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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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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进城死守。某事后回想,陆遥若非兵力不足,又顾忌博州城坚,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罗绍威面色有些阴郁,山河营主将左行迁也道:“某刚从卫州而来,别处情形不知,卫州什么模样,却是知道的。现在洛阳以北、卫州以西原本是东平王辖地的怀州已经易主,朝廷左羽林大将军李筠领左羽林卫和河中镇兵左右破阵军三万余已经从怀州出兵南下,看来是为了防备东平王从洛阳北渡而去抢占孟津渡……如今怀州既陷,孟津渡势必不保,洛阳便不方便直接北渡了。”
李重霸面色阴沉地道:“天下河桥三渡,陕州的茅津、孟州的孟津和蒲州的蒲津。如今还在东平王手上的,只有陕州茅津,可从陕州茅津北渡,对面不远便是河中,茅津渡北面更是河中军重点把守之地,甚至他们随时可以拆桥毁桥,这条路也是不通的。如此一来,东平王北上之路,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五名将领中,唯一的罗绍威亲信只有臧延范,他见罗绍威被说得面色极差,不得不出言解围道:“河桥三渡之说,颇有言过其实,实则孟津以东,还有滑州白马,再不济,就算濮州也能北渡。”
他这话刚说出来,罗绍威倒是颇为满意,但魏博牙兵主将李公佺却终于发话了:“东平王虽是节帅泰山,我魏博却未必是宣武小婿,岂可开门揖盗!”
罗绍威面色一变,语气发冷:“将军便是这般评价东平王的么?”
谁料李公佺根本不把自家节帅这种程度的言语威慑放在眼里,不阴不阳地道:“朝廷前次讨伐东平王时,便是这般称呼,仆本唐臣,如何能不从圣命?”
罗绍威一眼扫去,却见自己的亲信臧延范眼神有些慌乱,而李公佺、史仁遇、左行迁、李重霸四人,却都是一脸漠然,当下心中就是一咯噔,暗道:“不妙,他四人手掌兵权,若是我执意顺从朱温,只怕牙兵之叛,就在眼前!”但他心中又委实为难,朱温不仅嫁女儿给他,而且的确帮了他不少忙,虽说也拿了好处,但双方毕竟一直互惠互利,交情不浅,突然背叛,于情于理还是有些让年轻的魏博节度使觉得过意不去。
然而罗绍威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好手,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跟牙将们闹翻,朱温还没到,自己的脑袋就先搬家了,忒不划算。当下便假意沉思了一下,暗中观察四人面色,见李公佺有些不耐之时,立刻出言问道:“诸公所言,未尝不是道理。如此,诸公对眼下局面,可有什么良策以教我?”
李公佺作为牙兵主将,这时自然要带个头,当下表示:“最好的情况,自然还是魏博人主魏博事,太原也好、汴州也罢,与我们魏博有何关系?就算朝廷,又何曾管过我们魏博自家多少事情了?以我之见,莫过于南不准东平王借路,北不准秦王南下,他们要打,自去孟津渡打!”
罗绍威不禁暗怒,若是如此行事,只怕是秦王和东平王就要争先恐后来吞灭自己了!李公佺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饭桶。
果然这话连左行迁都不能接受,表达了一个跟罗绍威心中所想几乎一致的观点道:“这只怕很难。如今可谓两虎相争,而我魏博譬如一犬而立二虎之间,若能顺从其一,待二虎决出胜负,我等顺之不误,则或可保全。若自外于他二者,竟以为可自立其外,则必遭虎噬,绝无幸免。”
李重霸也点头道:“不错,眼下其实只有两个选择:顺长安,还是顺汴州。”
此时除了臧延范外的四大将领,就剩史仁遇还没表态,罗绍威便朝他望去。
史仁遇跟陆遥交过一次手之后,好像是真怕了李曜的兵,果断道:“东平王在秦王面前,至今可有一次胜绩?若要仆来选择,必选秦王以顺之。”
罗绍威面色一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他心中叹息一声,正要开口,却不料门外一个牙兵匆匆闯入,急报:“节帅,诸位将军,秦王来函!据官军信使说,是秦王亲笔,请节帅亲启!”
罗绍威的手下意识抖了一抖,语气发虚地道:“呈……呈上来。”
几名大将也都感到此时收到“秦王亲笔”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面色也都有些紧张,毕竟秦王这些年战无不胜的威名不是盖的,尤其是此次还是他出征时领兵最多的一回。
果然,罗绍威拆开来看了两句,就有些头晕目眩,用一手撑住地面,匆匆看完,这才深吸一口气,对齐齐望着他的重将道:“秦王说……会用一个时辰击破相州,望我等……望我等记得自己身为唐臣,忠于朝廷。”
相州在磁州以南,距离极近,只有区区四十多里,李曜从磁州出兵攻打相州,实在是再方便不过。尤其是相州此前紧邻朱温占据的磁州,不仅驻军甚少,城防也很是一般。以李曜如今兵锋之锐,破相州那是毫无疑问的。只是他豪言一个时辰夺取相州,则毫无疑问是一种红果果的示威了……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15章 北都风云(十六)
相州,城外。
俗话说得好,兵过一万,无际无边;兵过十万,彻地连天。相州守军从未想过,区区一座相州城,倘若被十万大军包围,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他们再也不必有这种假设了,因为就在今天,天下兵马副元帅、秦王李存曜所率的十万官军已经将相州围得水泄不通。有着“兵圣文宗”美誉的秦王殿下这一次似乎根本不考虑什么兵法,“围三阙一”之类的教条,朝廷王师看来是完全不屑为之,就这么四面八方围堵着,摆明了要将相州一口吞下。
当真是气吞万里如虎!
纵然身份已然贵重至此,可只要一入军营,李曜仍然坚持与士兵同样的食宿,这一日他围着相州,也不担心相州城内那区区三四千魏博军,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下令阵前埋锅造饭,然后与全军一道,饱饱地吃上一顿。李曜麾下有个习惯,经常会吃那些世家大族所不屑地低贱肉食——猪肉,这一顿也是如此。
此前他在军中推广猪肉为食时,将校们颇有不满,因为按照历代医家的说法:“猪,为用最多,惟肉不宜多食,令人暴肥,盖虚肌所致也。”又说“凡肉有补,惟猪肉无补。”、“以肉补阴,是以火济水,盖肉性入胃便湿热,热生痰,痰生则气不降,而诸症作矣。”所以对阴虚血虚患者多吃猪肉无益。
但作为现代人的李曜却自然有不同的看法,诚然,吃猪肉过多肯定是要“爆肥”的,但在适量的情况下,用某些制法烹饪出的猪肉,却对人体颇有裨益,非常值得食用。李曜军中因肉食多于其余藩镇,因而身强体壮者比比皆是。另外一个好处则是,肉食毕竟代表了这个时代最好的士兵待遇,是以军心士气之稳定,远胜别家别镇。
憨娃儿天生神力,食量方面当然逃不出能量守恒定律,无疑是全军第一能吃,而且这货吃得甚快,李曜食量不过他四分之一,此时尚未吃完,他却已经擦擦嘴,看着相州道:“大王,一个时辰拿下相州不难,只要让俺们天策卫上,保证一个时辰后,大王就能把秦王大纛插进相州府衙。”
元行钦此时年纪稍长,战意比憨娃儿毫不逊色,但碍于憨娃儿是他师父,不好意思直接争功,只好拐着弯儿道:“相州不过三四千兵马,而且按照俺军中的参谋官说,这地方由于原先紧邻磁州,而磁州由朱三占据,罗绍威不敢令朱三起疑,是以这相州之军羸弱不堪,就算一个时辰拿下相州,也显不出威风。”
李曜还未回答,憨娃儿一听却立刻犹豫了,迟疑道:“真的假的?那……就无趣得很了。”他挠了挠头:“这次出兵,最不爽利,一路过来,尽碰些没卵子的货色,俺们大军还在几十里外,一个个就打着白旗开城投降了,这他娘的有什么意思?……俺只想问问,到底什么地方才有大仗打?”
张训在一边道:“这却说不准,要是罗绍威顾忌当年晋王失子之事是他罗家罪过,不敢顺从大王,那么在得闻大王要一个时辰拿下相州之后,必然要派兵救援。我军声势震天,罗绍威不敢轻视,这么一来,其派来的援军必然不弱,届时……或有一场激战也说不定。”
憨娃儿立刻动摇了,说道:“若是如此,我左天策卫就不打攻城战算了,俺还是去对付援军比较好。”
元行钦大喜,忙道:“师父吃肉,俺喝汤!大王,相州城就交给俺们右天策卫如何?俺保证,一鼓之间,必破相州!”
他那点小心思,李曜岂能看不破,直接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拍,佯斥道:“臭小子书读不进去几本,也敢来耍心机?老老实实在一旁看着,朱三还没动,你们急个什么劲?北衙三军现在都还没到动的时候!至于相州,孤王根本不担心一个时辰破不了,只担心他们根本不敢抵抗,直接开城降了,反倒麻烦。”
他这话说得看似自负之极,其实着实不算什么。须知他如今有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威名,比李克用当年还要霸气外露,而此番领兵而来,又是刀枪如林、旌旗蔽天,那种只有几千兵马的城池,根本没有勇气与他一战。更别说李曜现在出兵,可以名正言顺地打着朝廷旗号,对面敌军投起降来,那真是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这也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要不然大伙儿都抢这个大义名分做什么?大义名分这种东西,如果你实力不够,它或许屁事不顶,没准还反而是个烫手山芋,但若你实力足够的话,却绝对是个威力倍增器。
李曜此言一出,憨娃儿就不理解了,虽然他这些年也算颇有进步,但脑子转弯显然还是快不到哪儿去,当下奇道:“俺听军中参谋分析说,朱温那老小子现在都没有合适的渡口来河北,要等他动,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要一他要是过不来了,俺们这北衙禁军不是捞不到仗打了么?”
李曜听他们连续提到军中参谋,不禁心下欣慰,看来参谋官制度推进得还算顺利,虽然暂时来看,主将的权威依然有强大的思维惯性维持着,但参谋官的价值毕竟开始逐渐体现,各军主将对参谋官的专业分析开始慢慢重视起来了。
对于身边这群将领,李曜除了在制度上做出限制之外,是没有多余的防备的,所谓利益决定态度,他们眼下一个个,都没有任何理由背叛自己这个崛起迅速的秦王殿下,因此有些计划也就不瞒他们,当下便直说了:“你的参谋官分析得大体不错,从朱温自己的辖区和势力范围来看,的确没有太合适的渡口北上,但是他可以利用罗绍威。”
谁料这句话憨娃儿居然有异议:“哦,这个,参谋官也说到过这种可能,不过他说魏博牙兵多半是不肯配合罗绍威给朱三让路的,说什么假的……花果?”
张训噗地一下喷出一口肉汤,差点呛着,但却连忙用袖子拭去,向李曜告罪:“末将失仪,请大王责罚。”
李曜忍住笑,摆手示意无妨,对憨娃儿道:“早说叫你多读点书,你又不肯,弄得尽闹笑话,那叫假道伐虢。”
憨娃儿挠挠头,干笑道:“呃,这……都怪那彭参谋是兴元人,说话调子怪异。”这年头官话的普及率远不及后世普通话,一地人听另一地人说话,可能都会有些怪异,倒也并不奇怪。
李曜不理他自辩,解释道:“你那位彭参谋思考得并不错,值得赞许。是,魏博牙兵割据一方迄今足有一百四十余年无风注:前文说两百年,属于脑抽手滑写快了的失误。,早已不服王化惯了,朱温想要借道魏博,从滑州或者濮州渡河,魏博那群盘根错节的牙将们势必不肯。不过,魏博这地方有个传统,节帅和牙将常常势如水火,牙将们不肯,罗绍威未必不肯,若不出孤王所料,他十有**会来一套当面叫哥哥,背后操家伙的把戏……”当下分析了一番,说得诸人一愣一愣的,都觉得难怪魏博这一镇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敢情全是自家闹出来的。节帅和牙将关系僵成这样,还有什么希望能维持往日风光?只怕,迄今未被吞并,都只是因为当年底子确实够硬扎了。
于是憨娃儿问道:“既然这样,俺就先养精蓄锐,到时候再杀个够。不过大王,这相州听说也是古来名城,俺们北衙禁军不上,如今的蒲州兵大多都是些新军新将,真有那么好打?”
李曜笑起来,看了一眼相州城墙,道:“你们可曾想过,为何我军昨天傍晚便赶到相州,却按兵不动,等了一晚上又一上午,还特意致函罗绍威?”
憨娃儿奇道:“不是为了让儿郎们将养力气么?”
李曜道:“寻常时若这般安排,大多是为此,不过磁州与相州相距如此之近,将养力气之需并不迫切。这近十个时辰的按兵不动,只是因为‘火神雷’已经研制成功,而孤王也想试试在河中镇军中新设的‘战斗工兵’之效用,因此花费了些时间做准备。”
憨娃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嘟囔道:“就是用‘火神液’做成的那个玩意么?俺总觉得那东西太……会不会以后攻城都没俺们这些厮杀汉什么事了?”
另一边张训也是悚然动容:“已经能够批量生产‘火神雷’了?听说那东西的威力比当初大王炸汴州时的火药大了十倍?”
李曜道:“原本也厉害不了这多么,只是火神液的技术难题一旦攻破,其后一些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他是指硝化甘油的制造、保存等问题解决之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利用诺贝尔先生的某些办法,制造早期烈性炸药。现在这一批次的“火神雷”就是用初步试制阶段的这种烈性炸药制造的,这一次也是李曜一贯坚持一计多用之下特意顺便安排的一次实战检验。
张训恍然,忽然又笑起来:“顾艋这家伙,倒是一把好手,听说军械监还研制了一个什么火枪?”
憨娃儿撇撇嘴,道:“那玩意只适合吓唬人,声音倒是挺大,效果那真是没法看……区区二十步外的一只鸡都打不死,亏得这批人用掉了大王四万多贯钱,还脸红脖子粗地说是冶金不过关……”他晃了晃手里的大棒,道:“俺瞧着这把新棒子明明好得很,哪里不过关了?”
李曜摆手道:“能造铁棒算不得什么,制造枪管与制造其他东西完全不在同一个工艺难度上,这个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区区四万贯钱对于发展火枪的重要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钱绝不是白花的。说实话,军械监这么快就能制成实验火枪,孤王已经非常非常意外了。至于威力……嗯,眼下的确是小得很,可以说全无杀伤力,但这就好比是人出行,只要方向对了,走和跑,只是速度问题,学会了走,自然慢慢就能跑起来了,我等只须拭目以待即可。”
这时候,身份尊贵、吃饭细嚼慢咽的秦王殿下总算吃完了午饭,净手拭口之后起身看了一眼相州城,在众多将领和参谋军官的期待中,淡淡地下令:“擂鼓,攻城。”
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一干将领道:“诸君,半个时辰之后,随孤王进相州府衙议事。”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15章 北都风云(十七)
魏博的相州守将名叫张平,属于名不见经传的一名将领,其个人能力也与自己的名字十分相称,绝对平平。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朱温辖地紧邻的关系使得相州处于“内线”,而魏博东北部边境和东部边境面临卢龙、平卢两镇威胁,魏博大将都被调往这两个方面的话,这位张平将军,是很难有机会成为一城守军主将的。
这一次秦王李曜突然出兵,张平刚听到消息时还不觉得有何震动,直到李曜轻松拿下泽潞并突然出兵磁州,紧邻磁州的张将军才突然慌了神。在张平看来,战无不胜的秦王殿下如果对相州有兴趣,他张某人要仅靠手里这三千多弱兵去抵抗,纯粹是螳臂挡车,完全就是自取灭亡的行为,因此他甚至老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旦官军杀到,立刻开城投降——反正自己双亲早亡,只有一个长子留在魏州,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就算长子死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还有次子和三子在自己身边,又不是要绝后。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秦王大军真个杀到,自己连夜派人表示愿意献城之时,秦王居然私下表示不能接受投降,并说:“为将军亲属计,官军明日照常攻城,将军只须‘力战不敌’即可,不仅孤王为将军计功,罗绍威也不能为难将军亲属。”
张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多好的人呐!秦王殿下,您简直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难怪云州人至今仍当您是万家生佛,生祠都不知建了多少啊!
当然,想归想,感激归感激,真到了官军大举攻城之时,张将军心底还是咚咚直跳。没办法,十万大军,彻地连天,那气势绝非儿戏。尤其是这十万大军积胜无数,骨子里那种自信在这种时刻汇聚成冲天战意,站在城楼往下一看,腿肚子都直打转,若非记着秦王殿下的交待,须得“力战不敌”才行,自己老早下令开城门出去跪迎了!
“都都都都……都指,这没……没法打啊……要不,要不还是,还是降了吧?”
张平一听,转头怒道:“你懂什么!降就真的死路一条了!现在都给某家听好了,不想死的,待会儿官军攻城,随便抵抗一下,立刻缴械投降,明白没有!啊?”
他见众人同时一呆,也不解释,继续骂骂咧咧道:“谁要是活腻了,自己去找棵树吊死,胆敢擅杀官军的,某誓杀尔曹全家!”
“胡说八道!”军中都虞候一听不对,站出来怒道:“张平,亏你还是老魏博人,节帅待你不薄……呃啊……你,你竟敢……”
张平冷哼一声,抽出插入这都虞候腹中的横刀,森然道:“待我不薄?待我不薄,那你这区区从军数载的乳臭小儿怎么敢爬到我头上拉屎的?不就是当年做过罗绍威身边的牙兵么?狗屁不如的东西!”他把刀一横,冷冷地道:“谁再质疑本将刚才的话,这便是下场!”
没有人质疑。
自家主将看来是要改换门庭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这明显是个最佳选择,虽然方式有点怪异,但大致应该不会错,那当然不会有人犯傻,拿自家的人头来作表演。
见场面已经稳定,张平这才收了横刀,附耳悄声对副都指说了几句话,在官军战鼓擂响之后,仿佛听见鬼哭一般,急急忙忙带着一干将领下了城楼,把守城楼的守军全部换成了那位已到枉死城的都虞候的嫡系。
官军的攻城,与其说是攻城,不如说是一场教科书式的排练:各方镇井然有序地如墙推进,兵种之间相距得宜、攻防互补。
官军中军大帐外的点将台边,一座高耸而且竟然可以移动的大型箭塔上,秦王李曜和麾下一干无须在一线指挥的将领正在观摩这次教科书式的攻城战。另外还有几名参谋军官,看来都是“倚马千言”的手速,正在一边速记。原来秦王和将军们正在就战阵的配合与变化进行讨论,听起他们的话来,简直把对手当作孙武再世,各种“假设”、“可能”不停冒出,可偏偏从他们眼里,能看到的根本没有敌军——就对面这些,也配?
直到前锋已经准备填平护城河架设云梯,甚至走得更慢一些的撞车都差不多到了相州护城河前的时候,秦王殿下终于决定终止这次“实战演练”,以避免无谓的误伤。
箭塔上一边打出暂停前进、原地固守的旗帜,一边打出一面未曾见过的黑底“闪电”旗。不知计划的一线将领们还以为看错了,但再一看仍是如此。碍于李曜治军之严,他们一边紧急下令执行新的军令,一边立刻派出传令兵询问中军是不是打错了旗帜。
中军传来的确切回复是:“旗帜无误,各军执行”!原本急得火烧屁股一般要先登城楼抢攻的各军前线将校一个个目瞪口呆,但终于只是憋闷地苦笑一声:“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然后左右一看却又一呆:“咦,他们旅也停了?”
就在一片的诧异中,中军移动瞭望箭塔上的黑底闪电旗降下,迅速升起的是一面红底闪电旗——不过几乎所有人都一样,仍然不认识这面旗帜。
但他们马上就明白,这面旗帜代表的是什么了。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以及连续的地动山摇,连围城官军都有些慌乱的时候,相州城的四面城墙,开始如推倒骨牌一般轰然倒塌。城墙附近扬起巨大的灰尘,甚至遮盖了城墙背后相州城的模样。
但,那改变不了什么。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消失,城中呼天抢地的惊恐、哭喊声连绵不绝的进入城外官军的耳中。即便是城外的他们,也惊得目瞪口呆——这绝对是一种全新的、震撼的作战方式——整个相州,在一瞬间之内,就仿佛成了被扒光衣服的大姑娘,赤…裸…裸…地呈现在征服者的面前!
与城中的喧哗不同,城外的官军一片死寂,连他们自己,也被这种震撼惊得不知所措。
中军移动箭塔上,最先发声的还是憨娃儿,他倒抽一口冷气,囔道:“直娘贼,军械监这些家伙真是疯子,这要是俺刚才站在城楼上,现在可不就成肉饼了……”
众将领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回过神来,齐齐朝李曜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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