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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相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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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冉擎急忙背过身,坚持非礼勿视!

“杜郎!你躲什么!都是大男人有啥好害臊!”李玄霸一下子冲到杜冉擎跟前,一把扯下她身上披着的外衣,边拽边嘟囔:

“师父也真是,从来都穿些褐色衣衫,也不知道偶尔享受一回,长孙无忌就天天一身明黄,刺得眼睛都痛……”

杜冉擎拼命拽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以防李玄霸一不小心都给她拽了下来。

谁知,她的担心根本就是毫无用处!李玄霸哪里是不小心,根本就是诚心要拽下来她的外衣。

“三郎!你做什么!”杜冉擎慌张大喊。

“帮你脱掉湿衣服啊!难不成你还想着凉?”李玄霸微微一皱卧蚕眉,神色坚定。

杜冉擎一下子着了慌,死命拽着衣角抵抗,饶是她聪明的脑袋现在也有些浆糊,不知道该找啥借口搪塞过去。

眼看着这衣服马上就要惨遭李玄霸毒手变成碎片,杜冉擎再一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嗙!”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打断了两人的纠缠。

“三郎,那上房的窗子竟然破了,你过去叫人补上,今晚我睡这里。”房玄龄面无表情,冷着一张冰块脸,揪起李玄霸的衣襟丢出了房门。

李玄霸一脸错愕,没回过神。这上房的窗子里居然有破窗子?这大雨夜可怎么过?不行,他还是赶紧去找老板帮忙补上窗子!

李玄霸懒得走楼梯,飞身跃下,直接抓了老板又跳了回来,他可不想再多耽搁些时候,万一好好的床被雨淋到,他多不划算!

“店家,你怎么搞的,这上房的窗子竟然是破的!”

“唉?不会啊!刚刚我才上去检查过,窗子明明是好的!这上房的窗子可是琉璃烧的,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说破就破!”掌柜的一脸讶异得推开房门。

没想到,这琉璃窗上一个拳头大的破洞正“呼呼”的露着风,漏进来不少雨。

掌柜的一边嘟囔着“怪了”一边利索的去拿石板挡窗子,好一阵忙碌,才把窗子上破碎的琉璃替换好,之后又一头大汗,连声道歉,玄霸才把人放走。

另一边,只见房乔进屋之后完全当作杜冉擎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解开了发带,将一头黑发全开散到背上,然后又旁若无人地搬来浴桶。浴桶中掌柜刚烧好的水冒着腾腾热气,看着就让人心生暖意。

杜冉擎本想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念头,但是眼睛却跟长了脚一样,老往这男人身上跑,恁凭她有四匹良驹一样的自制力,也难以拉回!

房乔见她这痴呆模样,微微扬了扬唇角,倒更有了戏弄她的兴致,纤长的手指缓缓移到裤带之上,慢慢悠悠地轻轻解开扣子,而后竟毫不犹豫褪下了亵裤,露出了一双修长匀称的腿!

他这干脆利落的动作当即就把杜冉擎吓回了神,杜冉擎暗暗骂了自己八百遍,慌里慌张地回过身子,脸上一片通红,还一边装模作样地轻咳了几声,嘀嘀咕咕念着清心咒,想掩饰些许尴尬。

“杜郎怎的避讳开了?在下还以为杜郎想一同沐浴。”房乔突然带着几许轻笑说。

杜冉擎绷着嘴巴,不敢吭声,又慌又乱,忙说:

“不、不、不必了!我去……我去找掌柜的要两身粗布麻衣,这衣服估计是没法继续穿了。”

房乔抿唇轻笑了几声,默许了她暂时离开。

第十七章 难眠

片刻后,等杜冉擎换好干净的衣服,重新回来,房乔早已一身干爽,腰间围着一条浅灰长布,侧躺在床上,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一头长发已然半干,披散在后背,遮挡了大片春色。

“我差人换好水了。”他背对这杜冉擎,轻描淡写地说。

本来,她都准备好就这么凑合一晚,可是看到这热气腾腾的水……老实说,不心动的是尼姑!

杜冉擎只好趁他不留意,把屏风挪了位置,在木桶和床榻之间挡了起来。

虽然,这么做很冒险,但看他慵懒的模样,应该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去偷看!再说,她现在的身份明明是个男人,也没啥好看!

杜冉擎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悄悄褪去了衣衫,在手边把衣物放好,万一防情势所迫,她还可以找点布料勉强裹住自己。随着一阵窸窣的摩擦声,她提心吊胆得步入了空桶。清透的水花激荡,声音宛若银铃般悦耳,少女的肌肤在柔光下万分诱人。

房乔唇边笑意更浓,他轻轻翻了个身,双目透过轻薄的屏风,轻而易举见到了意料之中的娇躯。

呵,真不明白,就这点防人之心,她是怎么在长安城装作翩翩郎君哄骗世人的?

他哑然失笑,丝毫不顾“君子”二字,大大方方地将美人沐浴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杜冉擎出浴之后,擦干长发换好衣服,走出屏风却见他已然睡下,模样看上去似乎睡了很久,这才安了心,忐忑不安搬来椅子斜靠上去。她宁可困死也不要上床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虽然她现在是“男儿身”,但……总归就是不行!

即使这厚实的棉被看上去如此诱人……杜冉擎,你也不可以动摇!

不知她坐在窗前愣了多久,渐渐困意袭来,她便抵挡不住趴倒在桌上。先前桌上摆的鎏金茶壶险些被她扫荡到地上,幸好被一只大手稳稳接住,才幸免遇难。

房乔轻轻将她抱起,怀里的重量比料想中沉了一些,让他忍俊不禁,他将轻她放在床榻上,又替她盖好了棉被。

今夜,的确有人将会无眠,只是,这人却不是杜冉擎。

第二日天一亮,杜冉擎竟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躺在床上,而房乔早就不见人影,心里一慌,忙扒开被子检查……还好,衣衫完整,没有被欺凌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一次她可真是亏了大本,差点命丧巨熊口中,被豺狼盯梢,并且,压根不知今年第一公子的比试究竟内情如何,没半点收获。

待三人整顿好,便一同回了长安。

房乔带李玄霸到了李世民在长安落脚之处咏春楼。这地方是长安一带颇受瞩目的花楼,当是隐匿行踪的最佳选择。

绕过迂回的廊亭,穿过一层层脂粉堆砌的美人,房乔和李玄霸才见到了独占一层高阁,屏退莺歌燕舞的老成少年。

“二郎,三郎和你是双生子,你不该再对他太过限制,他总该要独自应付些棘手的事情,将来才好一并助令尊成大事。”在李世民开口苛责李玄霸之前,房乔率先出言相劝。

李世民板着脸,见到师父自知礼不可废,二话不说噗通跪地,待房乔无奈一笑,将其扶起,才不悦瞪了三郎一眼。

“二郎,你我二人相差不过三四岁,何必如此拘泥?”房乔出言再劝。

“师父,做事若都毫无规矩,岂非天下大乱?就像今日你若偏袒三郎,日后他莽撞闯下大祸,岂非后悔莫及?”李世民丝毫不留情面。

自从房乔几年前见到还是个半大少年时的李世民开始,他就知道这孩子十分固执守礼。只是若是他的认真和三郎的率性有所中和,来日才成大器。

“二郎,成大事者必将不拘小节,心随朗日,志比秋霜,莫要太偏执于细枝末节。”房乔深知李世民不会轻易听劝,只有用师父的身份进行告诫。

“心随朗日……志比秋霜!好!好一句志比秋霜!”李玄霸倒是先朗声大笑。

“三郎,这句话你要反过来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你来日再草率行事,必将不利于这天下大治!”房乔转而敛起笑容,说道。

“往后,你们二人不必叫我师父,唤我玄龄,以免落人口实。也莫要轻易透露我会武之事,我仅作文臣,辅佐你二人。”房乔见二人沉下了心思,这才又进行叮嘱。

“是,师父!”李玄霸听罢却又顺口喊了句“师父”,果然又惨遭李世民一敲。

“玄龄,阴月转眼就到,你可还能坚持?若是第一公子比试,你无法安心,我和三郎可代为效劳。”李世民细致地改了口,尽管说着有些别扭,但总归更稳妥。

以往这时候,房乔都会消失一个月,谁人都不知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更少人知晓他为何会消失。李世民只知道,每年阴月,就是四月清明前后,大父总会让师父离开李家,一个月后,师父自会回来。

“以防万一,万事当要周密,你们二人也要参与。”房乔一派淡然,似是做好了防备。

今年的阴月来得好巧,正赶上第一公子的比试。过去了这么些年,他本该处之淡然,不该再像个孩子。

离开咏春楼,他自是朝百里府上走去。现下,他的身份是百里府上的门生,总不好留在花楼过夜。百里漠这人豁达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有幸能在最后关头说服到自家麾下,想必李家的势力定会更雄厚。

杜冉擎回了府,过了几天悠闲日子,不过这才没几天,她竟发觉杜家的账上又出了漏子。

这收购粮食的银子既然花了这么大一笔,怎得卖光之后连本钱都赚不回了?账上的事情,她最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墨竹轩送账本的小厮见少郎脸一阵红一阵白,有些忐忑,目光游离,明显像是有事相瞒。不过,照常理来说,杜家米铺收粮避开了山西一带,这供粮本不会出问题的,只要供货稳妥,这不愁卖不出去粮食啊!

第十八章 少郎难为

杜冉擎仔仔细细想着各种可能,秦管事在杜家这么些年,从来不贪不偷,老老实实,可这账本上的漏洞却太过明显了,前两日不觉,今日看来,这差出去的可不是小数目……她若是不去铺子里看看,可怎么安得了心?

今儿个宝贵不在,她的马儿前些天刚受了惊,叫她这一路上颠簸的有些反胃,到了铺子,拴好马儿,她一刻也没耽搁,急忙去查探这几日的存粮。

谁料到,杜冉擎这脚才迈过门槛,就叫秦管事拦了下来!不只是秦管事这般奇怪,这守门的一对兄弟也磨磨蹭蹭挡着她的路。

“让开!”杜冉擎忍不住有些恼火,语气有些不善。

这一对兄弟门神一见少郎发火,顿时就蔫儿了,垂着脑袋小步退开。而秦管事则是面露难色,慌里慌张不知该怎么办。

“秦管事,带我去粮仓看看,这几日去河南收购的粮食许是到了,宝贵和爹都在铺子里守着,好几天没回家,想必不会……出什么篓子?”杜冉擎目光锐利,看的秦管事一阵发抖,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开了身子。

杜冉擎没那个耐性等他让开,径直绕过他,朝粮仓走去。

杜家米铺的总铺子有三十间粮仓,若是按照这账上银子的数目来看,这三十间粮仓怎么也能满上二十八九。杜冉擎大步朝里走去,伸手一扬,推开一道道帘子,穿过中厅,推开一个个莫名其妙挡住自己的家丁,终于到了粮仓前。

“粮……仓?你们是不是带错路了?这……铺子重整之后,是不是粮仓换了地方?”杜冉擎默默转过身,头一歪,一脸茫然地看着秦管事。

秦管事早就吓出了一身大汗,哆哆嗦嗦说不成话!一旁的几个家丁紧绷着嘴,低着头,也不敢应答。

这三十间粮仓,别说满了二十八九,这三十间粮仓根本就连一仓都没满!不,确切来说,是连一粒米都没有!

“少郎!小的该死!该死!该死!”秦管事“噗通”跪了下去,猛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几个跟过来的壮汉也一个个跟着跪了下去。

这情形……不像是老爹去赌挥霍了银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趟去河南收粮,杜家商队又遭了劫匪,宝贵受了重伤在铺子里养着,商队四十来人死了三十好几,就剩下这几个还活着,也都受了重伤,少郎要罚就罚我,叫他们先……先……起来吧!”秦管事边说边哽咽了起来,说的断断续续。

杜冉擎神色一凛,飞快扫视了一圈,只见这四周的壮汉要么就是两只袖子没有都挽起来,一直胳膊露着,另一只藏着;要么就两个裤腿挽的高低不一,一个腿露着一个腿藏着;往日铺子里干活的,哪个不是大汗淋漓打着赤膊?今日竟都裹得严严实实!

“把你们袖子挽起来!裤腿卷上去!”杜冉擎冷着脸发话。

这七八个汉子利利索索地照办。只见一条条紫黑的伤口狰狞地布满他们的手臂、小腿、脚踝、手腕……是谁这么狠,抢了粮食不算,连人都不放过?虽说这年份,许多大户人家并不把下人当人看,可她毕竟是从那千年之后而来的,没那些强烈的尊卑观念,怎能对这事不闻不问!

这些人,少说也跟杜家一同度过了好几个年头的风风雨雨,这叫她……叫她……叫她怎么跟各家嫂子交待?还有宝贵,也受了重伤,听说阿父在照看着……

杜冉擎胸口一阵闷痛,险些喘不过气。

“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杜冉擎喉咙有些嘶哑,她想尽力克制住哽咽的声线,她是这家的主子,唯一的男主子,她得安顿好这些伤员才是。

“大爷不让说,说此事他处理……这购粮的银子花了出去,前些日子珍瑰阁赚的也补贴了过来,大部分送去了亡者妻儿手里,这儿剩下几个手脚还算利索的,帮忙照看着铺子,照顾伤员……”秦管事边说边哽咽,说到一半就已泣不成声。

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壮汉们也双眼通红,失去的是日日喝酒吃肉的兄弟,他们有口难言。

“少、少郎……要罚就罚我吧……”秦管事扑过去抓住了杜冉擎的衣摆。

“你们统统都起来,此事……此事我暂且不做追究,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别跟阿父和宝贵说,别叫他们发愁。我……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总会可以解决的。”杜冉擎仰起头,叫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倒流了回去,用力眨了眨眼睛,再回头,已然一脸坚定。

既然河南也不好得手,那么她只好拼尽全力去争这第一公子的比试,若是成功,哪怕是第三名也能有良田可分得,哪怕不再经营生意,杜家在这乱世也能有个养活自己的地方。

现在的杜家只是个空壳,她这少郎是假的,她又不敢恢复杜娘的身份,让这“郡主”名存实亡。况且杜家没地,只能靠行商赚银子,若是来日这天下大变,手里的银子随时都可能化作泡沫,无处可寻。

她……既然来到了这里,既然在四年前,弟弟为了护她而坠崖身亡……那,她就该把这杜家的少郎当好,替杜家争个未来!好在她知道这世道大体上未来会如何变幻,否则,她该如何做才能对得起杜冉擎这名字?

这身男装,她是下了多少决心才穿上?她下了多少决心穿上,就会下多少工夫守住杜家!

既然从李世民和李玄霸那里得不到充足的消息,那她就去酒楼问、去花街问、去当铺问……去各种消息通达的地方打听!她杜冉擎才不信,凭她的毅力,会查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夜深了,长安城万家灯火渐熄,就连喧闹的东市也缓缓放下帘子,准备休息。长乐典当的后堂书房之中,一尺高的红烛早就烧退了一大半,滴滴答答落着眼泪,书桌旁执笔疾书的人丝毫没有歇息的打算,渐觉笔触变干,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第十九章 杜家有难

“克明,你这里小书童磨墨的功夫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可惜了上好的砚台,这样写写停停,要等到何时?”房乔看看纸上写了一半的“安”字,起身动了动砚台,放上一块上好的松烟磨,在墨锭上滴了些水,准备自行磨好。

“也不见你平日抱怨……不过是寻常的通信,你何必如此焦躁?究竟是这阴月的威力大,还是——那件事,你也得到了消息?”杜如晦换回了男装,竟丝毫不显女气,反倒是比起女装显得长相平凡了些。

“就只是这墨不好。”房乔轻笑一声,仿佛杜如晦的猜测全是无稽之谈。

“杜家去河南的商队又被劫了,这次竟死伤了三十余人,想必杜家的‘小少郎’屁股上该是着了大火,现下正四处乱窜吧?”杜如晦轻瞄了房乔一眼,见他还淡然磨墨,又说:

“估计,这杜郎无路可走,定是会在‘第一公子’的比试之上掺和一脚,不知这小郎能否在众家名士之中拼个名堂?”杜如晦一点点提高声音,似是要探探房乔的底线。

房乔并不回话,而是提笔继续疾书,他这字迹倒是与本尊的面相不符,显得有些刚硬,不过,从这笔画之间的开阔倒是能看出这人当是有几分胸襟。

“王须拔和魏刀儿几乎同时兴兵,这四处按捺着的几家势力也蠢蠢欲动,趁着王须拔那躁性子犯浑的时候,杜家多损失些人手也未尝不是好事,若是杜家怕了,乖乖抽手,不再干涉这粮草一事,那便是极好的。这米商,现下早已不是区区一届商贾有能耐碰的行当了。”房乔缓缓开口,仍是一派波澜不惊,宛若一切早就胸有成竹。

“我看那杜家‘小郎君’可不像是个软茬,不见得会如你意。”杜如晦冷不丁地嘲讽。

房乔搁下笔,拿起写好的宣纸轻轻一扬,风干了折好,并不做回应。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杜如晦被他这冷然的模样弄得有些不安。以他的猜测,房乔应当不会对杜家的灾难袖手旁观才对。

房乔漠然回身,轻轻拍了拍杜如晦的右肩,端起一盏沏好的普洱,闻了些许茶香才缓缓开口:

“今日杜府的眼线查到了个消息,说是杜家现在的十九个夫人全无子嗣,杜汀从来没对任何一人行过周公之礼……巧了,这十九个夫人都有个特点,就是右肩上全都有块枫叶模样的褐色胎记,似是和你肩上的,所差不多。”

一到电流猛地击中杜如晦的神经,他右肩的胎记从出生就有,他儿时见过,娘身上也有……时光仿佛回溯到了十几年前,那时他还在江南乌镇的小巷,随娘一同捕鱼、扑蝶,看娘做苏绣,吃娘做的水晶酥糕。娘总说,她一声唯一愧对的人就只有一个,那人便是她的大兄。娘不顾大兄的劝,任性嫁了个穷书生,谁料到他刚出生没两年,穷书生就死了,而杜如晦至今不记得大父的模样。

若不是杜如晦自小嚣张跋扈,气焰嚣张,他娘那柔柔弱弱的性子,早被街坊里的混账欺负了去。后来在江南抚尉看上了娘的姿色,画了幅美人醉卧图,这图被南下的隋炀帝见到,硬要逼娘入宫,这他们才慌张逃去了别处……又后来,几经辗转,他才到了齐州淄博,险些被当娈童卖掉……就在那时他遇到了眼前这个与他身世相仿的男人,两人便约好了,他日成人便共谋大事。

后来,娘大病了一场,只留下了几句只言片语,便撒手人寰。

他只牢牢记着,那时候,娘一如既往,用柔柔的嗓子,对他说:

“晦儿,你可知,你的名字……如晦、如晦……晦本就是不祥,这名字,你爹取来就是想叫你记住,我俩这一生……愧对大兄……愧对杜家……你这杜姓,就是为了要你记住,你本该是杜家的人……来日你若能回长安,定要……找到……我……大哥……说……妹妹不肖,无颜面对爹娘……”

一层水雾蒙上了眼眸,他明知长安的杜姓人家并不算多,排除下来,也大概能猜到杜汀就是他的亲舅。只是,他至今不敢去打听,不敢去问,怕结果失望,也怕……自己无从面对。今日被房乔突然告知这消息,想来杜汀也在忙着找寻娘的下落,否则又为何要娶十九个带胎记的夫人 ?'…87book'

房乔等杜如晦稍稍回了神,才又接着说:

“前些日子杜家去河南收的粮食,是被王须拔和魏刀儿的人所劫,想来这二人起义之日也不远了,届时兵部尚书樊子盖定会插手此事,以他的作风,炀帝自是不能容忍,那……”

“就是山西抚尉李渊接手此事之时!”杜如晦沉静了下来,接道。

“届时,我定会被李渊叫回,助他一臂之力,若能顺利,便是一石二鸟之事,顺巧能收编了起义军,也好为日后提早打牢根基。”房乔轻轻合上了眸子。

“你要离开长安?”杜如晦不觉一惊。

房乔深吸了一口气,放下茶杯,站直了身子,走到杜如晦跟前,竟朝他行了个大礼!

“第一公子比试之后,我定会离开长安,算起来,你也是杜冉擎的表兄,若我不在,还请你代为……代为照顾好她。”他说的不疾不徐,仿佛他行个大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如晦被他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一大步,险些撞翻砚台!这人一向孤高,文韬武略无人能及,连主子都要看他三分脸色,他今日竟然——不顾他三番两次调侃,光明正大要护着杜冉琴,还低三下四向他求助?

“你这幅模样叫人看着倒尽了胃口,我好歹也算是她大兄,当然不会行事莽撞,现在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替她求人!”杜如晦想起那日长乐典当见到的那双倔强的眼眸,不觉一笑。看来,这次房乔是动了真情,真有了心上人。

这阴月眼看就要到了,杜如晦深知房乔的性子,他这人不说是不说,但若是他开口验证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出差错。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按捺不住,派人去杜家请了杜汀来万宝楼一聚。

第二十章 相认

杜汀接到万宝楼的邀函,立刻点头应允了。若能和万宝楼合作,真就解决了一块心头大患。杜家去河南收粮的商队一共三支,打头的第一支是宝贵带着的,前些日子死伤了三十多人,现下都在铺子里修养。死者已矣,杜家也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想尽办法多赚些银子,安顿好生者。

虽说他平日好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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