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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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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沫怔怔地道:“大元帅,我们……如今身处重围,生死难料,以后的事……还是突围之后再说吧。”
孙万荣嘴角逸出一丝诡谲的笑意:“眼下的事,我来解决,这也是我作为你们的首领,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我用我的死,换你们的生!记住,我是被你们杀死的,唯有如此,你们才能得到朝廷的赦免,并赐给你们土地,让我们的族人安居!”
大小头领尽皆大惊,一起抬头看向他:“大元帅!”几个反应快的已经作势欲扑。
“务必遵我所嘱,不要让我白死!”
孙万荣语气铿锵,作金石之音,一语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手中长刀已倏然回转,蓦地划过自己的咽喉!
第七百六十一章 余波未息
一辆长途马车缓缓驶入赵州城。
久经战乱的赵州城随着战事的结束,已经恢复了几分生气。
此刻的赵州城依旧残破不堪,满目凋零。
昔日热闹的街市恢复经营的店铺不足十分之一,大批从外地逃来的难民还来不及返回北方。随着气温渐渐回暖,屋檐下的冰棱滴溚着融化的冰水,街面上的积雪被辗压践踏的和泥土混为一色,尤其显得肮脏。
但是从人们的脸上,却可以看到一丝安详和喜悦。他们不再缩着头匆匆的赶路,不再满目的迷惘与惊恐,不再紧锁着眉头,哪怕是衣衫褴褛,如果是老乡在街头相见,他们也会笑逐颜开,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人类不怕苦难,最怕的是没有希望,只要给他们一个希望,他们就有勇气和信心活下去。
杨帆坐在车上,看到这一幕,也由衷地感到高兴。他就是为这些人创造希望的一员,也许他在正面战场上几乎没有起过什么作用,没有斩杀多少敌人,但他运用他的智慧,起到了十万大军也难企及的作用。
看到这一幕,在“老鹰嘴”亲眼见证契丹人和突厥人在武周的领土上决战时那种挫败和屈辱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他的帝国正因皇嗣之争陷入严重的内耗,暂时使不出全部的力量来保护它的国民。
在这时候,即便用些手段、做些让步,只要能让这些贡奉着赋税徭役、供养着这个庞大帝国的百姓们有活路、有希望,那么即便让他牺牲一个男儿的尊严,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帝王将相的脸面,比起百姓的肚皮,那就是个屁!
同坐在车里的还有阿奴和古竹婷。阿奴不避嫌疑地紧挨着杨帆,傍着他的肩膀,一起向窗外看着。这是她的男人、她的依靠,不挨着他还挨着谁?
古竹婷则坐得远远的。远的有点刻意。幸好阿奴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杨帆身上,没有发觉她这位师傅的异样。
圣人说:“仓禀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此话当真不假,在草原那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古竹婷根本不能把自己当女人,不挤在一起睡就要被冻成冰棒。不蓬头垢面就只有耗用那点宝贵的雪水……
所以在那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当她重新回到文明世界,再回想起这一切,她就感到了羞涩和难堪,幸好杨帆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否则她会更加无地自容。
阿奴和古竹婷是女流。战事虽还没有完全结束,但她们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杨帆就麻烦些,他是军人。不过现在北方战局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大周军队正在四处围剿那些逃散了的契丹人,根本没有大仗可打,杨帆是否可以离开,就只是高层将领的一句话了。
不管是李多祚也好,娄师德也罢,都跟杨帆很熟悉冇,而且关系还不错,于是,杨帆离开了。
他深入虎穴、顺利完成了借兵的使命,使契丹之乱在春天到来之前结束,从而避免了混乱的战争局面破坏河北春耕,要不然河北道百姓来年的生活将雪上加霜,杨帆可以说是立下了莫大的功劳。
如果他此时留在河北,无疑将更有利于战后叙功,但这一点对他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现在对他来说,太高的职位其实反而不利于他的发展,所以此刻的杨帆颇有一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潇洒。
“客栈到了,我们歇息一下,明天再继续启程!”
当冇车子停下来时,杨帆回首向阿奴和古竹婷笑说了一句。阿奴嫣然点头,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之后,现在只要她的男人能安然归来,只要能这样依偎着他,嗅着他的味道,她就知足了。
古竹婷对杨帆的目光有些躲闪,当她走出车厢时,鹿皮小靴的纤秀双足在地上用力地顿了几下,因为一路乘车,她的靴上并没有积雪,她只是想籍着这个小动作,跺掉她心头的懊恼,因为她发现她现在有些怕这个小男人。
杨帆微笑着对店掌柜的说:“店家,两间上房!”
在车子周围,正有几个行商打扮的人也翻身下马走进店来,杨帆知道那是“继嗣堂”派来护卫他安全的人,阿奴在“千金冶”停留期间,宗主护卫就找了来。
不过杨帆现在还是官身,现如今河北地面上朝廷、突厥甚至周边各族的斥侯依旧很多,为了避免被人注意,杨帆只能叫他们暗中护卫,并未让他们公开随从。
掌柜的见客人上门,连忙殷勤接待,唤过伙计,把贵客迎进门去。
屡遭洗劫之后,这里所谓的上房也就是洒扫的干净一些,房间宽敞一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杨帆知道赵州城在战乱中受损严重,此刻也不可能有什么高档些的饭庄,这晚餐只能在这客栈里解决,于是稍作洗漱,换过衣服,他便到了客堂。
又过了一会儿,阿奴和古竹婷也梳洗已毕,换过衣裳,来到了他的桌前。杨帆向她们点点头,叫她们去柜台前的菜牌儿上点几道菜,自己依旧侧耳听着旁边一桌人的议论。
旁边桌上,一个中年客商语重心长地对几个人说:“我劝你们呐,最好等安稳了再回去,现在还是不要动手北上。”
那几个人穿着还算讲究,看来是北边的富户,战乱期间逃到了南边,如今战事结束,正在返回北方的路上,恰好碰到了从北方过来的同乡。
其中一个富绅模样的人急问道:“怎么现在还不能回去?还要等安稳些,难道契丹人还挺猖獗?”
那中年客商摆摆手,苦笑道:“契丹人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不过……河内王武懿宗已经到了幽州,你们听说了么?”
一个中年人狠狠地呸了一口,道:“那个骑猪将军,我呸!契丹人嚣张的时候。他是听到点风声就逃,逃得比他娘的兔子还快。契丹人打了败仗,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北跑,生怕来不及抢功!”
另一个人有些不甚明白地道:“他到了幽州怎么了?他是咱们朝廷的人。又不是契丹人。”
那中年客商叹了口气道:“他不是契丹人。可是比契丹人还狠呐!契丹大将何阿小你们听说过吧?契丹人中,此人最是嗜杀。现在北方父老把武懿宗同何阿小并列,称作两何,说‘唯此两何,杀人最多!’”
几个士绅面面相觑。纳罕地道:“契丹人把咱们祸害的不轻,他即便是杀得狠些,又有什么不好?”
中年客商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你以为他杀谁?哪有那么多的契丹人叫他杀?该逃的逃了,该死的死了,再不然就是已经降了其他各位将军,武懿宗紧赶慢赶,可惜他先前躲得太远。等他赶到,已经没有什么契丹人叫他抓了。没有人头,如何报功?”
中年客商冷冷地瞪了几个执迷不悟的老乡一眼,狠狠地道:“那就指良为盗呗!武懿宗到了幽州。便立即大肆屠冇杀被契丹占据较久的几座城池的百姓,说他们通匪、资匪,一杀就是一家,不分男女老幼。”
中年客商越说越怒,道:“诸州饱受契丹人掳掠,本以为如今契丹人败了,可以过上安稳日子,谁知道……谁知道这朝廷的王爷,比契丹人还狠,契丹人大多是掳财,至少不要人命,可这武懿宗……”
说到这里,那中年客商重重地一捶桌子,一脸愤懑。几个北方富绅面面相觑,全都没了言语。一旁听着的杨帆,也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反叛者被消灭了,可施恶最大者居然是平叛者,居然是武周皇朝的亲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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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懿宗因为远离战场,所以赶到幽州的时间太晚了,当他赶到的时候,契丹乱军除了少部分逃回营州或者遁入山林,大部分要么投奔了突厥,要么投降了朝廷,武懿宗没抓到几个贼,只好拿那些正庆幸脱离贼手的百姓动手,三五岁的孩童也被他杀掉,拿人头抵数,
武懿宗一对百姓下手,立即震骇诸州,各方百姓闻风而遁,李多祚、娄师德、沙咤忠义等大将闻讯大惊,纷纷亲赴幽州劝阻,就连一直龟缩在檀州城里不肯出战的武攸宜都看不下去了。
他是畏战不假,可他不像武懿宗那么没脑子,武家人在河北战场上的表现,已经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再干出这么倒行逆施的事儿,是生怕不会千夫所指么?再说北地民风彪悍,万一jī反了这些百姓,又是一桩塌天的祸事。
所以武攸宜马上去见武懿宗,以堂兄的身冇份对他严辞训斥了一番,众将领纷纷反对,连他的堂兄都勃然大怒,武懿宗也觉此举犯了众怒,不敢再滥杀无辜,可他点了点手上的人头,还远不足以彰显他的战功。
于是,武懿宗在写下一封奏章,建议朝廷将从贼的河北百姓“尽族诛之”,快马报送京师之后,又干了一件大蠢事:他盯上了奚族。
奚族虽然在紧急关头捅了契丹人一刀,向大周表明了立场,但它毕竟曾经与契丹人合作过,武懿宗率领大军向北移动,逼近奚族领地,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进兵架势,他要“安抚”河北,“剿平”奚族叛乱,立不世之功!
第七百六十二章 真猪将军!
武懿宗大兵压境,奚王闻讯震恐不安。
他在伏击孙万荣之后,已经马上写下一封国书,派人上启大周皇帝陛下,痛陈错误,说他是因为领地与契丹人近在咫尺,为了避免被契丹人攻击,才不得不违心地向孙万荣妥协,虚与委蛇,假意同盟。如今出兵帮助朝廷平叛,以明心迹,迄请天朝皇帝陛下宏恩宽恕。
但是顺表递出后还一直没有信息,结果武懿宗作为周朝亲王、皇帝的侄子、第四路讨逆征北大元帅,如今亲率兵马逼近奚国边境,奚王得知,自然认为是大周女皇不肯宽赦他,情急之下只得派人向突厥乞求保护。
突厥人劫掠了“老鹰嘴”之后,押着俘虏的契丹族人和无数的物资器仗返回突厥,因为这些俘虏和物资拖累,行走速度并不快,因此由穆恩押送这些俘虏和物资西返,契克比力和塞尔柱则率轻骑断后。
这一来,他们走的就很慢了,奚王的信使很快就追上了他们。契克比力和塞尔柱一听奚王愿意归附突厥,从此弃武周而改奉突厥为主,不由大喜过望,这可真是此番东征最大的收获了,他们立即满口答应,并且派人护送奚王的使节去见默啜。
契克比力听说周军压境,意图进侵奚族,还亲自带领两万精骑返回,进入奚族领地,与武懿宗陈兵对峙。
武懿宗先还狂妄不可一世,等他弄清对面的兵马不是奚人,而是突厥人后,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马上撤兵退回幽州。
等他逃回幽州,众将领和武攸宜才听说他擅自出兵进攻奚族的事。这时欲待阻止已经晚了,奚人已经归附突厥,整个饶乐都督府尽数变成了突厥国土,奚族十州子民尽数成了突厥的属臣。
更糟糕的是,松漠都督府远在饶乐都督府更北方,因为饶乐都督府归附了突厥,武周朝廷没有办法飞越这片突厥领土去对松漠都督府施行统治,所以契丹六部等于也脱离了朝廷,未来也只有归附突厥一途。
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一连串的变化之后,偏居东方一隅,与高丽一水之隔的靺鞨部落竟也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靺鞨族首领大祚荣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早已一统靺鞨诸部。他一直想称王建国,只是迫于契丹强大,所以依附契丹,不敢称王。契丹归附于武周,他们归附于契丹,也就相当于武周的属臣了。
如今契丹六部形同散沙,无暇顾及他们。奚族则尽数归附突厥,中原帝国被归附突厥的奚族阻隔在外,也不能对他们形成威慑,大祚荣大喜过望。立即趁势立国,自封为王,建立了振国(即渤海国)
因为武懿宗的一桩愚蠢之举,武周皇朝一举失去了整个河北道南部的大片领土和其子民。还催生了一个渤海国,这实非始料所能及。武懿宗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亲赴武攸宜的中军大帐负荆请罪,跪在地上号啕大哭。
武攸宜虽然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无可挽回,如果事情传开,整个武氏家族都要遭到攻讦。无奈之下,武攸宜只得把娄师德、李多祚、沙咤忠义等大将全部请来,软硬兼施地要他们封口。
虽然此事根本不可能全部隐瞒住,但是只要官方没有消息确认,民间纵然有些议论,又能持续多久呢?
娄师德等人常年戍守边防,与敌寸土必争,为了领土、为了人口,和吐蕃、突厥等强敌打了一辈子仗,流了一辈子血,眼见武懿宗如此混帐,他们真恨不得把这个混蛋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然而,这天下是武家的,女皇对武家的偏袒尽人皆知,这件事告上朝廷,武懿忠也不会被处死,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他发配到地方做一州刺史,祸害几年百姓,等风平浪静了再回京师。
可他们呢?
他们将从此成为武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再也不得安宁。
无奈之下,几员老将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武攸宜安抚住了几员将领,将这一连串事件的起因尽可能地遮掩起来,但他并不敢欺瞒武则天,他在武三思和武承嗣之间一直保持中立,直接依附着当今皇帝,岂敢有所隐瞒。所以事情办妥以后,他就把经过写成秘奏,派人快马送往了京城。
杨帆此时正一路南下,根本不知道北方发生了剧变,因为武懿宗的处理不慎,祖辈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大片江山已然沦丧。
日赶夜赶,当春风刚刚吹透洛阳城,满城杨絮飞扬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杨帆的车子从洛阳北城的安喜门驶进去,一路穿行各坊,一直出了玉鸡坊,来到洛水河畔,这才折向西面,沿着河堤柳岸赶向天津桥。
一路行去,前方行人渐多,再到后来,人塞于途,车子根本不能前行了。
洛阳虽然繁华,往昔也没有这许多人,今日不知出了何事,离天津桥头还远,道路上已是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杨帆急着回家探望娇妻爱子,见此情景不由探出头去,只见远远的人头攒头,整条大街都被拥塞住了,不由讶然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暗中护卫杨帆的“继嗣堂”侍卫已经有人上前打探,片刻功夫回来禀报:“阿郎,天子下旨于天津桥头处决人犯,百姓们纷纷赶来观看,是以拥挤不堪。”
杨帆心里咯噔一下,当初处死来俊臣和李昭德那天,街市间拥挤的程度也不过如此,今天这是杀谁,竟有惹出这么大的阵仗!
杨帆急忙问道:“皇帝要处死何人?”
那侍卫道:“处死的是豹韬卫大将军闫知微!”
这姓不多见,不过杨帆听着却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憬然问道:“可是闫立德之孙?”
那侍卫道:“正是!”
这闫立德是唐初大匠,擅长建筑和绘画。唐太宗的昭陵就是由他设计并督建的,凌烟阁也是他建造的,而且《凌烟阁功臣二十四人图》和《秦府十八学士图》都出自此人之手,所以对他的孙子杨帆虽不了解,对这位早就故去的名家大匠倒是知之甚详。
杨帆惊道:“这位闫将军犯了什么罪?”
那侍卫道:“闫知微犯了通敌之罪,天子下旨,令百官共射之,因此景难得,故而百姓争相观看!”
杨帆听了眉头一皱。不知此人怎样资敌,竟惹得天子动此雷霆之怒,想出这样的泄愤手段。
他手下那些侍卫也知道宗主急于返家,眼见前路行不得,已经有人到堤下唤过一艘行船。许了厚利,停泊在那儿,返回杨帆身边道:“阿郎,听说朝廷要把他一家人都要处死的,一时半晌行刑不会结束,还请阿郎登船渡河,以便回府!”
杨帆点点头。与阿奴、古竹婷下了马车,沿河堤下去,登上那艘小船,遥遥看见天津桥头两侧人山人海。桥上孤零零地却只绑着一个人,不由心中一动,吩咐道:“驶船过去,我要看看!”
那船老大得了重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殷勤地将小舟缓缓划将过去。
天津桥上。一个人正直挺挺地站在桥中央,掺了五金之丝的长索一端紧紧捆在他的身上,另一端牢牢地固定在两侧桥栏柱石之上,避免让他倒下。
此刻,那人已经遍体箭矢,如同一只人形的刺猬,瞧来十分骇人。
一名朝官慢慢走到桥头一侧,一个武将将弓和箭递过去,那人拉开弓弦,眼看桥上那具血淋淋的人形刺猬,连五官都难以辨认,手臂不禁发颤。
他一箭射出,竟然歪了,箭矢轻飘飘地落到河里,旁边那武官很有耐心地又递过一枝箭,这一次那文官又射歪了,一连射了五箭,才射中那血人的身子。
这文官已然是满头大汗,眼见射中,他顿时如释重负,虚脱了似的由人扶着退了下去,又一个官员战战兢兢地走上来,从那武将手中接过了弓和箭……
这闫知微本是豹韬卫大将军,因为武则天答应与突厥和亲,派武延秀赴突厥迎亲,让这闫知微为使节,还特意让他挂了礼部尚书衔。
结果武延秀一到突厥,默啜就以武延秀非天子之子,自己的女儿要嫁的是李唐皇子的借口把他软禁了起来,迄今还没放回来。
随即,默嗓发兵直趋河北,劫掠诸州,兵侵河北的时候他把这个倒霉的迎亲大使也给带上了。在攻打赵州城的时候,默啜为了打击城中守军的士气,命闫知微与契丹士卒在赵州城下载歌载舞,高唱《万岁乐》。
赵州守将陈令英怒不可遏,在城上质问他:“尚书权位贵重,竟为虏人踏歌,你不觉得羞惭吗?”
闫知微只能苦笑着回答:“受人所迫,实不得已!”
等娄师德和沙咤忠义挥军入河北时,突厥急退,坑杀了数万赵州人,因为这闫知微一直乖驯听话,却把他放了。
结果闫知微回到朝廷,武则天听说了他在赵州城下的丑态,深觉有辱国体,尤其是她答应和亲,结果突厥却出尔反尔,反而扣押了武延秀,简直是在她脸上狠狠地
扇了一记大耳光,恼羞成怒之下,武则天的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这个贪生怕死之徒身上,因此才出现了这样一幕前所未有的处决场面。
等到最后一位官员射罢,闫知微已经成了一只血衣尽染的“刺猬”,因为有些官员不擅射,准头不行,所以箭矢射得他周身上下到处都是,只是因为有绳索系着,才始终不倒。
这时;一个遍体红衣的刽子手忽然大步走上前去,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徒弟,手中托着一个红绫的漆盘,刚刚喧哗起来的桥头百姓登时又静下来……
第七百六十三章 赏罚有别
闫知微纵然该死,如此惨烈的死法,也足以把那些痛恨他的百姓吓得心中只剩下恐惧而不是泄怒的兴奋了,如今又见刽子手上前,聚集在天津桥两侧的百姓们不知道对一具尸体还有什么行刑手段,都摒住了呼吸看着。
闫知微死状奇惨,可那刽子手一生杀人无算,是刑部第一刽子手,现在刑部那些刽子手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这一辈子他也不知道杀过多少王侯将相,对此场面自然全不在乎。
那刽子手走到闫知微直立的尸体面前,伸手去拔他胸前的箭矢,一枝枝利箭勾着血肉拔出来,被他丢在地上,随即便从盘中取过一柄牛耳尖刀,随着众围观客的一声惊呼,他手腕一沉,已然一刀豁开了闫知微的胸膛。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刽子手剖开闫知微的胸腹,探手进去,摸到他的心脏,麻利地用刀割下,狠狠地掷在地上。
万箭穿心,继而开膛破腹,这样的场面着实震惊了观刑的百姓,虽然人群中有几个泼皮无赖还在不断地叫好,大部分人已不忍再看下去。
这时候,一排囚车从刑部方向驶来,洛阳尉唐纵带着几十名衙役头前开道,用力分开人群,确保囚车通过。
囚车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闫知微的家眷亲人,其中最显眼的是几个孩子,几个孩子单独囚在一辆车上,大的五六岁,小的才两三岁,同其他囚车上成年人呆滞的神色不同,几个孩子似乎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几个小孩子抓着囚车的栅栏,好奇地看着路边拥挤的人群,脸上还带着天真的笑意。一个老妇人看着他们,浑浊的老眼中突然涌起了泪花。她转过身,用力往外挤,口中喃喃地道:“造孽!真是造孽!老身看不下去了!”
她的儿子本来还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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