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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后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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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丹蓉今日,也投湖自尽了!”妙阳说着,也落了泪,他两人都不再言语。
这个冬天,似乎就成了女人用生命谱出的哀歌。
第 74 章
“咚——咚——咚”三声急促的鼓声,划破寂静深夜,响彻天空,没过多时,又是三声,紧接着,还是三声。
鼓响九声,震天撼地,整个孟州行宫的人都被惊醒,惶惶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等要事。
长青正在看最新发回的东州一役急报,故还未歇下,他滞愣之下忙唤人进来。
小平子亦是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宫门外九声鼓点促响,那真的就是火烧眉毛了,可近来,似乎没什么太出乎意料地大事啊?!
长青心中那道不安又现了出来,连说几个“快宣”,他有种很不妙的直觉,今天这个鼓点肯定是与文墨有关。
不消片刻,一个衣衫乌糟、蓬头垢面之人被带进了皇帝寝宫,他见到皇帝后,伸手抹了把脸,从中衣深处掏出个信物来。
长青使了个眼色,小平子赶紧上前接过,呈到他的跟前。信物是枚青绿印章,上书庞阙二字,确实是那人常用的那枚,长青眉头一皱:“安国公派你来的?”
那人叩首,朗声道:“回禀皇上,庞阙是我四叔,我是他侄子庞纪元,因路途艰险,四叔不敢留下书信字样,遂只给了这枚印章,用做面圣之物。”
从祁州到孟州一路凶险异常,且不说要过多个叛军观睄,就是一路翻山越岭也够人受的,若不是到了极为紧要的关头,庞阙怎么会托自家唯一的一条血脉冒死而来呢?
长青预感很不好:“纪元,你这么晚击鼓所谓何事?”
纪元不敢耽搁,他又是低低一拜,一股脑地将该说的话都倒了出来:“皇上,半个月前,和亲王在崇文殿称帝,皇后不愿受人欺辱,为守气节,皇后她一头撞了柱子,如今去向、生死皆不明。”
他话音刚落,长青的身子就要往后瘫去,他忙伸手撑住案沿,起身走到那人跟前,复又问道:“皇后,她怎么了?”他声音微微战栗,隐着些无法置信之意。
立在一旁的小平子面色已然惨白,他跟着上前,偷偷瞥了眼,只见皇帝连唇角都在微微颤抖,他忙一把就扶住了皇帝。
纪元又重复了一遍,可长青耳中鸣响不觉,他根本听不清楚也听不见任何的话,眼眶潮湿顿生,瞬间就模糊了双眸。
小平子连唤几声“皇上”,长青才定下神来,他紧攥着手,深吸一口气,压下一阵阵的绞痛: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
纪元又将皇后有孕一事说出来,到此时,长青的脸色才彻底变成惨白,斩草除根,如果是他碰到这样的境况,只怕想都不会想就会直接下手!
长青已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无神的眼眸簌簌眨了眨,就落下了男儿之泪。
曾几何时,文墨还俏皮地提议说想要个女儿,可自己到底再做什么?他亲手将妻儿送至这样的险境!
她有了身孕,而他竟将她独留在那个孤苦地方,这半年,文墨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独自面对着这一切,而作为她的丈夫,他却……
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弥漫又决堤,死死束缚着长青,她若死了,他怎可独活?
长青独自在案后闷了半晌,终下旨宣所有人进宫,复又摆手屏退众人,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会。
皇帝寝宫外已聚集许多重臣,大家或多或少都听闻了今夜击鼓之事,一时唏嘘不已,而文远如已无力再支撑,直愣愣晕了过去。
吱呀一声,正殿门开,众人皆敛色下跪。
长青缎带束发,一身玄衣劲装,宽袖窄腰,飒飒英姿。他负手而出,一脸肃穆,下了道令:“速传朕旨意,七日之内务必攻下祁州。取和亲王人头者,朕,重重有赏。”
众人不敢违背圣旨,可是,大战之前,最忌肆意更改号令,这……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过来,怒斥道:“皇帝,千万将士性命岂可儿戏?七日时间根本不够,依哀家的意思,还是按先前定下的日子来。”
长青抬眸,里面布满血红,胸膛起伏上下,声音却是平静如水:“违令者,斩!七日,就七日,七日之后,朕将亲临祁州城下。”带着不可更改的决绝,就连太皇太后都未再开口。
孟州在大周之南,距祁州约莫一个月,纪元按庞阙先拟定的路线,一路东躲西藏,披星戴月,不敢停歇,紧赶慢赶之下,亦花了半个月时间,七日,皇帝要从孟州赶到祁州,实在是难于登天。
长青下旨之后,又着人速备快马,他特意从武易安处拿了道暗卫令牌,准备沿途乔装上京。众臣见皇帝心意已决,大惊之下齐齐跪下,只说万万不可。
“再传道旨意,朕这一回单独上路,七日后,朕在祁州城下等杨玄方一道进城。此行凶险,若朕出事,”他顿了顿,续道:“但凭由皇祖母做主。”这话是何意,大家都明白,一时间行宫之内,只剩风声呜咽。
一切备齐,长青一人一马,从孟州出城一路往北,不敢做任何停歇,七天,他需要在七天之内,无论生死,接到他的妻。
这七日,若以大周版图为棋盘,那长青和无忧,便是执子之人。
长青从南边调十万兵马往北长途奔袭,稍作休整后,与江北大营剩余之人,连往北扑,将原先失守城池一一夺了回来,一路畅行。
而西北大营的十万精兵,在东州遭遇殊死抵抗,史料记载,东州一战,因冬日洛水结厚冰,尸体在冰层之上随处可见,实在惨烈。
这是场惊心动魄的棋局,狼烟四起,叛军一时应顾不暇,只能节节败退,到了最后,只能退守祁州一城,结局已定。
……
文墨听到人脚步凌乱踢踏之声时,睁开双眼,入目还是幽暗昏沉,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艰难地靠着墙壁,直起身子。
自清醒过来时,她已身在这个地方,潮湿阴暗没有日光,只有尽头处的油灯,照出一点点的光芒,支撑着文墨,也不知度过了多少日夜。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又有些庆幸,自己活着,而孩子也还在。
油灯映出个佝偻人影,是个家仆打扮样,他开了牢门:“走吧,快点。”
文墨心里警觉四起,不禁狐疑:“去哪儿?”
那人过来拉扯她,文墨挣脱开,自己扶墙而起,而那人又在后头推搡了一把:“快些,别废话。”文墨随着他的力,往前踉跄两步,最后只得扶住牢门站稳。
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再拐了个弯,就能见到外头耀眼的金乌,文墨许久没见着光,此刻眸子倏地一紧,她忙抬手遮挡。
待适应后,文墨方仔细端详自己浑身。
她还是穿着那日的朝服,因为是大红色,所以点点鲜血凝结之后,只不过是将那片洇得更深了些。那顶贵重的凤冠也不知去向,她头发肆意散落着,披在身后,夹了些乱草。
文墨拢袖,正了正衣襟,又拨拢乌发,剔除那些杂草,让自己看得更为体面一些。她不知,自己到底会面对怎样的一个情景。
那人将她押了出来,又往前走了一段,文墨这才晓得,自己竟一直被关于和亲王府内,而此时,下人皆着缟素,神色慌乱,逃的逃,走的走,一副破败之象。
王府外停着辆普通的车舆,文墨被推上前时,就见有人掀帘而下,正是一身缟素的无忧,他看见文墨,浅浅一笑:“临夏,带你去个地方。”那笑容仿若从前一样,风流恣意不变,还坐了个请的手势。
文墨并未问要去哪儿,只跟着他一并上了车。
家家门户紧闭,街头人影萧索,是个满目疮痍、凄凉之状,文墨忽然笑了,打破了车舆之内的沉默:“王爷,可是皇上回来了?”
“猜对了。”无忧长长一叹,也不知是后悔还是无憾。
“那你现在是,要带我去见他?”文墨直直看着他,“然后胁迫他,放你条生路?”
“前半句对了,后半句么,”他摇头轻笑:“临夏,你不怕死,其实我也不怕,我只恨没早杀了你,这样,你腹中的孩儿,就不会再对叶眉的孩子有威胁了。”
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在为叶眉考虑,文墨忽然生出些感怀来:“那你为何还不动手?”她疑惑不解。
无忧笑而不答,文墨也扭过头,倏尔就想明白了,她笑了笑:“王爷,你是伤不到他的心的。”这句话的深意二人心知肚明,也不等无忧回答,文墨又疑道:“可是丹蓉去了?”
无忧只低低“嗯”了一声,未再说其他,文墨心中一痛,那个送她白兰的女子,终究香消玉殒,永远地留在了这个乱世。
车舆到祁州城南的明德门就停了下来,两人下车,城门紧闭,城墙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散漫禁卫,很是萧索。
二人一并上了城墙,然后,文墨就见到了久违之人。
那人跨在一匹瘦马之上,手里牵着缰绳,仰着头,亦怔怔贪望着她。
四目相接之时,文墨也不知作何感想,她是一身狼狈,满身血污,就像是从阿鼻地狱中攀出的恶鬼;而他,也似乎没好多少,眼窝深陷,形容消瘦,浑身邋遢,蓬头垢面,完全没了当皇帝的威严。
长青,你赶来,可是为了我?
文墨无声笑了,底下那人,也笑了,幸好,还赶得及。
第 75 章
连下了十几天的大雪,祁州城里,到处都是白茫茫之色,像个死寂之地。
明德门外,却黑压压一片,正是三万的先锋兵,经过连日鏖战,其中面带倦容者不少,但他们此刻皆着耀眼铠甲,看着就是整齐划一,有气吞山河之势。
这三万兵马由杨玄方做统帅,只待皇帝一声令下,就攻下京城,一举剿灭叛军。
而最前头那匹老瘦枯马,喑哑嘶鸣,低低喷着气,已是疲惫不堪,与后头精神奕奕的对比,很是尴尬。
马上之人,正是连日赶路的长青,他眉梢上挑,眸子清寒,薄唇抿成一条线,带着帝王最尊贵和不可侵犯的威严,是个极为肃穆之样,怒意掩都掩不住;而眼皮底下青乌泛滥,脸颊消瘦得以至于颧骨都高了些,唇上皴裂起了几道口子,疲惫尽现。
这七日,他归心似箭,不曾合一次双眼,未敢多做一回停歇,深怕会被浓重的倦意吞没和打垮,然后,他就会再也没有力气赶回来。
最累的时候,长青盯着夜幕中那道明月,就宛如看见了文墨那双灵动的眸子,那是将她带入他心房的一弯小船,是他永不该撒手的温暖。
曾几何时,迷糊混沌之际,长青已快忘却,究竟是为何爱文墨。
大婚之后,两人总是吵闹不迭,置气的日子永远多过欢乐,到了后来,就连和平共处都是不易,想好好地说上句话,更是难上加难。
长青亦觉得痛苦,他掏出过真心,却得不到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方渐行渐远,然后互相算计。
她在后宫,佯装倾慕,仰他鼻息;他在前朝,佯装无心,以她为子。
可直到听闻她没了,不知所踪,长青才惊觉,原来,不是文墨需要他,而是他需要文墨!
她于他而言,是这冰冷深宫最温暖的一簇光芒,是这繁华世间最踏实的一个依靠,文墨能让他觉得,他不仅是个高高在上无声无息的帝王,他还是红尘俗世烟火气中普通的一人。
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长青盯着那道紧阖的暗红城门,正欲下最后一道破城令,就听身后有人小声地喧哗,伴着惊讶,他缓缓抬眸,就看到那两人出现在了城头。
锋利刀身闪着清冽冰冷的光芒,此刻架在文墨脖颈之处,是个最老套亦是最有效的威胁之法。
长青生生咽下攻城的号令,他一人下马,寒风卷着些残雪往他身上扑来,将玄色的衣摆吹得瑟瑟作响,而束发的黑色缎带飒飒飘在风中,发出些嗡嗡鸣音。
他负手上前,傲然之色不改,伸手遥遥一指,正是那满身血污之人:“三弟,杀个妇孺有何意思,朕和她换。”声音朗朗,似能穿云裂石一般。
说罢,长青又语带蛊惑道:“你我兄弟二人,何不来场比试?你若胜了朕,那这大好天下便都是你的了。”
像是听到最好笑的话,无忧哈哈大笑:“二哥,你的如意算盘暂且收收,怎会如你所愿?我真想知道,像你这般很绝的心肠,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伤到你?”
他这话刚说完,城下的长青脸色就变了变。
无忧看着身旁之人,唤了句“墨妹妹”,一如最初他们在金州相识的日子:“没了叶眉,没了丹蓉,你便与我黄泉路上做个伴,两人一道走,就没那么害怕。”
文墨偏过头来,只觉眼眸中寒光顿闪,就听“铮”地一声长啸,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支羽箭直直插入无忧后背,随之一道迸发的,还有皇帝下得攻城令。
战鼓擂响,号角吹起,紧闭的城门被冲车撞出一声声巨响,厮杀声、滚石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正值此生死存亡关头,城墙上的守卫已是自顾不暇,哪儿还管得了文墨与无忧之间的纠缠?
无忧身子往前踉跄两步,一口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他眼睛瞪得浑圆,不可思议地看着文墨,死死攥住她的衣袖。
两人拉扯之间,第二支羽箭蓄势又至,又准又狠,无忧再往前趔趄一步,身子抵在城墙边,粗粗喘着气。那道殷红的血更多了,他伸手抹了抹,淡然一笑,是个倜傥出尘之意。
毫无预兆地,文墨哭了,她头一回见着人死在跟前,还是曾经相交之人,她想仰天长啸,却哭嚎无声,她心中怨恨遍及,却不知究竟该怨恨什么,又该对谁哭诉,心中徒生悲戚。
文墨握住无忧已经冰凉的手,扶他侧倚着墙壁坐下:“三殿下,歇歇吧,我陪你这最后一程。”也如最初的相遇,她唤他三殿下。
无忧惨然一笑,他反手握住文墨,力道更紧,另一手撑在后头,似是害怕,又似咬牙忍着痛意,浑身颤抖不已:“墨妹妹,你就是心好也心软,以后莫要这么傻了……”
说罢,无忧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果断拔下羽箭,往文墨腹中疯狂扎了过去:“墨妹妹,别怪我,留你下来,叶眉她的孩子怎么办?你死了,二哥内疚之下不再立后,就不会有嫡长子,那孩子才会有机会……”
文墨浑身骤然一痛,仿佛这身子痛得已不是自己的一般,她不得不蜷缩起身子,而第三支羽箭紧跟着就扎进无忧胸前,他再也支撑不在,倒在文墨身旁。
无忧眨了眨眼睛,然后永远地合上了。
那一日,留给文墨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无忧临死前的笑容,心酸,欣慰,还有些许鬼魅。
无忧,你若真爱她,怎舍得她的孩子再步你后尘?昏昏沉沉间,文墨这样想着,也阖上眼睑,任绞痛蔓延到失去最后的知觉。
……
季堂在一旁角楼中射完那三支箭,已面色惨然,他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此刻只觉得浑身虚脱,而那最可怕的后果,他不敢想。
他丢下弦弓,从角楼之中利落地翻了出去,一路杀了过去。
季堂身后跟着几个玄衣束发之人,此刻皆肃色,一并提剑相挡。这几人,正是武易安留京的暗卫,他们在叛乱最初,已按照皇帝旨意,与安国公接上头,谋定而后动。
季堂到文墨身旁时,她身下已是一滩艳红之色,那满头乌发、一袭红袍染血尽湿,是个最最惨烈之状。
他跪下身子,颤抖着抬手将文墨小心起来,不敢多做停留,便直直往城下冲了过去,那几人护在他身旁,只杀拦路之人。
也许是颠簸,文墨迷离间睁开了双眸,揪住那人衣襟,唤道:“长青,我疼。”
季堂“嗯”了一声,低头看她腹中那枚箭,整个箭头已尽相没入,那有多痛,他在战场上早有过体会,他不敢再想,只得出言宽慰:“你撑着会,一会就到了。”
文墨又晕死过去,再也没有应,只剩那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似是最后一点希冀。
季堂忽然就想流泪,这种永远失去的痛,他不想再尝第二次,哪怕她人在宫里,可活着,也总有个盼头,知道她很好,若是死了……
临夏,别死……
那几名暗卫跟着一道闯了下去,其中两人去开城门,另外几人护着季堂往城内走,此刻,他们只想找个医馆,可这样的光景下,哪儿再去找什么医士?
季堂停住步子,又紧着往反方向跑去,军营中的军医,自然会治这些,何苦还在城中浪费时间?
城门大开,涌进来许多人,一时混战一片。
长青最先进城后,就要往城墙上去,眼见着庞阙抱了个人迎面杀过来,他怀中那人一身泥泞红衣,青丝无力垂荡,而最明显的,就是隆起的腹部所中的那支羽箭,再仔细一看,那人的衣角、发梢,全在滴血,沿途就是条血路。
长青脚下顿住,他先前在城下,看不清无忧中了第二箭后的情形,现在,他只觉不妙,遂快步往庞阙走去。
他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千万别是,待见到那张熟悉不过的脸皱成一团,而那双漂亮的眸子紧紧闭阖时,他才真得犹如遭了一记闷棍,怯怯问道:“怎么回事?”
季堂来不及解释其他,只哀求:“皇上,速请军医,临夏她快不行了。”
长青点头,忙令身后一名副将速速去找随行军医,说着,他伸手欲将文墨抱过来。熟料她的手将那人衣襟攥得极紧,长青不敢乱动,他看了眼庞阙:“安国公,这趟有劳你了。”
……
城外驻地大营,一白色营帐之中,来来回回之人不觉,或端热水,或执毛巾,皆是焦灼之色。季堂立在稍远的地方,只怔怔盯着那道帘子。
一人来不及卸下盔甲,冲了过来:“师傅,我妹妹如何?”说话的正是这次带兵进京的文笔,他刚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也是心急如焚。
季堂怔忪之下,摇头只答不知,先是军医替文墨拔下箭头,又有小产之相,军队里哪儿有女人,故又派人去城里找了些过来,没有稳婆,只得那几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凑合一下,真是乱七八糟。
如今,皇帝亲自在里头陪着,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师徒二人安静在外头站了许久,只听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长空,穿过喧嚣,带来这场战乱结束后的第一道福祉。
文笔扔下头盔,一把抱住季堂:“师傅,我可是做舅舅了?”
季堂眉眼舒展,长舒一口气,不管男孩还是女儿,这孩子总归是个命大的,估摸着还好动,以后只怕有得临夏头疼了。
营帐之中,文墨虽已换了身衣衫,但还是有些血腥之气,驱之不散。她沉沉昏睡着,是个极累的模样。
几缕额发被汗濡湿黏在脸上,一旁的长青替她细心拨拢好,复又握住她的手。他仔细凝视端详,心中松了口气,唇角忍不住上翘,那两个笑靥便现了出来,他这些日子清瘦许多,酒窝也跟着一并深了些。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襁褓,掀帘而入:“这位公子,恭喜恭喜,孩子洗净了,你瞧瞧吧。”被请来的女人还不知这二人的身份,只是得了红包,都道是大户人家的阔绰公子。
长青好生谢过,又将孩子接了过来,抱在自己怀中:“大婶,你也累了,先歇着去吧,我们一家三人想好好待上一会儿。”
妇人一脸羡慕:“若是我家那位也有公子这么体贴,我就能乐死了。”
长青眼眸一暗,他笑了笑,回头怔怔看向文墨,一手拥孩子入怀,另一手则牵起文墨的青葱玉指,凑到唇边,落下个吻。
墨儿,我回来了。
【第三卷完】
第 76 章
祁州城收复后,皇帝銮驾入京,稍作休整,待过完景祐八年的除夕,他就开始迅速撤职查办和亲王的所有党羽。
不仅是朝堂之上,连和亲王原先在各地下设的文馆,亦一并封查,一时间人心惶惶,死伤无数。
所有的一切,宛如长乐十四年的重现,只不过这次,士林之人也多有牵涉。
其中,京城禁卫首领韩卫平全家满门抄斩,传世大家朱广略禁足家宅,而皇帝的心病——凌仕诚饮鸩自尽,长子凌叶安投湖,凌府其余诸人或流放,或入狱,或贬为奴,一如当年的庞府。
因为丹蓉的自戕,徐府免遭连坐,皇帝还给丹蓉立了座烈女碑,以示褒奖。
当京城内所有人结局都已定时,唯独李牧秋及妻妙阳长公主,二人被押入大牢,其罪容后再议,而这一议,就再无下文。
京城之乱已平,只剩南蛮一十八族异动,而这场景祐之乱,最后完结于季堂之手。
那日破城后,他就领下皇命,率前期从南方调派来的十万兵马,以雷霆之势迅速回撤,与严宏汇合,经过多次较量,终是扑灭了这场战乱。
至此,大周版图上的战火全熄,时间也已进入景祐八年的初秋,而待季堂再度归京,又是个皑皑冬日,一如他率军离开那日。
风很冷,雪亦很大,季堂跨下马,手里头松松牵着缰绳,心里头那股归心似箭之意,已变成浅浅的一道沟壑,他也就没那么急着进城,只静静立在明德门外。
季堂看着这道朱红城门,再看着城下人来人往,想到过去种种,心中只觉得感慨万千,又有些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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