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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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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今的痴三儿面前,鸣泉小和尚还只是个孩子。”秦珂缓缓道。

  “可他不会永远都是孩子。”

  “我睁开见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个寺庙。请大师不要赶我走!”秦珂是聪明人,他知道破囚已经动了这个心思。

  “可是,痴三儿也会长大。”破囚的声音越来越沉,好像就要睡去。

  “我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所以请大师稍安勿躁。”经历了这么多,秦珂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再以什么方式穿回现代去。对于未来,她已经不敢再去轻易谋划。

  破囚不再说话,鼻息渐渐均匀深沉。秦珂知道他睡了,便小心翼翼的退出禅房。

  丁有为是谁?

  月光洒在头顶,秦珂只觉得疲乏,一个人走进大殿,望着月光下的佛祖。佛祖柔韧的手臂上垂着一串宝珠,虽为木雕,却十分精致。秦珂俯身坐在蒲团上,她曾经偷看过破囚禅师,他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默默的捻着手里的佛珠,那抹白色的身影让秦珂觉得好安心。她已经习惯了寺庙里的晨钟暮鼓,伴着朝露和夕阳收放,寄居在尘世里却又游离在喧嚣之外。她从没有这般安乐过,就算在那个世界华丽丰饶的家里,也从没有这么踏实的享受过如此静好和美的光阴。

  当鸣泉来到殿中时,秦珂已经趴在蒲团上睡着了。月光之下,她乌黑的头发粘在额头上面,光滑的小脸上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怅然,手掌心里还握着一颗白蜡木的佛珠子。

  大殿上空无一人,折腾了一天,僧人们晚课过后便纷纷睡去。鸣泉觉得,枯禅寺从没有如此安静过。这安静让他忽然间觉得自由,他觉得灵魂和四肢都在伴着月光伸展,伸展。慢慢的走向月色下的小女孩。

  他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她的掌心里,她瘦小的指头便一下子抓紧了他。他没有动,而是轻轻笑了。在月色下,像玉兰花一样缓缓绽放。也许鸣泉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么迷人,即使穿上白色的僧袍,剃落三千烦恼,也难掩他如明月般贵重的气质。而这份美好在日后的岁月里又会怎样的辉芒倾世,那是连秦珂也没有料到的。

  秦珂被人背起时,呢呢喃喃的说了些梦话。她哪里想到,这些话会被一个少年僧人牢牢记在心里。

  “丁有为是谁?”

  秦珂被人拎起来,太阳照在她的眼皮上,刺的她生疼。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鸣泉。

  “干嘛!你不用去打水啊!”

  “师兄弟们都去修房了,现在没人能帮你!快说,丁有为是谁?”鸣泉的眸子像是泛起波澜的湖水。秦珂用两根指头撑住眼皮:“小溪呢?怎么变成湖水啦!偶不喜欢湖水,会死人滴!”

  “答非所问!”鸣泉用力摇着她的肩膀,眸光却越发汹涌起来。

  秦珂终于受不了了:“好好好,告诉你!”

  鸣泉这才放开她,可一双眸子仍旧死盯着她不放。

  秦珂歪着脑袋,抹去眼屎:“丁有为呢,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快结婚了。哦,确切的说是,如果我不‘死’的话,那现在……”说着,她扳起手指头:“还有一个星期就结婚了!”秦珂说完了,却发现鸣泉愣在那里,一双眼睛失神的望着窗外。

  “喂,怎么一下子从‘湖水’又变成了‘冰块’啦!”秦珂起身去推他,谁知他竟愣愣道:“一星期是几日?”

  “七天。”秦珂觉得他不对劲,连忙伸出手去摸他的头,谁知竟然不够高,她刚踮起着脚尖却被鸣泉拨开。“喂,干嘛啊!”秦珂喊道。鸣泉却已经目光恍惚的朝外走去。

  “奇怪!”秦珂莫名其妙的望着鸣泉的背影。谁知,刚走出禅房就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迎面而来。那人见到鸣泉眼前一亮,朗声道:“鸣泉小师傅,我刚得了新茶,可否为我泡来?”

  秦珂觉得奇怪,蓬着脑袋凑上去:“什么新茶?”

  周春晖并不理她,只那一双黑亮的眸子盯住鸣泉:“是上好的太平猴魁。”

  “哦,还以为是什么呢。”秦珂怏怏的转身进屋准备洗脸。

  周春晖这下才注意到秦珂,皱起眉头问鸣泉:“这女孩子是谁?怎可在寺里如此放浪。”

  周春晖说话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让秦珂听见,秦珂也不理她,只管打湿块粗布往脸上乱抹,一边抹一边喊:“痴三儿是也!”此言一出,周春晖越发生气,听听这名字就该知道此人身份有多卑微,这么下贱的女孩子竟然敢在她面前做大,这让她周家大小姐的脸往哪放。想到这里,她一抬手:“好,若是不服气就跟我来!”

  秦珂闻言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转身叫道:“去就去,谁怕谁!”

  鸣泉被二人这一斗,顿时有些紧张,一方面他不想得罪周春晖,另方面又实在担心秦珂惹是生非。这边暗自犹豫,那头秦珂已经梳洗完毕跟着来了。鸣泉暗自骂她不知好歹,可也不好当着周春晖的面去数落她,只用眼角狠狠瞪着秦珂。秦珂假装看不见,一路笑嘻嘻的跟在二人身后。

  鸣泉带着二人来到染水亭,这是寺庙最老的一处亭阁,传说有从建寺就有,几番翻新却无人敢动,只因有人在此处见到佛光。周春晖一路走来,见奇花异草分外娇美,心中疏朗不少。染水亭实际上并不是水中小亭,只因位于寺庙之北的水位才有此名。亭子上爬满了金银花,因平日里无人采摘,落花与新花并蒂,新旧交映间金银煌煌。颓中见秀,香气沉厚,愈发令人沉醉。

  “好地方!”周春晖说道。

  染水亭茶会

  鸣泉走在前面,伸手拨开藤萝,为二女扫出一条芬芳小路。秦珂望着周春晖,她的丝绸蓝衫在翠绿藤萝间闪闪发亮,发髻上粘满落花香蕊,环佩饰物虽是不多,却别有一段清雅倜傥之感。到比寻常女子英气许多。

  “寺里原有一套上好的水碧杯,鸣泉这就去取。”

  “不必,我已吩咐下去,稍等片刻。”周春晖拉住鸣泉,示意他尽管落座。

  扫去花屑与残枝,三人坐定,闲话少许,就见两个丫头,皆着碧绿水裙,一个手捧漆盘,一个怀抱描金博山炉。袅袅婷婷行云流水一般走来。

  “好俊俏的丫头。”秦珂叹道。“柳原周家果然名不虚传。”

  周春晖也不说话,只指点二女将香炉摆在花架之下,而漆盘则呈到鸣泉面前。鸣泉揭开翠绿丝帕,便见底下一壶二碗。那壶身本是透明晶石,只偏从壶底飘起丝丝缕缕的藻丝,幽然而出,扩展开去,活生生将一块透明晶石染成了翠绿色。一旁两只茶碗,一只是羊脂玉杯,纯金包边,器形雅致贵重,浑然天成的一段金玉良缘。一只为极薄的绯色玛瑙,纯亮的一抹艳红,在绿叶香花掩映之下,越发红的剔透莹泽,不盈一握。

  “绿幽灵!”秦珂冲上去,“这么大一块绿幽灵水晶,哇靠!真心是活的久了什么事都能见到!”

  鸣泉狠狠瞪了她一眼,周春晖得意洋洋的坐在那里,一双眸子扫向鸣泉:“鸣泉小师傅,这茶具可还用得?”

  “尚可。”鸣泉点点头。

  “尚可!”秦珂张大嘴巴,却被鸣泉伸手拨走。

  鸣泉转过头去,见那周春晖正坐在花丛中目光炯炯,“周小姐,烹茶,茶具是死物,水和茶才是源头活水。”

  “小师傅的意思,我明白。”周春晖点头。这时,几个小厮已经担着两瓮水摇摇摆摆走了上来。秦珂这才明白,这周春晖竟是真心实意来请鸣泉泡茶的。只是,这又是为何?难道她也倾倒与他的美貌?

  “这是寺里的水。”周春晖双眉一扬,面露笑意。

  “这小美女笑起来还挺有风情。”秦珂喃喃自语,随即歪着眼睛去看鸣泉。只见鸣泉目光清澈,此刻正微微点头:“寺里的水定然是好的。”

  “够臭屁哦!”秦珂喊道。

  鸣泉也不理她,只管去看周春晖。周大小姐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外面裹着一条翠绿的帕子。“我担心沾了别人的俗气,亲自贴身藏着。”说罢,她将纸包递给身旁的一个丫头,那丫头便笑眯眯的呈到鸣泉面前。

  鸣泉展开帕子,将纸包里的茶叶抖出来铺在帕子上面。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好茶。只是沾了小姐身上的脂粉气。”

  周春晖脸色一红,只假装没听清,一双明眸闪烁不定。秦珂懒洋洋的喊道:“周大小姐真小气,说来品茶,怎么不见我的杯子?”

  周春晖还没说话,鸣泉却已经指了指那只羊脂玉杯:“这个你用。”

  “不可。”周春晖阻止。“人分贵重,与物同。她不配,扶风,你且去再取一只杯来。”

  秦珂闻言一撇嘴,好个周春晖,如此傲慢:“喂,这位好姐姐,若是不取只好杯子,只怕你家主人的茶在我的口里要打折扣,到那时候,你就等着受罚吧。”秦珂故意说道。那周春晖也不说话,只朝叫扶风的丫头点点头。

  鸣泉挽起袖子,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便一览无余。秦珂没注意过他的手,编竹笼的时候她只盯着笼子看,而今,她不过是个旁观之人,心境也格外悠然自得。翠木掩映中,鸣泉白袍耀目,如玉的面庞在花阴中格外静好。他修长的指头清奇柔韧,腕子上骨骼饱满,却不显得粗壮。好清秀的小僧人。秦珂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真是桂茎兰枝般的少年。

  小厮已经架起炉灶,这边便要盛水去烧,却被鸣泉拦住。只见他亲自盛水放入铁壶中,再将壶挂在灶上,自己则坐在一旁默默等待。花架外,日光明朗,他淡白的身影也便有些飘渺之意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秦珂不解道。她平日里也泡茶,却不过都是现代人的一套花架子,讲究的是种自以为是的仪式感。如今见鸣泉悠然自得如田间农人,竟有些不知所为。转头望去,那边周春晖却扶栏而寐,厚而长的睫毛渐渐掩了眸光。

  “还真心是一对狂人!”秦珂抱住双腿,把下巴夹在膝盖里。金银花的香气像是温柔的臂弯,秦珂闭上眼睛,竟也渐渐有了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鸣泉的铁壶发出吱吱的声响,秦珂和周春晖一起睁开眼睛,鸣泉提着水壶挑开花藤,钻进亭中。扶风也满身花屑的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只犀角杯。

  “可好啊?”扶风一脸不情愿。

  秦珂瞅了瞅,心中暗自生气,凭什么他们用的都那么贵重,而给自己的却是个色泽暗沉的破犀角。可还没开腔,那头鸣泉已经将开始泡茶了。只是那一连串的动作让秦珂大吃一惊。因在野外,没有夹子,他便摘了金银花叶垫在手上,取茶装入绿幽灵水晶壶中,茶叶被热水一烫顿时上下翻滚,流溢一团碧绿,竟如同攒动的绿光被封入冰壶一般神奇。

  “好美啊!”秦珂赞不绝口。“无农药的茶,不必洗也无所谓啦!”她笑嘻嘻的叫嚷着。

  那边周春晖也微微而笑:“果然是清香怡人。”

  原来,哪里能不洗茶,鸣泉已经将壶里的水轻轻倒在三只并排而放的杯子上,清冽的甘香顿时喷薄而出。方才洗了杯子,第二杯可以畅饮。他先将薄如蝉翼的玛瑙杯倒满,递给周春晖。周春晖顿时一笑:“你怎知我喜用此杯?”

  “因周小姐性情干脆利落,言语直爽,故小僧斗胆猜测,小姐喜欢这剔透怡人的玛瑙杯。”

  金风玉露

  周春晖接过茶杯,先放在鼻子底下细细闻过,然后欣喜道:“瞧这碧绿的茶汤与殷红的杯壁,光色相映不相夺,相融不相污,此其最难得之处。故而,这只杯子叫做‘春泥’。”

  “好名字。”鸣泉微笑。他缓缓扬手,再将茶水注入犀角杯,递给秦珂。秦珂憋着嘴巴接过来,低头一看,心中竟是一震。只见那碧绿的茶汤落入杯中后竟在杯底显出一个金光烁烁的佛字。刚要发问,鸣泉却将目光一沉。

  周春晖也不看秦珂,只用指尖指了指那金镶玉的羊脂白杯:“这杯子是御赐之物,爹爹从不许人碰的,今日我私带出来,专门为小师傅准备。其名为‘金风玉露’。”

  鸣泉微笑点头。秦珂却把嘴一瞥。

  “这茶可好?”周春晖瞥着秦珂,淡淡问道。

  秦珂抿了一口,顿觉吼头一舒,清凉之意顿自肺腑而出,滋润全身:“好茶,真心是好!”她轻声赞叹。“这太平猴魁竟是我以往没尝过的好,什么原因?”她抬眼去看鸣泉。鸣泉只垂着眼皮,一语不发。

  周春晖笑道:“原还当你是个挑嘴的丫头,竟也不过如此。这茶虽是好茶,而能烹出这种清爽醇厚的味道,却只有鸣泉小师傅一人。”说着,抬起明亮的黑瞳:“我今日来,便就是为着讨这杯茶的。”

  “说的跟真的似的。”秦珂不以为然的看她。

  “是水的缘故。”站在一旁的扶风笑眯眯的道:“素闻小师傅最善寻水,小姐这才屈尊来此。”

  秦珂顿时一惊,原来如此。古有乾隆称量各地水源,量度水质品级之说,今日见了,才真真是信了。想起自己家明明经营茶园生意,竟一时没想到这个。只是她哪里能料到鸣泉被派日日担水,并不是委屈他劳作修行,只是因他天赋在此。

  “小师傅怎么不尝尝?”周春晖见鸣泉只垂眸微笑,也不喝茶,便轻声问道。

  “茶香扑鼻,已然神清气爽。”鸣泉笑道。

  “果然风雅。”扶风微笑着在周春晖耳边轻语道。周小姐掩口而笑,白净的面庞上顿时生起两团红晕。

  秦珂一股脑喝了三杯,竟觉得脚下发软,轻飘飘起来。刚一起身便晃了晃,幸而扶住一旁的花架,随即转过身来,笑嘻嘻道:“鸣泉,我以前真不知道醉茶是什么滋味,今天你让我长见识了!”

  几人离开染水亭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周春晖带着丫鬟小厮和一众匠人离开枯禅寺,随后鸣泉发现袖管里的翠绿丝帕,顿时觉得不妥,转身将那东西交给秦珂。

  “这不是周春晖包茶叶的帕子吗?你给我干嘛?”秦珂拎起帕子,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好香,是上好的龙脑。“看来这丫头喜欢龙脑香,真是金枝玉叶。”

  鸣泉瞪了她一眼:“女孩之物,我留着何用?你问的好没道理。”

  秦珂歪着嘴巴笑道:“哎呦,别不好意思啦。人家拿出皇帝御赐的杯子让你喝茶,你却不买账,真不开面儿。唉,我说,鸣泉。你就是一泡不开的方便面。”

  “什么泡开泡不开,”鸣泉被秦珂气的脸色铁青:“御赐之物,他父亲都不许人随便动,周小姐竟然偷拿出来,我怎敢用。再说,那杯子名讳也有所不妥,不是出家人能用的东西。”

  “名字?”秦珂转了转眼珠。“金风玉露?”随即笑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鸣泉小弟弟,有人春心动荡,你可真不解风情。”

  鸣泉闻言狠狠瞪她,索性甩袖而去,任凭她怎么喊叫都不再回头。

  秦珂望着鸣泉峻拔的身影忽然间有些失落。破囚大师说的没错,他早晚会长大,鸣泉迟早会变成成年男子。到那时候,她和他会不会形同陌路?他是僧人啊!

  “鸣泉,别那么快长大好吗?”夕阳落在秦珂肩膀,温柔的成了一线淡淡的紫光。

  鸣泉真的生气了,他觉得鼻子里呼出的都是热气,他被那热气烫到了。于是越发的焦躁不安。他气急败坏的去打身旁的树丛,却发觉手里还攥着那只犀角杯。那杯子是寺里的,定然是扶风懒得去取,直接在寺里找了这一只。可为她拿杯子的人真是大意,这只杯子是破囚禅师的。杯子本是一对,大师用的是其中的一只,另一只则久置不用。因杯底部遇热会显出金佛字样,故被称为双佛杯。秦珂是不知道的,这杯子是破囚禅师在昆仑山苦行时用深埋在冰川之下的一对百年犀角亲手磨制的,又经番邦异士精心细做而成,虽不华丽,却是佛缘深厚之物。她喝入口中的茶味清冽醇厚,又怎只是水的作用。想来禁不住苦笑:“痴三儿啊!”

  秦珂一个人回到禅房,那一晚她都没有睡好,夜里下起雨来,淅沥沥,软绵绵。秦珂知道,雨季来了。

  鸣泉生气的结果就是不再去打水了。秦珂在他禅房外叫唤了一上午,他就是不出来。秦珂索性爬上一旁的矮树,用石子扔在窗户上。一颗两颗还好,三颗四颗就要命了。窗纸被打成了蜂窝,鸣泉终于坐不住了,闪身出来,一脸的深仇大恨。

  秦珂坐在树上嬉皮笑脸:“鸣泉小师傅,怎么生气啦!”

  鸣泉仰着头,树叶上的雨水噼里啪啦落了他一身。他连躲带闪,指着秦珂道:“亏你还敢再来,昨日说的那些混话如今都忘了?”说着转身要回屋里,秦珂一着急,蹬着树干站起身来,谁料,雨水沾着树皮极是湿滑,她心里着急脚下便不稳,竟呲溜一声摔了下去。鸣泉顿时大惊,连忙张开双臂跑了过去。他脚下功夫到底还是快,秦珂稳稳当当落进他的怀中,可他除了担水哪里抱过什么人,这女孩身体软绵绵的,他顿时指头一松,秦珂哎呦一声,在青石砖地上摔出呱唧一声。

  “死人鸣泉!”秦珂疼的嗷嗷直叫。

  鸣泉顿时手忙脚乱:“可是摔痛了!都怪我不好!可你也不想想雨天树皮滑,怎说上去就上去了,若是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秦珂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鸣泉连连赔不是,只恨不得摔在自己身上一般,秦珂看了,倒也消了气。“好吧好吧,别再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我便不怪你。”说着她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来。

  “何事?”

  “你如何知道哪里的水好?”秦珂是真的想不通。

  鸣泉抓了抓脑袋:“这还不容易,靠尝。”

  “尝?用舌头?”

  “没错。”鸣泉俯下身子,一双清澈的眸子对准秦珂:“除了舌头,还能用什么?”

  秦珂被他看的发晕,只能直愣愣的点头:“教教我。”

  “这个教不来,除非你有一条‘太子舌’。”说罢,鸣泉眨眨眼,那样子得意得很。

  “太子舌?”秦珂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前几日还不让我说本公主,今日你到来说太子舌,看我不毁了你这颠倒众生的脸蛋。”

  鸣泉被她打痛,转身就往屋里钻,门还没关上,秦珂已经跟了进去,抓住他的胳膊扭来扭曲。许是痴三儿的身子太幼小,秦珂重生以后小孩脾气越发长了,竟真真像个六七岁的女童一般,毫无顾忌。

  鸣泉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二人嬉闹了好久,直到有僧人偷望,这才连忙敛住声音,一本正经的对望着,片刻后,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女神苏芷卉

  雨季来了,秦珂窗外的毛竹像披着雾霭的少女,被不眠不休的细雨洗刷的纤尘不染。从前秦珂是讨厌梅雨的,可重生之后的她,似乎性子也变了许多。许是这远古的时空里,随处飘渺的静好幽丽让她浮躁的灵魂得以生息,渐渐的,竟滋养出一种安于平淡的灵动。到把小时候学过的东西一一想起。秦珂是会写毛笔字的,字型也相当漂亮,她也略懂古琴,只是弹得不好。若说最爱的,到还是喝茶。尤其是父亲泡的茶。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叹了口气,这里虽然没什么不好,但不能见到父母亲,始终还是让人忧心忡忡。

  秦珂正暗自伤神,鸣泉便来敲门了。见秦珂懒懒的,便问她可有油伞?秦珂一撅嘴巴:“哪里有那高级货。”

  鸣泉想想也是,她孑然一身来到寺里,哪有随身之物:“那,这把伞你来用。”说着,他把怀中的伞塞给秦珂。

  “嗯?我们要出去啊?”秦珂顿时来了精神。

  鸣泉微笑点头:“带你去看一个人。”

  “谁?”秦珂觉得他好神秘。

  “别问了,跟我走就是。”说罢,鸣泉推门出去。雨不大,落在身上是一片凉意,秦珂望着他被打湿的肩膀,招呼他过来和她一起。鸣泉却只管笑着摇头。秦珂明白,现在接近正午,寺里僧人涌动,他这是怕被人看去,惹出非议。想了想,便也只好由着他了。

  秦珂跟着鸣泉辗转朝大殿走去。却发现人越来越密。枯禅寺从未这般兴旺,至少秦珂从没见过。小厮丫头来来回回,端着各式用具,香炉蒸腾,瓜果飘香。随着丫头的环佩艳袂,把一段段丰盛的气息传入秦珂的鼻孔。

  “怎么这么热闹?庙会呀?”

  “当然不是。不过也差不多啦!”鸣泉笑眯眯的说。

  秦珂跟着他藏身在大殿之后,只见一众锦衣华服的男女老少,如天人一般飘飘而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茶青色长袍的男子,那挺拔的身姿让秦珂一怔。

  “苏文康!”她没想到,在潋滟的日光下,这男人的五官竟如此精致倜傥。他胸口的衣衽上绣着鸟兽纹,广袖迎风,露出里面一段月白的丝绸袖头。腰间坠着一枚碧色连环玉带扣,古铜色的流苏扶摇而动。“帅哥一枚哦!”

  苏文康身旁依偎着一个穿绛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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