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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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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等尽皆授予并不低于谢龙羽的官职。
等到李世民成了皇帝,跟他老爹一个法子,又把谢强、谢元深、赵磨以及巴江宋氏分封为刺史,大家平起平坐,谁也不能统属于谁,就更加难以形成合力了。是以时至今日,反倒以谢蛮最为安份。
虽然刘光业倒行逆施,可是只要没把这些族长头人们逼到绝路上,宋氏家族是鼓不起勇气对抗代表着朝廷的这位钦差的。
胡元礼“呕呕”了半天,实在没有东西可吐了,喘息着刚直起腰来,一抬头便看见一颗人头孤零零地顶在一根木竿上,一个眼窝黑洞洞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另一只眼球被乌鸦啄了出来,挂在眼框下面,忍不住又伏辕干呕。
宋楚梦叹息一声,从车上取下一个水葫芦递过去,胡元礼接过水葫芦,艰涩地道:“楚梦兄,你车上怎么还带了这东西来?”
宋楚梦讷然道:“方才我劝两位钦差不要来,你们不肯听,我就知道你们必然会有这般反应,所以特意备了清水。实不相瞒,宋某第一次来时,与两位一般狼狈。唉!两位钦差,咱们还是回去吧。”
胡元礼连连点头:“好好好,咱们这就回去。”
那边,孙宇轩也由宋万游扶着漱了口,脸色难看地道:“明公(县令尊称),还请你尽快派人来收敛了这些尸骸择地安葬,让亡者入土为安。再者说,天气还有些炎热,这么多的尸体,久了恐有疫毒传播。”
宋万游面有难色道:“可是……刘钦差那里……”
胡元礼截口道:“刘光业那里,自有我二人分说!明公不必担心!”
宋万游欣然道:“既如此,万游谨遵两位钦差吩咐!只是……这些尸骸,唉!便是忤作也不愿收敛的,这么多的尸体,怕是……”
马桥插话道:“运些干柴来吧,把这里付之一炬,否则余毒未清,恐会祸及全城。相信……这些亡灵不会怪罪我们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强忍着喉头欲呕的冲动,没敢往两边看。
宋楚梦也不愿将自己的城池化身鬼域,一听这话连连点头。
胡元礼和孙宇轩匆匆登上车子,放下车帘,不敢再向修罗地狱般的路旁多看一眼,众人便急急离开,赶向宋氏府邸。众人刚刚离开“坟场”范围,迎面便撞上了刘光业的队伍。
胡元礼和孙宇轩在车中刚刚平息了胃里的翻腾,一听刘光业来了,二人立即冲下车去。一见刘光业以及他身后土兵肩上扛着的那些人头,胡元礼便禁不住簌簌发抖。
他戟指点向刘光业,怒不可遏地喝道::“刘光业!你竟干下如此惨无人道、丧尽天良之事,这民风淳朴的桃源之地竟在你手中变成了人间鬼域!你你你……你残虐乱权,肆无忌惮,屠戮无辜,伤天害理,我要弹劾你!我胡元礼拼了这份前程,也要弹劾你,弹你弹到死!”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生天
刘光业一见胡元礼,不由暗吃一惊。
胡元礼与他同为御史,虽然一个是御史左台的人,一个是御史右台的人,两台势同水火,但是同在一个衙门当差,彼此自然是认识的。
刘光业惊讶之下,竟然忽略了胡元礼对他的斥骂,骇然道:“胡御史!你怎会在这里?”
胡元礼怒道:“本官奉旨出巡诸道,专为察缉尔等草菅人命的不法之事!刘光业,你在蛮州犯下的桩桩血案,害死的缕缕冤魂,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本官一定据实上奏朝廷,不将你刘光业绳之于法,还公道于天下,胡元礼誓不罢休!”
刘光业听说朝廷另外派有人监察他们的行动,心中更加吃惊,可是一听刘光业如此指控,刘光业拂然不悦,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慌,把脸一沉,道:“胡御史,你身为朝廷大臣,岂可信口开河,诽谤本官!本官奉旨办案,何罪之有?谋反之叛逆,自当处斩,悬尸以示众,是为了震慑宵小,你无端诽谤,有何凭证?”
孙宇轩下车后,一见刘光业又携来许多人头,后面还押着许多童子少女,已经气得脸皮发紫,只是让他背书他可以滔滔不绝,让他骂人却远没有胡元礼的嘴皮子那么利索,让他一口气儿罗列这么长的罪名更非他之特长,那是御史们练就的本事,所以他只在一旁怒目而视,由胡元礼开口说话,如今听到刘光业当面还敢狡辩,孙宇轩悲笑一声道:“凭据?你还要凭据?”
他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两步,孙宇轩正当壮年,倒不是身体老迈,只是一想起方才所见那种种惨不忍睹的情形,这个埋首案牍从未见过如此惨无人道的场面的书呆子双腿就突突地发颤。
“依朝廷律法,纵有谋反者,虽至亲不杀老父幼子及妇人,我在那边亲眼看见那些尸体,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不及十岁的稚童,还有许多妇人女子,死者之中十之七八都是些老幼妇孺。
刘光业!难道年逾七十的老翁也要造反?难道襁褓中的婴儿也要造反?难道那些妇人女子也要造反?刘光业,你!你该死啊!你罪孽如此深重,便是死一万次也难赎你在蛮州犯下的累累罪行!”
刘光业镇定下来,坐在马上轻轻鼓掌,微笑揶揄道:“好!说的好!骂得好!慷慨激昂啊!两位红口白牙,一唱一和,真比唱戏还好听!”
刘光业装模作样地仰天大笑三声,又把脸一沉,哼道:“你说我有罪我便有罪么?本钦差奉旨办案,自思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绝无半点私心,本官办案至公,何惧你二人诋毁!”
他不屑地瞟了二人一眼,又道:“本官奉旨而来,办的是流人谋反的案子,既然你们身负监督之责,那就在一旁看着好了。本官做事,问心无愧,皇帝面前,也不怕与你们打这一场笔墨官司!”
刘光业把衣袖一拂,声色俱厉地命令道:“走!把谋逆者的人头挂上竿去,以儆效尤!”
那些土兵是当地官兵,凡事也得谨守法度,可是自从跟了这个刘钦差,杀人越货、欺男霸女,比土匪还土匪,那日子当真快意已极。人的欲望一旦失去约束,心中的善念也就被贪婪侵蚀的所剩无几了。
一开始拨付到刘光业麾下听他指派时,这些土兵还颇为反感刘光业一个外人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尝到甜头之后,却已对他言听行从,服贴的很,一听他有吩咐,马上押解人犯,就要继续前行。
两下里的这番对答,那些被俘的谢蛮听在耳中,其中有些不精汉话,不甚明了双方在说什么,有些虽然听懂了,但是怯于土兵的刀枪也不敢言语。
可是其中有个听懂了双方谈话内容的女子,听说这两人也是钦差,听他们语气又与这个刘光业是对头,知道机会难得,马上冲了出来,尖声叫道:“钦差大人,我们冤枉!我们冤枉啊!刘光业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请钦差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竟然有人敢当面拆台?
刘光业勃然大怒,扭头一看,见那冲出人群喊冤的少女正是他此行掳获的最满意的一个女子。这女子是这些苗女中最美的一个,他本想收入自己房中的,可是既然这苗女如此不识抬举,刘光业又何惜一杀。
刘光业脸色一沉,厉声道:“放肆!”
傍在他左首的那个执役闻声知意,盘在手中的蛇皮鞭子倏地放开,抖手炸开一个鞭花,便向那苗女狠狠抽去。
“住手!”
孙宇轩一声大喝,拦到了那个苗女身前,那个执役收手不及,“啪”地一鞭抽在他的肩头,痛得孙宇轩一个激灵,夏日衣衫薄,肩头立即现出一条血印。
刘光业见他阻拦,心中戾气更盛,一指那苗女道:“给我杀了她!拖尸游街!”
两个土兵立即拔出尺余长的腰刀,冲向那个苗女,孙宇轩忍着痛楚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厉声道:“谁敢动手?”
胡元礼见刘光业当着他们的面还敢肆意杀人,也不禁气得浑身哆嗦,厉声道:“刘光业,你好大胆!当然我们的面还敢肆意杀人!”
马桥此番陪同他们来南城,只带了四个士兵,五人本来一直待在一侧,看着这几位朝廷大员交涉,眼见如此情形,马桥的手“啪”地一声搭上了刀柄,缓缓抽刀出鞘。四名士兵一见旅帅有所行动,立即也把长枪向前一指。
刘光业把三角眼一翻,凛然道:“怎么?你们要刺杀本钦差么?”
胡元礼大声道:“本官不止负有督察你等行事之责,亦负有查勘流人谋反一案真相的责任。你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本官怀疑其中别有隐情,有权制止你之所为,查明真相!”
刘光业眉头一挑,说道:“方才怎么不见你说?胡御史,你等真的负有圣命吗?须知,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胡元礼道:“我等自然有圣命在手!”
刘光业懒洋洋地伸出手来,说道:“那就请出圣旨勘合,叫本钦差看个清楚!”
圣旨与钦差的勘合都在杨帆手上,胡元礼如何拿得出来?他手中虽然另有一道密旨,可那道密旨也是给杨帆的,他可不敢擅自启封观看。
胡元礼神色稍一迟疑,刘光业坐在马上看得清楚,心中顿时起了疑窦:“莫非他根本不是奉旨钦差,只是另有公务,偶经此地,见我行事,便虚张声势地来诳我?”
刘光业想到这里,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胡御史,圣旨呢?勘合呢?你……不会是诳骗本官吧?”
宋楚梦和宋万游叔侄听了也不觉紧张起来,他二人迎出城去,看见数百名官兵护拥着,哪还会怀疑胡元礼和孙宇轩的身份。再说他们是当地土官,并不像朝廷官员一样在乎规矩,是以竟未请出圣旨一观,如果这两个人真是假货……叔侄俩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退了一步。
胡元礼道:“本官自然是货真价实的钦差!只是,本官乃钦差副使,钦差正使是刑部郎中杨帆。圣旨与勘合都在他那里!”
刘光业一听还有一个杨帆,此人正是御史台的大对头,心中已经信了七分,紧张之下脱口问道:“此言当真?杨帆现在何处?”
胡御史是个方正之人,不会撒谎,闻言一窒,方讷讷答道:“杨钦差……与我等分头行动,先赴姚州查探流人情形,如今……想来正在赶往蛮州途中。”
刘光业心中大定,仰天大笑道:“哈哈哈,那也就是说,你们并无可以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是么?”
刘光业自马上俯首,瞪着胡元礼,冷冷地道:“你无圣旨勘合在手,凭什么约束本钦差的行动?哼!本钦差的行止,你最好不要妄加干涉,否则,我刘光业认得你,我刘光业手中的剑可不认得你!”
刘光业示威般的目光从胡元礼、孙宇轩和马桥身上一一掠过,看到马桥时,他的目光定在马桥半出鞘的锋利兵刃上,讥讽地一笑,最后又狠狠地瞪了宋触梦叔侄一眼,两叔侄一脸不安,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刘光业微微仰起下巴,倨傲地道:“牛一郎,还不把那小贱人给我砍了?”
胡元礼又惊又怒,可是他一下子说漏了嘴,现在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竟是奈何不得。他毕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如果是杨帆在场,即便没有圣旨在手,也敢命人先把这个嚣张的酷吏拿下再说,可是在胡元礼的思维之中,根本没有规矩之外的想法。
马桥固然恨不得一刀砍下刘光业的狗头,可是眼下不成。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几百号人都在这里,如果他这么做无疑于造反,他有高堂老母,有娇妻和未出世的孩儿,如何能这么做。
牛一郎就是方才挥鞭的那个执役,他闻声下马,拔刀出鞘,眼见他要行凶,久未说话的孙宇轩又挺胸站了出来,往那苗女身前一挡,冷喝道:“此人杀不得!”
胡元礼睨了他一眼,并不认得他是谁,便冷冷问道:“怎么,你要阻挠本钦差办案?”
孙宇轩道:“本官从职于刑部,这个蛮女既向本官喊冤,本官接下了她的状子,此女自然由本官负责!”
胡元礼打个哈哈,冷笑道:“任你巧言诡辩,寻找借口,无奈她是本钦差的俘虏,本钦差所负责的是谋反大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此女生死,只怕你管不得!”
胡元礼把马鞭向那苗女一指,大喝道:“将这叛逆朝廷的蛮女,给我就地处斩!”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森然喝道:“他管不得,我管得么?”
孙宇轩闻声回头,愕然望去,刚一张目,就见一只大脚凌空飞来,靴底“噗”地一声吻上了他的嘴巴,把他一脚从马上踹了下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扁人
刘光业被一脚踹中面门,只觉一阵天晕地转,从马上向后一载,便卟嗵一声摔下地去。
孙宇轩、胡元礼和马桥以及在场数百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那人还不罢休,刘光业刚一落地,那人便冲过去,一把拎起刘光业,正正反反一顿耳光,扇得动作之快,旁边看的人都觉得目不暇接。
刘光业手下的两个执役这才反应过来,见那人头缠布巾,身穿左衽布褂,俨然一副白蛮打扮,顿时胆气大壮,双双举刀,恶狠狠地扑将上去,口中大叫道:“大胆贼蛮,竟敢殴打钦差,不把你千刀万剐,你不晓得官家的厉害!”
牛一郎受命要杀那苗女,刀子本来就是出鞘的,所以动作比他的伙伴快些,先同伴一步抢到了那人面前,“呼”地一刀便向他后颈斩去。
若是在京城里,牛一郎不敢如此杀人,这一刀纵然是为了救人,也得反转刀刃,把这人劈晕了事。可是在这种地方,钦差比天还大,杀人如屠鸡宰狗,牛一郎已然习以为常,这一刀劈下竟没有半点犹豫。
可是那人明明揪着刘光业的衣领,正“噼噼啪啪”地扇他耳光,扇得刘光业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摆着,牛一郎一刀斩下,只道人头就要飞起,不知怎地,忽见那人已变成了面向自己。
牛一郎手腕一震,刀便脱手飞去,紧接着掌心一紧,又被塞入一样东西。这时他的同伴也抢到了那人身前,恰好看见那人正从牛一郎手中迅疾无比地夺过钢刀,他一咬牙,也不吭声,手中刀呼啸着便斩向那人后脑。
这两个人都是官差,却比打闷棍的蟊贼还喜欢从背后下手。可惜他这一刀劈出,那人鬼魅般一转,又变成了面对着他,紧接着他的手中一空,钢刀也被那人劈手夺去。
这个执役也是会几手功夫的,可他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空手入白刃,钢刀脱手,把他整个人都吓呆了。
不想那人并未杀他,钢刀甫一离手,便被那人脱手掷出,紧接着这个执役就觉手中也被塞了一样东西,貌似……是一根短棍?
刘光业先是被一脚踢中面门,继而被一顿耳光,扇得天旋地转,不辨东西,那人松手转身制服两个执役的过程说来繁琐,其实只是刹那间事,刘光业在那人松手之后,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
可他左摇右晃,只晃了三下,还未及倒下,那人已然转过身来,一手揪住他的衣领,照旧扇起了他的耳光。
这时节,马桥才看清这个白蛮装束的汉子正是钦差正使,他的好兄弟杨帆。
马桥又惊又喜,脱口唤道:“杨帆!帆哥儿!”
胡元礼和孙宇轩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大胆的蛮人,听马桥一叫,才认出这人果然就是杨帆。孙宇轩和杨帆是同一衙门的同僚,算是极熟悉的人,刚才只顾看他殴打刘光业以及夺走两个执役手中钢刀的诡异手段,因为他一身蛮服,已认定了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竟未注意看他容貌,听马桥一叫这才认出,不禁暗道一声惭愧。
那两个执役被人脱手夺去钢刀,手法迅疾如电,如要杀了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早被这人恐怖的手段给吓呆了。杨帆转身复又擒住刘光业衣领,用力抽他耳光时,两人竟然忘了护主,而是呆呆地低头去看手中的东西。
牛一郎看看手中,黄澄澄一枚铜印,翻过来一瞧,正是钦差勘合。他那个伙伴也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那哪里是一根棍子,分明是一轴黄绫,黄绫虽是卷着的,依旧可以看见上面有金丝织成的五爪龙,这人吃惊地展开一看黄绫,赫然是一道圣旨。
“杨郎中,幸亏你及时赶到。”
一俟认出杨帆身份,孙宇轩和胡元礼不禁喜出望外,抢步迎到他的面前,见杨帆脸色铁青,依旧狠抽刘光业不停,好似有莫大仇恨,已然中了疯魔一般。胡元礼顿觉不妥,连忙劝道:“杨郎中,朝廷自有体制,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那些土兵虽是宋氏家族的人,但是眼下却是刘光业的扈兵,一见刘光业被一个蛮子暴打,不禁凶性大发,纷纷挺起兵器就要冲上前来。可牛一郎与另一个执役见了手中的圣旨和勘合,业也清楚杨帆的身份,哪敢让他们上前,急忙厉声喝止。
他们喝止了土兵,眼见杨帆依旧重殴刘钦差,他们见识过杨帆的身手,不敢上前解围,正手足无措间,杨帆许是打的累了,只一松手,已经被打晕的刘光业就像半截麻袋般“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牛一郎两人赶紧冲上前去,将他拖到一边救治。
宋楚梦见这位钦差一到,就对另一位钦差大打出手,敢情这朝廷上派来的钦差竟是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脾气大,骇得他不敢多言。如今见刘光业倒在地上,人头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满口牙齿脱落,血沫子糊了一嘴,其形其状说不出的吓人,生怕他就此一命呜呼,忙去车上取了那只盛水的葫芦来递与牛一郎。
牛一郎把那一葫芦水一半灌一半浇,折腾了好半天,刘光业才悠悠醒来。刘光业肿起的脸颊挤得眼睛成了一道缝,那条缝隙刚刚睁开一线,牛一郎便苦着脸向杨帆大呼:“杨钦差,你……虽然也是钦差,却也没有殴打另一位钦差的道理啊!”
这牛一郎是钦差随从,可是钦差被打,他却不曾上前救援,那就是失职。抛开这一层事情不谈,他是御史台一个执役,刘光业是御史台的一位侍御史,若是衔恨于他,回头想要整治他也有的是手段。
牛一郎泼皮出身,这点心机还是有的,所以趁着刘光业刚醒,马上向杨帆抗议,刚刚醒来的刘光业不知就里,还以为他一直在为自己据理力争。
但是他这投议的语气和语言又太柔弱,不足以触怒杨帆,想来杨帆堂堂朝廷大员,也不会为了这么一句话就不顾身份地向他动手,这就是牛一郎的聪明之处了。
杨帆果然没有动手,牛一郎和他的伙伴救治刘光业的时候,杨帆已经与胡元礼、孙宇轩和马桥见过,简单交待了一下自己的经历,问了问双方街头对峙的缘由,牛一郎这一振声抗议,杨帆忽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非常漠然,毫无杀气,牛一郎却似被针刺了一下,身子猛地一颤,险些把抱在怀里的刘光业丢在地上,他是真的怕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杨钦差。
杨帆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一垂,又落在刘光业的猪头上,淡淡地道:“我揍刘光业,与我和他是不是钦差没有关系!我揍他,只是因为我想揍他,你与同僚之间,就没有发生过争斗么?”
牛一郎听了语气一窒,竟然说不出话来。御史台招募的那些执役都是泼皮出身,彼此间又拉帮结派的,哪能没打过架?打架那是家常便饭。不过……那是小吏们之间的作为,朝廷大员都是自重身份的人,高居庙堂之上的人物也会撸胳膊抄家伙地动手?
刘光业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从那狭小的缝隙里,射出两缕无比怨毒的光芒:“杨帆,我与你何怨何仇,你要……如此殴打本官?”
刘光业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含糊不清,几乎听不清楚。他被打掉了满口牙齿,连后槽牙都打掉了,可见杨帆下手之狠。他的舌头也伤了,能说出这几句话来已是极为困难,可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不问清其中缘由,这问题会把他憋疯了。
他也猜到杨帆可能是因为那些被杀的流人而心生怨愤,因为他和杨帆并无私怨,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矛盾,可他转念想想又不可能。杨帆和这些流人非亲非故,就算他同情心发作,大不了如胡元礼、孙宇轩一般表现,无论如何也不会动人打人泄愤吧?
这样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授人把柄。堂堂五品大员,会犯这种冲动莽撞的低俗错误么?可惜,他不知道杨帆的出身来历,他猜对了,杨帆就是因为那些惨死的流人才暴打他。
杨帆是从南门进来的,他进城之前就已经知道刘光业在蛮州所犯下的累累罪行,但是听人说,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怵目惊心。杨帆从南城一路走来,就如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沏骨生寒!
打刘光业一顿泄愤?
那只是因为他在进城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杀刘光业的计划,否则的话,他见了刘光业绝不会上前就打,他会很客气地与刘光业见面,打打官腔,寒喧寒喧,然后同住一处馆驿,甚至同桌饮酒。夜半三更时分,暗中取其首级。
如今之所以动手,是因为他按住了杀心。他能按住杀心,是因为在他眼里,刘光业已经是一个死人。
眼见杨帆不答,刘光业愤怒地又问:“你说!为何殴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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