,不切实际妄议朝政的误国行为深恶痛绝。
  汪直深知他用阴谋诡计扳倒朱纨,他改变的只是闽浙官员的人事变动,却改变不了朝廷既定的剿倭战略。朱纨倒掉,汪直的舟山烈港基\地面临官兵扫荡的危机暂时解除。汪直赢得一年半载时间经营舟山烈港基\地,他在这段时间内必须加紧招兵买马,修筑防御工事,贮备充足的粮草弹药,以备和大明官兵在海上进行旷日持久的阵地争夺战。
  汪直从双屿岛撤到舟山群岛第一日起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一场更大的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即将到来,大明朝廷已举起冷酷无情的屠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砍向他们这些海贼的脑袋,他们现在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奋起抗争,以暴易暴,用暴力回敬大明朝廷,彻底把大明朝廷打痛了,也许能让这些当政者吸取一些教训,改变滥杀无辜的主意。
  朱纨倒下了,继任者是王忬。王忬上任浙江巡抚后,海禁政策更加变本加厉。王忬由山东巡抚被嘉靖皇帝委任为提督,巡视浙江及福州、兴州、漳州、泉州四府的剿寇军务。王忬到任后,先后上疏总提供了十二条治倭策略,重用俞大猷、汤克宽等得力参将,抗倭主战派。奏请朝廷解除了一批作战不力的将领。招募勇敢,增添器械,厉兵秣马,准备清剿以汪直、徐海、陈东和麻叶九怨等为首的几个倭寇大酋。
  山雨欲来风满楼,汪直舟山烈港那张自由贸易港口的招牌还能挂多久?朝廷什么时候派大军登岛把这张招牌摘掉并踩在脚下呢?黑云压顶,大浪将来,汪直预感到老天爷给他准备应付明军对海盗大决战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第二卷 悲茄怒角
  第一章 徽商古风
  当恶魔猖狂的笑声如同噩梦降临这片大地,
  绝望与痛苦在人间无情地蔓延,
  公正的天平开始倾向邪恶,
  无辜的人们只能俯首认命。
  然而只要充满希望的眼睛还在黑暗中睁着──人们就可以用它来找到光明。
  ───────────────悲茄怒角卷序言────────────────
  却说严嵩扳倒前首辅夏言入阁,独揽明朝国政大权的第二个春天,也就是后来舍得一身剐上书大骂嘉靖昏君的海青天海瑞先生乡试中举这一年。
  徽州府绩溪县乐义乡有位姓徐名昌的富翁。徐家世代经商,家资丰厚,在当地也算是有名的大户。徐家祖先也是经营当铺起家的,不过到了徐昌父亲徐宗儒这一代,逐渐抛下这行守门犬的营生,专门与那班西洋胡贾贸易往来。收拾徽州的徽墨、宣纸、茶叶、徽扇、徽药……布匹之类等等地产特产和工艺品,运到福建泉州港口,跟这些碧眼胡贾易换紫檀木材、名贵香料、海产奇珍之类西洋货物,到河南、河北、京师一带转手出售,利润都在三五倍以上,赚起泼天的家私。
  徐宗儒发财之后,大把大把地撒泼金钱,或赈灾助揖,或修桥铺路,或扶危济困,或施舍僧道。流水般赚进来,又流水般花出去,把那金银珠宝视如粪土,分谴得分外痛快慷慨。
  徐家得意商道,只恨累世不识之乎,少不得被那些读书人看不起,受那官府作耍戏弄。徐宗儒感慨系之,倒也不想子孙受此活罪。故家业传到徐昌这一代时,徐宗儒便极力鼓舞他儿子读书上进,可笑这徐昌做生意能无师自通,继承父辈们役使、驭驾金钱的能力,让那些浸淫商道多年的老徽商也对他高人一筹的商才甘拜下风,感谓后生可畏。但擅做生意的徐昌愣地拿那八股文章没有办法,连那秀才都没法捞摸。他老子自觉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只好请出孔方兄大驾亲征,那绩溪县的学官招架不住,勾通线索用了些神通手段,让徐昌唾手游庠。
  徐昌进学之后,又不甘心止步乡里,得陇望蜀,又想往州府大场里弄些手脚。每到逢考之年,不免到处钻头觅缝,到处摸索,也曾被人扎伙囤骗过一两次。三年大考,一律携带着孔方兄去找门路,科科如是。
  徐昌在科举路上,蹉跎到三十四五岁,花了不少冤枉钱,还是原地踏地。无奈只得打点纳监,买个监生充当门面。这监生虽然要破费一些钱财,但徐家是大富之家,花点小钱买这个监生原是承担得起的,若九牛拔一毛,不足一哂。可那年节纳监却是一件蠢事,徐家千不该万不该纳这个监生。只因这个监生,给徐家带来无穷烦恼,折损不少金钱。这纳监的事例,由来已久,也不是当朝首创的玩意儿。朝廷开设这纳监的事体,无非是满足那些好做官而文笔又不太在行的富家子弟提供一条走上仕途的小门路,这监生的名堂其实是引诱那些宦情极浓的富家子弟胡乱扔钱的勾当。朝廷纵用那些财主踊跃纳监,许下一大堆动听的诺言,保证投资监生的人可以做官,但那十个监生之中却有九个人仰颈巴望半生盼不到一官半职的。
  到了国朝嘉靖年间,援例纳监差不多是官府弄钱的下三滥手段,若想依靠这条门路进身官场,简直比登天还难。适逢此时国库空虚,朝廷招人援例,每年确定指标,少则要几千,多则要几万个监生,由下面的州县发布告示,专门引诱那些富家子弟上钩。那些上当的人怨声载道,那监生之名渐渐臭满大街,大家躲避瘟神一般视那纳监为奇耻大辱。官府完成不了朝廷额定的人数,凑不完那上贡的银钱,只好动用那抓壮丁捉强盗的手段,到处抓人援例,搞得民众苦不堪言,对朝廷这个恩例恨之入骨。
  这监生不但遮挡不了风雨,而且极可能会招灾引祸,你说谁肯做这监生?到头来那纳监的人愈来愈少,户部行文布政司催交这纳监的银子急如星火,只得叫那各乡的保甲村长举报那富家俊秀,后来也不拘甚么人,识字或不识字,只论有钱的使拿来举报凑数。
  谁招惹上这监生的名号,真是昏天黑地,立马倾家荡产,把你折腾得连那讨饭的乞丐也不如。做这监生不仅不可免除那杂役差徭,还得加倍进贡钱粮。哪官府中人见了这监生,真如虎狼逮着羔羊,不要说尊重礼遇,还要百般折辱教训。一旦被朝廷点名做了监生,倒象犯案被逮着的强盗,官府如追赃物一般没完没了跟你要钱要物,凡是地方有甚公干或上司过境,都向那监生借帏屏,借桌椅,借古董,借铺盖,且是有借无还,不会给你留分毫颜脸。若惹上官司是非,除了多赔银子,还要比平民百姓多捱板子。这些都是小事情,若是遇上甚么灾年凶月,边境军情告急,再没走滚,做官的上门逮着这监生,定下数目叫他捐赈,甚至强行借贷,不准分辩叫屈,如不依官府意愿,轻则讨打,重则抄家斩首。
  徐宗儒替徐昌纳这监生的时日,天下尚算太平,这监生的行情众人还是趋之若鹜,且那时徐家正与西洋胡贾贸易往来,日进斗金,钱钞多得是。官府要捐款,徐家是有求必应,尽量满足官府的要求。后来朝廷罢却市舶司,不准徽商跟西洋胡贾来往。徐家少了这宗买卖,运去如山倒,那霉运邪事接踵而至,加上官府折腾瞎搞,家事渐渐消乏,竟如王小二过年一般,一年不如一年。当年替徐昌作主纳监的徐老爷早已撒手西归,投奔阎罗殿看《白玉楼记》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供徐昌收拾。这徐昌虽有商才,但他毕竟不是神仙,哪里经得起这大明朝廷禁海政策的折腾,任你是这商道中的国手名医也无法挽救这溃烂破败的市道,只能徒呼奈何,混一天算一天,撑住门面,苟活残喘。
  那徐昌总发进学,并在二十岁那年纳监,不觉蹉跎到天命之年,年交五十,盼星星,望月亮,虚掷数十载光阴,扔了无数银子,依然没法求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时运乖蹇,与那些千万年不中的老童生竟是不遑多让。徐昌无计可施,再也不敢奢望自己能从这个漆黑的世道里混出功名来,只得又象他父亲徐宗儒赌他能飞黄腾达一样,把那宝押在他儿子身上。徐昌二十多岁娶妻,三十好几才得一子,取名凤仪,寓意凤凰来仪,表字文海。徐昌给他儿子取这样名字,指望儿子文思似海,学比山成,辩同河泻,得意功吝。
  这徐凤仪确实聪明伶俐,梳着小辫子便轻松进学,中了秀才。徐花重金聘请几个先生调教这徐凤仪,那些先生个个都翘指称赞这徐凤仪聪明倍于常人,前程不可限量,将来必然高中状元无疑。徐昌不晓得那是人情褒奖,还以为自的孩子出类拨萃,不同凡响,也希望儿子公公道道摸个举人,捞个进士,替徐氏一族争些颜面。徐凤仪虽然擅长舞文弄墨,一管笔在那纸上写起来飕飕生风,令人起敬起羡,可那八股文字、官样文章的精髓岂是小小孩儿所能会意领略的?观场两遭,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徐家世代单传,那人丁就是无法兴旺。徐昌在这徐凤仪出世之后,也添了几房侍妾,欲替徐凤仪增添几个兄弟姊妹作伴。奈何“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哪银子财货,徐家何曾求神拜佛、烧香祈求?它们却象生了翅膀一般飞进徐家。可笑徐昌尽管与乃祖一样妻妾成群,可那些妻妾谁也没办法再替他多添一子半女。
  徐昌自然这徐凤仪视作掌中珍宝,珍藏于深院大宅,不肯轻易示人。山中无甲子,岁月快如梭。这徐凤仪不知不觉年交十六,长成一个粉颈朱唇、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依徽州风俗,商人子弟到了十六岁就要出门做生意。徐昌心下里盘算原来也无意带儿子到江湖里吃苦受难,奈何徐氏族中的族长与众徽商都卖力劝谕,叫那徐昌不可违背祖训。风俗习惯这些大家认为理所当然遵循的行为举止,有时比朝廷钦定的金科玉律还要死硬。象红白喜事那一套自古沿习而成的礼仪,你若胆敢抗拒,难免会被人视作傻瓜疯子,轻则遭到人们咒骂吐沫,重则鞭打棒朵,保证你身受的惨况比那只白日过街的老鼠差不多,可谓走遍天涯无路,到处不受欢迎。风俗陋习等同天理,你是孝子的话,就不可以穿红衣;人家结婚你得送份贺礼,不能说不吉利的鬼话,诸如此类事体,不能一一列举出来,但这些规矩人人必须遵守,真比皇帝的圣旨不遑多让。这就是风俗习惯的厉害之处,人人都堕入这些良风善俗或陋习恶德的彀中不能自拔,只能顺从俯首,心悦诚服地依例奉行,叫你叩头就叩头,上香就上香,没有人能够例外。
  这徐昌不是跳出三界五行的出家人,也不是特立独行的圣贤先哲,对这个徽商一族近千余年形成的沿习,他怎敢说破例就破例?“清明节就得替祖先们扫墓;船到码头就得敬神福。”那些乡党邻舍说了几句闲话,徐昌就招架不住了,对众人的一般见识很是认同。以为女孩子要嫁个好婆家就得缠个小脚儿;徽商后辈子弟要承受祖业就得十六岁出门去学做生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能回避推委的。徐昌并不知道他屈服世俗规矩给徐家带来灭顶之灾,也许这就是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徐昌左思右想,料定今年要带儿子出门走一趟,于是找来族长徐兴和得力管家倪翁,商议这次出门的行程安排。
  徐家大堂,从十丈方圆的天井走进大厅,大厅前庭立着四根雕刻春、夏、秋、冬四季花果的顶梁柱,这四根顶梁柱都是从婆罗州进口的紫檀做成的,都包上金箔,由此可见徐凤仪的曾祖是何等富有。厅上的家具无论是屏风、八仙桌、官帽椅及茶几,都是酸枝木精打细磨做成的。就连地板也是景德镇水磨瓷花砖。
  大明嘉靖二十九年元宵节。此日徐昌宰了三牲,摆下一桌酒食。一门老小,先敬过祖先财神,便叙齿坐下,举杯把盏,庆贺团圆。合家欢聚,你劝我喝,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徐昌站起来向族长徐兴敬酒道:“每年正月过后,便徽商出门求财时节。今年比往年有所不同,我儿徐凤仪长大成人,依照徽州风俗,便要出门跟长辈学做生意。我想江湖风波险恶,这年头道上也不安全,北方有胡虏作乱,南边有倭寇骚扰,流民遍地,乞丐成群。这时节带犬儿出门,我心中也感到没底,为此犹疑不决。我早晚为这件事烦恼,寝食不安,到底带不带犬儿远涉江湖呢?世侄子委实难决,请老族长替我抓个主意。”
  徐兴闻言脸呈难色,沉吟半响才结结巴巴道:“我也晓得老侄儿指望儿子读书上进,只是他一时片刻中不了举,干着急也没啥用。老世侄有一份如此庞大的家事,确实需要一个读书人做官支撑门面,才能避免被歹人欺负,挡住那些烦人的差徭赋役骚扰,这主意没甚差池。但如今秋闱早过,三年难捱,难道叫他闭门再读几年经书不成?十五六岁的孩子是块璞玉,正宜雕琢。若闲废在家,让他游手好闲,一旦养成怕苦怕累的懒惰性子,到时只怕很难扭转过来了。我徽州风俗要求十六岁的孩子出门历练,先人这样安排蕴含深意,个中奥妙,老世侄也是个过来人,自有一番体会。”
  徐昌搔头挠耳,无可奈何苦笑道:“老族长见教极是。”
  第二章 富春遇贼
  徐兴继续道:“俗话有云‘舍不了孩子,打不到狼。’你指望孩子成材,就得狠心把他赶出门去经些风雨,不能因为溺爱孩子而耽误他的前程。老世侄即使有泼天的家私,也有用尽的时候,你不可能长命百岁,养哺孩子一生一世。家有千金,不如日进一文,让孩子学会怎样谋生,比给孩子送钱送物更强。依我徽州风俗,孩子十三、四岁时候,便可以往外一丢了,由他自生自灭去。他捱得苦,生存下来,是他有福气;他捱不得苦,饿死了,也是他命该如此。他担得起苦难,从挫折中练出本事,就算挣不到什么大钱,也不愧是徽州好儿郎,男子汉大丈夫。束发即出道从商,这徽商行规千百年来不知造就多少人材,老祖宗安排这样的规矩,错不了。老世侄不必再为此事烦恼了,放手把孩子推出门去,让他到江湖历练历练吧。”
  徐昌听了徐兴这番在情在理的话,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中却颇为不悦。依他愚意,原是希望老族长顺着他的念想阻拦一下,装装样子劝他不要带孩子到江湖去涉险。没料老族长不看他脸色说话,却尽说达这徽州风俗的好处,好象不把徐凤仪赶出门去他这个老族长就脸上无光一样。徐昌只得陪笑,捋着下巴的山羊胡子含糊点头应承道:“老族长见教甚是,我明天到财神庙向赵公明求一签,算一卦,看看神明有何指示,再作处置。”徐昌眼见难以驳倒徐兴老族长的话,只好托词是否带儿子出门这件事交给神明裁决,你们说的不足为凭,财神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管家倪翁也附和徐兴老族长的话,对徐昌拱手道:“老爷,小主人今年已十六岁了,不能让他在家闭主纳闷了,是时候提携他上路走一趟,让他出门开开眼界,长点本领。让他晓得商道艰难,盘中餐来之不易,也不见得是坏事。”这老家倪翁自打从徐凤仪爷爷那一代便投入徐家效力,德高望重,可算是徐家的三朝元老。因这倪翁见多识广,武艺高强,徐昌也把他倚为肱股,视为心腹知己,家中大小事体都要请他见教几句方才放手操办。徐昌眼见这倪翁也附和众议,方知众意难违,只得摇头苦笑而已。
  晚宴在祥和的假象中尽欢而散。
  翌日,徐昌备齐三牲香烛,郑重其事到当地赵公明神庙祈福求签,算了一卦,那板签上有神明的指示道:
  春水自西往东流,铜山钻逐几时休?
  使君财爻何处有,何妨策马北边求。
  徐昌把签翻来翻去,对财神爷指示的玄机不甚明白,自言自语道:“我欲向神明请教该不该带小儿出门远行,求个吉凶说法。财神爷却说求财往北,甚么意思?莫非叫我带小儿北上走一趟?”
  旁边陪侍烧烛的伙记起哄道:“财神爷说得不错,如今南边倭寇作乱,东南海滨无法行走,大家趋吉避凶,都往京师去找门路。连财神爷也这般帮衬,主张往北走,看来听财神爷说的话准没错。”
  徐昌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年头谋生艰难,出路不外几条而已。往西走,与俺答互市买牛羊马匹。或与罗刹人交易。西边是晋商地盘,那容我们插足?且与俺答或罗刹人打交易,都不是我徽商的长处。况我们也不懂罗刹人的鬼话,很难跟他们勾通做买卖。往南走,往陪都南京或泉州港口去找门路,本来是我们徽商大展身手的地方。可恨朝廷海禁罢市,招致倭寇骚扰,也断绝了我们跟西洋胡贾沟通往来。到如今,只剩下往京师去凑热闹的份儿,你即使不想往哪边去,可出路只有那么一条,由不得你选择。这件事,明白人即使不问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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