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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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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曜摆手道:“客随主便,你便在此处稍待片刻。”
  “郎君!”憨娃儿显然有些抵触。
  李曜知他是因为这四名大汉的表现让他担心自己的安全,但仍然道:“稍待。”语气却加重了一些。
  “是,郎君。”憨娃儿深吸一口气,再次冷冷地扫视了四人一眼。他虽然有时脑子不大灵便,但此刻为了李曜的安全,却是再无掩饰,已然浑身散发出在战场上那种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的气势。
  那四名大汉脸sè齐齐一变,同时露出凝重之sè,也死死盯住憨娃儿。
  李曜却反而极为放松,手中玉骨折扇忽地打开,当胸轻轻一摇,微笑道:“顾北阁,好名字。只是却不知这顾北,是顾到汴州,还是晋阳?”
  李曜这话出口,四名大汉面sè如常,楼中那女声却忽然道:“王郎君千年望族之后,身份非比寻常,即便随行书童伴当,想来亦是饱学之士,岂可怠慢,以失礼数?竹韵,你引王郎君上楼,请郎君随人于楼下暂歇。王郎君,舍下虽陋,楼下亦有藏书百卷,贵从可自观之,不知王郎君意下以为如何?”
  李曜心道:“你楼下书再多,憨娃儿也看不来的,不过这时候自然不能露了怯。”当下故意傲然一笑,道:“姑娘抬爱,某自心领,不过若说藏书,某却不敢妄自菲薄,天下间藏书多过吾家者,怕是屈指可数,贵坊书籍,想来某这随从倒是无须再看。”
  既然装了世家子弟,自然也要有世家子弟的某些行为习惯。李曜这句话说出口,楼中那女子果然毫不见怪,轻笑一声:“王郎君说得是,倒是奴家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了。如此就请王郎君上楼一叙,贵从可在楼下品茗,以为暂歇。”
  竹韵脸上似乎微微有些惊讶,不过马上隐去,泛起笑容,对李曜再客气了三分,微微躬身道:“王郎君请。”这次竟然不肯走在李曜前头了。
  李曜倒不客气,举步上前。走到楼上,一名与竹韵打扮颇为相似的年轻女子笑着迎过来,道:“王郎君,奴家荷香,奉我家……姑娘之命,请郎君此处安坐。”
  李曜听了这话才发现,这阁楼之内竟然还被分为里外二间,中间是檀木雕花圆门,一面轻纱从上垂下,遮住了李曜的视线。即便以他如今敏锐的目光,也只能依稀看见里间窗边静静跪坐着一名窈窕女子。
  那女子一动不动端坐着,虽然看不见面容,却自有一种难言的气度。
  李曜心中一动,看了看眼前的锦团坐垫,也不多言,施施然坐下,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我大唐以来,世人盛爱牡丹。余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那轻纱后的女子身子微微一动,片刻之后才道:“陶公爱菊花之隐,我朝爱牡丹之盛,却不知王郎君爱莲之何处?”
  李曜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那女子又默然片刻,才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之净洁,世人何其难效。却不知王郎君既然爱莲,可曾悟出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办法来?”
  李曜微微摇头,道:“听姑娘此言,似以为天下丑恶,君子已无立锥之地?”
  那女子反问道:“如此,莫非王郎君以为如今rì月朗朗,乾坤昭昭,已是天下大同,君子如风之世了?”
  李曜笑道:“自然不是。”
  “那么郎君又何必有此一问?”那女子语气有些寂寥:“莫非郎君yù效屈子,世人皆醉我独醒?”
  李曜不慌不忙,道:“姑娘未免过于悲观。君子者,首在其心。某有一言以遗姑娘: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
  那女子陡然问道:“虎狼者,何人也?郎君自晋阳来,莫非意指并帅?”
  这话她问得十分突兀,倘是常人,只怕就要下意识回答,然而李曜却偏偏也飞快地反问了一句:“姑娘自扬州而来,汴州却正是虎狼之丛。某在晋阳,自有立身之道,却不知姑娘在汴州处境如何?”
  那女子轻轻一笑,犹如chūn风解冻,却岔开话题,问道:“未知郎君贵字?”
  李曜道:“某单名照,表字当空。”
  那女子笑道:“这倒是奇了,郎君此字,莫非不怕犯忌?”
  李曜心中一动,才想起这个临时安排的名和字有问题,不过他也不慌不忙,摇头道:“武后自诩rì月当空(指称帝后改名武曌),殊不知rì月交替,乃是天下正理,rì月不能同天!一人而yù集rì月一身,何其谬哉?当她垂垂老矣,方知天命难违,不敢为己竖碑为传,只得空立石板。她之当空,终究是空;她之帝业,梦幻泡影。既是伪帝,不足言尊,吾字当空,何曾犯忌?”
  那女子没料到李曜如此雄辩,答道:“王郎君言出如刀,奴家浅陋,不敢再言。”
  李曜道:“既不敢再言,何不撤去帘幕,使某一睹芳容。”
  那女子的语气忽然冷漠了一些,淡淡道:“郎君何其急切,只是某这盈香妙坊虽陋,却也自有规矩,若郎君未曾过得这些规矩,请恕奴家见不得郎君尊面。”
  李曜微微眯眼,问道:“不知是何规矩?”
  那女子道:“某随意命题,请郎君即兴赋诗一首,不得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李曜微微蹙眉,但仍道:“如此,便请姑娘出题。”
  那女子似乎没料到李曜如此痛快,微微一顿,才道:“竹韵,荷香。”
  李曜以为她有事吩咐,便未开口,哪知她说完之后,却道:“请郎君以时光倥偬之意为诗,但却须得将她二人名字放入诗中。”
  李曜微微一怔,点点头,略一沉吟,便道:“晚风吟竹韵,朝露漱荷香。水去天难尽,风过月满江。”此诗为原创,谢绝转载。另,此诗为两年前所作,当时正在别站写劣作《极品少帅》,曾将此诗在其网站论坛之中贴出,虽然现在似乎搜不到了,还是表明一下。


卷二 开山军使 第188章 金珠何来

  帘幕后那女子轻声念道:“水去天难尽,风过月满江……王家果是高门贵第,文风鼎盛,郎君家学渊源,奴家敢不颂誉?荷香,撤去帘幕。”
  荷香应了一声,走到中间,缓缓拉起轻纱帘幕,一名少女出现在李曜面前。
  这少女端坐锦团席上,穿素纱中单、浅绿诃子,穿浅粉sè上衣,上有紫红蓝绿的花叶、鸟兽纹,内穿浅米sè蓝绿花叶纹衣,长裙似上衣,脚履因为跪坐,自然看不着模样。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身装扮属于比较时尚的风格。时尚这个词与端庄很多时候有些冲突,但偏偏这套衣服穿在这位少女身上却毫无挑剔之处,她面上只有淡妆,眉目间毫无风尘女子那种藏都藏不住的谄媚。李曜最长于观察人,甚至敏感地觉得这女子隐约有种上位者的威严。
  但以李曜两世为人的城府,自然不会在面上表露出一星半点异状,只是欣然一笑:“姑娘天香国sè,诚然淑美端方,不知某当如何称呼?”
  那女子黛眉轻敛,但却平静地道:“奴家姓杨。”
  李曜眼角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地微笑,面上却肃然点头道:“原来是杨姑娘。”
  杨姑娘抬手掠了掠耳边秀发,问道:“王郎君出身晋阳名门,格调雅致,奴家这两名使女自幼学得一身舞技,正要请王郎君这般雅人来评点一二,不知郎君可愿一观?”
  李曜虽然知道赏舞乃是这般艺坊青楼所必有的一个环节,但他此来委实不是为了消遣,便岔开话题道:“二位姑娘的舞姿,不妨稍候再来欣赏,只是某心中有一疑惑,想要请教杨姑娘你。”
  杨姑娘抬头看着李曜,道:“奴家也有一事,想要请教王郎君。”
  李曜露出笑容,轻松地点头:“客随主便,那就请姑娘先问罢。”
  杨姑娘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郎君果是姓王么?”
  李曜哈哈一笑:“姑娘何出此言?”
  杨姑娘淡淡地道:“郎君出手便是宪宗遗宝,而那批金珠,奴家自有下人可以分辨。郎君想来应当知晓,宪宗朝元和十六年李仆shè(指李愬)雪夜取蔡州之事吧?”
  李曜点头,道:“元和九年(814)闰六月,淮西节度使吴少阳死,其子吴元济匿不发丧,伪造吴少阳之表奏,称病,请以元济为留后。然,朝廷不许。吴元济于是遣兵焚舞阳、叶县,攻掠鲁山、襄城、阳翟等处,企图要挟朝廷。宪宗陛下在主战派李吉甫、武元衡二位相公及御史中丞裴度等人支持下,发兵讨伐。当时河北藩镇中,成德的王承宗、淄青的李师道都暗中与吴元济勾结,出面为之请赦。而因朝廷不许,李师道一方面遣人伪装盗贼,焚烧河yīn粮仓,企图破坏官军军需之供应;另一方面又派刺客入京刺杀武相公,砍伤裴度(时李吉甫已死),企图打击主战派。然则宪宗陛下决心坚定,依旧不为之所动,更以裴度继武元衡为相,主持讨伐事宜。”
  杨姑娘似乎没料到李曜居然说得如此清楚,不禁微微有异,又看了李曜几眼。
  李曜微微一顿,又道:“到了元和十二年(817年),朝廷免去作战不力的原彰义节度、申光蔡唐随邓观察使袁滋之职,以太子詹事李愬为唐随邓节度使。初来军前,李愬故意示弱,言称自己nǎi是懦弱无能之辈,只是来安定地方秩序,并无心也无力去打吴元济。淮西叛军自认为曾连败官军,非常轻视李愬,故而毫不戒备。
  而与此同时,针对官军接连败仗,将士畏战,缺乏必胜勇气和信心的情况。李愬慰问部属,存恤伤病,不事威严,初步稳定了军心。忠武军节度使李光颜率河阳、宣武、魏博、河东、忠武诸镇官军渡过溵水,进至郾城,大败淮西军,收复郾城。为此,吴元济急调蔡州守军主力增援董重质防守的洄曲(今河南商水西南)。淮西军的主力和jīng锐都被李光颜军所吸引,蔡州为之空虚。此时,力主武力削藩的裴度相公自请赴前线督师,并奏请宪宗,悉去诸道监阵中使,使前方将帅得以自专将令。而淮西则因连年交战,粮食缺乏,军心动摇。
  为进一步瓦解淮西军心,李愬厚待俘虏,大胆重用降将。譬如淮西骁将丁士良、吴秀琳、李祐、李忠义等,相继被俘后归降,官军也因之士气大振,连克数城,淮西将士降官军者络绎于道。李愬甚至委任降将李祐为六院兵马使,执掌自己的亲兵卫队,并向降将诚恳地询问攻取蔡州之策。李祐等人为之感动,献计言:“蔡州jīng锐部队皆在洄曲,防守蔡州者,老弱残兵而已。若乘虚直捣其城,出其不意,必可一举擒获吴元济。”李愬深以为然,写信请示裴度,裴度也支持他们的设想。
  十月初十,李愬利用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命李祐等率jīng兵三千为前锋,自帅中军、后军随后出发。出兵时,李愬只说挥师向东,除个别将领外,全军上下都不知行军的目的地和部队的任务。东行六十里,官军趁夜全歼张柴村守军,既防止了烽燧报jǐng,又截断了通往洄曲的道路。李愬这才宣布说,要直入蔡州夜袭吴元济。诸将乍闻此言,个个大惊失sè,甚至说是中了李祐的jiān计。然而军令如山,众将只得率部向东南方向急进。此时夜深天寒,风雪大作,旌旗为之破裂,人马冻死者相望于道。但众将畏惧李愬,无人敢于抗令。官军遂强行军七十里,终于抵达蔡州城边。蔡州近城处有鸡鸭池,李愬令士卒击鸡鸭以掩盖行军声。自从淮西割据,官军已有三十余年未到蔡州城下,是以淮西军毫无戒备。四更时分,李祐等降将爬城开门,迎李愬率军入城。吴元济那时仍在蒙头大睡,混然无知。
  入城后,李愬派人慰抚洄曲守将董重质的家属,派董重质的儿子前去劝降。董重质看大势已去,就亲自赶到蔡州向李愬投降。此rì,蔡州百姓助官军攻打内城,吴元济势窘而降。申、光二州及诸镇兵二万余人亦相继降朝,淮西遂平。”
  杨姑娘抚掌赞道:“郎君熟读史书,竟然记得分毫不差,奴家钦服之极。不过,却不知郎君是否知晓,蔡州搜刮民脂民膏数代,吴元济直到出降,仍舍不得花掉的那批财宝,最后到了哪里去了?”
  李曜看的大多都是正史,对于杨姑娘的这个问题显然没法回答,只好摇头道:“这个却不甚清楚。”
  杨姑娘淡淡一笑,道:“宪宗陛下收其财货,以其中黄金铸成金珠万颗,一半分赐功臣勋贵,一半放入天家内库,以待今后赏赐所用……王郎君,你可明白奴家的意思了?”


卷二 开山军使 第189章 互相试探

  李曜摇头道:“正要请教姑娘。”
  杨姑娘不知他是真不明白,还道他是故意这般说法,便干脆直言:“原先赏赐功臣的一半金珠,早已星散四处,如今事隔百年,哪里还能寻找?但那放入天家内库的另一半金珠,却是十年前才得启用……那批金珠,在戡平巢贼之乱后,赏赐给了三大功臣:戡乱定邦击灭巢贼之河东飞虎李克用;首倡勤王之河北王处存;将黄巢传首京师之徐州时溥。也就是说,这三大功臣手中,方有这批金珠。”
  李曜这才知道杨姑娘此言何意,显然她的意思是问:你“王郎君”是跟这三大功臣的哪一家有关呢?
  李曜哈哈一笑,道:“原来姑娘是疑此事。姑娘何不想想,某家世居太原,这金珠自然是从河东节度使府而来。”
  杨姑娘似乎对李曜与河东节度使府的关系颇有兴趣,浅浅一笑,道:“奴家尝听人言,太原王氏名门贵第,对李河东并不如何上心,如今看来,倒是……呵呵。”
  李曜也呵呵一笑,装作世家大族子弟的语气,道:“姑娘何出此言?李鸦儿yù久镇河东,自然要与我王家有所接洽,至于这金珠么……姑娘冰雪聪明,想来无须某再多言。”
  杨姑娘淡淡一笑,接过话题轻轻一转:“王郎君所说的接洽,莫非便是……便是那‘建功未必狼居胥,报国岂止玉门关’的李正阳李使君?”
  李曜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这位杨姑娘看破,要知道他也只是有些怀疑这位杨姑娘的身份,难道对方比自己的眼光还毒,一眼就将自己的身份看了出来?此处乃是汴州,是朱温的大本营,纵然朱温此刻本人出征在外,可万一要是被这位杨姑娘看出来,弄个扭送司法机关,那就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更何况以自己的身份被朱温抓获,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曜有些不确定,便试探着问:“李正阳颇受我王家尊长看重,这一点是无须再说的了,不过姑娘这话的意思,某却有些听不明白。”
  杨姑娘道:“李正阳乃李河东螟蛉假子,其自入河东军以来,素无败绩,战果辉煌,以冠弱之年而为一府之尊,如今麾下兵员近万,飞腾军名扬河北诸镇,实乃河东军中有数的重将。而与此同时,尊府太原王氏又极力为其彰扬文名,如今士林文坛谁不知道这位后起之秀?且不说他诗文传世,就算那一手上承书圣遗风的行书,也是有价无市。不说别处,便是奴家这盈香妙坊之中,便曾有一豪客,愿出三万贯巨资,从另一位客人手中购得李正阳墨宝一幅,但却仍遭拒绝。王郎君,李正阳这偌大名头,固然有他自己的才干,可你就可敢说这不是王家一手捧出来的?”
  李曜笑道:“李正阳运气好,曾救过我家老家主,又与我家郎君交往密切,能得这些赞誉,也不足为奇。不过据某所知,李正阳并不外赠墨宝,却不知贵坊这位客人,是如何拿到的?莫不是被人蒙了吧?”
  那杨姑娘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悦,道:“那幅李正阳的墨宝现世之时,贵府太原王氏有两位尊长也在,他们亲自查验过,的确是李正阳的亲笔。只是那墨宝看似并非jīng心写就,仅仅以松烟墨随意写在一张白麻纸上,而且有被搓揉成团的痕迹……”
  李曜心道:莫非是我的草稿?可是能在我房中出入之人,谁会把我的字拿出去?难道是被丫鬟拿去卖掉了不成?回去之后倒要叫颖儿查上一查。
  心里想着,嘴上却问:“哦,竟有此事?却不知那副墨宝,写的是什么?”
  杨姑娘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道:“说来也怪,李正阳文名远扬,那墨宝上写的却是一句话,一句大白话。”
  李曜一愣,便听见杨姑娘道:“他写道:如果冬天来了,chūn天还会远吗?”
  此言一出,李曜顿时满头黑线,暗道:“这是哪次手贱练字的时候随便写下的?”
  哪知道那杨姑娘噗嗤一笑,又道:“不过,这虽然是句大白话,却也颇有韵味。”
  李曜微窘,干笑道:“啊……是是是,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李正阳这话虽然直白,倒也有这等意蕴。”
  谁知此言一出,杨姑娘面sè一正,喃喃念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好句!王郎君,这可是你的大作?”
  李曜一愣,才想起来这句似乎不是诗,而是一句不知出处何在的jǐng句,他不敢专古人之美,摇头道:“姑娘高看了,这句……哦,这句乃是家中一位尊长教某读书时,赠与某的jǐng言,某时刻谨记,因而方才随口道出。”
  杨姑娘听了,这才释然,颌首赞道:“千年文家,果是不凡。”然后正了正面sè,道:“言归正传吧,李正阳李使君在河东节帅王府与贵府之间左右逢源,他手中又有河东军械监这个虽被许多人忽视,但实际上拥有巨大的力量的衙门,有人说:河东财货,无他不通!如此说来,王郎君手中这金珠,定是通过李使君而来的,是么?”
  李曜一笑:“杨姑娘对河东的事很是了解,也很是关心啊。”
  那杨姑娘早有说辞,浅笑道:“谁不知并帅汴帅,其仇不共戴天?若是哪rì并帅抚宁河北,南下汴州……奴家这小小青楼,也不知要靠谁保全呢。”
  李曜听了这句,才发现她的话里每次都称“奴家这青楼”、“奴家这盈香妙坊”,不禁奇道:“听姑娘口气,原来竟是这盈香妙坊的主人?”
  那杨姑娘浅笑道:“盈香妙坊的确是奴家出资兴建的。”
  李曜恍然道:“原来如此,姑娘小小年纪便能在这汴州城中置下如此产业,当真是令人惊叹。”
  杨姑娘微微一笑:“王郎君其实是想问,姑娘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许多钱,建成这盈香妙坊?”
  李曜笑了笑,没答话,也算是默认。
  杨姑娘嫣然一笑,美目一转,看着李曜道:“李使君若是愿意,只怕新筑一座汴州城的钱都不缺,又何必来问奴家?”
  李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卷二 开山军使 第190章 欲往何处?

  李曜面上的笑容僵住,顷刻,又恢复之前的模样,微笑起来,道:“那么,杨姑娘可知某此番南来,目的却在何处?”
  杨姑娘见李曜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显得有些惊讶,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人说李使君为河东年轻一辈之魁首,如今看来,就凭使君在这汴州城中被人看破身份却犹能泰然自若之城府,便知确有其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李使君此番南来所为何事,奴家确实不知,甚至难以猜测。也正是因为如此,奴家才不惜亲自与使君会面。”
  李曜何许人也,这杨姑娘一番话里信息量虽大,他却也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
  第一,并不是李曜刚才的伪装不到位,而是这位杨姑娘早在李曜还未曾进入盈香妙坊之时便已“知道”他是李曜,而不是那掩人耳目的“王郎君”。刚才那些对话,恐怕大半是试探,既是试探自己掌握的情报是否准确,也是试探李曜的应变能力和镇定程度。
  第二,这位杨姑娘对李曜南下的目的并不清楚,但偏偏又非常想知道,因此她甚至不惜以盈香妙坊坊主身份亲自出面与他相见。
  由这两点可以推导出第三点,这一点非常浅显,那就是盈香妙坊绝非一个普通的青楼,这位杨姑娘的身份也十分可疑。比如说,她刚才用了“亲自”二字,说明还有很多事是无须她来过问的,只有到了一定地位的人、一定程度的事情,她才会出面解决,那也就表示对方十有仈jiǔ是一个组织,而她在这个组织里地位不低。
  另外还有一个线索是之前就已经发现的,就是李曜点出“顾北阁”这个名字之后,这位杨姑娘似乎比较紧张,否则的话,或许自己还不一定能这么快与她见面。
  这纷乱的线索在脑中理清之后,李曜决定快刀斩乱麻,当下单刀直入地道:“杨姑娘以为某之所以不慌不忙所为何事?呵,不过是因为某心中明白,朱温或许对某这颗人头有些兴趣,但杨淮南杨公……却是未必。”
  这句话一出口,就轮到杨姑娘脸sè顿变了。她盯着李曜的眼睛:“李使君此言何意?”
  李曜哈哈一笑:“不知淮南节度使杨公,与姑娘你如何称呼?”
  楼下忽然传来憨娃儿地一声低喝:“谁要上楼,先问过俺这双拳头!”
  随后,楼下便响起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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