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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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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没下旨,嫁妆都迫不及待忙上了。谢福儿不紧不慢:“病中还操劳十里红妆,奴婢身为御侍,就更该代皇上来看看公主,问个安了。”
巧素见谢福儿抬腿要进,死死堵住门槛,谢福儿带着的两名宫妇手臂一横,将巧素一箍,拦住。
巧素哪儿抵得过两名宫人的力气,胳臂暗中被掐得生疼,挣扎着大叫起来:“你们这是强盗吗?强闯私殿不成?来人啊——哎呀你们这两名狗奴——疼——”
“胆敢辱骂御侍!你是哪儿来的小猫狗?不知尊卑的货!”永乐宫的宫人向来眼高,瞧不起别处下人,更不提还被个小宫女骂,一名扬起巴掌,啪一声掴得巧素秧了条儿,没了声气。
另名宫妇朝谢福儿问:“宫中胡乱叫嚣,谢御侍看怎么处置?”
谢福儿望一眼巧素:“不要脸的主人就有不要脸的奴婢,嘴巴先掴掉掴翻。”
一名宫妇留下,将巧素摁在门口,左右开弓啪啪声迭起,谢福儿带着另一名下属跨过樊门殿,来一个侍婢和内侍,宫妇就呵斥下去一个,樊门殿里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见这御侍已经进了大门,又碍于是皇帝身边的人,气势汹汹,哪儿敢多说什么,个个冲上来的又耷着头退到边上。
高环环在里间已经听到喧哗,扶在侍女的臂弯间,慢悠悠出来,站在隔断帘边,跟个小内侍耳语了两句,小内侍飞奔下去。
高环环瞧一眼谢福儿,并不发怒,扶着腰,生怕闪着肚子,坐到朱漆桌边,淡淡说:“一个御侍,竟敢闯公主居所,真是有胆量,敬乔哥的孩子都厉害,”又摸摸还平坦着的肚皮,“这个怕是也一样。”说着竟捻起绣帕,掩住半边嘴笑起来,旁边的侍女也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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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没反应过来,已经听公主尖叫一声,只见高环环胸腹热汤冒气,朝后仰倒,急忙手忙脚乱地搀住,勉强没摔着。
谢福儿不咸不淡:“呀,失手了!公主的奴婢说按伦理,我得要侍奉床前,我本来想尽尽本分,无奈从没伺候二娘的经验!没事儿,公主的皮厚,烫不坏的!”
二娘这话一出,高环环一口气含在喉咙口,暂时也不好拿主奴来发怒,又着急腹中胎儿,一耳光打得旁边的侍女晕头转向:“混账东西!愣着干嘛,还不去拿帕子来!快呐!”
侍婢哪儿能料到谢御侍竟来闹场,这才醒悟,惶惶跑去外面,谢福儿身边的宫妇将腿伸出去,脚尖一勾,将那侍婢活活摔个大马哈。
高环环见那宫妇将自己侍婢故意拦着,半天起不了身,还担心湿淋淋的一颗肚子,天气转凉了穿得多了几件,但毕竟是刚从炉子上端起来的热汤,孕妇怕热,她这几日足不出户,在闺阁里嫌燥,刚又脱了外袍,这会儿只有两件轻纱薄丝,只觉得肚皮隐隐刺痛,一下子气急败坏,朝外头喊:“来人啊,来人!这还真是翻了天了!把这造次小奴给我赶出去!绑到皇兄面前去评理!”
谢福儿扬手就把高环环头髻一拎,拉起来。
宫妇一看,连忙张开臂,将趴在地上的侍女一挡,拦了个实,不让看清楚。谢福儿现在心里没别的,就满满的被邪魅炫酷屌爆天给占满了,手一紧,扯得高环环的脑门儿皮肤绷紧,青筋突起,嘴巴都张不开了:“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镇妖!替我娘打骚狐狸!替我爹打j□j犯!”谢福儿脚一抬,踩在椅子上,对着高环环两耳光甩去。
高环环身子还没到笨重的时候,论力气和反应,也不比谢福儿差,但第一次怀孕,金贵着,不敢作大动作,一下子生挨了两掌,脸火辣辣痛,一屁股摔在地上,顿肚子就发了坠痛,眼看谢福儿动真格儿的,自己人还没到场,万一动了胎气,就算把这丫头的头给拧下来也不中用,眼儿一个咕噜,冒出两串泪,语气娇软软:“福儿……我跟你爹爹是真心的……我也不会害你娘……这可是你弟弟啊……”
“弟你妹——我娘都差点儿死了——”谢福儿牙齿痒了,一个脚砸下去,踹到高环环心窝子上,蹲□子又准备去拔头发,听外面有声音,身边的宫妇咳了两声,连忙收手,缓缓地退到一边。
正闹得热火朝天,高环环刚刚派出去的小内侍已经带人冲进来了,是太后宫正殿的宫人和几个值勤的禁卫,禁卫头头是侍中祝宣机。
众人一见这场面,都明白过来,小内侍和几个禁卫朝谢福儿冲过来,谢福儿的眼光却落在了祝宣机身上。
一群人矛头都对着自己,惟独这祝侍中直接奔到高环环身边,把她扶到软榻上,连帕子都来不及拿,撩起官袍给她擦拭油渍。
太后宫正殿的领头内侍眼观八路,谢福儿和宫妇虽是圣上的人,但闹到了陈太后这边,弄得荣淑公主这副模样,也不能不公事公办,叱道:“来啊,把谢御侍拿下。”
谢福儿也不慌乱,跟身边宫妇对觑一眼,正要开腔,门口传来纷杂脚步,吵嚷的气氛霎时安静不少,隔着几层帘幕,一道拔尖的熟悉声音传过来:“慢着。”
内侍看清人,竟是中常侍胥不骄,哪敢怠慢,上前拱手:“胥大人,”又瞥一眼谢福儿,虽然再没催促下人去拿,但面有为难。
胥不骄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软卧前,低声问候:“长公主有什么不妥?”
高环环娇躯半边蜷缩榻上,捂住脸,颤声柔气,含着哭音,呜呜咽咽,并不出声。祝宣机早已经退到了门槛外,这会子眼看胥不骄分明有包庇谢氏的意图,冷冷开口:“胥大人,这还用问吗?”
“嗳哟,”胥不骄剜祝宣机一眼,嗤声一哼,“老奴刚刚才到,什么都没瞧见,当然要问。不问?不问难道由着你嘴皮子说我就信?”
第40章 袒护
祝宣机被胥不骄一句话堵得气无可气,失了语。
胥不骄又走到永乐宫的宫妇身边,质问,“刚发生什么了,公主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宫妇垂头禀,“谢御侍听说公主不适,好心进来请安,还特意给公主喂食鸡汤,不慎撒了些。公主的侍婢跑出去拿帕子,手脚慢了,公主心急,一下子摔了,以至于有些头青脸肿。”
“笑话,脸上的巴掌痕也是摔出来的?”祝宣机忍不住插嘴。
胥不骄没理他,又转向公主的侍婢:“当时就你在场,怎么,你两只眼睛是不是亲眼看见有人对公主行蛮?”
那侍婢刚刚趴在地上,被宫妇挡得严严实实,就听见耳光摔得飞天响,并没见到实况直播,也不敢撒谎,唯唯诺诺:“倒是没有,但是……”
“够了,”胥不骄要听的话已经听到了,手一挥,“这不就成了,没证没据的,一场意外,公主也没说什么。”朝那内侍使了个眼色:“这回会向太后交代了?!”
内侍知道胥不骄是铁了心维护谢福儿了。胥不骄背后是哪个,不就是皇帝下的指示?还能说什么,只能巴巴儿点头。
胥不骄甩甩袖子,又盯住谢福儿,佯装斥责:“谢御侍,怎么永乐宫的事还不多?要你拨冗跑来樊门殿分精力?公主这里是没人伺候吗?还不快回去,皇上正等着叫你伺候呢。”
谢福儿嘴角一弯,行了个简礼:“是奴婢不分轻重了,这就回。”拉了宫妇就离了樊门殿。
众人接连也散了。
胥不骄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麻烦,正要带下属回去给皇帝报信,后面传来高环环的声音,这回倒是没哭了,透着股冷意:“这是欺我孤寡么,胥大人?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此一笔带过?大人到底当我是皇上的妹妹,还是个任人糟蹋的山野村妇?”
胥不骄回过头,慢慢说:“公主,不是老奴说些犯上的话,做人总得有些眼水,看清楚形势,您在外人眼中是金枝玉叶,不能损不能伤,可圣上心里的金枝玉叶可不一定是您啊。再说了,您已经得了好处,都快嫁进谢家了,还容不得人家的女儿为她亲娘出一口恶气么?太后那边,您也可得说些好听的话,否则到时吃亏的,”口气意味深长,“还是您自己,可别怪老奴没提醒您。”
高环环听得三分明白七分糊涂的,谢福儿几级跳,升到皇兄身边当御侍,确实说明这丫头受天子喜欢,可金枝玉叶又是什么意思,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宫奴,胥不骄却在威胁自己不要追究,若是追究了又怎么样?难不成自己还有罪?
她揪住手帕,一口气堵得心难受,愤愤不语。
……………………………………………………
谢福儿领着两名宫妇出来,心潮起伏着,一时还没平静。
上辈子有个同窗的老爸出轨,小三各种渠道秀恩爱,气得同窗的老实老妈一时没想通喝了药,同窗跟她几个表哥堂哥当时就闯上门去暴揍了那三儿一顿。这记忆太久,本来都淡了,现在想起来,谢福儿才觉得,真的是针不扎进自己肉里不知道疼,被人欺负到鼻子眼皮下了,就该从道德制高点上下来,做做人该干的血性事。
在永乐宫外停下,谢福儿想了想,对一名宫妇吩咐:“你去查一查祝侍中在宫中的值勤表。”又跟另一名宫妇说:“您人脉广,在宫中熟人多,想法子找个嘴巴严谨手脚利落的内侍去当班官员的寝所,混到祝宣机的房间去偷偷拿几件贴身的衣物,最好是经常穿的。”
两名下属虽然不知道上级打的什么算盘,还是照着嘱咐,匆匆下去办了。
谢福儿进了宫殿,赵宫人一脸着急迎面过来:“您可算回来了,圣上传唤御侍过去。”指了指正殿:“在书房里头。”
完了,来算账了。
虽然胥不骄来解围肯定是他的主意,但那些关禁闭,挨藤条,再也不想来一次了……人前他保了自己,人后指不定怎么罚呢。
谢福儿到了他那儿就淡定不起来了,今天更加气短。
书房门口,谢福儿狠狠掐了手腕一把,硬是逼出了些泪。
低头进去,半天没个声响,谢福儿也不敢抬头,隐约见皇帝背着手,站在卷草纹格子扇雕花窗前面,声音低嘎:“打完架回来了?”
谢福儿额头一抬,泪就哗啦啦飚出去了。
“你就会哭。”皇帝快速走过来,攒着两条黑黢黢的浓眉毛,手一抬,举在半空。谢福儿豁出去了,把他手腕子抱过来,脸就往他袖子上蹭:“呜呜。”
皇帝见她不解释,只会哭,倒是有点急了,抬了她脸:“不是打输了吧?!你这没用的,大肚婆都打不过?来让朕瞧瞧,哪儿受伤了?”
胥不骄后脚赶回,在书房外听到皇帝一声斥,脚下一滞,皇上,您还能再偏心点吗!那可是你妹啊,不带这么护短的……
谢福儿不讲话,就往他龙袍上擦泪擦鼻涕:“呜呜。”皇帝摸了几处,又端详了半晌,没见伤,心胸一阔,看她一张脸蛋儿红兮兮,皱巴巴,哭得都快喘不上来气,又端起了脸:“再哭朕就火了。”
谢福儿可而止,哽咽:“奴婢就是气不过,奴婢家里闹成那个样子,娘都差点儿没命了……”
皇帝心眼儿老精贼亮,听她这开场白,估计又要缠着自己取消谢敬乔的婚事,不讲话了,默默转过身子。
谢福儿追过去,轻轻拉他宽袖子,眨巴眼:“皇上,其实奴婢今天没白跑,也不是光给您丢丑了,奴婢觉得公主怀孕铁定不关家父的事,不信的话,奴婢找出证据就给您看——”
“胡闹。”皇帝侧过半边脸,轮廓还是刚骏英毅,瞳仁却是乌冷耍澳阏馐且恍囊痪辞强铩!
谢福儿好不容易逮着个可疑的线索,还没说就被他否决,跺脚:“要真不关家父的事,家父就是被冤枉的!怎么不能开罪了?谁弄大的肚子谁去负责,凭什么叫谢家顶黑锅啊!奴婢的娘更是无辜!”
皇帝盯着她:“你这是在暗示荣淑j□j宫闱,情夫不止一两个。这事闹大了,皇家的面子何存。”
谢福儿冷笑:“面子?人都快没了,还顾什么面子,皇上不管,奴婢自己去查!”说着连个礼都没拜,提了裙子转身走了。
书房外的胥不骄眼瞅着一阵风从身边刮过,也不惊奇,哎,也不是第一次,甩圣上脸子啪啪响,连皇上都纵容,自己还出什么头呢?
他走进去,拜了一拜,将樊门殿那边的事重复了一次,又说:“公主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张扬这事,太后那边应该也无碍。”
“唔。”皇帝嘴一张。
胥不骄见他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今儿谢御侍确实也是闹得出格,亏得公主没事,万一真伤出个荤素,闹大了,皇上就算想袒护也是为难。要不要还是给谢御侍一些小惩大诫。”
皇帝剜胥不骄一眼:“她小孩子气性,打了心里舒服就让她打。小童打架,难不成朕还去拿小孩儿正法?”
胥不骄哑口无言,好吧,随您自欺欺人,带劲儿地惯吧,总得有一天骑在您自己头上,可别叫苦。
皇帝沉思俄顷,开口:“给荣淑赐婚下旨一事,停住。太后和公主那边要是问起来,你就回说公主既然摔了跤,就先养几天再说,免得耽误了孕体。”
……………………………………………………………………………
两天后,两名宫妇不负众望,给谢福儿带了查询结果回来。
谢福儿拿了值班册子的拓本,又将祝宣机的几件贴身内衣带回汲芳馆。
她是狗鼻子托胎,一嗅,就嗅出了重点,心里沉着的猜疑,浮出水面。
幸亏赐婚的圣旨也是怪了,迟迟没下,倒是叫谢福儿庆幸,就琢磨着赶紧跟皇帝再碰一面,可这几天没值班,没由头见皇帝,皇帝那儿也是早出晚归,忙得脚不着地,并不是时时呆在永乐宫。
这天黄昏,谢福儿听说皇帝回了正殿,再坐不住了,出了汲芳馆,刚到正殿外面的长廊,见到萧充媛。
万寿堂出来后事情太多,谢福儿还没跟萧充媛打过照面,揭露宋霰罗装病的事更还没来得及谢她一声。
两人沿着长廊一齐朝里殿走去。
互相问候来意时,萧充媛温和答:“本宫代替郦贤妃来给皇上请安。”
郦贤妃被皇帝冷了许久,没有得皇帝召见,也不敢贸然跑来,只好叫手边的萧氏来探探风,说两句好话。
谢福儿话里带话:“充媛两边跑腿,辛苦了。”
这话一出,一般人只当“两边”指的是皇上和郦贤妃,但萧充媛却身子一震,明白谢福儿暗指自己吃两家饭,同时给皇后和贤妃做事。
应该是那张揭发宋采女的纸条,叫她看出了破绽。
这女孩看起来混混沌沌,却还是在宫里磨炼出了些主见。
萧充媛也不否认,笑了一笑。
万寿堂禁闭时萧充媛偷偷送来的纸条,谢福儿事后也想过。
萧氏一个没依靠的寻常宫嫔,哪儿能知道宋氏那一派暗中使的手段。
就算知道,又为什么非要告诉自己?后宫没友谊,自己跟她的关系,可没好到那一步,她也没必要巴结自己到那一步……无非是后面有人暗箱操作。
宋霰罗一事,蒋皇后是受害者。
操作人,是皇后无疑。
……
两人心照不宣,前后走进了内殿。
皇帝听内侍通禀安处宫的萧充媛和谢御侍一起求见。
他刚要出声,隐约听见那丫头片子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不妨不妨,奴婢不急着见皇上,萧充媛请先,您跟皇上慢慢说,奴婢不急哈。”还大方得很。
嘿,还客气起来了?不急见朕?那就叫你这妮子等个够本儿!
皇帝小腹痒到了牙齿缝,沉着嗓门开口:“先传充媛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还是在巴心巴肝地给福儿考虑,也在背后默默做事,人家就是稍微闷骚傲娇了点=V= 哎,不懂得口上说山无棱天地合我爱你啊乖乖心肝的人就是吃亏。
然后……可能又要渣一次了… …
谢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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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伺浴
进了夜的皇宫像雌伏的兽,森冷庄严。禁苑的建筑物距离开阔,本来就比别的地方气温低,又是秋夜,风一灌,飕飕的,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能吹高几寸。
到了掌灯的时辰,永乐宫宫女在御廊檐下挂了八角灯,橘黄银白柔光氤氲大殿,给凉夜添了暖意。
谢福儿负手站在门槛转角等待召唤,里面传来皇帝和萧充媛的对话声,窸窸窣窣,听不大清晰。
叫萧充媛慢慢讲,别着急,那是客气话,还真磨叽起来了,估摸都过了两刻钟头了,还不出来。谢福儿一边是心焦,想快点儿呈上证据,一边站着的刚好是个风口子,拢紧了衣襟,搓了搓手,还是耐不住寒,鼻腔一痒,阿嚏出声,差点把正殿出来的胥不骄扑个满脸。
胥不骄“哟”一声,丢去一件御寒的银狐围脖:“戴上,别给冻僵了。”
谢福儿接过来,摸在手里软绵厚实,细密的毛在指缝间一束束滑溜溜的,是从没见过的好货色,一愣:“皇上给的?”
胥不骄也没明说,就出来打声招呼:“萧充媛差不多好了,您跟老奴一道进去等着吧。”
终于轮到下一位了,跟闹瘟疫时看大夫差不多了,还真紧俏,谢福儿套上银狐,边走边问:“圣上跟充媛说什么?心情还好吧?”
谢福儿也不是真想知道皇帝跟萧氏的谈话内容,重点是他心情如何,心情好,自己待会儿讲话也顺利。却好像触到了胥不骄的心事:“没什么,拉扯了会儿,充媛劝皇上今晚去椒风宫。说来,确实也该找个人侍寝了,上回从贤妃那儿出来,还是洗象节之前。最近一来二去,太后病得歪神,刚入秋皇上又犯了腿疾,更是没心情。哎,不怕别的,就怕皇上憋屈了,这种事哪憋得啊……”细思极恐,还真抹起眼泪来。
走进内室,谢福儿在拐角掀了半张帘,见贾内侍也在里头伺候,萧充媛恭敬立在下手,声音隐约传来:“……卑妾位低,本来没资格多劝谏,可既是皇家的人,见不得皇上孤苦零丁,只身长夜伴烛。贤妃近日恹恹不乐,茶饭不思,愁绪浓时还抱着安庆公主哭,总跟卑妾说惦念皇上,今天皇上空闲,正好……”
皇帝早瞧到门槛外一抹裙袂,见解围的来了,即时开声:“还不进来。”
谢福儿走前几步,见两人脸色都紧巴巴的,为难地说:“皇上跟充媛要是还没商议完,奴婢再去外头等等……”
这边是还等回音的充媛,那头是个心肝被狗叼了的御侍。
皇帝钩子一样嵌住谢福儿,望得面前少女又攥紧了脖子上的雪狐狸,灯光下衬得愈发皮白肉瓷,乌兹兹的头发盘了两团宫髻缭在耳朵根子旁,眼珠子盯住地板,不眨不动,一鼻一唇鲜美得很,偏就是没丁点人气。
对自己有所求的时候,才有嗔怒喜哀的小女儿情怀。皇帝眼神低迷,拍了板:“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去安处宫。”
几个人都没醒过神,须臾贾内侍的老脸才笑开了花,虽然不去椒风宫,但找女人就算完成了任务。萧充媛呆了片刻,被贾内侍拉到殿外。
贾内侍喜滋滋:“充媛还傻愣着干嘛?大喜事啊!还不赶紧先回去布置着。”暗想萧氏也可怜,怕是一年半载都没试过天子滋味,轮到天上掉了馅饼,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对于萧充媛来说不是喜,而是乱,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今天是来给贤妃说情的,却被皇帝召了侍寝,依贤妃那脾气,一定会生嫉恨心,认为自己不安本分,借机勾引皇帝。
她有自知之明,皇帝不喜欢自己,再宠幸十次也不会喜欢,她在后宫好好活着,靠的不是男人,竟是女人,今晚上帝王一次心血来潮,指不定就得叫她失去在后宫立足的倚仗。
萧充媛拽紧了手帕,往殿内一瞥,目光扫过还站在门口的女孩儿身上,心里滚了一滚,又平复情绪:“秋夜长凉,皇上的腿这几日不舒服,安处宫地势偏冷,嫔妾先去茞若殿,叫人把地龙烧了,再把热水注好,伺候皇上沐汤。”说着,袖口滑出个金饼,塞进内侍怀里。
原先当这充媛木讷,原来里头是骚的,懂情趣。贾内侍笑笑,暗中攒紧了金饼:“先泡个澡赶凉气也好,充媛是老人,有什么不放心?请去操持,御驾随后就过去。”
萧充媛行了个答谢礼,又俯前跟贾内侍耳语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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