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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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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玉儿怎可能要将亲生女儿摔死?她既那般决绝,除非襁褓中婴儿已被调换了!英娘冒着风雨雷电出门,定然有所图,不会单单为给祁夫人上香。

邓麒想到奶娘和姑母蠢笨,眉宇间闪过厌恶和不耐烦。一个两个都是不顶用!遇事只会哭,只会手足无措,害自己和娇妻爱女生生分离。

“我随祖父、父亲征战回京,头一眼见了那孩子,便知道不对。”邓麒耐下性子,温和跟英娘说着话,“再一问前后情形,是心中了然。英娘,当时是我不,才会被你侥幸得逞。若是我……”

“若是你,小姐和小小姐都已成了九泉之下亡魂。”英娘迎上他目光,平静语气中隐藏着刻骨恨意,“那晚我去奶娘房里抱孩子,却听到两个丫头说悄悄话,你京城迎娶了沈茉,沈茉已有了五个月身孕!”

邓麒神色一滞。

“我失魂落魄抱了小小姐回去,见了我家小姐,被发现后背粘着你和沈茉婚书!小姐看了婚书,差点没背过气去……”英娘忆及往事,哽咽难言。

邓麒握紧了拳头,幽深美目中全是愤怒。这帮该死奴才!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京城消息泄露出来,害玉儿如此伤心?

英娘流下热泪,泪水流过脸颊上伤口,疼痛刺骨。

英娘挺直腰身,冷冷道:“于是,小姐命我将小小姐溺死!小姐说,她是祁家外孙女,身上流着祁家血,宁可死,也绝不能对着沈茉那样女人卑躬屈膝!”

邓麒既已另娶,那初生小女婴总有一天会落到沈茉手中,怎么也逃不掉。与其让她做小伏低活着,不如一刀杀了她。

邓麒汗毛都竖起来了,溺死?

英娘神情悲壮,“至于我家小姐,自是存了死志!她虽失了父兄亲人,沦为无依无靠孤女,却不会忍辱偷生,居于沈茉之下!”

邓麒已全然顾不上什么风度仪态,呆呆跌坐到椅子上,心乱如麻。玉儿,玉儿,我知道你性情刚烈,却不知你能狠心到这个地步,对自己、对亲生女儿,全无怜悯。

邓麒形容呆愣,英娘讥讽看着他。亏得小姐当年眼高于顶,偏偏能瞧上眼前这花心枕头。他俊美归俊美,没有一点担当。

良久,邓麒回过神,坐端正了,神色诚挚,“邓家和祁家是同乡,向来交好。打小,我跟玉儿便是常常见面,两家亲长是早有结亲之意。”

“祁将军遇难之后,家祖母和家母嫌弃玉儿不是有福之人,不肯娶为冢妇。丧了父兄,没了娘家,说起来总是不吉利、不喜庆。”

“我劝不下祖母、母亲,又不忍弃了玉儿,几经苦思,才有了良策。”

“本朝户律,‘若卑幼或仕宦或买卖外,其祖父母、父及伯叔父母姑兄姊后为定婚而卑幼自娶妻,巳成婚者仍旧为婚,未成婚者从尊长所定’。既有这么一条,我便会亭依礼娶了玉儿,到时祖母和母亲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玉儿很是通情达理,虽然我们会亭婚礼不够热闹,她却毫无怨言。娶了玉儿这样贤妻,邓麒已是心满意足,此生再无他求。”

“谁知我回到京城当天,抚宁侯府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要于明日迎娶沈茉!母亲打定了主意,若我回了,便是我亲自迎娶;若我回不来,便是二弟代我拜堂!”

“此情此景,你要我怎么办!请柬早已派发,大媒已经请下,聘礼已吹吹打打送到沈家,难不成我搁这时候闹将起来,让抚宁侯府成为满京城笑柄?”

“我家富贵是祖父、父亲浴血奋战挣回来,我是邓家嫡长孙,难道能不管不顾,毁了他们辛辛苦苦创下基业?!”

邓麒这一番话说下来,既情真意切,又流露出痛苦挣扎,十分感人。英娘无语半晌,幽幽道:“邓家基业不能毁,我家小姐终身,便能毁了么?”

“这是什么话。”邓麒怫然,“沈茉和玉儿是闺中好姐妹,既同归了邓氏,依旧姐妹相称罢了。难不成沈茉敢压着玉儿一头?”

闺中好姐妹?英娘哧一声笑了,也就邓麒这样男人,会相信沈茉和小姐是好姐妹。

偏厅门口金丝藤红漆竹帘被轻轻掀开,邓麒小厮赵利逼手逼脚走了进来,恭谨禀报,“爷,产婆带过来了。”

英娘一惊,邓麒这厮,把产婆叫过来做什么?

邓麒温和道:“我把产婆叫来问一番话,情形自会明了,你便无话可说,无可抵赖。英娘,阻隔我家骨肉团圆是伤天理,待情形大白之后,请你告知小女下落。”

英娘转过头去看着窗户,不理会他。

没多大会儿,一个年过半百、肥胖精神婆子被带了进来,正是镇上接生婆,陈婆。陈婆人很精明,一进来就觉着上面坐着那位爷贵气逼人,忙趴下来磕头问好,很是谄媚。

这是她拿过六两金子府邸,一辈子也忘不掉。接生个姐儿,得了六两金子,陈婆多少回从梦里笑醒。六两金子,那可是六十两银子呢。

邓麒淡淡道:“这便是给姐儿接生婆子?问问她,姐儿才出生之时,身上可有什么印记。”

赵利忙过去喝问陈婆,“成化七年夏天,我家出生姐儿,你可还记得?姐儿身上可有什么印记?”

“记得,记得!”陈婆连连点头,“那晚又是雷又是电,姐儿哭声很响亮,好像连雷电风雨声都要给压下去一样,极有气势!那般好看姐,老婆子一辈子也只见过一回,再也忘不掉。”

赵利怕邓麒不耐烦,忙喝道:“问你姐儿身上有无印记!”你瞎扯八扯这么些做什么。

“没有!”陈婆吓了一跳,忙陪着笑脸,“姐儿身上脸上都是光溜溜白白嫩嫩,任也没有!”

邓麒微微一笑,客气告诉英娘,“送到京城那个孩子,眉间有很大一个黑痣。”

英娘哼了一声,不说话。

邓麒示意赵利打赏。赵利扔了锭银子给陈婆,“劳烦你了,请回。”陈婆颤颤巍巍从地上拣起银子,这得有二两吧?我娘啊,这不过是叫过来问问话,什么活儿也没干,便得了二两银子,够一家人三四个月嚼用了。

陈婆喜滋滋磕头谢了赏,没口子恭维,“老婆子接生无数,没见过府上姐儿那般好相貌,真真是仙女下凡一般!旁不说,单说那晚,老婆子便接生过三个女孩儿呢,另外那两个,跟府上姐儿没法比!”

邓麒脸色变了,吩咐赵利,“问问,那两个女孩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巧,小小一个会亭,一晚上三个女孩儿降生?

英娘脸色煞白。

陈婆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说了,“先府上接生姐儿,府上妈妈客气,请老婆子喝了几杯。老婆子不胜酒力,回去便倒头睡了。到了半夜,被莫家村莫二郎敲门接了去,替他家接生了两个小丫头。”

“那两个小丫头,生如何?”邓麒慢慢问道。

陈婆懊丧打了自己一巴掌,“那晚,老婆子喝醉了,没看清楚!后来,过了几个月,莫二郎一家便搬走了,再没见着过。”

赵利把陈婆带出去之后,又赏了她一锭银子。陈婆婆喜出望外,谢了又谢,笑咪糊糊走了。

“去查这个莫二郎。”邓麒简短吩咐。赵利忙答应了,转身出厅,飞奔着去办这件事。

英娘脸白成了一张纸。莫大哥生死不知,莫二郎只是个农夫,他哪能对抗邓麒?

“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邓麒淡淡道:“你若说了,大家省事。我们父女团圆,你也安安生生回去和赵禄过日子,岂不两便。”

英娘尖声叫道:“我宁可死,绝不再和赵禄共一个屋檐下!”提到赵禄,英娘已是浑身发抖。她和赵禄本来就没什么情份,赵禄这回挥鞭相向,两人是再也不可能作夫妻了。

邓麒眼神冷厉,胸中燃起熊熊怒火。这英娘真和玉儿是主仆,玉儿一赌气便背夫私逃,英娘也是,丈夫说不要便不要。

英娘捋起袖子,滴泪道:“这全是他打!我跟了小姐二十年,小姐一手指头也没动过我,他打我!”

白皙手臂上,青一道紫一道,目不忍睹。

赵禄你是头猪!邓麒抚额,她是你媳妇儿,让你去问,是让你哄她、劝她,不是让你对她拳脚相加!严刑逼供,对祁家人能管用么。我若想要严刑逼供,派谁去不成,却要派你。

邓麒命人叫来赵禄,吩咐,“写休书。”英娘既已恨他入骨,这桩亲事已是没用。

赵禄巴不得这一声,忙亲手写了休书,恭敬呈上。英娘这媳妇儿,他是早已不想要了。

英娘小心收好休书,看也不看赵禄一眼。

这没良心婆娘,夫妻一场,全无情意!赵禄出了偏厅,恶狠狠啐了一口。

休书虽是给了,邓麒却不许英娘离去,“你休养几日,待媛儿接回,你便任了她教养嬷嬷。英娘,你对媛儿定是忠心耿耿,我放心下。“

媛儿?英娘讥讽一笑,“请问,是之媛,还是子媛?”

邓麒年纪虽轻,子女已是不少。沈茉生下一对龙凤胎,嫡长女之屏,嫡长子之翰;跟着到宣府服侍丫头明珠生下一女,起名子盈;明芳生下一子,起名子益。

邓家,嫡子女以“之”字排行,庶子女以“子”字排行。

你要接回“媛儿”,请问是之媛,还是子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背景是男权社会,孩子天然属于父亲。所以青雀要想脱离邓家,其实是很费劲。

11、索子(二)

邓麒面色一沉,淡淡道:“不拘是之媛,还是子媛,都是我掌上明珠,是宁国公府正经姑娘。英娘,媛儿前程,你无需忧虑。”

媛儿是个有福气孩子。她才出生时候,邓家还是抚宁侯府,如今祖父进爵宁国公,抚宁侯府成了宁国公府,赫赫扬扬,威风凛凛。宁国公府姑娘,有谁敢小瞧了。

英娘怒极反笑,“此时若我家小姐,想必世孙必定会跟她说,不拘是正室还是侧室,她都是你心上人,是宁国公府正经内眷吧。”

邓麒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对于一个女人,做妻和做妾岂能相提并论;对于一个小女孩儿,嫡出还是庶出,能是一句“正经姑娘”能含混过去么?

邓麒俊目闪过恼怒之色,沉声道:“我看玉儿份上,凡事都不跟你计较,你也莫要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身份!”

英娘笑道:“我有什么身份,不过是我家小姐婢女、祁家忠仆罢了。敢问世孙,找寻到我家小小姐之后,是要把她抱回宁国公府,交到沈茉手中好生调理么。”

邓麒听她语气中仍是满满嘲讽,心中微晒,“哪里,我找寻到媛儿之后,便会抱她前往云南,接回她母亲,一家三口团聚。”

英娘怒目瞪着邓麒,愤恨已极。小姐都已经躲到云南了,他竟还不放过!这厮要是真抱着小青雀去到云南,见到王家老太爷和王家舅爷……没准儿他还真能如了愿!

任凭是邓麒骗婚也好,辜负小姐也好,孩子总要跟着父亲。老太爷和舅爷再喜欢小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青雀孤苦无依沦落到邓家不管啊。

怪不得当初小姐要溺死青雀!英娘软软瘫倒地上。邓家圈不住小姐,却能挟持住青雀,只要有青雀,小姐和邓家之间,总会有着丝丝缕缕牵绊,剪不断,理还乱。

邓麒微微笑了笑,含笑交代,“养好身子要紧,媛儿还小,仰仗你时候且长着呢。”交代完,站起身,扬长而去。

没多大会儿,进来两名十三四岁小丫头,把英娘带到一个僻静小院子。有大夫来给瞧了伤势,留下药膏,小丫头替英娘换过药,又殷勤摆上饭来。菜不多,却很精致,两荤两素,外加鸡皮酸笋汤,绿畦香稻粳米饭。

英娘胡乱吃了两口,食不知味。邓麒这厮既察觉到莫二郎家情形不对,依着邓家权势,莫二郎该是躲不了多久了吧?可怜青雀,到底还是躲不过邓家魔爪。

邓家仆役里头,像赵禄这样狗仗人势、无法无天颇为不少,莫二郎老实巴交,莫要吃了亏去才好。英娘急团团转,却又无法可施:她也不知道莫二郎一家去了哪。

小丫头细声细气劝英娘,“您受了伤呢,歇着吧。”英娘瞪了她一眼,“告诉邓麒,我要见他!”小丫头还是细声细气,“您要见我家大少爷?好,这便前去禀报。”

一级一级报上去,邓麒还以为英娘终于不打别了,微笑说了个“请”字。等到见面,英娘急六神无主,“小小姐哪,我也不知道。你派人突袭,把婴儿抢了,把我抓了,祁震生死不知!祁震把小小姐寄一平民之家,那家人待小小姐如同亲生……”

“知道了。”邓麒冷冷打断她,“你只管放心,我为着媛儿着想,也不会大开杀戒。不拘是寄养到哪一家,只要我媛儿平平安安,前事一笔勾销。”

还以为她是终于想通了,要告知媛儿下落,谁知是怕自己胡乱杀人,把寄养那户人家怎么着了。英娘,你太也小看我邓麒。

英娘红了眼圈,低头不语。莫大哥生死不知,莫二郎要是再出点儿什么事,于心何忍。

邓麒本来还想解释一句,“派人来抢孩子抓你,不是我。”转念一想,颓然做罢。自己母亲做,和自己做,有甚不同。

邓麒疲惫挥挥手,命英娘退下。

第二天,邓麒如约到杨府拜访杨阁老。虽说邓家是战场上冲杀出来勋爵,杨家是清流士林推崇阁老重臣,可是祖籍同为夏邑,乡里乡亲,礼仪上来往,一直不断。

邓麒特意穿了大红官服,官服上绣着一只斑斓猛虎,气势雄壮。他这身官服一穿,懂行便知道,“哦,原来是名四品武官”。

其实邓家是有爵位,如果是邓麒祖父、父亲,或是国公,或是世子,官服上可以绣麒麟、白泽这样神物。邓麒是世孙,没有封号,目前只能绣猛虎。

主人杨阁老依旧是一身宽大青布道袍,十分洒脱。见了面邓麒抢上来下拜,口称“阁老大人”,杨阁老笑着扶住他,“世孙多礼了,不消如此。”

客气着见了礼,落了座,叙了契阔。杨阁老问及邓麒祖父,宁国公邓永,“令祖父身子可还健朗?多年未见了,实是想念。”

主人和客人正叙着话,忽有一扇窗户被慢慢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脑袋。邓麒是客人,目不斜视,只作没看见,杨阁老慌了手脚,“小心摔着!”忙不迭冲着邓麒拱拱手,“失礼失礼,是我一个小学生,顽皮很。”也顾不上别,把客人凉厅中,自己敏捷异常跑了出去。

邓麒微笑摇头。杨阁老从前入值武英殿之时,是何等风采?如今乡居,竟由得小学生这般淘气,也是异数。

外面一阵暄闹,架梯子架梯子,哄孩子哄孩子,好容易把那捣乱小学生给救下来了。“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杨阁老气极败坏声音传进来,另外伴随有打屁股声。

“爷爷别生气呀。”小女孩儿嘻嘻笑着,声音如山间清泉,“我这么机灵,摔不着!”

这声音明明很悦耳之极,传入邓麒耳中,却如一声炸雷般令他心惊。邓麒心中起了异样,攸站起身,疾步到了厅门口。

外头杨阁老正“疾言厉色”训着一个小女孩儿,时不时打两下屁股。小女孩儿一脸甜甜笑,那张小脸,比春花明媚,比秋月明彻。

“玉儿?”邓麒喃喃。

他有些头晕站不住,伸手扶住墙壁。

“世孙怎么了?”有侍女惊呼。

正训学生杨阁老,和正嘻皮笑脸想蒙混过关小学生,都不由自主朝着侍女惊呼声看了过去。厅门口,一名身穿大红官服年轻俊美男子,痴痴看着爷孙俩,摇摇欲倒。

青雀疑惑看看青年男子,再看看爷爷。

阳光明媚。阳光下邓麒脸,和青雀脸,虽是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却有着惊人相似。

分开或许想不到什么,两人站一处,不明底细人定会赞叹,“爷儿俩长可相像!瞅瞅,一个模子!”

饶是杨阁老见多识广,平生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此时也怔住了。才见邓麒时候没多想,寒暄客气而已,此时再见,邓麒分明和青雀有些渊源……

侍女伸出手去,要扶邓麒,被邓麒挥手打落。邓麒稳稳心神,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青雀,缓缓蹲下身子,神色复杂看着她。

“媛儿?”他轻轻、试探叫着,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青雀鬓发。

“不是!”眼前这花朵般小女孩儿清脆叫道:“是青雀!”

邓麒愤怒了,我女儿叫青雀?我金尊玉贵女儿叫做青雀?真找寻到寄养人家,杀虽是不能杀,也要打上一顿出出气。我邓麒宝贝女儿,竟被叫做青雀!

“宝贝,你不叫青雀。”邓麒柔声告诉眼前小女孩儿,“你姓邓,名叫之媛,小名媛儿。”

“不要!”小女孩儿很果断,“我是青雀!”

邓麒想要抱她,被她毫不客气挥起小手打了一下。

杨阁老一直旁冷眼看着,这时微笑抱起青雀,客气让着邓麒回厅,“世孙,坐下慢慢说。”邓麒恭敬道歉,“晚辈唐突,惭愧已极。”

回到厅里坐下,青雀跑来跑去杨阁老身边玩耍,邓麒目光胶着她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是我掌上明珠,是我和玉儿头生女。

“……晚辈之前夏邑卫所任职,凭媒娶了妻室,生下媛儿。谁知回到京城,父母早已做主聘下沈氏为儿妇。晚辈正左右为难之际,媛儿生母赌气出走,还把媛儿寄养农家。”邓麒含混说道。他知道想要接回青雀,必要过了杨阁老这一关。虽不敢隐瞒,却也隐去了不少事实。沈茉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他敢说,祁玉姓名,只能秘不示人。

“……这么说,并非世孙负心,实是造化弄人了。”杨阁老得知前前后后,微笑道:“世孙此时打算,定是先认回女儿,再接回妻子,是也不是?”

邓麒长揖到地,“还请阁老大人成全。”

杨阁老沉吟道:“凭媒娶妻室,只怕不肯屈居人下。世孙想要妻女团圆,颇有难度。”

邓麒听得杨阁老言语很为自己着想,也便坦诚相告,“媛儿生母,是赌气投奔了她外祖父。她外祖父出身大族,门风严谨,族中向无二嫁之女。等到媛儿生母接回,晚辈绝不肯亏待她。”

虽然话没说太清楚,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族中没有二嫁之女,她回去也只不过住娘家赌赌气,还是要回邓家。等她回来了,虽然正室名份我给不了她,其余,却不会亏待她。

既是出身大族,如何肯令女孩儿委委屈屈做了次室?杨阁老微笑摇头。

邓家家务事,杨阁老不欲多管,只笑道:“待世孙接回妻室,要和老夫多多往来方好。我这小学生虽调皮,极可爱招人疼,老夫一日不见她,便食不知味。”

邓麒大喜过望,脱口而出,“是,阁老大人!待晚辈远赴云南接回祁氏,定如阁老大人所言。”

祁氏?云南?杨阁老看向邓麒目光冷峻起来,缓缓问道:“世孙妻室,是祁家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可惜我目前是双开,要不然真应该加。

第12章索子(三)

顿时,厅中鸦雀无声。

半晌,杨阁老沉声问道:“此话当真?”祁保山是朝中大将,祖籍也是夏邑,杨阁老对他岂能不知。若青雀真是祁保山的外孙女,那事情可就大不一样了。

莫二郎本是老实的庄稼人,今天也被邓家那帮蛮横的家丁给惹出性子来了,声音大的很,“我救命恩人确是这般说的!我家青苗出生那晚,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活活能吓死人,他却什么都不顾,抱个才出生的婴儿到了我家!若不是实在逼的没法子了,他至于么?!”

邓麒脸上真是挂不住,沉的能掐出水来。邓家的姑娘,祁家的外孙女,风雨雷电之夜被抱到莫二郎这样的农家寻求庇护。要说这里头纯是误会、赌气,估计谁听了也不信。

小小的青雀孤零零站在莫二郎身前,昂着小脸,很严肃,很倔强。

杨阁老心中的惊涛骇浪过去之后,怜惜起地上站着的小女孩儿。站起身慢慢走到青雀面前,弯腰把她抱在怀中,温和告诉莫二郎,“青雀好好的在我这儿,谁也抢不走她。你且下去包扎好伤口,莫吓着孩子。”

莫二郎颇有犹豫之色,被管事的强拉着训斥道:“老爷说话都不听了?快跟着我过来,把伤口清理好,省的落下病根。”莫二郎一步三回头的被拉走了。

青雀死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黑宝石一般晶莹灵动的大眼睛,牢牢盯着莫二郎的背影。杨阁老教养她已久,自是明白她的,柔声道:“你爹爹受的都是外伤,不碍的。”

青雀本是一脸倔强,听了爷爷这温柔的安慰话语,眼圈一红,伸出胳膊勾住爷爷的脖颈,无声的哭了起来。小小的身子不停抖动,滚烫的眼泪滴在爷爷脸上,灼痛了爷爷的心。

“青雀乖,青雀不哭。”爷爷柔声哄着怀里的孩子,眼泪也快掉下来了。青雀是多坚强的孩子,摔着了,磕着碰着了,打架打输了,从没见她哭过。今儿个,却哭成这样。

一旁的邓麒,俊脸早成了一张大红布,如坐针毡。

哄到青雀不哭了,杨阁老命侍女打来热水,投了雪白的巾帕,替青雀洗干净手脸。杨阁老仔细端详端详眼前这张玉雪可爱的小脸蛋,像,真像。

唤来林嬷嬷,把青雀交给她,“孩子受了惊吓,好生哄着。”林嬷嬷答应着,抱了青雀离去。

“今儿怎么不淘气了,这般听话?”林嬷嬷觉着怀中的小女孩异常乖顺,微笑问道。青雀在她怀里拱了拱,小脑袋依恋的贴在她胸口。林嬷嬷心软成一滩水,青雀,你乖巧起来的时候,真是招人疼啊。

带青雀去看了包扎好伤口的莫二郎,又去看了青苗和青树,青雀犹嫌不足,细声细气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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