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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8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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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考虑深深培固根柢。内有寇盗,崤山、函谷关便失去险要;外有攻侵,州、渭州便都成了外族的天下。在这样的时候,虽有各地的军队,难道能救助一朝发生的祸患吗?陛下回顾往事至此,难道不为此而寒心吗?现在朔方、太原的军队远在崤山以东,神策等六军又相继开出关外。倘若在贼臣勾引敌寇,狡猾的敌虏窥伺边疆,看准缝隙,乘虚而入,悄悄侵犯边防的亭障,这是愚臣在私下里所担忧的啊,不知陛下将如何抵御?我从侧面得知,开始讨伐叛军时,议事的人大多把用兵看得轻而易举,都说只有调兵出征而实无战事,兵役不会超越时限,算起来需要兵员不会太多,估计费用也不会太大,国事并无骚扰,百姓并无辛劳。谁曾料到后来战事相继,灾祸频仍,变故难以测度,随着时间延长,逐渐背离了初始的谋划。以往被天下视为灾祸,都说铲而除之便可再回到太平之世的,是李正己、李宝臣、梁崇义、田悦诸人;以往被朝廷所信任,都说任而用之便可除去祸乱的,是朱滔、李希烈等人。不久前,李正己死了,李纳接续了他;李宝臣死了,李惟岳接续了他;梁崇义被平定了,李希烈又反叛了;李惟岳被杀掉了,朱滔又叛离了。这样说来,以往年被视为祸患的人,四个已经去掉三个了,但祸患终竟未曾减弱;以住被信任的人,现在却自行反叛了,而剩下来的人也难保不叛。由此可知,立国的安定与否在于形势,办事的成功与否在于用人。如果形势安定,那么异族也会与朝廷一条心的;如果形势危殆,那么同船之人也会成为敌人的。陛下岂能不以往事为借鉴,革新法度,修复被偏废的权柄,以便安定人心,恢复被倒持的权力,以巩固国家,却反而这样孜孜不倦,汲汲以求,费尽思索,劳尽心神,屈从于没完没了的欲求,而期待难以必成的功效呢!如今关中畿辅地区征发兵员已经太多,宫廷苑囿之中警备不全。万一将帅中有人又步朱滔、李希烈的后尘,或者依仗边塞壁垒险固,引诱招致异族入侵,或者偷偷发兵京郊畿辅,震动京城,干犯宫阙,这也是我私下里所担忧的啊,不知陛下又如何防备这种情况呢?倘使陛下肯屈尊听我的计策,那么,应该全部追回朝廷派遣的神策六军李晟等人以及诸使节、将领的子弟,明文敕令泾、陇、、宁各州,只要严密防守四境,还要说明再不征调兵员,使人们知道各保安定生活。又须颁降德音,罢除京城与畿辅各县的间架等杂税,此则可望使已经交税的人消弭怨恨,使现在居住在京城与畿辅各县的人们获得安宁,人心不再动摇,国家的根本自然就强固了。”德宗未能采用这些建议。
'20'壬戌,以汴西运使崔纵兼魏州四节度都粮料使。纵,涣之子也。
'20'壬戌(十七日),德宗让汴西运使崔纵兼任魏州四节度都粮料使。崔纵是崔涣的儿子。
'21'九月,丙戌,神策将刘德信、宣武将唐汉臣与淮宁将李克诚战,败于沪涧。时李勉遣汉臣将兵万人救襄城,上遣德信帅诸将家应募者三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许州空虚,若袭许州,则襄城围自解。”遣二将趣许州,未至数十里,上遣中使责其违诏,二将狼狈而返,无复斥候。克诚伏兵邀之,杀伤大半。汉臣奔大梁,德信奔汝州;希烈游兵剽掠至伊阙。勉复遣其将李坚帅四千人助守东都,希烈以兵绝其后,坚军不得还。汴军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21'九月,丙戌(十二日),神策军将领刘德信、宣武军将领唐汉臣与淮宁军将领李克诚接战,在涧被打败。当时,李勉派遣唐汉臣领兵一万人援救襄城,德宗派遣刘德信率领在诸将领家应募的三千人协助唐汉臣。李勉上奏说:“李希烈的精兵都在襄城,许州空虚,如果袭击许州,襄城的围兵便自然解除了。”李勉派遣高德信、唐汉臣两位将领进趋许州。还没有走出几十里地,德宗派遣中使责备刘德信、唐汉臣违抗诏旨,两位将领狼狈而归,不再侦察敌情。李克诚埋伏兵马,拦击两位大将领,杀伤两位将领的兵马有一大半。唐汉臣逃往大梁,刘德信逃往汝州,李希烈流动巡哨的兵马已经劫掠到了伊阙。李勉再派遣他的将领李坚率四千人协助守东都,李希烈派兵截断李坚军的后路,李坚军无法返还。由此,汴军不能振作,襄城愈加危殆。
'22'上以诸军讨淮宁者不相统一,庚子,以舒王谟为荆襄等道行营都元帅,更名谊;以户部尚书萧复为长史,右庶子孔巢父为左司马,谏议大夫樊泽为右司马,自余将佐皆选中外之望。未行,会泾师作乱而止。复,嵩之孙也;巢父,孔子三十七世孙也。
'22'因讨伐淮宁各军相互之间不能统一,庚子(二十六日),德宗任命舒王李谟为荆襄等道行营都元帅,改名为李谊,任命户部尚书萧复为长史,右庶子孔巢父为左司马,谏议大夫樊泽为右司马,其余将佐,也都是选任朝廷内外有名望的人物。这些人还未启程,适逢泾原军发生叛乱,只好作罢。萧复是萧嵩的孙子。孔巢父是孔子的三十七世孙。
'23'上发泾原诸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将兵五千至京师。军士冒雨,寒甚,多携子弟而来,冀得厚赐遗其家,既至,一无所赐。丁未,发至水,诏京兆尹王翊犒师,惟粝食菜;众怒,蹴而覆之,因扬言曰:“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邪!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取之。”乃擐甲张旗鼓噪,还趣京城。令言入辞,尚在禁中,闻之,驰至长乐阪,遇之。军士射令言,令言抱马鬣突入乱兵,呼曰:“诸君失计!东征立功,何患不富贵,乃为族灭之计乎!”军士不听,以兵拥令言而西。上遽命赐帛,人二匹;众益怒,射中使。又命中使宣慰,贼已至通化门外,中使出门,贼杀之。又命出金帛二十车赐之;贼已入城,喧声浩浩,不复可遏。百姓狼狈骇走,贼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夺汝商货僦质矣!不税汝间架陌钱矣!”上遣普王谊、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慰谕之;贼已陈于丹凤门外,小民聚观者以万计。
'23'德宗征发泾原各道兵马援助襄城。冬季,十月,丙午(初二),泾原节度使姚令言领兵五千人来到京城。士兵冒雨而行,甚是寒冷,他们多数携带着自家子弟前来,希望得到丰厚的赏赐送给自己家中的人,来到以后,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丁未(初三),泾原军出发来到水,诏命京兆尹王犒劳军队,送去的只有粗米饭和菜饼。众人愤怒了,便踢翻了犒劳品,并借机扬言说:“我们将要赴敌而死,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怎么能够拿自己的小命去往雪白的刀刃上撞呢!听说皇上琼林、大盈两个内库里金银锦帛装得满满的,我们不如一块儿去取吧。”于是众人穿上铠甲,举起旗帜,擂鼓呐喊,回军开向京城。姚令言入朝辞行,还在宫中,听说此事,乘马急驰来到长乐坂,与众人相遇。士兵用箭射姚令言,姚令言伏在马背上冲进哗乱的士兵之中,呼喊道:“诸位打错了主意!这次东征,前去立功,还愁不能富贵吗,怎么竟作这种满族抄斩的打算呢!”士兵不听劝告,用兵器簇拥着姚令言西进京城。德宗急忙命令赐给锦帛,每人两匹。众人更加愤怒,用箭射中使。德宗又命令中使前去安抚,而乱兵已经来到通化门外,中使才出了通化门,乱兵便将他杀死。德宗又命令拿出金银锦帛二十车赐给乱兵,但是乱兵已经进入城内,喧哗之声浩大,再不能够遏止。百姓惊惶狼狈而逃,乱兵大声喊叫着告诉他们:“你们不必恐慌,不会夺取你们的商货典当的利钱了,不会向你们征缴间架税和除陌钱了!”德宗派遣普王李谊与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来劝慰乱兵,而乱兵已经在丹凤门外结成阵列,聚来观看的百姓数以万计。
初,神策军使白志贞掌召募禁兵,东征死亡者志贞皆隐不以闻,但受市井富儿赂而补之,名在军籍受给赐,而身居市廛为贩鬻。司农卿段秀实上言:“禁兵不精,其数全少,卒有患难,将何待之!”不听。至是,上召禁兵以御贼,竟无一人至者。贼已斩关而入,上乃与王贵妃、韦淑妃、太子、诸王、唐安公主自苑北门出,王贵妃以传国宝系衣中以从;后宫诸王、公主不及从者什七八。
当初,神策军使白志贞主持招募禁兵,对东征死亡的兵员一概隐瞒不报,但凡收受到市井商贾富人的贿赂,便将他补为兵员。这些人名字写在军籍里,享受供给与赏赐,而自身仍然住在商肆之中贩卖货物。司农卿段秀实上言:“禁兵不精良,员额全都缺少,倘若猝然发生祸难,那将如何防御呢!”德宗不听段秀实的进言。至此,德宗召集禁兵去抵御乱兵,竟然没有一人到来。乱兵已经杀开关门而入,德宗这才与王贵妃、韦淑妃、太子、诸王、唐安公主等人从宫苑的北门出走,王贵妃把传国之宝系在衣服中从行,后宫中的诸王、公主来不及跟从德宗出走的人有十分之七八。
初,鱼朝恩既诛,宦官不复典兵,有窦文场、霍仙鸣者,尝事上于东宫,至是,帅宦官左右仅百人以从,使普王谊前驱,太子执兵以殿。司农卿郭曙以部曲数十人猎苑中,闻跸,谒道左,遂以其众从。曙,暧之弟也。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方教射于军中,闻之,帅麾下四百人从,乃使建居后为殿。
当初,鱼朝恩既已诛除,宦官不再掌管军事。有名叫窦文场、霍仙鸣的,曾经在德宗居东宫时事奉过他,至此,他们带领宦官侍从仅一百人跟随德宗出走。德宗让普王李谊在前面开路,太子手握兵器殿后。司农卿郭曙带着家兵数十人在禁苑中打猎,听说德宗车驾出行,便在道东谒见,并带着他的家兵随行。郭曙是郭暧的弟弟。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正在军中教练射箭,得知消息后,便率领部下四百人从行,于是德宗让令狐建在后面作为殿军。
姜公辅叩马言曰:“朱尝为泾帅,坐弟滔之故,废处京师,心尝怏怏。臣谓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则不如杀之,毋贻后患。今乱兵若奉以为主,则难制矣。请召使从行。”上仓猝不暇用其言,曰:“无及矣!”遂行。夜至咸阳,饭数匕而过。时事出非意,群臣皆不知乘舆所之。卢杞、关播逾中书垣而出。白志贞、王翊及御史大夫于颀、中丞刘从一、户部侍郎赵赞、翰林学士陆贽、吴通微等追及上于咸阳。颀,之从父兄弟;从一,齐贤之从孙也。
姜公辅挽住德宗的马缰进言说:“朱曾经担任过泾原的节帅,由于受到弟弟朱滔牵连的原故,遭到废黜,闲居京城,内心一度郁郁不乐。我认为陛下既然不能推心置腹地对待他,便不如将他杀掉,不要留下后患。现在哗乱的士兵如果拥戴他为首领,那就难于控制了。请将朱召来,让他随从出走。”德宗在仓猝间无暇照着姜公辅的话去办,说:“来不及了!”便出发了。夜里来到咸阳,大家只吃了几勺饭便过去了。当时,事情出于意料之外,群臣都不知道德宗的去向。卢杞、关播从中书省逾墙而出。白志贞、王以及御史大夫于颀、中丞刘从一、户部侍郎赵赞、翰林学士陆贽、吴通微等人在咸阳追上了德宗。于颀是于的叔伯兄弟。刘从一是刘齐贤的从孙。
贼入宫,登含元殿,大呼曰:“天子已出,宜人自求富!”遂欢噪,争入府库,运金帛,极力而止。小民因之,亦入宫盗库物,通夕不已。其不能入者,剽夺于路。诸坊居民各相帅自守。姚令言与乱兵谋曰:“今众无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闲居私第,请相与奉之。”众许诺。乃遣数百骑迎于晋昌里第。夜半,按辔列炬,传呼入宫,居含元殿,设警严,自称权知六军。
乱兵进入宫中,登上含元殿,大声喊叫着说:“皇上已经出走,应该让人各自想法发财了!”于是乱兵欢呼鼓噪,争着进入府库,运走金银锦帛,直到运不动了,才停止下来。乘此时机,百姓也进入宫中,盗窍库房中的物品,彻夜不止。那些未能进入宫中库房的人们,便在路上抢劫。诸坊的居民都各自聚在一起自行守卫。姚令言和哗乱士兵商议说:“现在大家没有主子,不可能长久。朱太尉正在私人府第中闲居,请一起拥戴他吧。”大家答应,便派出几百人骑马到晋昌里府第迎接朱。半夜时分,朱紧扣马缰缓行,张列火炬,前后传呼着进入宫中,在含元殿住下,设置了严密的警戒,自称暂且统辖六军。
戊申旦,徒居白华殿,出榜于外,称:“泾原将士久处边陲,不闲朝礼,辄入宫阙,至惊乘舆,西出巡幸。太尉已权临六军,应神策军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禄食者,悉诣行在;不能往者,即诣本司。若出三日,检勘彼此无名者,皆斩!”于是百官出见,或劝迎乘舆,不悦,百官稍稍遁去。
戊申(十六日),早晨,朱移居白华殿,在宫外张出告示,声称:“泾原的将士长期身居边疆,不熟悉朝廷的礼仪,便进入宫中,使圣上受到惊动,西出巡幸。朱太尉已经暂且统辖六军。神策军士兵以及文武百官凡是靠俸禄过活的,应当全部前往圣上出巡的地方,不能前往的,可到本官官署来。如果超过三天,查出两处都未具名的人,一概斩首。”于是百官只好出来见朱。有的人劝说朱前去迎接德宗,朱不高兴,于是百官逐渐逃走。
源休以使回纥还,赏薄,怨朝廷,入见,屏入密语移时,为陈成败,引符命,劝之僭逆。喜,然犹未决。宿卫诸军举白幡降者,列于阙前甚众。夜于苑门出兵,旦自通化门人,骆驿不绝,张弓露刃,欲以威众。
源休出使回纥归来,由于赏赐菲薄而埋怨朝廷,这时他入宫去见朱,屏退在场的人,秘密交谈了一段时间。他为朱陈述古今成败之理,征引符命之说,劝朱称帝。朱大喜,但还犹豫未决。在宫中为皇上值宿警卫的各支军队举起白旗归降朱的人,排列在宫门前面,为数很多。朱在夜间由宫苑大门放出士兵,到天亮再由通化门进来,络绎不绝,弩张剑拔,打算以此向群众示威。
上思桑道茂之言,自咸阳幸奉天。县僚闻车驾猝至,欲逃匿山谷;主簿苏弁止之。弁,良嗣之兄孙也。文武之臣稍稍继至;己酉,左金吾大将军至奉天。素有威望,众心恃之稍安。
德宗想起桑道茂的话,便从咸阳前往奉天。县中的官员听说皇上的车驾突然来到,打算逃到山谷中躲藏起来,主薄苏弁制止了他们。苏弁是苏良嗣之兄的孙子。这时,文武臣僚逐渐地相继到来。己酉(初五),左金吾大将军浑到达奉天。浑素来便有威望,大家倚恃浑,心情稍微安定。
庚戌,源休劝朱禁十城门,毋得出朝士,朝士往往易服为佣仆潜出。休又为说诱文武之士,使之附。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久失兵柄,太仆卿张光晟自负其才,皆郁郁不得志,悉起而用之。工部侍郎蒋镇出亡,坠马伤足,为所得。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节义,镇以清素,都官员外郎彭偃以文学,太常卿敬以勇略,皆为时人所重,至是皆为用。
庚戌(初六),源休劝说朱关闭长安的十个城门,不许将朝廷官员放出城外。朝廷官员往往改换服装,扮作雇工或仆人,暗中出城。源休又为朱劝诱文武官员,让他们依附朱。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长期失去兵权,太仆卿张光晟以才干自负,都郁郁不得志,朱全都起用了他们。工部侍郎蒋镇出逃时,掉下马来,脚部摔伤,也被朱得到。在此之前,由于源休才能出众,张光晟能守节义,蒋镇清正俭朴,都官员外郎彭偃有文采学识,太常卿敬勇敢而有谋略,都为当时人所推重,至此,他们都被朱所起用。
凤翔、泾原将张廷芝、段诚谏将数千人救襄城,未出潼关闻朱据长安,杀其大将陇右兵马使戴兰,溃归于。于是自谓众心所归,谋反遂定。以源休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为皇城使。百司供亿,六军宿卫,咸似乘舆。
凤翔、泾原将领张廷芝、段诚谏带领数千人援助襄城,还未走出潼关,听说朱占据长安,便杀死大将陇右兵马使戴兰,乱哄哄地归降了朱。朱因此自认为人心所向,便决定谋反。他任命源休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为皇城使。各部门的供给,六军宿卫宫禁,都仿照皇帝的设置。
辛亥,以浑为京畿、渭北节度使,行在都虞候白志贞为都知兵马使,令狐建为中军鼓角使,以神策都虞候侯仲庄为左卫将军兼奉天防城使。
辛亥(初七),德宗任命浑为京畿、渭北节度使,行在都虞候白志贞为都知兵马使,令狐建为中军鼓角使,神策都虞候侯仲庄为左卫将军兼任奉天防城使。
朱以司农卿段秀实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数十骑召之。秀实闭门拒之,骑士逾垣入,劫之以兵。秀实自度不免,乃谓子弟曰:“国家有患,吾于何避之,当以死徇社稷;汝曹宜人自求生。”乃往见。喜曰:“段公来,吾事济矣。”延坐问计。秀实说之曰:“公本以忠义著闻天下,今泾军以犒赐不丰,遽有披猖,使乘舆播越。夫犒赐不丰,有司之过也,天子安得知之!公宜以此开谕将士,示以祸福,奉迎乘舆,复归宫阙,此莫大之功也!”默然不悦,然以秀实与已皆为朝廷所废,遂推心委之。左骁卫将军刘海宾、泾原都虞候何明礼、孔目官岐灵岳,皆秀实素所厚也,秀实密与之谋诛,迎乘舆。
朱因司农卿段秀实长期失去兵权,猜想他必定会郁郁不乐,便派遣数十人骑马传召他。段秀实闭门拒绝来使,骑兵跳墙而入,用兵器劫持了他。段秀实估计自己不能幸免,便对子弟说:“国家蒙受灾难,我能够躲避到何处去!我自当为国家殉难,你们应去自求生路。”于是段秀实去见朱。朱高兴地说:“段公一来,我的大事可望成功了。”朱请段秀实入坐,向他询问计谋,段秀实劝说他道:“你本来以忠义著称于天下,现在泾原军因犒劳赏赐不丰厚,骤然猖獗而起,致使圣上流离失所。若说犒劳赏赐不够丰厚,那是有关部门的过错,圣上哪里能够知道此事!你最好用这个道理开导将士,讲清祸福,迎接圣上,再回宫中,这是没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了!”朱默不作声,心中不快,但是认为段秀实与自己都是被朝廷所废黜的,所以还是推心置腹地委任他。左骁卫将军刘海宾、泾原都虞候何明礼、孔目官岐灵岳,都是段秀实平素所厚待的人,段秀实暗中与他们计议诛杀朱,迎接德宗。
上初至奉天,诏征近道兵入援。有上言:“朱为乱兵所立,且来攻城,宜早修守备。”卢杞切齿言曰:“朱忠贞,群臣莫及,奈何言其从乱,伤大臣心!臣请以百口保其不反。”上亦以为然。又闻群臣劝奉迎,乃诏诸道援兵至者皆营于三十里外。姜公辅谏曰:“今宿卫单寡,防虑不可不深,若竭忠奉迎,何惮于兵多;如其不然,有备无患。”上乃悉召援兵入城。卢杞及白志贞言于上曰:“臣观朱心迹,必不至为逆,愿择大臣入京城宣慰以察之。”上以诸从臣皆畏惮,莫敢行;金吾将军吴溆独请行,上悦。溆退而告人曰:“食其禄而违其难,何以为臣!吾幸托肺附,非不知往必死,但举朝无蹈难之臣,使圣情慊慊耳!”遂奉诏诣。反谋已决,虽阳为受命,馆溆于客省,寻杀之。溆,凑之兄也。
德宗来到奉天之初,下诏征调邻近各道兵马前来援救。有人上言说:“朱被哗乱的士兵所拥立,将来攻打奉天城,应早做防守的准备。”卢杞咬牙切齿地说:“朱的忠贞,是群臣所赶不上的,怎么能说他随从作乱,而伤大臣的心呢!我请求以举家一百口人担保朱不会造反。”德宗也认为是这样,又听说群臣劝说朱迎接自己,便下诏已经到来的各道援兵都在距离奉天三十里外扎营。姜公辅规劝说:“现在宫中值宿警卫的兵力非常薄弱,防范和顾虑不能不缜密一些。如果朱竭尽忠心迎接陛下,他对援兵多有什么忌惮的?倘若朱并不是这样,那也是有备无患。”于是德宗传召援兵全部入城。卢杞及白志贞对德宗说:“我看朱内心的真情,必定不至于叛逆。希望陛下选择大臣前往京城安抚他,以便观察他的态度。”德宗因诸随从出走的朝臣都心怀畏惧,不敢前去,只有金吾将军吴溆请求前去,心中很高兴。吴溆退朝后告诉别人说:“接受国家的俸禄而逃避国家的危难,怎么能够做人臣呢!我有幸做为帝室的微末之亲,不是不知道前往必定会死,但是举朝没有赴难的臣下,也太让圣上遗憾了!”于是,吴溆带着诏书去见朱。朱已经决定谋反,虽然佯装接受诏命,把吴溆安置在客省,但不久便将他杀了。吴溆是吴凑的哥哥。
遣泾原兵马使韩将锐兵三千,声言迎大驾,实袭奉天。时奉天守备单弱,段秀实谓岐灵岳曰:“事急矣!”使灵岳诈为姚令言符,令是且还,当与大军俱发。窃令言印未至,秀实倒用司农印印符,募善走者追之。至骆驿,得符而还。秀实谓同谋曰:“来,吾属无类矣!我当直搏杀之,不克则死,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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