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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1625-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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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的心里更显高贵。彭巴冲则穿着厚厚的棉衣,腰上别着一把厚背钢刀站在郑晓路几步之后,他身形威武,有如古之恶来,码头的卸货工人们只看了一眼彭巴冲,就知道前面站着的郑晓路不是普通人物,离得二人远远的,生怕打扰了这位“官家”的兴致。
一艘巨大的货船靠向了码头,船头上的杨帆头上包着一条花布巾,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深褐色绵甲,手上挥舞着一根木棍儿,样子就像一个海盗一般,看到郑晓路站在码头上,杨帆兴奋地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少爷,少爷!我回来啦!”船夫扔了根绳子上岸,自有码头上的工人伸手接住绳子,然后过来了十几个人一起发力,将船拉到码头上贴岸靠好。船上的船夫扔下铁锚,将货船牢牢地固定在了码头上。郑晓路知道这些都是码头上讨生活的力工,所有的大船靠港,都少不了他们来拖拉一番,便伸手抓出一把铜钱,散给他们。
船刚停稳,货船上就跳下十几个人来,杨帆一马当先,领着十几个家丁扑到郑晓路面前,一起大声问好。
郑晓路仔细看了看杨帆,这位心腹家丁皮肤比起以前来晒得更黑,有一种健康的古铜味,看上去非常爽利,就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腿怎么样了?”郑晓路问道。
杨帆的脸上现出一片感激之色道:“少爷没问货,先问小人的腿,这真是……都几个月了,这腿早好了。”他小声地道:“少爷,您要的火铳,我弄来了一百三十把,夷人不太相信我,只肯给我这点货,而且我带去的金银不太多,没起到什么用处。”
“不错了!”郑晓路笑道:“有这些可以先拿来练着枪法玩玩,以后再去买就是了,只要有了第一趟,后面再跑这路子就顺畅了。”杨帆笑道:“这次我带去了四十个家丁护院,使了点银子,让他们跟着澳门一个叫什么密斯的佛朗机人学了几天枪法,大家现在打得挺准,一百步之内,指哪儿打哪儿。”
“少胡说了,练了几天哪可能打得这么准。”郑晓路笑骂道。
“没骗您,少爷,我们四十把鸟铳一起打,总有一两颗子弹打得中嘛,若是只派一两人打,那当然是肯定打不准的,哈哈!”杨帆笑道。
郑晓路抬腿就向船上走,边走边道:“你这家伙,去了一趟澳门,倒学得贫嘴起来了。我亲自去看看货,你们都跳下船来干嘛,快给我再上船去。”一群人便闹哄哄地又跳回船上。
彭巴冲却没有上船,自个儿站在码头上盯着四周,他自从当了郑晓路的护卫之后,天天拿工钱,但活儿却一件也没得做,这个大汉为此感到非常苦恼,总觉得自己是吃闲饭的。他有好几次要求郑晓路把他弄到作坊里去当个普通的磨粉工,但郑晓路总是不允,还安慰他说当护卫就是这样的,越闲越好,越闲就表示东家越安全。这次忠州之行,总算是有点活儿干,彭巴冲特别的来劲,总想着要做点什么来对得起自己那个一号食盒和一钱银子一天的工钱。因此他站码头上,一双牛眼不停的扫来扫去,吓得几个搬动工人连码头都不敢上来。
杨帆领着郑晓路进了货舱,这货舱挺宽畅,堆着许多麻袋和木箱。杨帆打开一个木箱,却是一大堆玻璃玩物,郑晓路扫了两眼,只见有几个毛口的玻璃杯,一个玻璃瓶子,一堆乱七八遭的玻璃饰品,这个时代的玻璃还很粗糙,白的玻璃不够透明,彩色的玻璃颜色也不够鲜艳,可见玻璃水里的杂质清除得并不完美。和后世的平板玻璃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之分。郑晓路心想,这种烂玻璃,就算真有大块的,也做不了温室,看来只好死了这条心。这些玻璃玩物就都拿来送给蜀王爷好了。
杨帆又割开一个麻袋,却是一大袋的棉花。郑晓路大奇,刚要问这是啥,就见杨帆伸手在棉花堆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抽出一把鸟铳(火绳枪)来。只见这枪的枪管完全由精铁打造,前端安有准心,后部装有照门,弯形铳托,发射者可将脸部一侧贴近铳托瞄准射击,枪管较长,管口外呈正八边形,后部有火药室,火门,并装着火门盖,枪口大小有如鸟嘴,因此这枪又叫鸟铳。
郑晓路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好玩意儿啊,比自己那一把洪武手铳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按历史书上说的,这东西最远射程达250米,有效射程100米,虽然有着诸如怕下雨,点火绳发射,容易炸膛等等毛病,但仍然不失为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之一。
第二卷 游石柱 第十三章 忠州码头(2)
“这东西,多少钱一把?”郑晓路掂着鸟铳问道。
“四十两银子一把!”杨帆道:“这些夷人真是会漫天要价,而且还不肯卖多了,好说歹说,才给了一百三十把。”
“这种火器,不论是谁第一次交易都会慎重行事的。”郑晓路倒不奇怪夷人的小心。
杨帆又道:“其实夷人还有更先进的火器,叫什么转轮打火枪、隧发枪,但是不肯卖给我,就连鸟统最初也只答应卖给我一百把,后来看到我带去的蜀绵蜀绣,夷人才答应再多给三十把,代价是我把蜀绵全都卖给他,他开价八两一匹。”
郑晓路点了点头,这个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新式武器,欧洲人肯定也要藏私,不可能随便卖人,转轮打火枪和隧发枪,看来以后得自己研制。另外,欧洲人极爱丝绸,但是因为丝绸有官商一直在和欧洲人交易,因此丝绸也卖不出什么暴利来。郑晓路伸手入怀,拿出半张土家姑娘织的西兰卡普,递给杨帆道:“下次带这个东西去,开价二十两银子一张,保证那些夷人哭着喊着要。”
杨帆接过来一看,只见这是半张绣布,上面织着繁密的纹样,色彩鲜艳,美丽异常。“啊,这种东西正是夷人们最喜欢的,用这东西换鸟铳,不愁夷人不肯换。”
“这下我得再开间西兰卡普的织造厂了。”郑晓路笑道:“杨帆,你把这批鸟铳直接运到朝天门码头去,也别进成都府去了,被拿住了私藏军火可不是好玩的,把这批枪带着,从成都府边转过去,运到长滩湖郑家村去,在那附近有个叫红崖子的小山,以前是土匪窝子,现在已经是一座荒山了,你把家丁们拉上去,在那里给我好好的练练铳法。嘿嘿,把土匪窝给我重新修整一下,派几个忠实点的家丁看着,以后指不定我要用上那儿。”
杨帆道:“少爷,这事儿挺要紧,看来我得亲自去办,但我去了红崖子,谁来帮你跑澳门这块儿?”
郑晓路也觉得这问题挺头痛,手上缺少信得过的人才,只好道:“澳门那边可以晚点儿再去,等我先在石柱弄好西兰卡普的织造厂,有了第一批货再去澳门吧。你把红崖子那边给我经营好先,少爷非常需要有一个秘密练兵的地儿。”
杨帆应了一声,便准备招呼船工启船。
突然听到码头上的彭巴冲大呼了一声:“东家,有歹人!”
船上的人被彭巴冲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生痛,杨帆等人通过几个月的远航贸易,已经练就了一幅好胆,便把火枪塞回麻布袋里,纷纷提了长木棍走上船头。这里是忠州县城的码头,提刀玩棒子还行,要是真拿火枪出来轰轰轰的话,惊动了官府那可不太好玩。
郑晓路也提了根木棍,走上船头,只见彭巴冲左手提刀,右手提着个船夫的脖子后面,站在码头上。一见郑晓路,彭巴冲就赶紧报告道:“东家,这船夫不对劲,东家的大货船刚一泊岸,这人的眼睛就一直跟着船转,还拼命瞅船上的货舱,我看他像是要打船的主意。”
那船夫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五短身材,长得就像个猴子一般瘦弱,被彭巴冲这巨汉提着,双脚都沾不上地。嘴里不停的辩解道:“小的不是歹人,小的是这码头上的船工,拉纤的。”
彭巴冲恶狠狠地道:“拉纤的为什么老盯着我们的船看?”
“没,小的什么也没看。”那船夫只顾挣扎。他全身挣动,突然听得叮的一声,一把小刀从他身上滑落,掉在码头的硬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船夫知道要糟,便不再出声,任凭周围四十几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是什么人?”郑晓路沉声问道:“盯着我的船要做什么?”郑晓路拾起小刀,这是一把很破烂的铁匕首,做工粗糙,还有几个缺口,不过磨得倒是锋利,上面一点铁绣也没有。
船夫闭口不答,居然还眯起了眼睛,一幅任你打杀的样子。
彭巴冲很是兴奋,他终于做了一点点对得起工钱的事,这个土家族的壮汉此时开心得像个小孩一样,他用力地掐了掐船夫的脖子,狠狠地道:“快说,你是哪一路的歹人,盯着我们的船是要打劫么?”但是船夫不为所动,不管彭巴冲怎么恐吓他,就是不说话。
杨帆皱了皱眉头,在郑晓路耳边道:“少爷,看来得动刑,这种跑江湖的嘴巴都很硬。”郑晓路点了点头。杨帆便拿着木棍过去,对着船夫窝心就是一棍,他这次行船去澳门,一路上经历不少风浪,甚至还碰上了小股海盜,幸运的是没碰上大股的海盗才能成功的完成交易回来,这一路磨练,使得他不再是个普通的家丁奴仆了,多一份胆略和狠辣。这窝心一棍顿时捅得极狠,那船夫苦不堪言,鼻涕和眼泪一起流出,连连咳嗽不止。
郑晓路皱了皱眉,这种逼供手法,有点违背他的后世价值观,但郑晓路并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人,在这明末乱世,司法极不健全的社会里,用这种手段也许更好。
船夫吐出了几口胆水,但还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大家都知道这种江湖人士,并不是随便打两下狠的就会吐露情报,于是杨帆又拿起木棍,准备再来一下。
正要动手,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大喊:“好汉手下留情!”郑晓路循声望去,只见码头边木箱后面钻出一个汉子来,这人很年轻,大约也是二十来岁,中等偏高,身体虽然还算得壮健,但是面有菜色,显出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穿了件破破烂烂的布袄子,脚上踢着一双多耳草鞋,草鞋也很破烂,郑晓路虽然看不到鞋底的样子,也看得出来鞋底起码穿着四五个洞。
这汉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码头对面站稳,拱了拱手道:“在下谭宏,你们手上这位是我义兄王小满,我们两个是在这江边讨生活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各位好汉,还请高抬贵手,饶了我义弟一命。”他开场自报姓名,礼数做得周全,倒是依足了江湖规矩,话虽说得婉转,但在场人一听就明白,讨生活的意思大约就是他们是在这里搞点偷偷摸摸的小勾当。
第二卷 游石柱 第十四章 忠州码头(3)
郑晓路摸了摸下巴,这还是他穿越回明朝后第一次碰上“江湖人士”,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还没等郑晓路想出个名堂,那边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活儿干的彭巴冲不高兴了,大声道:“你们两人躲在这里窥视货船,分明是想乘机行窃,拿到官府里最少也是个斩手之刑,现在失手被抓住,出来说句话就要我们放人,哪有这么简单的事!都照你这话,人人都出去当贼,被抓住了说句话就没事,这天下还不大乱?”
谭宏倒是没想到对面一个傻大个儿也这么能说,苦笑道:“总是我俩的不对,还请各位爷高抬贵手。”
彭巴冲仰天打了哈哈道:“人是我抓住的,你要把人讨回去,来和我过两招,打得赢我就把人给你。”
杨帆见彭巴冲没问郑晓路的意见就自作主张,有点不高兴了,正要张嘴喝止,但是郑晓路看得有趣,赶紧一把拉住杨帆,示意叫彭巴冲自己玩儿去。
谭宏看了看彭巴冲那巨大的个头和结实的肌肉,心下就有些怯了,明知不敌,但义弟在人家手里,硬着头皮也得上,他把破烂的上衣扎了扎紧实,摆了个架势,便想上来。
那被捉住的王小满原本一直不说话,此时却突然叫道:“兄弟,你快走吧,别把自己也折在这儿。”
谭宏沉着脸喝道:“大哥别急,有兄弟在这里,定要保你平安。”他看了看彭巴冲的个头,心想,这大个子看上去力大无穷,但身形太大,转动上难免不灵活,我就欺他这个。谭宏不敢托大,心里只想着先下手为强,向前一冲,一个弹腿就照着彭巴冲踢来,踢到中途,突然一收腿,向着彭巴冲右边就转,他料想彭巴冲被他弹腿骗过,只要有一丝犹豫,自己就能抢到彭巴冲侧面,那大汉转动不灵,占住了他的侧面就大占上风了。
哪料到彭巴冲看上去虽然憨笨,却是土家族十里八乡公认的好汉,可不光是力气大而已,见弹腿踢来,彭巴冲大喝一声,双掌向前一推,这一推速度极快,力量又大,谭宏虽然立即收了腿,但还没来得及转动身子,彭巴冲的双掌已经推到了谭宏的膝盖上,一股巨力传来,谭宏只觉得自己像被铁锤打了一下,向后直飞了出去,碰地一声撞碎一个木箱,掉进了箱子里。
这还是郑晓路和杨帆等人第一次看到彭巴冲出手,好大的威势,一群人心里都暗暗咋舌。推个人就似推纸片儿一样轻松,场中众人估计没一个接得下他这么一招。
木箱子摇了几下,谭宏从箱子里爬了出来,这一下摔得不轻,谭宏的嘴角顿时挂上了一丝血迹。他走出箱子,摇摇晃晃地站稳,摆了个架势,便又要上来。
王小满见他受伤,顿时大哭道:“兄弟快走,哥哥自己不慎被捉,与你无关,不愿因此害了兄弟性命。”
谭宏却不理会,冲到彭巴冲面前又是一腿踢出,彭巴冲大手一挥,谭宏便又摔了出去,这次摔得更远更狠,爬起来时已经站不稳了,但他还是盯着彭巴冲,看样子还要冲上来挑战。
彭巴冲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点无趣,便道:“你打不过我,别再冲上来玩命了,自己走吧。”
王小满一听这话,便拼命骂道:“我兄弟有的是好功夫,只是许多天没饭吃,这才影响了身手,不然就凭你这傻大个,怎么会是我兄弟的对手。”
谭宏听到彭巴冲和王小满的话,苦笑道:“大哥,兄弟便是吃饱了饭,也不是这位好汉对手。”他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又道:“各位好汉高抬贵手,我兄弟二人虽有窥视之心,但是实际上没有碰到你们的货物一根毫毛。大好男儿,本不想当贼,实在是饿得狠了点。今日恳请各位好汉放我们一马,来日必定相报。”
彭巴冲听说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就软了,转过头来对着郑晓路道:“大东家,这人忒地可怜了点,俺现在天天能吃饱饭,差点就忘了饿肚子的滋味了,咱们把这人放了吧!”
郑晓路不置可否,向那谭宏问道:“你既然懂得拳脚,又有力气,为什么不扛点活儿赚点吃食?”
谭宏抹了抹嘴角的血沫,叹道:“我兄弟二人本来为忠州富商曹家扛活儿,但这曹家对下人极为苛刻,经常打骂下人,不给吃食,甚至拖欠工钱,我兄弟二人有半年没有领到工钱,我便打了那曹家管家,辞了曹家出来讨活儿,哪料那曹家管家放出来话来,若是哪家商号作坊敢收留我兄弟二人,便要砸了人家场子。因此……十来天没东西吃,只能捡些树皮烂草充饥,实在没办法,只好出来做贼。还请好汉手下留情,放了我哥哥。”
郑晓路心中一阵烦闷,穿越回来古代之后,老是碰上这种憋心事。他看这谭宏和王小满颇重兄弟情谊,若是收入麾下,今后定是忠心梗梗,便道:“我手底倒是缺人,你兄弟二人可肯跟着我讨生活?”
谭宏一听,大喜:“好汉若肯收留,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但那曹家家大势大,在这忠州,便是知州大人也要给他们脸子,我怕好汉吃了那曹家的暗亏。”
郑晓路哈哈一笑道:“管他做甚,知州才多大个脑袋,你只管跟了我去,看看曹家敢不敢来砸我的厂子。我看你身手还不错,可愿与彭巴冲一起当我的护卫?你大哥身子骨差点,也可在我厂子里做点活计。”
谭宏和王小满齐声道:“愿跟随东家。”
郑晓路收这了兄弟二人,感觉心情颇为畅快,他手边可用的人太少,尤其是重情重义,值得信任的人手非常难得,这谭宏虽然初识,但他肯为义兄一再求肯,拼了受伤也要纠缠不休,实在是个好汉,只要好好对他,将来必定对自己忠心不二。
当下郑晓路又吩咐了杨帆几句,杨帆便领着一众家丁护院,乘了货船,向重庆去了。杨帆回去之后绕道长滩湖,在红崖子山上秘密修健山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郑晓路便带着彭巴冲,谭宏,王小满,又回转石柱去。
编者按:谭宏,史实人物,明末农民起义首领,明朝灭亡之后,占据忠州石宝寨,与清军对抗达十几年之久,是著名的“夔东十三家”义军之一。历史上此人登上舞台,是在李自成覆灭之后,主要是顺治年间活跃,本人将他定为20来岁,在天启末年出场,接年代推算到了顺治十年左右时就是四五十来岁,理论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本书说到的关于谭宏的一切外貌、遭遇,都是本人杜撰,与史实无关。
第二卷 游石柱 第十五章 西兰卡普(1)
深冬的寒风在山林的枯树中盘旋,一不留神,它就会从人的衣衫领口袖子窜进去,用冰冷的手抚摸人类温暖的皮肤,而被它抚摸到的人,无一例外地浑身一抖,生起一层鸡皮疙瘩。
石柱虽然位于四川盆地这个得天独厚的宝地,但寒冷的冬天仍然让穷人们困苦不堪。
但是向兰索一点都没有被冷风吹到,厂子里给所有的职工发了绵衣,就连试用工也有份,温暖的绵衣发下来的当天,职工们哭得稀里哗啦的,东家为人也太好了。
向兰索穿新发放的绵衣,全身暖暖和和地坐在食堂里,她的旁边坐着三个男人,彭巴冲、谭宏、王小满,正在兴高采烈地聊着天。
“东家真是好人!”谭宏领到了和彭巴冲一样的“高级职工”木牌,现在每天都有酒有肉,但他不愿意独享,便每天都拉着自己的义兄王小满一起吃饭,王小满只拿到了“正式工”的牌子,食盒里虽然有肉饼,但却没有烧鸡和酒,谭宏就将自己的烧鸡分给王小满一半,再拉着王小满一起喝酒。两人敬佩彭巴冲的身手,便也经常拉了彭巴冲一起吃饭喝酒,于是把向兰索也弄到了一桌来。
有了饱饭吃之后,谭宏的身子壮健了起来,脸上开始出现健康的红色,王小满单薄的身躯也日渐结实。
向兰索的家里捎了个信儿来,说红薯已经收了,向大壮从那小小的两亩田里,刨出了三千多斤红薯,最初还不敢吃,但等咬了第一口之后,向大壮立即就喜欢上了这种新粮食。这原本是个小小的插曲,但当这个插曲传进向兰索的心里之后,她初开的情窦又被扰成一团乱麻,那个汉家公子的身影,天天都在她的心里晃来晃去,一刻也不得安宁。
“阿妹!”彭巴冲喜滋滋地道:“东家最近在建一个织绵作坊,说是马上就要大批雇请女工,主要工作是织西兰卡普,你这下可以拿到正式牌子了。”
“真的?”向兰索大喜,她虽然对于二十文的工钱也很满足了,但如果能变成正式工,每顿饭多一个肉饼,每天变成五十文工钱,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当然是真的,东家都已经在建厂房了,就在对面的空地上,你没看到?”王小满从旁打趣道。
向兰索天天都在厂子里打扫卫生,还真是一步都没出去过,听王小满一说,赶紧一溜烟儿跑了出去,转眼又跑了回来,笑道:“果然正在建厂房,门口还立了个牌子,上面写了些字儿,可惜我不认识。”
“笨丫头,那牌子上写的是西兰卡普织造厂!”王小满笑道。
“去去去,少装了,你也不识字,不知道从哪里问来的名字,别拿来唬我们土家阿妹。”彭巴冲笑骂道。
向兰索心中高兴,便笑道:“我的西兰卡普织得可好了,十里八乡的阿姐阿妹都知道,这次我一定可以当上正式工了。”
彭巴冲笑道:“那你还不快去找东家说说去。”
“东家是个大人物,我这么一个小姑娘去见他,你说他愿意见我吗?”向兰索有点害怕。
“东家很好说话的,你忘了你经常吃饭时都在说,东家是个好人啊。”谭宏也插嘴道。
“这倒也是。”向兰索揣揣不安地回了屋子,但还是不敢一个人去见东家,便把这事儿给住在一个屋里的阿姐阿妹们都说了一通,几个姑娘都有点坐不住了,试用工和正式工,差别还是挺大的,何况土家姑娘谁不会织西兰卡普?
几个姑娘互相壮了壮胆,便相约着一起向着郑晓路的吊脚楼走了过来,向兰索岁数最小,胆子也小,便低着头,躲在队伍最后面。到了楼前,却见彭巴冲守在这里,几个姑娘便笑道:“阿哥,我们要见大东家,麻烦你行个方便通报一下。”
彭巴冲笑道:“阿妹们的事情,阿哥自然上心。”便掀了帘子,进去把事情向郑晓路说了一番。郑晓路笑了一声,便抬步走出屋来,他办农业加工厂时搏了个好名声,就是为了这后来跟着要做的生意,要知道古代毕竟思想很守旧,虽然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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