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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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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丧,大臣戮死。愿陛下远追周文,修德以禳之,惠和群臣,以成康哉之美。”生曰:“皇后与朕对临天下,亦足发塞大丧之变。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受遗辅政,可谓大臣也。”于是杀其妻梁氏及太傅毛贵,车骑、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未凡,又诛侍中、丞相雷弱兒及其九子、二十七孙。诸羌悉叛。弱兒,南安羌酋也,刚鲠好直言,见生嬖臣赵韶、董荣乱政,每大言于朝,故荣等谮而诛之。
  生虽在谅闇,游饮自若,荒耽淫虐,杀戮无道,常弯弓露刃以见朝臣,锤钳锯凿备置左右。又纳董荣之言,诛其司空王堕以应日蚀之灾。飨群臣于太极前殿,饮酣乐奏,生亲歌以和之。命其尚书辛牢典劝,既而怒曰:“何不强酒?犹有坐者!”引弓射牢而杀之。于是百僚大惧,无不引满昏醉,污服失冠,蓬头僵仆,生以为乐。
  生闻张祚见杀,玄靓幼冲,命其征东苻柳参军阎负、梁殊使凉州,以书喻之。负、殊至姑臧,玄靓年幼,不见殊等。其凉州牧张瓘谓负、殊曰:“孤之本朝,世执忠节,远宗大晋,臣无境外之交,君等何为而至?”负、殊曰:“晋王以邻籓义好,有自来矣。虽拥阻山河,然风通道会,不欲使羊、陆二公独美于前。主上以钦明绍统,八表宅心,光被四海,格于天地。晋王思与张王齐曜大明,交玉帛之好,兼与君公同金兰之契,是以不远而来,有何怪乎!”瓘曰:“羊、陆一时之事,亦非纯臣之义也。本朝六世重光,固忠不贰,若与苻征东交玉帛之好者,便是上违先公纯诚雅志,下乘河右遵奉之情。”负、殊曰:“昔微去殷,项伯归汉,虽背君违亲,前史美其先觉。亡晋之余,远逃江会,天命去之,子故尊先王翻然改图,北面二赵,盖神算无方,鉴机而作。君公若欲称制河西,众旅非秦之敌,如欲宗归遗晋,深乖先君雅旨,孰若远踪窦融附汉之规,近述先王归赵之事,垂祚无穷,永享遐祉乎?”瓘曰:“中州无信,好食誓言。往与石氏通好,旋见寇袭。中国之风,诫在昔日,不足复论通和之事也。”负、殊曰:“三王异政,五帝殊风,赵多奸诈,秦以义信,岂可同年而语哉!张先、杨初皆擅兵一方,不供王贡,先帝命将擒之,宥其难恕之罪,加以爵封之荣。今上道合二仪,慈弘山海,信符阴阳,御物无际,不可以二赵相况也。”瓘曰:“秦若兵强化盛,自可先取江南,天下自然尽为秦有,何辱征东之命!”负、殊曰:“先帝以大圣神武,开构鸿基,强燕纳款,八州顺轨。主上钦明,道必隆世,慨徽号拥于河西,正朔未加吴会,以吴必须兵,凉可以义,故遣行人先申大好。如君公不能蹈机而发者,正可缓江南数年之命,回师西旆,恐凉州弗可保也。”瓘曰:“我跨据三州,带甲十万,西包昆域,东阻大河,伐人有余,而况自固!秦何能为患!”负、殊曰:“贵州险塞,孰若崤、函?五郡之众,何如秦、雍?张琚、杜洪因赵之成资,据天阻之固,策三秦之锐,藉陆海之饶,劲士风集,骁骑如云,自谓天下可平,关中可固,先帝神矛一指,望旗冰解,人咏来苏,不觉易主。燕虽武视关东,犹以地势之义,逆顺之理,北面称籓,贡不逾月。致肃慎楛矢,通九夷之珍;单于屈膝,名王内附。控弦之士百有余万,鼓行而济西河者,君公何以抗之?盍追遵先王臣赵故事,世享大美,为秦之西籓。”瓘曰:“然秦之德义加于天下,江南何以不宾?”负、殊曰:“文身之俗,负阻江山,道洿先叛,化盛后宾,自古而然,岂但今也!故《诗》曰:‘蠢尔蛮荆,大邦为仇。’言其不可以德义怀也。”瓘曰:“秦据汉旧都,地兼将相,文武辅臣,领袖一时者谁也?”负、殊曰:“皇室懿籓,忠若公旦者,则大司马、武都王安,征东大将军、晋王柳;文武兼才,神器秀拔,入可允厘百工,出能折冲万里者,卫大将军、广平王黄眉,后将军、清河王法,龙骧将军、东海王坚之兄弟;其耆年硕德,德侔尚父者,则太师、录尚书事、广宁公鱼遵;其清素刚严,骨鲠贞亮,则左光禄大夫强平,金紫光禄程肱、牛夷;博闻强识,探赜索幽,则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黄门侍郎李柔;雄毅厚重,权智无方,则左卫将军李威,右卫将军苻雅;才识明达,令行禁止,则特进、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特进、光禄大夫强汪,侍中、尚书吕婆楼;文史富赡,郁为文宗,则尚书右仆射董荣,秘书监王飏,著作郎梁谠;骁勇多权略,攻必取,战必胜,关、张之流,万人之敌者,则前将军、新兴王飞,建切将军邓羌,立忠将军彭越,安远将军范俱难,建武将军徐盛;常伯纳言,卿校牧守,则人皆文武,莫非才贤;其余怀经世之才,蕴佐时之略,守南山之操,遂而不夺者,王猛、硃肜之伦,相望于岩谷。济济多士,焉可罄言!姚襄、张平一时之杰,各拥众数万,狼顾偏方,皆委忠献款,请为臣妾。小不事大,《春秋》所诛,惟君公图之。”瓘笑曰:“此事决之主上,非身所了。”负、殊曰:“凉王虽天纵英睿,然尚幼冲,君公居伊、霍之任,安危所系,见机之义,实在君公。”瓘新辅政,河西所在兵起,惧秦师之至,乃言于玄靓,遣使称籓,生因其所称而授之。
  慕容俊遣将慕舆长卿等率众七千入自轵关,攻幽州刺史张哲于裴氏堡。晋将军刘度等率众四千,攻青州刺史袁朗于卢氏。生遣其前将军苻飞距晋,建节邓羌距燕。飞未至而度退。羌及长卿战于堡南,大败之,获长卿及甲首二千七百余级。
  姚襄率众万余,攻其平阳太守苻产于匈奴堡,苻柳救之,为襄所败,引还蒲坂。襄遂攻堡,克之,杀苻产,尽坑其众,遣使从生假道,将还陇西。生将许之,苻坚谏曰:“姚襄,人杰也,今还陇西,必为深害,不如诱以厚利,伺隙而击之。”生乃止。遣使拜襄官爵,襄不受,斩其使者,焚所送章策,寇掠河东。生怒,命其大将军张平讨之。襄乃卑辞厚币与平结为兄弟,平更与襄通和。
  生发三辅人营渭桥,金紫光禄大夫程肱以妨农害时,上疏极谏。生怒,杀之。
  长安大风,发屋拔树,行人颠顿,宫中奔扰,或称贼至,宫门昼闭,五日乃止。生推告贼者,杀之,刳而出其心。左光禄大夫强平谏曰:“元正盛旦,日有蚀之,正阳神朔,昏风大起,兼水旱不时,兽灾未息,此皆由陛下不勉强于政事,乖和气所致也。愿陛下务养元元,平章百姓,弃纤介之嫌,含山岳之过,致敬宗社,爱礼公卿,去秋霜之威,垂三春之泽,则奸回寝止,妖昆自消,乾灵祗祐皇家,永保无穷之美矣。”生怒,以为妖言,凿其顶而杀之。
  平之囚也,伪卫将军苻黄眉、前将军苻飞、建节邓羌侍宴禁中,叩头固谏,以太后为言。平即生母强氏之弟也。生既弗许,强氏忧恨而死。
  生下书曰:“朕受皇天之命,承祖宗之业,君临万邦,子育百姓,嗣统已来,有何不善,而谤讟之音扇满天下。杀不过千,而谓刑虐。行者比肩,未足为稀。方当峻刑极罚,复如朕何!”时猛兽及狼大暴,昼则断道,夜则发屋,惟害人而不食六畜。自生立一年,兽杀七百余人,百姓苦之,皆聚而邑居。为害滋甚,遂废农桑,内外凶惧。群臣奏请禳灾,生曰:“野兽饥则食人,饱当自止,终不能累年为患也。天岂不子爱群生,而年年降罚,正以百姓犯罪不已,将助朕专杀而施刑教故耳。但勿犯罪,何为怨天而尤人哉!”
  生如阿房,遇兄与妹俱行者,逼令为非礼,不从,生怒杀之。又宴群臣于咸阳故城,有后至者,皆斩之。尝使太医令程延合安胎药,问人参好恶并药分多少,延曰:“虽小小不具,自可堪用。”生以为讥其目,凿延目出,然后斩之。
  有司奏:“太白犯东井。东井,秦之分也,太白罚星,必有暴兵起于京师。”生曰:“星入井者,必将渴耳,何所怪乎!”
  姚襄遣姚兰、王钦卢待招动鄜城、定阳、北地、芹川诸羌胡,皆应之,有众二万七千,进据黄落。生遣苻黄眉、苻坚、邓羌率步骑万五千讨之。襄深沟高垒,固守不战。邓羌说黄眉曰:“伤弓之鸟,落于虚发。襄频为桓温、张平所败,锐气丧矣。今谋固垒不战,是穷寇也。襄性刚很,易以刚动,若长驱鼓行,直压其垒,襄必忿而出师,可一战擒也。”黄眉从之,遣羌率骑三千军于垒门。襄怒,尽锐出战。羌伪不胜,引骑而退,襄追之于三原,羌回骑距襄。俄而黄眉与坚至,大战,斩之,尽俘其众,黄眉等振旅而归。黄眉虽有大功,生不加旌赏,每于众中辱之。黄眉怒,谋杀生自立,事发,伏诛,其王公亲戚多有死者。
  初,生梦大鱼食蒲,又长安谣曰:“东海大鱼化为龙,男便为王女为公。问在何所洛门东。”东海,苻坚封也,时为龙骧将军,第在洛门之东。生不知是坚,以谣梦之故,诛其侍中、太师、录尚书事鱼遵及其七子、十孙。时又谣曰:“百里望空城,郁郁何青青。瞎兒不知法,仰不见天星。”于是悉坏诸空城以禳之。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惧不免祸,请出镇上洛。生曰:“卿忠肃笃敬,宜左右朕躬,岂有外镇之理。”改授中军。夷惧,归而自杀。
  初,生少凶暴嗜酒,健临死,恐其不能保全家业,诫之曰:“酋师、大臣若不从汝命,可渐除之。”及即伪位,残虐滋甚,耽湎于酒,无复昼夜。群臣朔望朝谒,罕有见者,或至暮方出,临朝辄怒,惟行杀戮。动连月昏醉,文奏因之遂寝。纳奸佞之言,赏罚失中。左右或言陛下圣明宰世,天下惟歌太平。生曰:“媚于我也。”引而斩之。或言陛下刑罚微过。曰:“汝谤我也。”亦斩之。所幸妻妾小有忤旨,便杀之,流其尸于渭水。又遣宫人与男子裸交于殿前。生剥牛羊驴马,活爓鸡豚鹅,三五十为群,放之殿中。或剥死囚面皮,令其歌舞,引群臣观之,以为嬉乐。宗室、勋旧、亲戚、忠良杀害略尽,王公在位者悉以疾告归,人情危骇,道路以目。既自有目疾,其所讳者不足、不具、少、无、缺、伤、残、毁、偏、只之言皆不得道,左右忤旨而死者不可胜纪,至于截胫、刳胎、拉胁、锯颈者动有千数。
  太史令康权言于生曰:“昨夜三月并出,勃星入于太微,遂入于东井。兼自去月上旬沈阴不雨,迄至于今,将有下人谋上之祸,深愿陛下修德以消之。”生怒,以为妖言,扑而杀之。
  生夜对侍婢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是夜清河王苻法梦神告之曰:“旦将祸集汝门,惟先觉者可以免之。”寤而心悸。会侍婢来告,乃与特进梁平老、强汪等率壮士数百人潜入云龙门,苻坚与吕婆楼率麾下三百余人鼓噪继进,宿卫将士皆舍杖归坚。生犹昏寐未寤。坚众既至,引生置于别室,废之为越王,俄而杀之。生临死犹饮酒数斗,昏醉无所知矣。时年二十三,在位二年,伪谥厉王。
  苻雄,字元才,洪之季子也。少善兵书,而多谋略,好施下士,便弓马,有政术。健僭位,为佐命元勋,权侔人主,而谦恭奉法。健常曰:“元才,吾姬旦也。”及卒,健哭之欧血,曰:“天不欲吾定四海邪?何夺元才之速也!”子坚,别有载记。
  王堕,字安生,京兆霸城人也。博学有雄才,明天文图纬。苻洪征梁犊,以堕为司马,谓洪曰:“谶言苻氏应王,公其人也。”洪深然之。及为宰相,著匪躬之称。健常叹曰:“天下群官皆如王令君者,阴阳曷不和乎!”甚敬重之。性刚峻疾恶,雅好直言。疾董荣、强国如仇雠,每于朝见之际,略不与言。人谓之曰:“董尚书贵幸一时,公宜降意。”堕曰:“董龙是何鸡狗,而令国士与之言乎!”荣闻而惭恨,遂劝生诛之。及刑,荣谓堕曰:“君今复敢数董龙作鸡狗?”堕瞋目而叱之。龙,荣之小字也。
  载记第十三
  苻坚上
  苻坚,字永固,一名文玉,雄之子也。祖洪,从石季龙徙鄴,家于永贵里。其母苟氏尝游漳水,祈子于西门豹祠,其夜梦与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坚焉。有神光自天烛其庭。背有赤文,隐起成字,曰“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臂垂过膝,目有紫光。洪奇而爱之,名曰坚头。年七岁,聪敏好施,举止不逾规矩。每侍洪侧,辄量洪举措,取与不失机候。洪每曰:“此兒姿貌瑰伟,质性过人,非常相也。”高平徐统有知人之鉴,遇坚于路,异之,执其手曰:“苻郎,此官之御街,小兒敢戏于此,不畏司隶缚邪?”坚曰:“司隶缚罪人,不缚小兒戏也。”统谓左右曰:“此兒有霸王之相。”左右怪之,统曰:“非尔所及也。”后又遇之,统下车屏人,密谓之曰:“苻郎骨相不恆,后当大贵,但仆不见,如何!”坚曰:“诚如公言,不敢忘德。”八岁,请师就家学。洪曰:“汝戎狄异类,世知饮酒,今乃求学邪!”欣而许之。
  健之入关也,梦天神遣使者硃衣赤冠,命拜坚为龙骧将军,健翌日为坛于曲沃以授之。健泣谓坚曰:“汝祖昔受此号,今汝复为神明所命,可不勉之!”坚挥剑捶马,志气感厉,士卒莫不惮服焉。性至孝,博学多才艺,有经济大志,要结英豪,以图纬世之宜。王猛、吕婆楼、强汪、梁平老等并有王佐之才,为其羽翼。太原薛赞、略阳权翼见而惊曰:“非常人也!”
  及苻生嗣伪位,赞、翼说坚曰:“今主上昏虐,天下离心。有德者昌,无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业重,不可令他人取之,愿君王行汤、武之事,以顺天人之心。”坚深然之,纳为谋主。生既残虐无度,梁平老等亟以为言,坚遂弑生,以伪位让其兄法。法自以庶孽,不敢当。坚及母苟氏并虑众心未服,难居大位,群僚固请,乃从之。以升平元年僭称大秦天王,诛生幸臣董龙、赵韶等二十余人,赦其境内,改元曰永兴。追谥父雄为文桓皇帝,尊母苟氏为皇太后,妻苟氏为皇后,子宏为皇太子。兄法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从祖侯为太尉,从兄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封弟融为阳平公,双河南公,子丕长乐公,晖平原公,熙广平公,睿钜鹿公。李威为卫将军、尚书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仇腾为尚书,领选;席宝为丞相长史、行太子詹事;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薛赞为中书侍郎;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与猛、赞并掌机密。追复鱼遵、雷弱兒、毛贵、王堕、梁楞、梁安、段纯、辛牢等本官,以礼改葬之,其子孙皆随才擢授。初,坚母以法长而贤,又得众心,惧终为变,至此,遣杀之。坚性仁友,与法决于东堂,恸哭呕血,赠以本官,谥曰哀,封其子阳为东海公,敷为清河公。于是修废职,继绝世,礼神祗,课农桑,立学校,鳏寡孤独高年不自存者,赐谷帛有差,其殊才异行、孝友忠义、德业可称者,令在所以闻。
  其将张平以并州叛,坚率众讨之,以其建节将军邓羌为前锋,率骑五千据汾上。坚至铜壁,平尽众拒战,为羌所败,获其养子蚝,送之,平惧,乃降于坚。坚赦其罪,署为右将军,蚝武贲中郎将,加广武将军,徙其所部三千余户于长安。
  坚自临晋登龙门,顾谓其群臣曰:“美载山河之固!娄敬有言,‘关中四塞之国’,真不虚也。”权翼、薛赞对曰:“臣闻夏、殷之都非不险也,周、秦之众非不多也,终于身窜南巢,首悬白旗,躯残于犬戎,国分于项籍昔何也?德之不修故耳。吴起有言:‘在德不在险。’深愿陛下追踪唐、虞,怀远以德,山河之固不足恃也。”坚大悦,乃还长安。赐为父后者爵一级,鳏寡高年谷帛有差,丐所过田租之半。是秋,大旱,坚减膳撤悬,金玉绮绣皆散之戎士,后宫悉去罗纨,衣不曳地。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与境内休息。
  王猛亲宠愈密,朝政莫不由之。特进樊世,氐豪也,有大勋于苻氏,负气倨傲,众辱猛曰:“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君无汗马之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猛曰:“方当使君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世大怒曰:“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尔者,终不处于世也。”猛言之于坚,坚怒曰:“必须杀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俄而世入言事,坚谓猛曰:“吾欲以杨璧尚主,璧何如人也?”世勃然曰:“杨璧,臣之婿也,婚已久定,陛下安得令之尚主乎!”猛让世曰:“陛下帝有海内,而君敢竞婚,是为二天子,安有上下!”世怒起,将击猛,左右止之。世遂丑言大骂,坚由此发怒,命斩之于西厩。诸氐纷纭,竞陈猛短,坚恚甚,慢骂,或有鞭挞于殿庭者。权翼进曰:“陛下宏达大度,善驭英豪,神武卓荦,录功舍过,有汉祖之风。然慢易之言,所宜除之。”坚笑曰:“朕之过也。”自是公卿以下无不惮猛焉。
  坚起明堂,缮南北郊,郊祀其祖洪以配天,宗祀其伯健于明堂以配上帝。亲耕藉田,其妻苟氏亲蚕于近郊。
  坚南游霸陵,顾谓群臣曰:“汉祖起自布衣,廓平四海,佐命功臣孰为首乎?”权翼进曰:“《汉书》以萧、曹为功臣之冠。”坚曰:“汉祖与项羽争天下,困于京索之间,身被七十余创,通中六七,父母妻子为楚所囚。平城之下,七日不火食,赖陈平之谋,太上、妻子克全,免匈奴之祸。二相何得独高也!虽有人狗之喻,岂黄中之言乎!”于是酣饮极欢,命群臣赋诗。大赦,复改元曰甘露。以王猛为侍中、中书令、京兆尹。
  其特进强德,健妻之弟也,昏酒豪横,为百姓之患。猛捕而杀之,陈尸于市。其中丞邓羌,性鲠直不挠,与猛协规齐志,数旬之间,贵戚强豪诛死者二十有余人。于是百僚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风化大行。坚叹曰:“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于是遣使巡察四方及戎夷种落,州郡有高年孤寡,不能自存,长史刑罚失中、为百姓所苦,清修疾恶、劝课农桑、有便于俗,笃学至孝、义烈力田者,皆令具条以闻。
  时匈奴左贤王卫辰遣使降于坚,遂请田内地,坚许之。云中护军贾雍遣其司马徐斌率骑袭之,因纵兵掠夺。坚怒曰:“朕方修魏绛和戎之术,不可以小利忘大信。昔荆吴之战,事兴蚕妇;浇瓜之惠,梁、宋息兵。夫怨不在大,事不在小,扰边动众,非国之利也。所获资产,其悉以归之。”免雍官,以白衣领护军,遣使修和,示之信义。辰于是入居塞内,贡献相寻。乌丸独孤、鲜卑没奕于率众数万又降于坚。坚初欲处之塞内,苻融以“匈奴为患,其兴自古。比虏马不敢南首者,畏威故也。今处之于内地,见其弱矣,方当窥兵郡县,为北边之害。不如徙之塞外,以存荒服之义。”坚从之。
  坚僭位五年,凤皇集于东阙,大赦其境内,百僚进位一级。初,坚之将为赦也,与王猛、苻融密议于露堂,悉屏左右。坚亲为赦文,猛、融供进纸墨。有一大苍蝇入自牖间,鸣声甚大,集于笔端,驱而复来。俄而张安街巷市里人相告曰:“官今大赦。”有司以闻。坚惊谓融、猛曰:“禁中无耳属之理,事何从泄也?”于是敕外穷推之,咸言有一小人衣黑衣,大呼于市曰:“官今大赦。”须臾不见。坚叹曰:“其向苍蝇乎?声状非常,吾固恶之。谚曰:‘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声无细而弗闻,事未形而必彰者,其此之谓也。”坚广修学官,召郡国学生通一经以上充之,公卿已下子孙并遣受业。其有学为通儒、才堪干事、清修廉直、孝悌力田者,皆旌表之。于是人思劝励,号称多士,盗贼止息,请托路绝,田畴修辟,帑藏充盈,典章法物靡不悉备。坚亲临太学,考学生经义优劣,品而第之。问难五经,博士多不能对。坚谓博士王实曰:“朕一月三临太学,黜陟幽明,躬亲奖励,罔敢倦违,庶几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坠,汉之二武其可追乎!”实对曰:“自刘石扰覆华畿,二都鞠为茂草,儒生罕有或存,坟籍灭而莫纪,经沦学废,奄若秦皇。陛下神武拨乱,道隆虞、夏,开庠序之美,弘儒教之风,化盛隆周,垂馨千祀,汉之二武焉足论哉!”坚自是每月一临太学,诸生竞劝焉。
  屠各张罔聚众数千,自称大单于,寇掠郡县。坚以其尚书邓羌为建节将军,率众七千讨平之。
  时商人赵掇、丁妃、邹瓫等皆家累千金,车服之盛,拟则王侯,坚之诸公竞引之为国二卿。黄门侍郎程宪言于坚曰:“赵掇等皆商贩丑竖,市郭小人,车马衣服僭同王者,官齐君子,为籓国列卿,伤风败俗,有尘圣化,宜肃明典法,使清浊显分。”坚于是推检引掇等为国卿者,降其爵。乃下制:“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车马于都城百里之内。金银锦绣,工商、皁隶、妇女不得服之,犯者弃市。”
  兴宁三年,坚又改元为建元。慕容遣其太宰慕容恪攻拔洛阳,略地至于崤、渑。坚惧其入关,亲屯陕城以备之。
  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卫辰举兵叛,率众二万攻其杏城已南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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