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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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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瓶怔着不知道该不该认亲,也不知道这人此时靠过来是什么打算,含糊道:“哦,你还不知道吧?玉烟没进宫前就回家嫁人了,她还给我说起过你呢,一直掂记着你,就是没办法进来看你,你等等,她在我那里放了些银子是留给你的。”

玉烟确实记着这个干弟弟,也的确跟玉瓶提过一两句,但银子就是子虚乌有了。

大太监摆摆手说:“不敢接姐姐的银子。小的如今就在养心殿当差,虽然仍旧是个粗使的,但好歹手下也管着一二百人。银子不缺,我干姐姐喜事我都没顾得上送东西,怎么好再要她的?等过两天,我把给我干姐姐的红包带过来,要托玉瓶姐姐代我送给我干姐姐了。”

他一口一个干姐姐,玉瓶算是明白这人确实打算靠到永寿宫来了。

她笑道:“她给你是她的心意,你给她是你的,不能搅在一起。”说着让撑伞的太监回去取五十两银子来。

这个大太监就接过伞给玉瓶撑着,姿态放得十分低,等那太监把银子取回来,玉瓶转手递给他,他也不再推辞,收到怀里后施了一礼就退下了。

回到院子里,玉瓶先去茶房把蓑衣斗笠都脱下来,跺着脚说:“冻死我了!”

玉盏赶紧起身让开座:“快坐这里烤烤,把脚放在炉子上。”说着拿了条毛巾过来给玉瓶打雪。见她头发上有几缕都被雪给浸湿了,还有大半的袍子下摆处都湿了。

玉盏道:“你这要换一身才行。”她匆匆掀了帘子出去,少顷就抱着一包衣服回来了。

玉瓶一边换一边说:“你不知道吧?我刚才在外头碰上玉烟的那个干弟弟了。”

玉盏把她换下来的给搭在榻上,听她说还吃了一惊:“你真的碰上他了?他现在干嘛呢?”

玉瓶如此这般的一说,玉盏吁道:“真是山不转水转啊,这才多久就又碰上了。”

玉瓶换好衣服坐下把头发解了重新梳,道:“哪儿啊。咱们这次回来,苏公公是打着用生不如用熟的主意,咱们一边用的都是熟人。这才把玉烟这干弟弟又给挖出来了。他现在就是管着这西六宫的粗使小太监,扫地洒水搬柴火。”

玉盏过来帮她抿发油,说:“那也算是个人物了。”

“可不是。”玉瓶扭头对玉盏道,“你不知道,我看到他腰上还悬了个这么大的玉佩呢。”她圈起手指比划着,“可不小,我看着成色还行,放到外面怎么着也值个一二百两银子的。”

玉盏笑道:“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玉瓶打了她一下,笑道:“不许胡扯。”

两人笑了场,玉盏说:“不是说玉烟就快回来了?到时她多个干弟弟,咱们这边也能多条道。”

玉瓶点头,悄悄说:“我瞧着主子是打算让马佳氏回去的。”  玉盏轻呼了声,压低声说:“怎么回事?她侍候的不好?”

玉瓶摇摇头说:“她侍候的是不错,可你想她男人是干着总管,她儿子在咱们二阿哥身边,她再扎在永寿宫,这样下去难免不会奴大欺主。主子想着是好合好散,过了今年圆圆满满的就让她走了。这几天正叫我给她准备礼物呢。”

玉盏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跟着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她犯事了被撵走就行。主子的亲近人出点差错,这牵扯起来就大了。

她道:“还是主子想的周到,就应该是这样。”

玉瓶看着窗外的雪,也放松的说:“今年终于快要过完了,平平安安的,什么都事都没有就最好了。”

晚上,乾清宫前放起了几百束的烟花,把半边天都映亮了。

各宫的人此时都出来看烟火,宫道上站满了宫女和太监。永寿宫前的庭园里,李薇裹着厚斗篷,戴着风帽,天上的烟花一个个炸开,引来众人的一阵阵欢呼。

今年终于太太平平的过去了。

她不禁在心底里念道,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虽然今年出了一些事,但好歹都没引起太大的麻烦,总算都收拾住了。东六宫的太妃们都老实了,太后在过年时好像也软和一些了。荷包的事不是长春宫的手笔真的太好了。

四爷那边,十三爷回来了也安生多了。

李薇越想越觉得今年挺幸运的,等送走客人们后,她对玉瓶说让过年这几天里每人每天都加菜。宫里太监和宫女都不能吃饱,怕的是侍候主子时要拉要尿要放P不雅观。但每当有赏菜时就必须吃完,不吃完是不敬。

李薇知道以后就常常赏菜,一赏就是全永寿宫人人有份。

玉瓶笑着福了下:“那奴婢就代大家先谢过主子的恩典。”能吃饱谁又愿意饿肚子?在府里时宫里学的规矩都生疏了,结果再回来竟然不习惯了。好几次她和玉盏都躲在茶房里吃点心,饿的连觉都睡不着了。

玉盏此时进来说:“主子,张德胜来了。”

李薇这边已经都收拾好了,叫他进来说了两句话,赏个荷包就可以走了。

进了养心殿却没看到四爷,客人们都走完也有八点半了。东五间里的太监备好了茶水点心,张德胜过来问她要不要用夜宵。

李薇脱了棉袄换了身夹衣,道:“我不用,万岁还在前头?”

张德胜好像受惊般缩了下脖子,低头道:“是,万岁爷一直在前头跟大人们说话呢。”

李薇看他情状不对头,打眼扫一圈才发现东五间里站着侍候的太监个个都跟受惊的鹌鹑一样。

这是四爷又发火了?过年的好日子,这种时候怎么能发火呢?

古人最迷信了,过年时要高高兴兴的。宫里尤其讲究这个,生了病连太医都不能请。

她在屋里坐了一会儿,静得都有点吓人了。

约一刻后,四爷就回来了。

他今天这身打扮还是她准备的,除了去乾清宫穿的龙袍外,去太和殿举行新年大宴时换的这身常服。

说是常服也是很隆重的。

靛蓝的厚绸料子上绣着一条五爪金龙,饰以祥云相伴,袖口与袍角都有水纹。

除此之外,他的辫子也梳得溜光水滑,抹了头油编得纹丝不乱,在烛光下看还泛着光泽。他这么一整天走来走去还换衣服,这辫子都没乱。

李薇心道这梳头太监的手艺还真是祖传的。那天她听赵全保说起时还不信,结果养心殿就有一个。不知道苏培盛去哪里挖出来的。

她放下戏本子起身迎接,屋里其他人都整齐的跪下了。

四爷大步进来,脸上不带一丝笑,看到她也只是微微颌首就进里屋去换衣服了。身后的苏培盛等人也赶紧跟进去,她才看到几乎所有人连苏培盛都仿佛有些魂不附体。

李薇在外面才站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砰得一声闷响,跟着苏培盛压低声道:“还不滚出去。”

一个小太监跟着就连滚带爬的从里面出来,到外头大雪地里跪着了。

四爷没出声,但屋里更是连喘气声都听不见了。

李薇想了下,还是掀帘子进去了。

四爷已经脱了外头的衣服,只穿单衣站在那里洗手。她过去接过小太监手里的毛巾展开,四爷把手放在毛巾里让她包住擦。

苏培盛悄悄示意让一边侍候的小太监都站远点,只给贵妃打下手。

擦完手洗脸,再漱口,坐下泡脚梳头时,四爷身上的火气已经消了。李薇站在他身后一下下给他通着头,发现靠着脖子的头发都是湿的,这肯定不是有人往他头上洒水了,也不是没戴帽子淋着雪了,而是……他气得出汗了?

头发都湿透了?

她悄悄吩咐一个小太监去拿一条烘得烫一点的大毛巾过来。

小太监用汤婆子把一整块大毛巾烘得发烫才捧过来,临过来前汤婆子还抱在毛巾里呢。

她接过来捂在四爷的后脑勺上,就听到他轻轻的舒了一口长气,好像十分舒服。

她就这么给他捂着按头上的穴位,毛巾不烫了就再换一条。

苏培盛都看愣了,贵妃这是哪想出来的主意?打定主意以后也这么侍候万岁,天这么冷,头上可不能着凉。

看万岁都快被贵妃按得瞌睡过去了。

四爷的眼睛都快闭上了,往后直接靠到了李薇的怀里,呼吸也越见轻缓眠长。李薇给苏培盛使眼色,让他把人都带出去。

苏培盛悄无声的打了个千儿,让人都悄悄往外走。

这时门帘子一掀,一个太监探头进来冲苏培盛挤眉弄眼。苏培盛过去听他伏耳几句话,这眉头就皱起来了。

李薇看到了,苏培盛犹豫了下还是过来轻轻对四爷说:“万岁爷,怡亲王在外头呢。”

四爷淡淡嗯了声,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屋里人都等着他,只有李薇的手上不敢停。

过了会儿,四爷才说:“去问他,要是来给蒋陈锡求情的就回去吧,朕没空听他说。”

李薇心里就咯噔一下。十三爷都不行?这蒋陈锡是谁?又是犯了什么事?

苏培盛出去后,四爷长长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拉下来说:“不用按了,手指都酸了吧?”他把头上的热毛巾拉下来,翻身坐起,突然说:“……朕这太平盛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幸好屋里没别人!

李薇被他这话吓得心头一阵狂跳,第一个反应就是没有宫女太监在屋里听到。

她去握他的手。

四爷反握住她的,只是手指间没有多少力气,好像他已经虚弱到无法握住的地步了。

341、明君

十三站在养心殿前;揖首道:“请苏公公再去一次。允祥拜托了。”

苏培盛不敢受他的礼,但也不肯去替他再去万岁爷跟前讨嫌;避开后又还了一大礼:“怡亲王别难为咱们了,您还是赶紧回府吧;这天看着雪越下越大了。冻着您了;万岁爷指定又骂咱们不会侍候。”

十三见这奴才是滑不溜手;翻脸无情的厉害,一点情面都不肯看;也不再跟他磨。他转头出去;只见不远处蒋陈锡跪在那里;身上落了一层的雪,整个人都佝偻起来了。

他走过去;蒋陈锡以跪姿磕了个头;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奴……奴才蒋……蒋陈锡叩见怡亲王吉安。”

十三深深的叹了声,解下斗篷披到蒋陈锡的身上。

看他只着官袍的样子,应该是在养心殿被骂出来的,通身上下只穿一件补子服,连官帽都没戴。要是真让他在这里跪一晚上,只怕命要没了。

“文孙啊,你这是何苦啊……”十三摇头道。

蒋陈锡再磕一个头:“奴才万死。”

去年六月至八月,山东境内大旱,颗粒无收。蒋陈锡故意瞒灾不报,山东境内德洲、商河、济阳、滨洲四地十室九空。

如果不是流民拥到京城来,这事还真就没人知道。

十三叹气,看着蒋陈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肯替他周旋说话,无非是看在他这一片忠心上。万岁刚登基,朝中能多一个忠心的臣子,总比砍了的好。

只是万岁现在正在气头上,流民就堵在前门大街,从山东进京这一路上遍地饿殍,瞒是瞒不住的。

大过年的好时候,先是雍正钱出事,其他各省正在叫停此事,甚至万岁说了让他们先造康熙钱再顶一会儿。

再来天降瑞雪,却引来无数饥民。

万岁面上无光,只怕不会轻饶了蒋陈锡啊。

十三把斗篷给了蒋陈锡,养心殿的人也不会就让怡亲王这样光着出去,赶紧找出来一件侍卫头领的斗篷给他披上,好好的把这位主子给送出去。

十三谢过,又自己掏了银子打点养心殿的小太监,指着蒋陈锡道:“大过年的好日子,公公发发善心,过一会儿给他一碗热茶用,也免得染上晦气。”

过年不兴推银子,不然一年都没财运了。小太监收了银子,恭敬道:“承王爷的彩头,奴才腆着脸受了。王爷只管放心,我们苏爷爷交待过了,过半个时辰就灌他半碗姜茶。”这都有规矩。皇上生气罚了人,但未必记着什么时候开释,万一皇上一时忘了,这人真死在这里,那就是他们的罪过。

所以御前侍候的心里都有数,御茶房里还备着参片呢。

换句话说,这人就算要死,也要出了宫再咽气。

回府这一路上,十三都在想怎么替蒋陈锡说情。万岁连他都不见,又该找谁的门路?

他一进府就问:“王妃呢?”

兆佳氏正在哄孩子,今天雪大,大的小的都没带进宫。贵妃说了怕孩子来来回回的冻着,特意赐了烟火让在家里放给孩子们看。这会儿她回来,弘暾连说带比划着,她就带着笑听,可见这自己家都能放烟花的事真是让他高兴坏了。

十三进来,她赶紧带着孩子行礼。

弘暾一下子规矩起来,端正的行了个大礼:“弘暾问阿玛吉安。”

兆佳氏想让十三听听儿子最近刚会背的一首诗,不等她开口,十三就叫奶娘把孩子带出去。她这才看到他身上的斗篷不合身,不是他走前穿的那一件。

“这是怎么了?”她赶紧跟着进去侍候他换衣服,一时也顾不上儿子了。

斗篷一看就不是皇上赏的,乌扑扑的灰鼠皮,里面衬的羊皮也旧了。

十三解了斗篷,顾不上换衣服,道:“你先等等,过来我问你,今天在永寿宫可跟贵妃说上话了?”

兆佳氏的脸马上就吓白了,经过康熙朝时的低谷,她简直不敢想像十三再被皇上厌弃会是个什么情形。

“万岁……责备你了?”她抖着声问。

十三马上安慰她:“你想多了,是旁人的事。”说着就把蒋陈锡的事简单说了下,道:“万岁如今连我也不想见,不知走走贵妃的路子行不行?”

兆佳氏苦笑摇头道:“只怕是不成。贵妃……有几分太后的品格。”

十三一听之下就明白了。太后当年在永和宫时,一心只有侍奉先帝,哪怕是当今和十四爷的事都不能叫她动容。

贵妃如果跟太后一样,那想请她讲情是不可能了。

“爷何必管这个事呢?那蒋大人……依我看也不是那么清白的……万岁发作他总有理由……”兆佳氏劝道。

她倒信奉贵妃的做法,只要跟着皇上,听皇上的,那就行了。做人臣子不就是要如此吗?

十三摇摇头,叹道:“蒋陈锡这事是做得不对,但也有几分忠君之心在里头。你可知道,如果去年山东大旱的事揭出来,万岁当如何自处?”

兆佳氏倒抽一口冷气,显然是想到了。

皇上刚登基就降下天灾,这是说皇上的德行不配为帝。

十三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才愿意替蒋陈锡说话。不管怎么说,哪怕是现在流民遍地,那也比雍正元年就有天灾强。天灾是天罚,流民却是人祸。

人祸与天灾比,他宁愿要人祸。

不然万岁正是立足未稳,这天灾就是百上加斤。

十三叹道:“直到今天还有不少人往上献祥瑞呢。”可见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蒋陈锡好歹替万岁缓了一缓,解了大半的难题啊。

养心殿,东五间。

李薇这才知道为什么他那天看那戏本子生那么大的气,这些天更是连雪都不肯看。

“蒋陈锡瞒下灾情……”她想到一个敏感问题,然后就像突破了一个境界:“……那他今年的赋税他是怎么收上来的?”

……这才是四爷发怒的原因吧?

想也知道蒋陈锡不可能圣母到自掏腰包,山东全境的税金也不是个小数目,除非他在那一瞬间和中堂附体。

四爷道:“蒋大人可是个能吏呢。”

百姓交不起赋税,就像那戏本子里的喜儿爹一般,将家主锁去,不愁全家不卖房典地来救。地摆在那里,自有官家望族来趁火打劫,交出些许银两就能换来几百上千亩的良田,何乐不为?

如蝇逐臭,蜂拥而来。

经查实,去年在山东买了庄子和良田的宗室也有不少呢。

蒋陈锡既交上了赋税,又交好当地望族,京中宗亲,还能在万岁面前卖个好。

“他的盘算打得实在是太精了。”四爷都有些佩服了,笑着说。低头见素素都听愣了,索性把这当说书般都讲给她听,“再有,百姓没了地就没法讨生活,全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典身为奴。”

李薇倒抽一口冷气,这让她想起了当年市里发生的一次强拆。新闻上一点都没的报道,但她偏偏就住在那一片附近,市中心的好地方啊,本来是某个厂的家属区,以前那一块没开发时就是荒郊菜地。

厂子死了,留下了一大片的居民区。结果突然悄没声的就全都扒了。

李薇大学暑假回来从那边路过还吓了一跳,就见路边扯着几条大红横幅,几个旧厂的居民腆胸露肚的在横幅下打牌,她才知道他们这是看着横幅不再被人扯了去。

五几年的老厂子最麻烦的就是老职工的安排问题,因为这个好多老厂子死了之后都无人敢接手。市里这种厂不是一两个,都死着呢。

李薇当时就想哪儿来的过江猛龙啊,说拆就拆了一点风声没听到。看这样也不像是把老职工都给安排了啊(不然闹个P啊)。

然后那块空地就一直搁着、搁着、搁着……

她都上完本科了,回来还是没动!别说打地基了,连空地里的旧瓦砾都没清理。

市中心啊。寸土寸金的地方。

强权之下,管你去死。横幅挂得再久,地方新闻和报纸都一个消息没有,除了来往路过的人能看一眼当个稀罕外,有什么用呢?

四爷叹笑道:“一只羊扒两遍皮,蒋陈锡果然‘优异’。”去年的考评还在他的手里放着,从他进山东任布政使,同年晋山东巡抚后,就是一连串的优异。京察也未见丝毫劣迹。

李薇禁不住坐得离他近一点。小老百姓的命真是贱啊,命薄如纸这话真是不假。不是一个人命就薄了,而是一群人,几百上千,乃至上万,在上头人的眼里也是薄得毫无份量可言。

四爷顺手搂住她,大力的揉她道:“只是他看错了朕。朕不惧风言风语。”

李薇攀住他,将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般。

四爷道:“蒋陈锡,朕必将他追查到底!”

八爷府里,八爷刚才站在府里的东北角看完紫禁城里的烟火,这会儿一进屋就被郭络罗氏按住灌了两碗姜茶,剥光衣服塞进了被窝里。

“爷也真是的!看烟花也披件斗篷,抱个手炉啊!”她再塞给他一碗参茶,“喝吧,不然大过年的你再冻着了,才晦气呢。”

八爷捧着茶碗哭笑不得,一会儿功夫他这都灌了三碗了,实在是喝不下了啊。

“容我缓缓,缓缓,一会儿再喝。”他将要把茶碗放下,郭络罗氏眼一瞪,只好就这么捧在手里。

郭络罗氏轻轻白了他一眼:“就这么捧着暖手岂不好?”

她坐到他身边,八爷笑道:“看你这么高兴,我也高兴。不然这个年可过不好喽。”

郭络罗氏斜了他一眼,跟着就笑了,乐道:“我当然高兴了!”

大概是立世子的折子被打回来了,有了皇上那句话,嗣子不能承爵,安节郡王竟然就这么又撑过来了,年前听说已经能在床上听儿孙们拜见了。

他要是死了,爵位收回,郡王府首先就要把违制的地方都给改了,皇上都摆明不喜了,内务府肯定会乐得过来狠狠踩一脚收些好处。

而且安亲王府一脉传了也有三朝了,府中不说乱七八糟,兄弟叔伯间闹腾的也不少。

安节郡王只要敢咽气,兄弟叔伯间就能唱一出六国大封相。到时可就真成了京里的笑话了。

这种情况下,安节郡王是怎么都不肯死的。

现在郡王府上下都盼着安节郡王能多撑两年,好叫他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皇上改个主意。

八爷听笑了,觉茶碗不热了就放下,郭络罗氏又顺手把她的手炉塞给他。他也只好抱着,摸着上面的景泰蓝盘花,道:“趁早让你家里别做梦了。这山河改道,当今都未必会改主意。”

郭络罗氏白了他一眼,没接声。这事她也知道,不过就是乐一阵罢了。

八爷见这脸又拉下来了,改口说起了别的:“咱们倒是无缘进宫拜年,明天你趁空走一趟裕亲王府、平郡王府,也是个意思。”

大过年的,人家都进宫去领宴了,她去了能见到人 ?'…87book'

郭络罗氏张张嘴,到底还是没驳了他的意思,应道:“那我明天一早就去。”

不管她去多早,两府里的主子们也都不在。府门前连红对联也不能贴上一幅,显得十分寥落。

她心知这是八爷故意把她支出来,索性仗着脸皮厚在两府都多留了一会儿。

出来后想起了如今炙手可热的怡亲王。她跟兆佳氏也就是泛泛而已,早年是她不屑跟个年幼小的弟妹打交道,后来怡亲王落魄时,八爷让她去看望,结果兆佳氏不说亲亲热热的,反而冷淡的不像话,去过几次后她也不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

谁知道现在风水轮流转啊。想想那时怡亲王就是当今的人了吧?所以才对别人都敬而远之。

当今万岁,眼睛里一点砂子都不揉。她就纳闷了,那个李氏到底是哪里入了那人的眼?郭络罗氏靠在车壁上,心里一想起就不忿。

年前,皇后把她宣进宫去训斥。结果皇后倒和和气气的,跪完就赶紧让她起来了。反倒是那个贵妃,大概她就是想看她出丑的。兴冲冲的来了,没看到好戏站起来就走。

皇后反倒要客客气气的,她说要走,皇后连让她站一站这种话也不敢说。

……难道她真的因为当年她给她的那一点小难堪而记仇了?

想到这里,就算郭络罗氏一惯气傲,此时也不免惴惴。

这种小家子气的女人,当今竟然就把她捧在手心里,让她拿一个臣子的妻子随意出气,还让皇后把她叫进宫去骂给她听。

“真是小人得志。”郭络罗氏低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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