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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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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惧而欲止,平颜曰:“且宜声言受诏,尽幽、并之兵出自中山、常山,阳平公必郊迎于路,因而执之,进据冀州,总关东之众以图秦、雍,可使百姓不觉易主而大业定矣。”洛从之,乃率众七万发和龙,将图长安。于是关中骚动,盗贼并起。坚遣使数之曰:“天下未一家,兄弟匪他,何为而反?可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洛谓使者曰:“汝还白东海王,幽州褊厄,不足容万乘,须还王咸阳,以承高祖之业。若能候驾潼关者,位为上公,爵归本国。”坚大怒,遣其左将军窦冲及吕光率步骑四万讨之,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鄴,率冀州兵三万为前锋,以苻融为大都督,授之节度。使石越率骑一万,自东莱出石径,袭和龙,海行四百余里。苻重亦尽蓟城之众会洛,次于中山,有众十万。冲等与洛战于中山,大败之,执洛及其将兰殊,送于长安。吕光追斩苻重于幽州,石越克和龙,斩平颜及其党与百余人。坚赦兰殊,署为将军,徙洛于凉州,征苻融为车骑大将军、领宗正、录尚书事。
  洛既平,坚以关东地广人殷,思所以镇静之,引其群臣于东堂议曰:“凡我族类,支胤弥繁,今欲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十五万户于诸方要镇,不忘旧德,为磐石之宗,于诸君之意如何?”皆曰:“此有周所以祚隆八百,社稷之利也。”于是分四帅子弟三千户,以配苻丕镇鄴,如世封诸侯,为新券主。坚送丕于灞上,流涕而别。诸戎子弟离其父兄者,皆悲号哀恸,酸感行人,识者以为丧乱流离之象。于是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领护鲜卑中郎将,镇龙城;大鸿胪韩胤领护赤沙中郎将,移乌丸府于代郡之平城;中书令梁谠为安远将军、幽州刺史,镇蓟城;毛兴为镇西将军、河州刺史,镇枹罕;王腾为鹰扬将军、并州刺史,领护匈奴中郎将,镇晋阳;二州各配支户三千;苻晖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阳;苻睿为安东将军、雍州刺史,镇蒲坂。
  先是,高陆人穿井得龟,大三尺,背有八卦文,坚命太卜池养之,食以粟,及此而死,藏其骨于太庙。其夜庙丞高虏梦龟谓之曰:“我本出将归江南,遭时不遇,陨命秦庭。”又有人梦中谓虏曰:“龟三千六百岁而终,终必妖兴,亡国之征也。”
  坚自平诸国之后,国内殷实,遂示人以侈,悬珠帘于正殿,以朝群臣,宫宇车乘,器物服御,悉以珠玑、琅⑵姹Α⒄涔质沃I惺槔膳嵩在稍唬骸俺嘉乓ⅰ⑺疵┐模鼙肮遥手潞推剑炻“税佟J蓟是罴堇觯貌患八铩T副菹略虿纱蛔粒汕硎叶痪樱蟠糠缬谔煜拢餍莘队谖耷睿鹩瘢涔炔谛羧艘翱闻┥#栉抻弥鳎训弥酰刂恋酪岳鞅∷祝尬牡乱曰吃度恕H缓笠还炀胖荩缣煜拢檀爰鹊牵娉啥溃傩室云朊溃佣褐惴猓贾敢病!奔岽笤茫ブ榱保栽晕梢榇蠓颉
  鄯善王、车师前部王来朝,大宛献汗血马,肃慎贡楛矢,天竺献火浣布,康居、于阗及海东诸国,凡六十有二王,皆遣使贡其方物。
  初,坚母少寡,将军李威有辟阳之宠,史官载之。至是,坚收起居注及著作所录而观之,见其事,惭怒,乃焚其书,大检史官,将加其罪。著作郎赵泉、车敬等已死,乃止。
  荆州刺史都贵遣其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等率众二万寇竟陵,留辎重于管城,水陆轻进。桓冲遣南平太守桓石虔、竟陵太守郭铨等水陆二万距之,相持月余,战于滶水。振等大败,退保管城。石虔乘胜攻破之,斩振及仲,俘斩万七千。
  载记第十四
  苻坚下(王猛 苻融 苻朗)
  太元七年,坚飨群臣于前殿,乐奏赋诗。秦州别驾天水姜平子诗有“丁”字,直而不曲。坚问其故,平子曰:“臣丁至刚,不可以屈,且曲下者之不正之物,未足献也。”坚笑曰:“名不虚行。”因擢为上第。
  坚兄法子东海公阳与王猛子散骑侍郎皮谋反,事泄,坚问反状,阳曰:“《礼》云,父母之仇,不同天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齐襄复九世之仇,而况臣也!”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勋,而臣不免贫馁,所以图富也。”坚流涕谓阳曰:“哀公之薨,事不在朕,卿宁不知之!”让皮曰:“丞相临终,托卿以十具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知子莫若父,何斯言之征也!”皆赦不诛,徙阳于高昌,皮于朔方之北。苻融以位忝宗正,不能肃遏奸萌,上疏请待罪私籓。坚不许。将以融为司徒,融固辞。坚锐意荆、扬,将谋入寇,乃改授融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新平郡献玉器。初,坚即伪位,新平王彫陈说图谶,坚大悦,以彫为太史令。尝言于坚曰:“谨案谶云:‘古月之末乱中州,洪水大起健西流,惟有雄子定八州。’此即三祖、陛下之圣讳也。又曰:‘当有KI付臣又土,灭东燕,破白虏,氐在中,华在表。’案图谶之文,陛下当灭燕,平六州。愿徙汧、陇诸氐于京师,三秦大户置于边地,以应图谶之言。”坚访之王猛,猛以彫为左道惑众,劝坚诛之。彫临刑上疏曰:“臣以赵建武四年,从京兆刘湛学,明于图记,谓臣曰:‘新平地古颛顼之墟,里名曰鸡闾。记云,此里应出帝王宝器,其名曰延寿宝鼎。颛顼有云,河上先生为吾隐之于咸阳西北,吾之孙有KI付臣又土应之。’湛又云:‘吾尝斋于室中,夜有流星大如半月,落于此地,斯盖是乎!’愿陛下志之,平七州之后,出于壬午之年。”至是而新平人得之以献,器铭篆书文题之法,一为天王,二为王后,三为三公,四为诸侯,五为伯子男,六为卿大夫,七为元士。自此已下,考载文记,列帝王名臣,自天子王后,内外次序,上应天文,象紫宫布列,依玉牒版辞,不违帝王之数。从上元人皇起,至中元,穷于下元,天地一变,尽三元而止。坚以彫言有征,追赠光禄大夫。
  幽州蝗,广袤千里,坚遣其散骑常侍刘兰持节为使者,发青、冀、幽、并百姓讨之。
  以苻朗为使持节、都督青徐兗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青州刺史,以谏议大夫裴元略为陵江将军、西夷校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密授规模,令与王抚备舟师于蜀,将以入寇。
  车师前部王弥窴、鄯善王休密驮朝于坚,坚赐以朝服,引见西堂。窴等观其宫宇壮丽,仪卫严肃,甚惧,因请年年贡献。坚以西域路遥,不许,令三年一贡,九年一朝,以为永制。窴等请曰:“大宛诸国虽通贡献,然诚节未纯,请乞依汉置都护故事。若王师出关,请为乡导。”坚于是以骁骑吕光为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与陵江将军姜飞、轻骑将军彭晃等配兵七万,以讨定西域。苻融以虚秏中国,投兵万里之外,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可耕,固谏以为不可。坚曰:“二汉力不能制匈奴,犹出师西域。今匈奴既平,易若摧朽,虽劳师远役,可传檄而定,化被昆山,垂芳千载,不亦美哉!”朝臣又屡谏,皆不纳。
  晋将军硃绰焚践沔北屯田,掠六百余户而还。坚引群臣会议,曰:“吾统承大业垂二十载,芟夷逋秽,四方略定,惟东南一隅未宾王化。吾每思天下不一,未尝不临食辍餔,今欲起天下兵以讨之。略计兵杖精卒,可有九十七万,吾将躬先启行,薄伐南裔,于诸卿意何如?”秘书监硃彤曰:“陛下应天顺时,恭行天罚,啸咤则五岳摧覆,呼吸则江海绝流,若一举百万,必有征无战。晋主自当衔璧舆榇,启颡军门,若迷而弗悟,必逃死江海,猛将追之,即可赐命南巢。中州之人,还之桑梓。然后回驾岱宗,告成封禅,起白云于中坛,受万岁于中岳,尔则终古一时,书契未有。”坚大悦曰:“吾之志也。”左仆射权翼进曰:“臣以为晋未可伐。夫以纣之无道,天下离心,八百诸侯不谋而至,武王犹曰彼有人焉,回师止旆。三仁诛放,然后奋戈牧野。今晋道虽微,未闻丧德,君臣和睦,上下同心。谢安、桓冲,江表伟才,可谓晋有人焉。臣闻师克在和,今晋和矣,未可图也。”坚默然久之,曰:“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卫率石越对曰:“吴人恃险偏隅,不宾王命,陛下亲御六师,问罪衡、越,诚合人神四海之望。但今岁镇星守斗牛,福德有吴。悬象无差,弗可犯也。且晋中宗,籓王耳,夷夏之情,咸共推之,遗爱犹在于人。昌明,其孙也,国有长江之险,朝无昏贰之衅。臣愚以为利用修德,未宜动师。孔子曰:‘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愿保境养兵,伺其虚隙。”坚曰:“吾闻武王伐纣,逆岁犯星。天道幽远,未可知也。昔夫差威陵上国,而为句践所灭。仲谋泽洽全吴,孙皓因三代之业,龙骧一呼,君臣面缚,虽有长江,其能固乎!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越曰:“臣闻纣为无道,天下患之。夫差淫虐,孙皓昏暴,众叛亲离,所以败也。今晋虽无德,未有斯罪,深愿厉兵积粟以待天时。”群臣各有异同,庭议者久之。坚曰:“所谓筑室于道,沮计万端,吾当内断于心矣。”群臣出后,独留苻融议之。坚曰:“自古大事,定策者一两人而已,群议纷纭,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之”融曰:“岁镇在斗牛,吴、越之福,不可以伐一也。晋主休明,朝臣用命,不可以伐二也。我数战,兵疲将倦,有惮敌之意,不可以伐三也。诸言不可者,策之上也,愿陛下纳之。”坚作色曰:“汝复如此,天下之事,吾当谁与言之!今有众百万,资仗如山,吾虽未称令主,亦不为暗劣。以累捷之威,击垂亡之寇,何不克之有乎!吾终不以贼遗子孙,为宗庙社稷之忧也。”融泣曰:“吴之不可伐昭然,虚劳大举,必无功而反。臣之所忧,非此而已。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诸畿甸,旧人族类,斥徙遐方。今倾国而去,如有风尘之变者,其如宗庙何!监国以弱卒数万留守京师,鲜卑、羌、羯攒聚如林,此皆国之贼也,我之仇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万全。臣智识愚浅,诚不足采;王景略一时奇士,陛下每拟之孔明,其临终之言不可忘也。”坚不纳。游于东苑,命沙门道安同辇。权翼谏曰:“臣闻天子之法驾,侍中陪乘,清道而行,进止有度。三代末主,或亏大伦,适一时之情,书恶来世。故班姬辞辇,垂美无穷。道安毁形贱士,不宜参秽神舆。”坚作色曰:“安公道冥至境,德为时尊。朕举天下之重,未足以易之。非公与辇之荣,此乃朕之显也。”命翼扶安升辇,顾谓安曰:“朕将与公南游吴、越,整六师而巡狩,谒虞陵于疑岭,瞻禹穴于会稽,泛长江,临沧海,不亦乐乎!”安曰:“陛下应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维,逍遥顺时,以适圣躬,动则鸣銮清道,止则神栖无为,端拱而化,与尧、舜比隆,何为劳身于驰骑,口倦于经略,栉风沐雨。蒙尘野次乎?且东南区区,地下气疠,虞舜游而不返,大禹适而弗归,何足以上劳神驾,下困苍生。《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苟文德足以怀远,可不烦寸兵而坐宾百越。”坚曰:“非为地不广、人不足也,但思混一六合,以济苍生。天生蒸庶,树之君者,所以除烦去乱,安得惮劳!朕既大运所钟,将简天心以行天罚。高辛有熊泉之役,唐尧有丹水之师,此皆著之前典,昭之后王。诚如公言,帝王无省方之文乎?且朕此行也,以义举耳,使流度衣冠之胄,还其墟坟,复其桑梓,止为济难铨才,不欲穷兵极武。”安曰:“若銮驾必欲亲动,犹不愿远涉江、淮,可暂幸洛阳,明授胜略,驰纸檄于丹阳,开其改迷之路。如其不庭,伐之可也。”坚不纳。先是,群臣以坚信重道安,谓安曰:“主上欲有事于东南,公何不为苍生致一言也!”故安因此而谏。苻融及尚书原绍、石越等上书面谏,前后数十,坚终不从。坚少子中山公诜有宠于坚,又谏曰:“臣闻季梁在随,楚人惮之;宫奇在虞,晋不窥兵。国有人焉故也。及谋之不用,而亡不淹岁。前车之覆轨,后车之明鉴。阳平公,国之谋主,而陛下违之;晋有谢安、桓冲,而陛下伐之。是行也,臣窃惑焉。”坚曰:“国有元龟。可以决大谋;朝有公卿,可以定进否。孺子言焉,将为戮也。”
  所司奏刘兰讨蝗幽州,经秋冬不灭,请征下廷尉诏狱。坚曰:“灾降自天,殆非人力所能除也。此自朕之政违所致,兰何罪焉!”
  明年,吕光发长安,坚送于建章宫,谓光曰:“西戎荒俗,非礼义之邦。羁縻之道,服而赦之,示以中国之威,导以王化之法,勿极武穷兵,过深残掠。”加鄯善王休密驮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域诸军事、宁西将军,车师前部王弥窴使持节、平西将军、西域都护,率其国兵为光乡导。
  是年,益州西南夷、海南诸国皆遣使贡其方物。
  坚南游灞上,从容谓群臣曰:“轩辕,大圣也,其仁若天,其智若神,犹随不顺者从而征之,居无常所,以兵为卫,故能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率从。今天下垂平,惟东南未殄。朕忝荷大业,巨责攸归,岂敢优游卒岁,不建大同之业!每思桓温之寇也,江东不可不灭。今有劲卒百万,文武如林,鼓行而摧遗晋,若商风之陨秋箨。朝廷内外,皆言不可,吾实未解所由。晋武若信朝士之言而不征吴者,天下何由一轨!吾计决矣,不复与诸卿议也。”太子宏进曰:“吴今得岁,不可伐也。且晋主无罪,人为之用;谢安、桓冲兄弟皆一方之俊才,君臣戮力,阻险长江,未可图也。但可厉兵积粟,以待暴主,一举而灭之。今若动而无功,则威名损于外,资财竭于内。是故圣王之行师也,内断必诚,然后用之。彼若凭长江以固守,徙江北百姓于江南,增城清野,杜门不战,我已疲矣,彼未引弓。土下气疠,不可久留,陛下将若之何?”坚曰:“往年车骑灭燕,亦犯岁而捷之。天道幽远,非汝所知也。昔始皇之灭六国,其王岂皆暴乎?且吾内断于心久矣,举必克之,何为无功!吾方命蛮夷以攻其内,精甲劲兵以攻其外,内外如此,安有不克!”道安曰:“太子之言是也,愿陛下纳之。”坚弗从。冠军慕容垂言于坚曰:“陛下德侔轩、唐,功高汤、武,威泽被于八表,远夷重译而归。司马昌明因余烬之资,敢距王命,是而不诛,法将安措!孙氏跨僭江东,终并于晋,其势然也。臣闻小不敌大,弱不御强,况大秦之应符,陛下之圣武,强兵百万,韩、白盈朝,而令其偷魂假号,以贼虏遗子孙哉!《诗》云:‘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陛下内断神谋足矣,不烦广访朝臣以乱圣虑。昔晋武之平吴也,言可者张、杜数贤而已,若采群臣之言,岂能建不世之功!谚云凭天俟时,时已至矣,其可已乎!”坚大悦,曰:“与吾定天下者,其惟卿耳。”赐帛五百匹。
  彗星扫东井。自坚之建元十七年四月,长安有水影,远观若水,视地则见人,至是则止。坚恶之。上林竹死,洛阳地陷。
  晋车骑将军桓冲率众十万伐坚,遂攻襄阳。遣前将军刘波、冠军桓石虔、振威桓石民攻沔北诸城;辅国杨亮伐蜀,攻拔伍城,进攻涪城,龙骧胡彬攻下蔡;鹰扬郭铨攻武当;冲别将攻万岁城,拔之。坚大怒,遣其子征南睿及冠军慕容垂、左卫毛当率步骑五万救襄阳,扬武张崇救武当,后将军张蚝、步兵校尉姚苌救涪城。睿次新野,垂次邓城。王师败张崇于武当,掠二千余户而归。睿遣垂及骁骑石越为前锋,次于沔水。垂、越夜命三军人持十炬火,系炬于树枝,光照十数里中。冲惧,退还上明。张蚝出斜谷,杨亮亦引兵退归。
  坚下书悉发诸州公私马,人十丁遣一兵。门在灼然者,为崇文义从。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武艺骁勇,富室材雄者,皆拜羽林郎。下书期克捷之日,以帝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并立第以待之。良家子至者三万余骑。其秦州主簿金城赵盛之为建威将军、少年都统。遣征南苻融、骠骑张蚝、抚军苻方、卫军梁成、平南慕容、冠军慕容垂率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坚发长安,戎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前后千里,旗鼓相望。坚至项城,凉州之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军顺流而下,幽、冀之众至于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运漕万艘,自河入石门,达于汝、颍。
  融等攻陷寿春,执晋平虏将军徐元喜、安丰太守王先。垂攻陷郧城,害晋将军王太丘。梁成与其扬州刺史王显、弋阳太守王咏等率众五万,屯于洛涧,栅淮以遏东军。成频败王师。晋遣都督谢石、徐州刺史谢玄、豫州刺史桓伊、辅国谢琰等水陆七万,相继距融,去洛涧二十五里,惮成不进。龙骧将军胡彬先保硖石,为融所逼,粮尽,诈扬沙以示融军,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见大军。”融军人获而送之。融乃驰使白坚曰:“贼少易俘,但惧其越逸,宜速进众军,掎禽贼帅。”坚大悦,恐石等遁也,舍大军于项城,以轻骑八千兼道赴之,令军人曰:“敢言吾至寿春者拔舌。”故石等弗知。晋龙骧将军刘牢之率劲卒五千,夜袭梁成垒,克之,斩成及王显、王咏等十将,士卒死者万五千。谢石等以既败梁成,水陆继进。坚与苻融登城而望王师,见部阵齐整,将士精锐,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木,皆类人形,顾谓融曰:“此亦勍敌也,何谓少乎!”怃然有惧色。初,朝廷闻坚入寇,会稽王道子以威仪鼓吹求助于钟山之神,奉以相国之号。及坚之见草木状人,若有力焉。
  坚遣其尚书硃序说石等以众盛,欲胁而降之。序诡谓石曰:“若秦百万之众皆至,则莫可敌也。及其众军未集,宜在速战。若挫其前锋,可以得志。”石闻坚在寿春也,惧,谋不战以疲之。谢琰劝从序言,遣使请战,许之。时张蚝败谢石于肥南,谢玄、谢琰勒卒数万,阵以待之。蚝乃退,列阵逼肥水。王师不得渡,遣使谓融曰:“君悬军深入,置阵逼水,此持久之计,岂欲战者乎?若小退师,令将士周旋,仆与君公缓辔而观之,不亦美乎!”融于是麾军却阵,欲因其济水,覆而取之。军遂奔退,制之不可止。融驰骑略阵,马倒被杀,军遂大败。王师乘胜追击,至于青冈,死者相枕。坚为流矢所中,单骑遁还于淮北,饥甚,人有进壶飧豚髀者,坚食之,大悦,曰:“昔公孙豆粥何以加也!”使赐帛十匹,绵十斤。辞曰:“臣闻白龙厌天池之乐而见困豫且,陛下目所睹也,耳所闻也。今蒙尘之难,岂自天乎!且妄施不为惠,妄受不为忠。陛下,臣之父母也,安有子养而求报哉!”弗顾而退。坚大惭,顾谓其夫人张氏曰:“朕若用朝臣之言,岂见今日之事邪!当何面目复临天下乎?”潸然流涕而去。闻风声鹤唳,皆谓晋师之至。其仆射张天锡、尚书硃序及徐元喜等皆归顺。初,谚言“坚不出项”,群臣劝坚停项,为六军声镇,坚不从,故败。
  诸军悉溃,惟慕容垂一军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垂子宝劝垂杀坚,垂不从,乃以兵属坚。初,慕容屯郧城,姜成等守漳口,晋随郡太守夏侯澄攻姜成,斩之,弃其众奔还。坚收离集散,比至洛阳,众十余万,百官威仪军容粗备。未及关而垂有贰志,说坚请巡抚燕、岱,并求拜墓,坚许之。权翼固谏以为不可,坚不从。寻惧垂为变,悔之,遣骁骑石越率卒三千戍鄴,骠骑张蚝率羽林五千戍并州,留兵四千配镇军毛当戍洛阳。坚至自淮南,次于长安东之行宫,哭苻融而后入,告罪于其太庙,赦殊死已下,文武增位一级,厉兵课农,存恤孤老,诸士卒不返者皆复其家终世。赠融大司马,谥曰哀公。
  卫军从事中郎丁零、翟斌反于河南,长乐公苻丕遣慕容垂及苻飞龙讨之。垂南结丁零,杀飞龙,尽坑其众。豫州牧、平原公苻晖遣毛当击翟斌,为斌所败,当死之。垂子农亡奔列人,招集群盗,众至万数千。丕遣石越击之,为农所败,越死之。垂引丁零、乌丸之众二十余万,为飞梯地道以攻鄴城。
  慕容弟燕故济北王泓先为北地长史,闻垂攻鄴,亡命奔关东,收诸马牧鲜卑,众至数千,还屯华阴。慕容乃潜使诸弟及宗人起兵于外。坚遣将军强永率骑击之,为泓所败,泓众遂盛,自称使持节、大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推叔父垂为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领大司马、冀州牧、吴王。
  坚谓权翼曰:“吾不从卿言,鲜卑至是。关东之地,吾不复与之争,将若泓何?”翼曰:“寇不可长。慕容垂正可据山东为乱,不暇近逼。今及宗族种类尽在京师,鲜卑之众布于畿甸,实社稷之元忧,宜遣重将讨之。”坚乃以广平公苻熙为使持节、都督雍州杂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雍州刺史,镇蒲坂。征苻睿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配兵五万以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姚苌为司马,讨泓于华泽。平阳太守慕容冲起兵河东,有众二万,进攻蒲坂,坚命窦冲讨之。苻睿勇果轻敌,不恤士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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