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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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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教过你们不能这样对人的吗?”
一声娇斥,清亮却不失威仪。
他又抬头,看见他所眷恋的紫色衣影,去而复返。
这几日他在红妆阁外化缘,是为了等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只是目送她离去。
他的戒疤、他的僧袍、他的木钵,都在向他宣告一种宁谧,他想要等到自己的心够定。她却主动来了。
她从地上捡起了石块,“如果大姐姐也拿这些石头往你们身上砸,你们说……
会不会很痛呢?“
聚众为恶的孩童见有大人出头,把石头往地上一扔,掉头就跑。
她叹一口气,转而向那和尚微笑,“你还好吧?需要我扶你去看大夫吗?”
魏紫竟似乎闻不到他身上恶臭的气味,脸色丝毫没有鄙夷,趋前接过他手臂扶他站起,只是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怕他痛疼。
“多谢施主,不过贫僧铁骨烂皮,不值得大夫的医药。”
“你这么说就错了,能够生而为人是一种福份,怎么能够轻贱自己呢?再说,你任由那些孩童打骂而不还手,对他们也不是真好,他们不以此为恶,将来也就不会懂得尊重别人……”
“施主以善为念,也以理为执,贫僧该向你学习这份心肠。”
“善?”魏紫听见这个字,半分苦笑,“是师父谦虚。我才不是一个善人。”
说罢,她有几分失神地转身举步——
“施主,我看你身姿、腑骨都非寻常,看上去是入错了世、红尘之外人。”
“我?”魏紫心头一疑,难道是墨欢被毁,她的五术竟已薄弱至此,连一个寻常和尚都能看出她的来历?“师父说笑了。”
“入错世不打紧,好比和尚我也常常想得不够而做错事,还好总有像施主这样的善心人给我劝告,教我法门之道啊。”
魏紫并不回答,和尚的脚步比魏紫快了些,寻隙偷觑她的脸色。她平静而麻木的脸上没有喜怒表情。
除了眼底深深的落寞……
他心一揪!寻思著想再说些什么,魏紫却忽然停下脚步。
“师父,若无其它事,我想你我就此分道吧。”语气冷淡。
“我看施主眉目之间夹杂阴郁之气,想必近日有许多不顺心。若有什么不可解之事,不妨说出,或许可净心。”
“净心?”她嗤笑了起来,有些轻蔑,“若世间事说了皆可净心,那为恶之人又有何惧?”
“回头是岸。若真知道自己犯了错,悔过都不算太晚。”他定睛看她,目光炯炯,“况且是施主呢,方才你见义勇为,古道心肠可见一般。你有这样的侠义之情,又何必为了心中——”
“我说了,我并不是什么善心之人。”她打断,不想再听这类大道理,让她想起了心中那人,“什么侠义之情,只是一时侧隐之心罢了。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青楼倚身卖笑的女子,我想你我不适合再谈下去了,师父。”
她刻意强调了两人的身分,希望他自动离开。不等他回答,便又举步向前,此回更是加快了脚步。
怎奈他仍是跨步跟上。
“施主,你我萍水相逢即是有缘,青楼女子又如何呢?自古以来,让世人欣赏的青楼奇女子也不在少数。我瞧你的言行举止,绝非什么大恶之人,纵有错事,应也是无心或误会所致吧?你又何苦执著于自己曾犯的错呢?”
“是吗?你就为了我方才斥退了那群孩童,便认定我是个好人吗?”她忽然想起姚黄,他好像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在那个清冷的夜。窗外月色正美,他们就著烛光,说了一整夜故事。
她依在他膝上,残温仍在,如今又如何?
她相信了他,后来换得什么?
魏紫笑,不带感情,“如果我告诉你——我杀过人,而且是不少人,你怎么想?你还会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吗?”
“杀人有许多理由。上匪强盗杀人,清官也杀人。好人坏人,由的是心,方寸之间的一个念头。”
“心?我早已没有心……”她有些失神,“没有心的人,怎么分辨?”
她望向他,和尚满身脓包血痕,教人不忍卒睹。全身上下的溃烂,更是吸引了不少苍蝇嗡嗡绕著飞。
但那清澈的眼,却不由得让她想起一个人;他也有著同样神情,他总是那么诚恳,至情至理的把她再一次击得遍体鳞伤。
眼前这人,大概也是如此吧?世人说的总是好听,但若叫他们遇见真正的问题绝对是这样,都是这样!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她忽然微笑开口,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不是人。”
“啊?”他一楞,没想到魏紫会对一个陌生人承认这个——
“我是个妖怪,专门吸取男人精气的牡丹妖怪。”她把他的惊讶解释成害怕与下信,心中冷冷一笑,“你不信?你看,我还能用妖法医好你满身脓包——”
她纤指一动。
如同痂熟当落一般,布满他身的脓疡逐渐乾涸、剥落,归还他原本相貌。
这不是他的预期。
他望著自己乾净的手臂,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如何?平生第一次碰见妖怪?”魏紫冷笑道。
和尚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生为异类,并不是你的选择、你的过错。众生临世,皆有佛陀的慈悲存在。”
“是吗?那么我想,它一定是漏过我了,我可不懂什么慈悲。”这和尚居然能如此冷静,魏紫不禁重新审视。
“施主方才为贫僧医痂,虽说是为了证实施主的身分,实际上也是施主的慈悲之举,不忍心见贫僧如此落拓。”
“哼!偏执的和尚,你尽管相信你心中的真理好了!”
“贫僧法号正是破执。”
“你——”魏紫心情原就不佳,不愿再耗费更多的力气与和尚争辩,她转身就走。步伐如风,法踏五行。
待到一处山中古刹,魏紫的脚步才又缓和下来。山中清幽之地,弃绝人烟。
她踱步于这山景之间,脑海中混乱地交织著千百年前她与姚黄、千百年间她与药儿……猛一回头,竟又是那张即使已经除去脓痂也不能称上好看的脸孔。
“和尚……”
“施主果然深具佛根之性,即使是野地闲游,也能与佛寺相逢。”破执和尚双掌合十,呼念佛号。
魏紫心中更是惊疑!这和尚并非寻常人,竞能追上她的步伐。或许真是个入世的修行者,有几年的道行。她下答腔,迳自走进破败的古刹,就著一堵墙随意落座。破执见状,也盘腿禅坐下来。
两人闭目静修,之间不言不语,任凭沉默侵蚀,直到透过窗棂照进古刹里的光线逐渐昏黄黯淡。魏紫这才开口了。
“令师叫你『破执』,这片心意算是枉费了。你还是在走反路。”
“家师寄望贫僧所破之执,乃是红尘束缚。倘若择善,偶尔固执,家师应当是不会反对的。有劳施主挂心了。”
魏紫嗤笑一声作为回答,“和尚,我问你,杀人算不算是一种罪业?”
“算。众生皆有性灵,强凌弱,法所苛责。”
“不过我很少动刀杀人,我通常勾他们的魂、摄他们的魄,和尚你怕不怕?”
“施主仍知道省视,并非恶执难返,贫僧不怕。”
“你也不过是初次见我,如何知道我的真面目?你根本没见过我杀人。”
“贫僧相信施主善根未泯。”
魏紫听见这话,竟不由自主地感到脸颊上的湿热。她楞楞地说:“他不相信,她也不相信……为什么你竟可以这样没有理由地信赖我?”和尚闻言,心中一阵剠辣。“其实我根本没有取那穆执里的真阳?但是她不给我机会说明啊。多年姐妹,竟是如此凉薄……”
他听她自言自语,心头一颤!他不晓得此事,两人别后,药儿令她伤心了吗?
她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努力压抑心中的妄念,妄想给她更多的温暖。
寒鸦凄切;单衣对晚。
第八章
晚景萧疏,暮霭沉沉。
他看著她的泪眼,终是无语。惊讶于她呢喃所吐露的字句,竞能深刻撼动他到此的初衷。
贫僧相信施主善根未泯……
言犹在耳,听起来圆润而稳重。而自己真的相信了吗?
“妖道的心肠……哈哈!是啊,我是妖道的心肠。”她突然自故自地笑起来,瞥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腥红,“他才是对的。不只是他,还有她……他们该是最知解我的人啊……如果他们都这么说,那我又何必徒负虚名呢?哈哈……哈哈哈!”
她忽地站起,决绝的声音随风飘来:“又该是我为恶的时候,我岂可辜负!”
倒抽一口气,“施主!”他跟著起身,行走如风。不避嫌地,在门前一把揽住她的手,揽住她骨子里的坚决。
没有犹豫地,只想留住她,听她心情。让她倾诉也好,泄恨也罢。
隔著衣袖,迫切想感觉出她的温度。
魏紫眼神迷离,片刻才回过神来。
“哼。”她冷笑一声,望向他抓著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弯曲的关节,紧紧。
他意识到她的目光,霎时放开她,退开几步,拉开礼法应有的距离。
殊不知此举让她眼底的烈焰顿时嘲弄地向他燃烧,“说什么相信呢?你还是怕了。”
“我……”闻言一楞。怕?
是啊,他是怕。怕她躇蹋自己,怕她日后又要后悔。
她认为他怕什么?怕她伤害自己?
古刹外月娘初上,蒙胧地映照著两人的轮廓。他虽样貌不好,但柔和的脸庞不知怎地一再让她想起那个他——
还有他的沉默,像极了他。该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说……
见他仍是无语,魏紫心头火更炽!
“我对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偏要纠缠!什么择善固执,什么善根未泯,都是谎言!”她沉著声,愤怒使她颤抖。为什么她要一直重复这些相同的话?“我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明明什么都不信,偏要拿那套假道学来显示自己高贵的情操。说到底,都是骗子一个!”
“偏偏我每次都相信骗子呢,哈哈!他是,你也是。骗我这样的傻瓜很有趣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魏紫恨恨地低喊。堕落吧!他不就是这样看她的吗?那么她就执迷不悟、钻营任性得彻底些——
“让我看看你们这些人是怎样的慈悲!你既然留住我,那么就由你来替天下人人地狱吧,这可是你们佛家子弟一心所盼?”
蓦然,她疯狂地搂住他的颈项,贴上自己温热的唇,“我就是这样的坏人,看你还明不明白!”
闭上眼,她的气息吐纳在他脸上,是熟悉的牡丹花香。她的唇如绽放的花办,霸气地占领他薄薄的唇。
或许这样就能够忘了你……
他骇然!她正在做什么?
睁大了眼,魏紫浓密的眼睫映入他眼帘,如蝶的弯月形依稀残存方才的泪光。
她竟恨他、恨他姚黄到此吗……
背脊一阵战栗,让他意识到方才攀住他颈项的双手正顺著往下移,内心一惊,急急推开她的拥抱。
“施主,请自重!”在她唇畔说著这样义正词严的语句该是失策,她的舌如蛇,灵巧地、蓄意地趁隙缠住他的。
这、这……他慌了起来!
不行、不行!两人之间的亲密不该是如此——
他感到有些摊软,伸出手却推不开她,反倒与她双双滚落古刹冰冷的地面。
他得阻止这场荒唐。扬起了手,却马上倒抽一口气——
她是在何时定住了他?
感觉到他的仓皇,她只冷冷一笑。游栘的双手不停,解开他的僧袍。
她的嘴唇温润,然而却像淬了毒,一味侵蚀他所有的理智。
她的手指柔软,然而却布满了剠,每一寸搔弄心磐的接触都锐利如割。
她妖异妩媚、近似疯狂的眼神凝睇著他,勾起一丝令人感到心中寒冷但身体灼热的微笑。他无法克制自己肢体上欲望的反应,而随著魏紫益发张狂大胆的摸索,他发现自己犹如一张绷紧的弦。
他甚至想要捣住自己的嘴,避免发出任何喘息。
他冰冷的胸膛,逐渐与她的脸颊一样温。
她的发在他身上游动,以及她宛如凝脂一般的丰腴、婀娜有致的玲珑。
女人——他在自己身体不被掌握的同时,开始思考——一个有别于男体的意味,天地阴阳原就是生来受彼此吸引、纠缠到死灰……
他感觉到一瞬问地板的冰冷,然而魏紫很快地覆上他,再也没有多余的思索。
在难以计算的最初,他初初化为人,用两只脚学会站立、走动时,也是如此刻一般的裸裎。即使上次他以谷禹为名也未有的亲昵:当他还是一个末闻道的小精,当他还与她相恋,她曾经不止一次枕著他的臂醒过来迎接早晨。
赤裸与欲望,曾经都是那样自然而合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了羞耻?
魏紫握住他,临界的弦于是溃崩。
——她怎么能够?这张脸、这张脸孔并不是他——
如潮汐一般翻涌上来的嫉护,使他的肢体霎时僵硬。这样的念头同时也在魏紫脑中转过,她突然发现难以面对自己,她趴在他身旁乾呕了起来。
他的嫉妒很快地为之放松。紫其实还是在乎他的吧……
她不能够真正与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交欢。
她何必为他,不,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他在红妆阁撞见的那一幕如电光石火,浇熄他心中的所有激越,即使她并末真正亲近了穆执里。
然而,魏紫的眼神坚定依稀。她定定地注视著和尚的赤裸。
这是一件她必须完成的执著。她既然想要彻底毁坏错误的爱情,就没有退却的理由,唯一的歉然,只是——这个僧侣的牵涉。
他不应该怀布道的信念,让她有机会毁他修行。他不应该有与他相仿的眼神、相似的意态,让她瞧见了就生气!
但,和尚既然这样像他,为什么她要挑这么一个人?
疑问在魏紫心中泛滥,没有答案。
在这神像面前,神仙的祀奉祠内,让她作践神佛的信众,污秽神明的眼睛。
她噬吻著,有如吞吐著火焰。然后她赤裸的足踝纠缠著他。由他的下颚、他的颈子、他的腑肋,溜进他的隐晦。撩拨著一曲颠鸾倒凤的异谱。
她包围他。君临于他的理智之前,毁坏她的爱情、他的自持。
男与女,听凭原始。紧致的摩挲,燃起了欲。
她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并非来自于她的四肢百骸,而是由于瓦解。
终于都不再有意义了……她以为只拥有一个男人是为她的爱情而坚贞,即使这份爱情再如何残败。而今,终于不再。
最后一道席卷向她的力量,使她整个人有如被贯穿而灭绝。
没有存在过丝毫的快乐。
一切应该都到此结束了吧……
他嗡嗡作响的耳边忽然一片寂静,除了心跳,只余寺外蛙鸣虫唧。
结束。迷离月色已下再。方才她从那扇门踉舱离去,消失在无星无月的夜里。
“对下起……”魏紫幽微的叹息在他耳边,他突然惊觉,她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对他。
爱娇的她、忿恨的她、柔情的她、冷然的她,他都不曾感到这样的陌生……与恐惧。
“她哪一点吸引你?”
“哪一点?我只知道我喜欢她,自然就在一起了。”
很久很久以前,白素心曾这样问过。那时他没有明确的答案,而现在……
现在,他明确地感觉到,自己恐惧于一个……心死的魏紫。
多年前,他们曾有过一段爱恋,那时一切都那么天真、那么美好,美好到没有想过可能要经历怎样的淬炼。然后有一天,他们分开了。当再次相见之时,针锋相对远多于甜蜜,更甚者,他们的关系残忍地夹杂著“渡化”的目的与现实。
魏紫一直问著,他为了什么爱她:他思索著,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案。或许,也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对她来说这么重要。
然而在昨夜,她以背叛自己来背叛他,她以伤害自己来伤害他。
她竟是以这样浓烈而决绝的情感来爱自己,可姚黄啊姚黄,你并不全心珍惜她的情,反而利用它来达成目的,这是多么卑劣的手段啊!
于是现在,她对你心死了。
心死。是怎样的伤害能够让一个情感热烈的女子心死?
“她哪一点吸引你……”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她从来不吝于付出她的爱,而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情,没有想过,会有不被她爱的一天。
而自己,早已习惯她的笑、她的怨、她的嗔、她的痴,甚至她的恨。一直一直,她对他的意义早已超出他所能言语,融入了他的心。
可是现在,她不要再爱他了。他不是不了解她,知道这样的举动对她而言是累积了多深的伤害。
“魏紫……”他想大声喊出她的名,却只吐露出呢喃的字句。
我多么傻多么傻,怎会把你伤成这样……
不!一定要挽回。在所不惜!
她足踏嫣红落瓣,一夜徘徊。
天色阴沉沉,当山问响起晨钟,她才意会到自己已在这虚晃了一夜。
闷湿的天气似要与她敌对,纷纭涌上她心头,那应该早已没有心力去维护的爱,却像是空气中聚拢的水气,氤氲地漫上她双眸。
什么都没有了。
在经过那样一个告别的夜之后。应该,没有了。
一条细细的山泉自她脚下婉蜒而过,微弱的淙淙声,是孕育她长大茁壮的依靠。她曾经听著这山中的流水如琴音;也曾经背弃过,在那千丈红尘里为人抚一支曲;然而无论在哪儿,她都不曾像现在这样茫然。
原来、她的世界竟是空虚若此……
她该往哪里去?
合该她命里就是孤绝一生吧。
她苦笑一声,拍拍衣袖站起,不经意的眼光却让她陡然一颤!
“魏紫?”语透讶然。
这是她们千年来第一次相见,魏紫与她四目交接,她依然清灵如当年,不似她的狼狈……
哈!还计较什么呢?魏紫心里不禁失笑。只是此时此刻,开口的白衣姑娘为什么还让她的心微微抽痛?
她选择忽视。冷冷收回目光,避开白素心,迳自向山下走去。
“魏紫姑娘!”白素心又喊了一声,语气有些迟疑,却还是开口:“你……这几日见过姚黄吗?”
乍听这名字,她忽然觉得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悲愤及难堪,“哼,向我问起他,不觉得可笑吗?”
“我这几日都没他消息,有些担心他。”想起前些日子他的颓唐,白素心眼底闪过明显的忧虑。这几日的不见踪迹,应该是来找魏紫的,然后该是再为彼此开始另一次伤害。
她为他感到难过。眼前的女子多么让她羡慕与嫉妒,为什么魏紫却不明白?姚黄啊姚黄,你这么做真的值得?
有些忿忿难平,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他为了——”
“他为了谁已与我无关。”冷冷打断,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益。
听见魏紫的话,白素心只觉得浑身战栗,仿佛有一种澎湃的愤慨与不甘,她努力压制,但是全部被魏紫的一句话击溃。
她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她总是那么温文和煦,为了让自己更接近姚黄一点。
然而,她不能容忍姚黄的一片心意被这样错待!
“你真的懂什么是爱情吗?”魏紫抬起头略带诧异地望著她,“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过去的一千余年里受煎熬?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多一点体贴?他只是要你的一份体谅一份温柔,然后他会把全部的爱情都给你,你为什么始终不能理解?
“你太骄傲,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难道所有的人都要跟随你的情绪快乐哀戚,困死在窠臼里不得解脱吗?你自己一个人想不开,犯不著牵累所有人。即使是当初我欠你一条命,他欠你一份情,你要不要看看这些年他受的?够了!”
白素心难以平复急促的呼吸,歇了歇,按住心口,高张的怨愤终于缓和下来,“若你还记恨当初他救我而错过你,你现在就要了我的命吧。还给你。”
白素心反掌,从袖口掌心倏地滑出一柄兰花短剑。
她将短剑推到魏紫手中,指向自己胸口。
“用它杀了我,然后我便魂飞魄散,乾坤俱无。”
魏紫掌心里感受到短剑的冰冷,如同方才白素心的言词一样冷冽。
那些凌厉的指责,确实撞击了她自以为是的无动于衷。她、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人?而白素心,一直梗在她心中的那根刺,则是这样地深明大义。
“哈哈哈!”魏紫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在经历过昨夜的绝望之后,她的信念无法下坚定,“对!我就是这么糟糕的女人。但是为什么跟这么糟糕的我相比,姚黄还是不要你呢?”剑刀更加冰冷,贴上了白素心的下颚。
“你既然知道姚黄为我做了这么多,但还是被我伤害,你怎么不去解救他呢?解救他离开我这个堕落而罪恶的妖怪啊!一个正道的修行者,竟比下上嗜血的妖女,你说你是不是很悲哀呢?这也难怪、你会想死在我手中了吧?”
“魏紫!你简直无可救药!”
“对!你说得对,我没得救了。不过,既然你自动送上门来,我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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