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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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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明黄坐在案前把玩着一枚铜钱,空旷寂静的天元殿中回荡着旋转的铜币与桌面摩擦的声响。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却始终没有抬头。殿内有几个随侍的宫女和太监,布雷站在御座后面那个固定的位置上。我停住脚步,正欲下跪,听布雷朗声道:“免太子妃见礼。”
我迟疑了一下,依然跪下拜道:“太子妃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铜钱又一次从他手指间弹出,却直接落在地上滚到我的身前。
“平身吧。”厚重的声音。
我定了定心神,叩首道:“儿妃请求父皇的原谅。”
“哦。你看看这枚铜钱。”
我意外,拾起面前的钱币。
“看看铸的什么字。”
“天……赐……通宝。”
“对。朕预备在明年改元,号为‘天赐’。这是新钱的样本,你看怎么样?”
我对改元的事早有耳闻但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突然我想到历来改元通常会有朝中的大变故伴随,我紧张地拜下去,“儿妃……”
“你先起来。”
一会儿,我听到侍从出去的声音。明黄的颜色来到我的面前,我抬眼看到长袍下方绣着的盘龙云海,一双圆睁的龙目正对着我,我连忙又低下头。
“儿妃,”我逼自己把话赶快说出来,“儿妃此次请见是因为……儿妃听说太子对父皇有所冒犯,来向您道歉。”
“他做了错事,你来道什么歉?”
“他,是我丈夫,他的对错我总脱不了干系。”
“哦,”他走开两步,停下,“那你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我一愣,觉得不好直接回答,只好说:“儿妃尚不知详情,但猜想必定是一个父皇能原谅的错误。”
他大笑,笑声在殿宇中回响,“你连他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为他说情。要是他谋害朕,你也要朕原谅他?”
我再次舌结,“儿妃,以为,还不至于那么糟吧。”
“糊涂!”他走回来,一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父皇!”我吃惊地抬头望着他,他的表情令我感到陌生而害怕,但我没有退缩的可能。
“起来!”他命令我。
我感到头疼,皱紧眉头,吃力地站起来。双膝已经被冰凉的地面镇得麻木,待我站定之后,他放开了我的胳膊,“这种道歉好象让你很痛苦。”
我回避他的目光,“请您原谅我们。”
“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所以,你的请觐正是我在等着的。”
我别过脸去。
“你没有变,尽管你又要生第二个让我生气的孩子,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更可惜你的心思。同样的方法不要用第二次。”
“我?”我回头看着他,“会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孩子是最好的方法吗?”
我只有抵制着自己的敏感,“儿妃,不知道父皇的意思。您不喜欢您的皇孙?”
“儿子都让我失望,还能指望孙儿如何?”
“父皇,儿妃再次求您原谅太子的卤莽……他,做事总是有欠考虑的……”
“你错了!”他打断了我的话,“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做的每一件事从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他的心智会让他越想越糟。”
“无论如何,请您原谅他,他终究是您的儿子。”
“要不是朕的儿子……哦对,你还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呢……”
“儿妃知道一点。”我抢着说道:“事关宜和帝姬的驸马。太子的错在于他犯了皇室的大忌,不能私自以怀疑谋逆为名追查在朝的皇室成员……不过,他是太子,如此谨慎也是对社稷的拳拳关心——皇上请开恩。”
“你的确比他明白,朕早该让他也和女官们去学学。他让我生气倒不仅是这一次的愚蠢,而是他至今仍然不成熟,这叫朕怎么能放心把珍视的一切交给他?必要的时候朕会收回给予他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
“父皇先不要定论,太子此次的违制难道没有一点益处吗?”我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但他笑了笑,转身走了几步,“孩子到底是孩子。刚刚朕一直在回忆是不是二十年前朕也是如此,这样或许能够说服自己原谅哲臻的过失,可我没有找到满足初衷的理由。”
“……”
“二十年前,朕亲率大军征讨西部的纥垆和北部的漠羌,平定五王之乱,为震旦迎来二十年的太平盛世。三十岁的时候朕站在朝阳门上,望着城下高台上的宜和以少女清亮而骄傲的声音表达着对父亲的崇敬和爱戴。台下千万臣民对着朕欢呼雀跃。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朕记忆犹新的是那种登基以来首次体验的奇妙感受,我感觉自己的胸怀真的宽阔到了能够承载帝国的一切。从那时起,朕真正成为震旦绝对的主人,保护它是我最重大的责任。”
“……”
“朕能够闻到任何一处阴谋的气味,凡是窥伺着朕心思所及的眼睛都在朕的视野之内,包括东宫的所谓二十八义士……我不过是不想太伤某些人的心。宜和是朕的长女,我也的确有亏欠她的地方。她不会害我,只是有时候会任性一点儿,她并不糊涂。但对于哲臻,朕要怎么办?他不是公主,是不能被娇纵的。”
他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中,很奇怪我似乎不能集中思想,天元殿的熏香好象有催眠作用似的,但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我立刻清醒过来。“父皇,哲臻是您唯一的继承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您所珍惜的啊。”
他走近了两步,直逼我的脸,“他最令我生气的就是在伤害我所珍惜的。朕给过他机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我没有理由站在这里,这不合规矩。这个时候我不能代他向您求情,但是父皇,”我正视他,“我只是希望他没有事,真的,尽管我的力量微乎其微,但我真的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你为了他甘愿违制?”
“是。”我的眼前模糊了,“我知道这种举动是幼稚的,但我只有请求您原谅我们的年轻。您说您刚刚在回忆,难道就忘了自己年轻时也难免冲动,仅仅为了一个梦不顾大臣的谏言,劳民伤财修建一座华而不实的宫殿……”
“清风殿不是华而不实的。”他眼中驿动的光彩使我的坚持再一次涣散,“它是梦想与现实的完美,是属于朕的。事业和爱情,这是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当有的志向。而对于朕,它们都必须达到极致。”
我低下头去,他却立刻用手抬起了我的下颌。
“除了两个赌气的孩子外哲臻还给了你什么?无尽的苦恼和长明的孤灯?还是战战兢兢不停猜度着他永远模糊的心思,试图迎合却总是遭遇冰冷的嘲讽?”
我不禁动容,“你怎么知道?”
“我可以亲眼看到……从你的眼色、神情,它们比你的话语更忠实。在一次次你们共同出席的宴会,你们的关系朕一见即知。而我,居然会感到心痛……”
我在他执著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表情,一种伴随着羞耻的感动和陶醉冲撞着我的心。他的微笑绽放于我的眼前,在我脸旁的手慢慢地移向了我的颈后,搅扰消释着我对于爱情固有的理念。当我抬头看到那条盘踞于天顶凶煞地怒视着我的龙,刹时像从噩梦中惊醒,猛地推开身前耀目的明黄。
*
我认为皇帝给我的儿子赐名“恪桓”是一种讽刺。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恪桓,事实上我是害怕面对他,他是那天唯一在场的旁观者。
哲臻没有遭遇灭顶之灾,而原因并不在于我的进宫,对于宫廷的游戏规则我依然处于懵懂的阶段。哲臻知道我去替他求过情,从他的言辞中我感到他认定我或者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但令我更难受的是他似乎并不在意。
宫中的流言是传播最快的瘟疫。生活情趣的匮乏使宫廷成为谣言滋长和蔓延的温床。我只有以冷漠来躲避谣言的中伤。皇帝却向东宫派遣了二十名大内的侍从,这种明显的监视令我难以忍受。哲臻在压力之下不敢留宿寝室,而当布雷来时他又从旁劝我顺服圣意。
我感到精神极度敏感脆弱,不顾一切不听从任何人的意志,而这更被理解为恩宠之下的娇纵。
“为了我,为了安平和恪桓,瑽瑢,你还是顺从一些好。父皇喜欢你,不会太让你为难。”哲臻自相矛盾的话使我由最初的震惊过度到麻木,但我能体会他的心思,我不能怪他。烦恼与怨恨没有投射的方向,在一段时期我喜欢上了护国寺的樱花。
正文 第十一章
新的纪元来临,朝廷中的大变故是驸马杨氏一族的劫难。天赐皇帝意识到外戚的范围应该推延到女婿的家族,我看到东宫门客们脸上欲盖弥彰的幸灾乐祸。但在杀戮和流放的纷乱中,驸马本人仍然得到了保全。这样宫中又掀起另一股流言,宜和帝姬府的势力在如此冲击下似乎并无实际的消减,相反公主的地位变得异常微妙。对驸马任何形式的重视都说明公主地位的重要。到了五月,尘埃落定,长公主似乎得到了和太子平起平坐的身份。最显著的表现是在当年的端阳节,皇帝加赏宜和帝姬采邑五百。他对长女明显的钟爱和补偿心理一时令东宫如坐针毡。而与此同时,我倒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
*
樱花的粉红与洁白点染出的轻盈浪漫安平也喜欢。我以前并没有花很多心思在孩子身上,而渐渐长大的安平似乎在慢慢地填补着我内心的孤独,抱着她的时候我能够感到一点实在的情意与责任。安平在樱花树下天真烂漫的嬉笑玩耍让我回忆起童年的自在快乐。
永州,我很想它。
“妈妈带你回家好吗?”我对安平说,“回永州去。”
“永州是哪儿?”
“是妈妈的家,也是安平的。那儿有妈妈的父母,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认识他们吗?”
“不,不认识,但是他们会对你好。”
“那儿好玩儿吗?有樱花吗?”
“没有。那儿有漫山遍野的野花,草地永远是青青的。春天细雨濛濛,秋季天高云淡。街坊都很友善。走在街上,铺子里的阿婶会招呼你进去坐,给你几颗麦芽糖。还有邻家的小哥哥,带着你放风筝……看戏……骑马……”
“什么是麦芽糖?”
“一种糖,很甜。吃在嘴里很快就化了,留下一点点苦的渣滓。”
“妈妈,我不想去永州。”
我转脸看着她,“为什么?”
安平皱眉的样子让我觉得熟悉,“妈妈哭了。”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
我希望回东宫的路无限地拉长。我坐在车中,怀抱着我的女儿。她的头发里插着新摘的花朵,散发着清新的芬芳。
车停下,路程好象缩短了一半。我撩开车帘,看到一幅巍峨的青色宫墙。
布雷站在对面的一架步辇前,手持拂尘像一座雕像。
我松开了握在安平身前的双手。她突然回头看我,我惊异地发现她的眼中居然满含泪水!
*
我疾步行走于通往天元殿的甬道。在那一天,我明确地知道躲避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我的孩子正在长大,而我早就应该为自己的生活做一些决定。
“你来朕很高兴。”他从御座上走下来,上下打量着我,“气色不错,打扮得端庄高雅、风姿绰约。看来布雷的奏报有假。”
“我一贯如此。”我故意不掩饰对他这么公然截人的不满。
“是吗?”他并不以为忤,“朕今天心情不错,天气也好,听说护国寺的樱花绚丽烂漫。陪朕一游如何?”
我朝旁边走了两步,“儿妃刚刚去过那里,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好。”
“不,不对。看来不是樱花不好看,而是赏花人的心情不对,朕没有选对日子。”
“请恕儿妃对樱花没有兴趣。”
“欺君!你今年每次造访护国寺都有记录在案的。”他板着的脸并没有维持太久,话音刚落就恢复了常态。而我被他呵斥的语气吓得一无表情,愣在原地。
“好了,”他走到我面前,“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我闭了闭眼睛,低着头,“我没有什么爱好。”
“你再不说实话就真是罪过了。”这一次他的语气平和依旧,“朕知道东宫里长备戏子和舞娘。”
“是。我,我喜欢戏剧和舞蹈。”
他笑了笑,“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手掠过我的鬓发。空旷的大殿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么面对面站着。上次他吻过我的鬓发,但我不能再那样冲动地转身就走。他一定对那种反应有了准备,到时候情况可能会更难堪。当他的双手穿过外套的长衫扶在我的腰后时,我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很下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拥抱中像是一个无名的妓女被剥夺了任何反抗的权力。闷热的空气,我感到贴身的一层衣裙已经被汗浸湿,这使我突然打了一个寒噤,顿时觉得浑身冰凉。
他放开我,扶着肩膀问我:“你怎么了?”
“我觉得不舒服。”我依然不愿抬头,一手摩挲着另一边的手臂,“容儿妃告退。”我屈膝行了一礼,在他尚未反应之前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方向,一路跑过朝阳宫辽阔的广场、漫长的甬道。云娘记得我回到东宫时的样子狼狈不堪。我在她的怀抱中哭了整整一晚上,哲臻却始终没有出现。从第二天起,布雷不会再担欺主瞒上的风险,因为我真的病了。
御医进驻东宫,可是他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症候。我一天被灌下数种药汤,在稍微清醒的时候我就拒绝吃这些东西。我让他们把安平找来,可总是见不到。云娘说安平来的时候我总是已经睡着了。一天我终于坚持到安平走进我的寝室,第一眼的她竟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过来啊,妈妈很想你。”
她看着我,又看看身后的荷露,慢慢走到我的床边,“这儿的味道真不好闻。”
“是药味儿,我也不喜欢。”我难为地微笑着。
“您是病了吗?”
“不,”我抚摩着她的脸颊,“妈没有病,只是有点儿疲劳,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的眸子在烛光下异常明亮,“已经十一天了。”
“什么?”
“从去护国寺那天,到今天已经十一天了。”
我的手停住。
“樱花都没有了。”
“安平……”
她扑向我,抱着我,“妈——我不要离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永州我也去。”
我惊讶着,云娘和荷露一起过来拉扯哭喊着的安平。
“妈,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吗?”
安平被侍从裹挟着硬拉出了我的寝室,哭声久久在我的头脑和心胸回荡。我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一般的难受。四下恢复安静之后,我转脸看着云娘,“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
荷露一身青地绿团花缎衣裳,像一条碧绿的蛇。她跪在我床前,依然垂着眼帘,“娘娘,奴婢三天前奉旨成为太子殿下的良娣。安平郡主现在是我的女儿。”
“什么?”我的表情几乎失控,“你说什么?”
她停了一会儿,“您必须没有孩子,这是圣上的意思。”
“为什么?”
荷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恭喜您,您不再是谣言的对象了,因为谣言已经被证实……”
“等等!”我坐起来,“安平怎么会不是我的了?”
荷露表情古怪地笑笑,“您不适合当太子妃,真的。一切已经很清楚了。您放心,等安平冷静下来,我会对她好好解释。”
我的怒火在她异乎寻常的轻慢语气中爆发,“你,为什么是你?凭什么你是安平的母亲?”
“因为从她一生下来就是我在照顾她。”
我在痛苦中冷笑。
“还因为,我对太子的感情让他相信只有我会好好待安平!……在太子最失意的时候是我陪在他身边,我在您之前就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却因为你们的和好,我的孩子成了孽障。生下来就被他父亲的侍卫带走溺死在水缸里。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太子为了你和你们的孩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是自愿照顾安平的,因为我始终相信太子对我的感情,我也更爱他。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只是厄运暂时折损了他的斗志……我本来是待选的女官,我也是公府家的小姐。在中秋节的庆典上我对殿下一见钟情,可女官不能拥有爱情。我毅然请求皇后准我做东宫的侍女。我知道太子不会娶我,可是能在他身边我就感到幸福,直到他杀死我们的孩子……我也不怪他,他也很痛苦。他太爱你,远远超过对我。他一见你就决定娶你为妻,就像我对他一样。但你给不了他一个幸福的婚姻,他却为了你杀了自己的骨肉,你一无所知!娘娘,您真的太幼稚了!明明知道殿下的痛苦与难堪为什么不给你们自己一个体面的散场?”泪珠从她眼中涌出滚落,“还有,您觉得您真的美若天仙吗?”
我宁愿自己永远不要清醒,拒绝所有的意外搅扰我的神经。安平还不满六岁,她会听到太多的声音,嘈杂得最终磨灭掉她的判断力。我想起了宜和帝姬。
一个秋风起的日子,昭嫔驾临东宫。这一回,她看起来不免美人迟暮的感觉。
“我很早就想来看你,可是于礼不和。今天算是代陛下来探视。”她的笑容清雅温和,“你好吗?”
“我……您能来,我真的很感激。”
她在我面前坐下,伸手抚摩我的脸,凝视着我,“你才二十六岁,风华正茂。”
我感到她的异乎寻常,向后让了让。
她一笑,手落下,“你知道一个宫中女人的寿命是多少?”
“……”
“一年,两年,至多三年,还有很多很多人没有以‘年’计算的幸运。”
“娘娘?”
“我的年华已经过去了。你是朝阳宫明天最娇艳的花。你谙熟牡丹的气质,及时而恰当地投合了帝国此时的时尚。”她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身道:“我有点后悔……当宫中不再崇尚牡丹时,你不要去了解那个新宠,因为那无益于你的心情,只会失望得更彻底。”
整个冬季我为一种抑郁情绪主宰,但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寂静之中只有自己和自己对话,在这种双方尽在掌控的交流中我梳理出了一点关于未来的打算。我有未来,就必须有打算。死亡对我而言比生存需要更大的勇气,我开始觉得经历过的无论悲喜荣辱都是不易的,于是我将死亡视做最后的退路,这在另一个方面倒增强了对于厄运的承受能力。
又是一年春季。一日午后,我听到屋外杂乱的脚步声,问云娘:“外面怎么了?”
“是花匠,移栽牡丹花的。”
“谁让他们来的?”
云娘看看我。我会意,走到窗边,透过纱幛看到一群来回忙碌的人影。
“这个情景让我感到很熟悉。你记得当年永州家里每到过年的时候院子里就摆满盆花。过了年那些花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父亲好象更喜欢树上开出的花,只是冬天不是开花的盛季。所以那些盆花总是扰乱我对季节气候的记忆,总是不那么真实。”
“那些花都是南屏山里的,那儿一年四季都是春天。老爷每年都向当地人定几十盆各样花卉。马车运过来不少到了永州就谢了,不过大部分能在大年夜摆出来。”
“是啊?南屏山一定很美,四季如春,鲜花遍野。”
“美是美,那儿的人不一定过得好。”
“为什么?在大山里无拘无束的多好?”
“你以为是神仙?”云娘笑笑,“人总要吃饭穿衣,整天看着花儿就过活了?”
“他们不是卖花吗?”
“卖花能有多少钱?不是说常常送到地方大多都谢了。而且来往路上也艰险……”
我注意到云娘的黯然,“怎么,有过什么不测吗?”
云娘望着外面,“小姐当年还小。一年过年,一对山里的夫妇一齐送花来。听说每年给府里送花的都是这一家。那个男人和老爷还成了朋友。那年他们特地带了自己的小女儿来打算在府里过年。不料就快到的那个夜里遇到了土匪。他们除了满车的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帮人砍了他们夫妇几刀。第二天马拉着他们进了城,整个马车红红的全是血,还有散落的花瓣。”
“他们都死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他们靠在一起,蜷在车上……老爷叫人把他们夫妇安葬,却听到车板下的箱子里有哭声。打开一看,是一个小女孩儿。猜想一定是他们夫妇在情急之下把女儿藏在那里。夫人把她抱出来,她手里还攥着一朵小花儿。她一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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