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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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挠了挠头。
  37°2(20)
  “这些该死的家伙……”他呻吟道,“上帝啊,该死的……”
  丽莎从地上蹦起来,但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牢牢地固定在那儿了。
  “埃迪,你怎么了?”她问,“埃迪!”我看见他跌倒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他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们一眼。
  “这不是真的,”他嘴里嘟囔着,“我亲爱的妈妈——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呢……”
  他把餐巾从脖子上扯下来,接着用手揉成一团。有什么东西像喷泉一样在他的心中奔涌着。我们守候在一旁,看着他嘴巴扭曲着,不停地摇着脑袋。
  “我没有胡说,她死了!!”他尖叫道。
  一个人从路边的人行道上走过,他身上带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出一条清洁剂的广告,称赞它可以让家务事变得更加愉快轻松。当一切又恢复平静的时候,我们跑到埃迪跟前,抓住他,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疲惫,酒精以及圣诞夜母亲的过世,这一切都超出一个人所能承受的心理负荷。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双手并拢伏在桌上。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劝解,我们面面相觑,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丽莎吻了他的前额,轻轻舔着他脸上的泪水。
  贝蒂和我默默地呆在那儿,不停地变换双脚的位置,转移着身体的重心,似乎我们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不可能只去拍一下他的肩膀,也许作为老朋友这样做是可以的,不过我从没有像那样安慰过别人,面对死亡往往让我无话可说。我想给贝蒂使个眼色,我们该让他们两人单独呆一会儿。但就在那时,埃迪突然一下子站起来了,他低着脑袋,挥起两个拳头敲打在桌子上。
  “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他说,“葬礼明天举行,我必须得去……”
  “对,你当然要去,”丽莎说,“但是走之前,你最好先休息一下。你不能像这样走呀。”
  你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走不了多远就会倒下的。丽莎是对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睡上几个小时。事实上我们都需要休息,我想这一点任何一位母亲都可以理解,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去换件衣服,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衣服换一下……”
  他正在试图从痛苦的深渊中摆脱出来,对他来说,在那种时刻剥掉一只香蕉皮都会紧张的不得了。我想让他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听我说,埃迪,你应该冷静下来。睡上几个钟头,然后我替你喊一辆出租车。你应该明白,那样做会更好。”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笨手笨脚地把衬衫的纽扣解开。
  “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坐出租车去呢……”
  “嗯,其实我也不清楚,你总不会走着去吧,路远吗?”
  “如果我现在立即出发,我想大概在天黑之前可以到达。”他说。
  这次是我呆坐在椅子上了。我用手捏了一下鼻梁,然后抓住了他的胳膊。
  “埃迪,你在开玩笑吧?你想想,当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还能连续七、八个小时开车吗?你认为我们能让你那样做吗?伙计,你简直疯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挨在我身边,嘴里抱怨着。最糟糕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有限,她仍然在坚持自己的看法。
  “可是你不明白,”他说,“她是我的母亲,伙计,我的母亲去世了!”
  我眼睛望着别处,望着桌子、地板,望着窗外正期待着我的白光,眼下我就停在那儿。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猥琐得像一只老鼠的时候,常常会出现一些让人昏昏欲睡的恐怖的时刻。这是一种让人非常憎恶的感受。
  我们在路上遇到第一家加油站时,就停下来歇歇脚儿。我们把车子停在一排油泵前,一声不吭地走下车来。
  在酒吧里,我要了三杯浓咖啡,让他们摆放在我的面前。我的嘴唇被烫了一下,但是还有比这更严重的,我全身都痛,更不必说红肿的眼睛了,至少比原先增大了两倍。最微小的电灯泡对我来说都像一颗超新星一样。已经有九十个小时没有好好睡过了,我被卷入了一股时速900公里的龙卷风里了。这难道不是一出惊人的表演吗?我难道还不算是一个二十世纪英雄吗?是的,除了为了生存在比萨饼店工作之外。我没有像一个地狱天使一样到处乱蹿,我只是要去参加一位老人的葬礼。在旅程的终点,死亡正在等待着我,当然不是我的。时代发生了变迁。
  我开始一个人傻笑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情绪有些失控了。柜台后面的家伙不安地看着我。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抓起盐瓶子和一个生鸡蛋,向他示意一切都很正常。我心不在焉地把蛋壳磕在柜台上,动作有点猛,鸡蛋全都碎了,在我的手中化成一团浆糊。那小子跳起来,我用一只手抓起鸡蛋往旁边一扔,接着用另一只手去擦已经涌出来的眼泪。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家伙什么都没说,过来把脏东西清理干净了。


  当贝蒂进来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的时候,我马上就平静下来了。
  “嘿,你看上去很有精神啊!”她说。
  “是的,感觉还行……”
  “埃迪刚刚睡着了,可怜的家伙,他实在熬不住了……”
  我又开始傻笑了。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微笑。
  37°2(21)
  “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我实在太累了。”
  她要了一杯咖啡,我已经喝了三杯了。她点了一支烟。“我很喜欢这儿,”她说,“和你一块儿呆在这种地方,就好像我们即将扬帆远航……”
  我明白她说的意思,但是我再也不相信这些了。我向她抛了个媚眼儿,把剩下的咖啡喝光了。我实在挺不住了。
  我们从酒吧出来,向停在那边的汽车走去,像两条冻在冰块里的沙丁鱼,紧紧地贴在一起。
  邦果跑过来冲到我们身上,这条笨狗让我栽倒在雪地上,我必须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也许再来一阵风就能把我吹走。
  我又坐回到方向盘后面。埃迪在后面的座位上睡觉,身体半躺在丽莎的腿上。汽车发动之前,我摇了一下脑袋,当我联想到埃迪这家伙打算一个人跳上车的时候……这一切我现在都明白了。当然,在你偏离安全线之前我就会放倒,然后说声再见亲爱的。这是平生头一次,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过了好一会儿,我都没开口讲话。
  几个小时以后,车上的人都睡着了,这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天气特别好,随着我们不断往前行驶,沿途的积雪也看不到了,高速公路上非常空旷,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我决定沿着田野边上的小路行驶。汽车错综复杂的道路上来回穿行着,不时地前后颠簸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察看一下里程表,这样就能知道何时可以到达目的地,但是我有点儿犹豫。这个问题困扰着我,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个了。我把收音机的音量放大,接着就听见有人平静地对我讲述基督的生平,他坚持认为耶稣将我们舍弃。我希望他说的是对的,希望他没有完全搞错,因为天空总是呈现出令人绝望的空寂,甚至找不到一丝神迹。更何况,我很清楚,如果有朝一日他真地远离我们,那么不管是谁照样还会活得好好的。
  我微笑着面对从心灵深处冒出的一丝火花,为了打发时间,我嘴里嚼了几块干巴巴的蛋糕,一只眼睛盯在转速器上,让指针保持在贴近红色区域的地方。我很惊讶,真的对自己感到很吃惊。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股力量,让我现在仍然能保持清醒。当然,总的来说,我的身体是相当紧张的,脖子僵硬,喉咙很痛,两眼直冒火,但是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时间飞快地流逝着,我开着车子越过一座座山丘。我停下车喝了几杯咖啡后,接着又出发了,没有人能像我这样精力充沛。这段旅程就好像是人生的一个缩影——有起有落。外面的景色变化很大,一阵孤独的凉风呼啸着从车窗的一丝缝隙里溜进来。
  贝蒂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我看了她一眼。我没有问自己这是往哪儿去,也没有问和她一起在干什么——我心里从来没产生过这种疑问。我不是那种凡事都要在心里问个为什么的人。我宁愿什么都不去想,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当我在一个加油站停车加油的时候,太阳落山了。我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倒进一个小纸袋里,然后扔到垃圾箱里。这时,一个工人过来帮我擦挡风玻璃,我又开始无缘无故地傻笑了。我倚靠在座位上,从钱包里摸出一把零钱,我的眼睛湿润了,随手把钱递给了那个工人,他迷惑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为了走完后面剩下的两、三公里的路程,我必须把眼睛擦亮。
  在快要到那儿之前,我把大家都叫醒了,问他们休息得好不好。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不起眼儿的小镇,不过看上去挺可爱。我们开着车子慢慢地从镇上驶过,埃迪俯下身来给我指路,姑娘们拿出小镜子来照照自己的脸。
  天已经黑下来了,街道宽阔而整洁,大部分建筑物都不超过两层楼高,让人觉得比较呼吸比较顺畅。埃迪示意我到地方了,我们把车停靠在一家钢琴商店的门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她是卖钢琴的,”他说。
  我转过来脸来对着他。
  “我说的是真的。”他补充道。
  我们直接来到楼上。我是最后一个上去的,楼梯向上还没走完呢,墙上有花纹的壁纸让我感到头晕。房间里有几个人坐在那儿,由于光线很暗我看不太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墙角儿点着一盏灯。他们一看见埃迪就站起来了,他们握住他的手,去拥抱他,然后低声说着什么,抬起头来打量着我们。这些人好像与死者生前交往密切,埃迪为我们逐个作了介绍,但是我不想弄清楚谁是谁,或者我是谁,我只是面带微笑就够了。几分钟之后,当我下来走到路边的人行道上时,觉得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现在我必须拖着一百五十公斤重的身体到处移动,我的胳膊都不敢抬起来,我知道那样做会让我哭出来的。
  当大家走进灵堂的时候,我只是盲目地跟在后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我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埃迪扑到床前,他的肩膀挡住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从床单下面伸出来的两只脚,就跟石笋一样。他又忍不住哭起来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不过还好,我旋即用手把嘴给捂住了。这时一个女人回过头来,我闭上了眼睛。
  无意中,我发现自己站在其他所有人的后面。我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房间的尽头,然后我可以倚在墙上,我低下了头,胳膊交叉起来。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舒服一点儿了。我还要尽力去保持身体的平衡,只要再把腿向前伸一下,一切就安排妥当了。我听见周围有轻微的呼吸声,寂静就要来临了。
  37°2(22)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海滩上,两只脚浸泡在水中。月光下我斜眼望过去,在一个未知的地方涌现出一片巨大的海浪,最上方有一些白色泡沫与天空相接,像一个由群蛇组成的大军,它们全都盘绕在自己的尾巴上。它们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然后发出冰冷的嘶嘶声,一下子倾泻在我的头顶上。我睁开了眼睛,头朝下令人震惊地跌倒在一把椅子上,胳膊肘碰伤了。其他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眉头紧锁地看着我,我惊慌失措地看了埃迪一眼。“对不起,”我说,“我也不想这样……”
  他向我示意说他明白我不是故意地,我站起来,然后走出房间,随手轻轻掩上了门。我从楼上下来,一直走到车上取一些香烟。外面不是特别冷,那里与我熟悉的七百公里之外的地方没有多少差别。我点了支烟,带着邦果到街上走走。在这条空旷的马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就像是一个生怕把自己的股骨摔断的老太太一样。
  我一直走到街道的拐角儿的地方,把烟头扔到我对面的便道上,四周空无一人,然后我就转回去了。我必须承认,有一点贝蒂说得没错:换换环境对人有好处。至少对我来说,我更愿意看到身边那些让人感到不愉快的东西,全都被我们抛到脑后,哪怕只是一两天时间呢……想到这些的时候,我自己都感到很吃惊。当我回想起自从贝蒂纵火烧掉房子之后开始的这段生活,心里就感到不是滋味儿,这让我惊讶不已。的确,每天再也听不到那么多笑声了,但是生活中仍然有许多美好的时刻,而且一个聪明的人很难期望能有比这更多的。不,很明显是我的书稿给我们带来这些特殊的体验,并给它蒙上一层淡紫色的朦胧的阴影。而且,假如你随手把门一关,然后跳上车去外面忙活一天,这不等于又回到起点了吗?那样生活会变得更好吗?变更简单一些?在那种特定的时刻,我总是想去尝试一下,抓住贝蒂的肩膀说,好吧,宝贝儿,现在我们要去干点儿别的事情了,再也不去想比萨饼店,再也不去想城里,再也不去想我的书稿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沿着平静、宽阔的街道往前走,心里想着这些,感到非常惬意。光是为了这样一些景色,就可以说不虚此行。这一切我看得很清楚,我甚至都不想回家了。心里想了这么多,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但是那些在梦中庇护着我们的圣人,并没有打算去安歇。我没有悲观厌世的念头,恰恰相反,我和贝蒂在这个地方住下来,就再也听不见那些关于书稿的坏消息了,也不需要每天早晨忐忑不安地去察看信箱了……所有幸福和悲伤的时刻,都将一去不复返,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去逃避的,这就是那种生活:可以让我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每天从外面干完活儿回到家里时候,所有这一切都悄悄地融化在我得嘴里了。
  我再次爬上楼梯往楼上走,感觉楼梯比上次更陡了,我不得不抓着楼梯的扶手。客厅里空荡荡的,他们一定在隔壁死者的卧室里,把那间小屋挤得水泄不通,我不想去给他们添乱了。我坐下来,从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把水壶轻轻地歪一下,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提起来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要为死者彻夜守灵,所以不会有人担心我是否会睡着了,我有种模糊的感觉,似乎他们已经把我忘了。客厅的尽头有一个窗帘。我至少斜眼盯着它看了十分钟,想去揭开其中的秘密。最后,我起身走了过去。
  窗帘后面有一个楼梯,沿着它往下走可以通到商店。那天晚上,我一定是昏了头了,被这该死的楼梯深深地诱惑着,我战战兢兢地像一个进入到地狱的家伙,从楼梯上东张西望。就这样,我来到了楼下。


  我发现自己置身于很多钢琴中间,它们在街上灯光的辉映下闪着微光,就像瀑布下一堆黝黑的石头似的,但是它们一点声响都没有,它们是一些沉默的钢琴。我随便选择了一架,从它面前坐下来,我打开琴盖,正好琴键后面有块儿地方,我可以把一个胳臂肘撑在那儿;就这样,我一只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注视着这些琴键,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呵欠。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坐在钢琴面前,我会弹琴,只不过弹得不够好。在昏暗的光线下,我可以用三根指头弹一段节奏比较慢的曲子。我开始先弹了一个“叨”,接着竖起耳朵去听它,我的目光一刻不离地追随着它,在商店里来回穿行。当寂静再次来临的时候,我又开始弹。在我看来,这是一架神奇的钢琴,它知道我喜欢弹什么,不仅如此,它还将自己最重要东西交付给我,奉献出它最美的声音;遇到一架知道如何将它发挥到极致的钢琴,这太让人感到高兴了。
  我接着又弹了一段很简单的曲子,这可以让我以一种相对舒服的姿势,让我的身体和脑袋放松一下。我轻轻地弹奏着,尽可能发挥出最高水平,渐渐地,我又什么都不去想了。我只是看着我的手——当我把手指落下来的时候,肌腱在皮肤下来回转动,像那样我又弹了很长一段时间,翻来覆去弹奏着那首曲子,好像我就会弹那一首似的,似乎每次都能弹得比以前好一些,而且这首很普通的曲子能给我的心灵带来一些慰籍。不过,我在这种疲惫的状态下,错误地把一个萤火虫当成了一盏神灯,我开始沉醉在幻觉中。而且,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事情变得糟糕了。
  37°2(23)
  我开始哼唱一些我最喜欢的旋律,这让我有些忘乎所以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当时我好像听到了最和谐的伴奏声,演奏风格越来越来明晰。这确实给我带来洋溢着激情的快乐,让我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我开始有些疯狂了,声音越来越大,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我唱得更加起劲儿了。一般的人用双手弹奏的水平,我只用三根指头就能达到了。这简直太棒了。我身上开始觉得发热了。我以前弹钢琴的时候,从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事,还从没有达到过这种境界呢。当我听见一个姑娘的声音添加进来的时候,于是我心里对自己说,那肯定是从天上下凡的天使,揪住了你的头发。
  我重新挺直了腰,继续弹奏下去,我突然发现贝蒂坐在旁边,她一只手插进两腿之间,另一只手按在琴键上。她唱得很出色,眼里放射着光芒。她当时向我投来的眼神让我永远难以忘怀,但是我什么荣誉都没得到,就像那样,我只是拥有了一段美好的回忆。有几分钟,我们全身心地投入,情绪十分高涨,感觉到幸福从我们身边掠过,我们已经听不到我们自己发出的声音了,但是这种感觉不可能完全不受约束,那是不可能的。对我来说,我已经完全被释放了,我想这永远不会改变。
  然而就在那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楼梯的顶端,用力作出一些制止的动作,于是我们就停下了。
  “嘿,你们发疯了吗?”他说。
  我们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仍然喘着粗气。
  “知道你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吗?”他接着说。
  埃迪紧跟着出现在他的身后,他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让他回去了。
  “让他们自己呆着吧,”他说,“没事儿,随他们去吧,他们不会惹事的,这是我的朋友……”
  他们转身消失在帘子后面,我的耳边又陷入一片沉寂中。我把脸转向贝蒂,就好像一个人两手空空地穿过大街,走到太阳底下似的。
  “该死的,你怎么一直向我隐瞒着你有这种本事呢?”我说。
  她笑着把头发撩起来,她带着令人厌恶的耳环,大概有十公分长,像霓虹灯一样闪烁着光芒。
  “你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弹琴,”她说,“只懂得一点皮毛罢了……”
  “这算是懂得一点皮毛吗……”
  “对,是真的,这太复杂了。”
  “你真会开玩笑,你是个不可思议的姑娘……”
  我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我只想去抚摸一下,如果可以,我真会把她吞下去。
  “你知道,”我接着说,“我总是追求一些可以让我的生活变得有意义的事情。和你一起生活,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收获。”
  “说得多动听啊,这是因为你累了才会这样讲的,如果见到别的女人,你还会把眼珠子瞪出来的。”
  “不,我真是这么想的。”
  她过来坐到我的膝盖上。我用胳膊搂住了她,她贴在我的耳边低声说:“假如是我写了那本书,”她低声说,“我就不会去想,是否我的生活有意义。我不想去弄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我是无关紧要的,可是你……你却截然不同,你不一样……”
  她说完这句话,接着就在我的脖子上吻了一下。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这样会让我发疯的,”我叹息道,“更何况这还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
  “上帝啊!问题绝不在这儿!”
  “是的,就是这样!”
  “那么,你为什么要写这本书呢?只是为了让我难过吗……”
  “才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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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来说它真的无足轻重吗?”
  “是的,我写书的时候,是全力以赴的,但是我不敢保证别人会喜欢。我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去写,如果不成功的话我也无可奈何。”
  “那么,你把我当成是一个傻瓜吗?你以为随便哪本书就会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吗?你以为只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是你吗?”
  “我希望你不要拿这样的事儿和我开玩笑。”
  “有时候,我在心里问我自己,不会是你故意要这样做吧……”
  “做什么……”
  “别人会说,很明显你根本就不在乎被人拒绝。因为你是个笨蛋作家,而且一事无成。”
  “好吧,那么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后来连一行东西都写不出来了?”
  “当然,因为你是个愚蠢透顶的人。”
  我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她抚弄着我的头发。我可不想让我未来的读者们看到那种场面,温柔是一种不能被忽略的东西——它往往是需要冒一定风险才能得到的,就如同把手伸出来,从一只笼子的空隙里插进去一样。
  要是我们能一起摔倒在地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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