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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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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沐思索片刻道:“这样吧,叫叶落雨从延州那边弄一批粮食,如今早熟作物已经开始收成了,高价收购也好,从延州富绅地主家高价收购也,总之要凑足十万石,先帮李昊堵上这笔亏空,本来……这也是我欠他的。”
蓝金海蹙眉道:“延州无常备仓,十万石粮,仓促间他能往何处去筹措?”
沈沐微微一笑,道:“放心,他有办法的!”
蓝金海见状便知趣地没有再问。沈沐自嘲地笑笑,摇摇头道:“二郎啊二郎,你还真是厉害,终于逼得我拆东墙补西墙了。”
沈沐叹了口气,又对蓝金海道:“谨慎些,不要让胡元礼再抓到把柄。我去洛阳,安全上是不成问题的,我此去也不打算跟他打打杀杀,对我和他来说,匹夫之勇都已是不上台盘的东西。在这里,光是讯息传递,奔波往返,就要错失许多时机了。”
蓝金海点点头,悄然退了出去。沈沐目光闪动,喃喃自语道:“二郎,我便来见识见识你的好手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的目光深邃中透着诡谲,便是最熟悉他的人也看不出他究竟在算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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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三阳宫
鄜州仓被团练兵接管,停止出粜入籴。
裴郡马真是发了狠,每日亲至鄜州仓,亲自监督逐仓清点粮食数目。种种迹象表明,鄜州府参与贪污粮储案的官吏实不在少数,可是他们在裴郡马的直接监督下,没人能动手脚,顶多是暗示他们的人消极怠工,拖延时间。
鄜州仓的账簿很混乱,查账高手怕也要费上很多功夫,而鄜州地区究竟有多少人牵涉其中,裴郡马并不清楚,所以他不敢把账目给当地官府的账房先生进行核算,只是把抄来的账目封存,交给自己从京里带来的亲信保管,又使人回家急调自家账房来配合查账。
现在裴郡马每天做的事,就是亲自去鄜州仓监督清点粮食,夜晚则封仓,留下几名自家带来的家仆守在鄜州仓,只等全部粮草数目核算清楚,若有差迟再行发难。
在此期间,裴郡马也抽空审讯过那些仓令仓丞,这些人自然是一口咬定粮储无误,当日只是意外失火。这些人都有官员身份,裴郡马未得朝廷旨意,便是把他们悍然拘禁业已稍嫌过份,自也不能动刑逼供。
李太守第二天还佯装糊涂地来刺史府交接,裴郡马大少爷脾气上来,却是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现在就是白痴也明白,这件事十有**跟他有关系,否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鄜州仓没人犯得了这么大的案子,州府官对当地的常备仓可是负有全权监管之责的。
裴郡马不签字,李太守就走不了,只好悻悻回府。不过他虽做出一副被羞辱怀疑的愤怒模样,心中实是惊惧不已。刘管事那晚已经把账簿取回来了,被烧掉的那四仓粮就算全按满仓来计算,依旧有十万石的差额对不上。
这么大的一笔数目,可不是做做假账或者用什么出入仓库记录滞后的理由就能搪塞过去的。李太守又惊又怕,暗中遣散亲眷、藏匿家产,甚至连后事都已经开始准备,谁知这时候他心目的恶魔突然变成了菩萨,从天而降!
关中的沈大粮商派人来了,并且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欠粮马上就还。
但是,沈沐可以把粮食还给他,现在鄜州仓在裴郡马的看管之下,这笔粮放在外面不合情理,运入仓库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完成?这就需要李太守自己去费思量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李太守并不担心,他最愁的是无法凭空变出十万石粮食来,至于入库……,总有法子可想的。
这些日子,鄜州官员出入李太守府邸的越来越多,有的人打得幌子是替老太守送行、有些人则是上门替老太守抱屈、还有感觉自己不受新任刺使信任而来向老上司诉苦的,裴郡马全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去理会。
他根本就不曾考虑过现在得罪了这么多人,如果案子没查明白,他在这鄜州刺史任上少了手下这些僚属的配合,政令一出府门就形同一张废纸,他又如何干得下去。官场上是容不下二愣子的,可是偶尔蹦出一个有后台的二愣子,在他滚蛋之前也挺让别人犯愁的。
这段日子,胡元礼一直没有再等来那位神秘游侠向他传书示警,于是便亲力亲为,主动下去查找有关鄜州仓案的线索。
如果鄜州仓真有问题,参与的官员绝不会仅仅是鄜州仓的直管官,他若错找了一个与案件有关连的官员来配合查案,那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他跟裴郡马一样,抛开了鄜州官吏单干。
裴郡马封了鄜州仓的账簿,清点粮食实物,他就奔走四乡,查找地方实据。
这个时代,百姓缴纳赋税的主要形式还是粮食。乡里的赋税由里正征收,百姓把粮食交给里正,里正再集中于县,县里再由县典、县尉统计后依数送到州仓,州仓再按照户部核发的支度数目或留用本州、或运至京师、或储放入库。
天下州县虽多,都是这个路数。如今州里有裴郡马在查,以验证账实,胡御史便自州府往下查,沿州、县、乡、民缴纳粮食的四个环节逐层倒查,如果州仓在账簿上做的手脚天衣无缝,通过下面层层细账的拢计也能看出端倪。
这些天,古竹婷和几位兄长也在用他们的法子查办此案。
他们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一身武功艺业自然不凡,但要说到侦缉案件、查找线索,却远不如胡御史这种行家里手了。他们能做的,只是依据他们的特长,监视一些民声不大好的当地官员的府邸,还要分出人手去监视鄜州仓,防止有人做手脚。
经过几天的暗中监视,古竹婷和她的三个哥哥还真通过偷听确认了几位涉案的官员,可惜他们偷听来的谈话依据法理是无法当成呈堂证供的,他们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可以据此为凭。
随便蹦出几个“义士”“游侠”说他听见某人说过什么,朝廷就拿下一位官员,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他们说明自己的真正身份,说明是受杨帆指使而来,那么最先倒霉的又肯定是杨帆了。
贪墨粮储,性质再恶劣也不会比某一位朝廷官员暗遣人员刺探监视其他朝廷大员更严重。但是起码有了这个线索,他们就可以有的放矢,专门盯紧了这些涉案的官员,在这紧要关头,他们可能不想办法自救吗?
这一盯,还真让他们盯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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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执拗地认为洪水不可能冲垮宫城,哪怕文武大臣、皇亲国戚再三促请,太平公主和皇太子跪地相求,就是不愿意离开洛阳城。
满朝文武叫苦不迭,可皇帝不走,他们自然也不能走,但是如杨帆一般先把妻妾儿孙送出城去的却是不计其数。
皇帝不走,上游及洛阳地区负责治水的官员更是提心吊胆压力重重。这些日子物价如何高涨早已不是问题了,宫里每天收到的消息都是哪儿山体滑坡、哪儿发生了泥石流,哪儿桥梁被冲垮,哪儿冲没农田溺杀了兵民……
每天报上来的都没有好消息,洛水河边一座寺庙被冲没了,漕运渠道彻底失去了作用,运转的舟船在滔滔洪水中根本不起作用。幸亏天津桥是前年刚刚重修的,石质的桥架和桥梁非常结实,要不然这座大桥怕也要被冲垮。
洛阳城里,虽然官员们每天都到皇宫报到,实则朝会以及各衙的公务全都瘫痪了,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署理公务。官员们每天到宫里来,都是架着小舟或者淌水来的,其狼狈之状难以言表,他们来是劝说皇帝离京的,可皇帝依旧我行我素。
这种局面,直到崇庆门垮塌,命妇院变成危楼才开始改变。近在咫尺的危险终于让这位一意孤行的皇帝陛下意识到洪水似一只关不住的猛兽,就在她的身边。于是在文武百官再次促请时,武则天终于答应移驾三阳宫。
三阳宫是武三思与武承嗣争宠时,为武则天建造于嵩山脚下的,就在嵩阳县境内。皇帝答应移驾,满朝文武总算松了口气,于是皇帝、皇太子、满朝公卿、皇亲国戚几千号人在数万兵马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直奔嵩阳。
三阳宫建于石淙河畔,周围二十里,墙高丈八,内中殿堂楼阁、宫轩廊房俱备,奇岩怪石、清泉流水,离宫秘苑,别有洞天。
此番皇帝移驾三阳宫,羽林卫是扈从的主力部队,千骑全体出动。方圆二十里的三阳宫内,千骑是驻扎其中的唯一的一支武装,武攸宜的羽林卫则在宫外设防。
杨帆一路跋涉,肩负着拱卫御驾的最繁重任务。
安排住处是婉儿的事情,皇帝、皇太子、诸王、诸公主当然是住在三阳宫内,各宰相、尚书、侍郎也都分别安排了住处,许多随员和普通官员就只能在三阳宫外的民居、寺院以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安顿下来了。
婉儿很容易就把杨帆安排在了她的住处附近。这里不是宫里,临时住所没有人避忌太多,而且杨帆负责三阳宫防务,她则负责三阳宫内务,住的近一些也方便他们之间联络安排各种事情,不会有人产生怀疑。
如此优雅胜地,各处宫室之间有林木怪石、飞泉流瀑相间,本是情侣幽会的绝佳所在,可是杨帆拖泥带水地刚刚赶到,又马不停蹄地安排防务,只觉疲惫不堪,是以虽知婉儿就在他左近,还是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时候只怕皇帝那儿也没来得及烧出热水呢,杨帆这儿自然没有热水供应。不过初秋时节天气不冷,杨帆从屋后提了几桶清泉上来,沐浴梳洗一番,换了干净衣裳,躺到榻上歇了小半个时辰,精神体力这才恢复。
这时杨帆才想起婉儿住处就在自己屋舍后面的坡上,与自己近在咫尺,心中不由一动,忙从榻上起来,束冠系带整理停当,举步出了房间,沿山墙处一道青草茵茵的小径向坡上走去。
杨帆走上山坡,看见一抹红色飞檐挑于浓浓绿荫之中,正欲举步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将军!”
杨帆回转身来,任威脚步匆匆地赶到他的身边,悄悄递过一只蜡封的竹筒,急声道:“将军,鄜州送来紧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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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兰香阁
杨帆接了竹管在手,便想回去住处,却听身后一声娇呼:“杨将军!”
杨帆回头一看,就见婉儿穿一领月白色圆领长袍,戴一顶软脚幞头,如玉树一般亭亭立于怒放的一丛鲜花旁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
那花儿姹紫嫣红,朵朵俱有碗口大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想必是当初武三思使人从别处移栽来的奇花异草,可那奇花绽放,争奇斗妍,却也不及身着男装的婉儿眉眼之俏,魅且妖娆。
杨帆笑了笑,便向任威摆摆手,举步朝婉儿走去,婉儿待他走近,已然转过身去,淡然说道:“皇帝刚刚驻跸行宫,婉儿正有事情与杨将军商量,请至房中叙话。”
沿花丛碎石小径前行,有三两宫娥姗姗行来,路遇上官婉儿,忙退到路旁,向她敛衽施礼,婉儿径直走去,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杨帆跟在婉儿身后,瞧她袅娜的小腰身款款扭动着甚有风韵,虽是一身男装,犹自难掩那圆月的丰隆翘美,忽然想起当初被婉儿抓差,捧着一叠奏章陪她去史馆时的情景,不由会心地一笑。
婉儿娉娉婷婷,走的好不端庄,但她却似知道杨帆正在后面看她似的,走到前方一上书“兰香阁”的幽静小轩房前,突然一手扶门回眸一笑,便似蝴蝶般翩然闪入,只这一回眸,那无限娇艳欲滴,真个是非此成熟妩媚妇人再做不出这般风情。
杨帆心头一热,马上快步跟了进去。杨帆一进门,顺手一带便把门扉掩住,果不其实,门才关上,藏于门后的婉儿便把一个娇媚香软的身子扑到了他的怀中,火辣辣的红唇吻住了他的嘴巴。
杨帆揽着婉儿细细的小腰,一边亲吻着,一边半抱半拖地把她带进内室,婉儿这才松开磁石般贴在杨帆嘴上的双唇,微微喘息地道:“你这坏人,一路上明明就走在你身畔,都不能多看你一眼,如今到了三阳宫,你还不来看我。”
杨帆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在她粉腮上轻轻捏了一把,果冻般细腻的感觉触指柔滑,这等肌肤既有少女的弹性活力,却又有种稚纯少女所不具备的柔腻腴润;虽说有刚刚沐浴的因素,也是因为保养得宜。
婉儿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若非我叫住你,你不是又要溜回去了?”
杨帆道:“哪有,实是刚刚收到一封密信,本想回去看了再说,知道你也乏了,不想你再跟着操心。”说着,杨帆就当着她的面拔下了竹筒的塞子。
杨帆自不会对婉儿有所隐瞒,而且这次与隐宗一战,洛阳这边需要上官家族鼎力相助,作为上官家族实际上的家主,杨帆纵然想瞒她也是瞒不住的。
杨帆坐在榻上,婉儿柔柔的双臂攀着他的脖颈,浑圆的美臀就坐在他的膝上,软绵绵地贴在他的身上,很舒服的样子,陪着他一起看信。
信是古竹婷写来的,字很小也很正整,看得出古竹婷写的很认真,虽则那字写的并不好看,尤其是坐在杨帆腿上的这位姑娘,是诗画书法俱称一绝的文坛大家,恐怕在她眼中更是不值一提,不过那一笔一划极见心思。
古竹婷的信中向杨帆详细讲述了他们到达鄜州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发现的问题,尤其是鄜州仓起火后的事情更是做了很详尽的描述。
信中说,鄜州仓大火之后,裴郡马果断收押了仓令仓丞等全部鄜州仓官吏,并封存了鄜州仓,逐仓清点粮食,以求找到确凿证据。
不过,因为鄜州城就守着粮仓,所以本地粮商一向就地进货,鄜州仓这一被封,没两天功夫本城几座粮店便告售讫,随之粮价上涨。消息传开,延州、邠州等地粮商纷纷赶来此地,却趁机哄抬物价,以致民怨沸腾。
此时又有鄜州下属府县以早熟秋粮缴纳的赋税运抵鄜州,却因这是上缴的赋税且未验收入库所以不能销售。可是因为裴郡马封仓的缘故,粮食又入不了库,运粮来鄜州城的各地民壮滞留府城,吃住花销都是自行负责,又急于回乡参加秋收,是故也是怨声载道。
不久,便有人蛊惑民众到馆驿向卸任刺史李昊请愿,李昊慨然接受民众申告,率领阖府官员、鄜州士绅以及请愿群众到刺史府为民请命。裴郡马出府答对,不意竟生口角,几乎激起民变,裴郡马被百姓追打叱骂,仓惶退入府第再不敢出来。
鄜州长史、别驾等佐贰官、首领官为平息民怨,当即下令重开鄜州仓,出粜入籴一应事务照旧,并向关内道观察使具文禀报事由经过。一昼夜间,鄜州仓新入食粮竟不下于十万石。
古竹婷偶然从当地人议论中得知,那送粮民壮说话不似鄜州百姓,倒有些延州口音。心中有所怀疑,遂暗查其行踪,果然是来自延州的百姓,有农人言道,延州雨水充沛、年年丰收,存粮甚多。
如此可见,定是贪官为了免罪,从延州购入大批米粮弥补亏空。可延州并无常备仓,不可能是挪用官粮,若是收自千家万户,如今粮已入库,却是再难分辨是非了。
古竹婷最后说,如今已可断定,所谓哄抬物价的外地粮商,实与当地贪腐官员一党,专为其造势而来。至于所谓缴纳赋税者,实也非本州百姓,然而鄜州仓上下官吏皆在狱中,粜籴事宜概由长史别驾等官把持,无据可查。
如今鄜州仓亏空米粮恐已尽数补齐,如要再查,无凭无据。竹婷有负宗主所托,既惭且愧,不知该何去何从云云。
古竹婷笔下只讲述了事情经过,并没有什么修饰言辞,可是杨帆能够想像得到,鄜州官员是如何的上下勾结,日夜暗谋,又利用裴郡马刚刚走马上任,地方上还尽是他们的耳目、关系和瓜牙,从而控制粮商、哄抬物价、煽动民怨,暗中又从外乡大量购进粮食。
随后李昊又以为民请愿的姿态求见裴郡马,群情汹汹之下,想要制造点事端刺激民众爆发太容易了,等到民变一起,这些贪官就站出来“响应民意”。
他们冲破团练的封锁,又借仓储官尽在牢狱之机,胡乱出粜入籴,几乎没个帐目,进进出出到底多少钱粮根本计算不清,趁此机会弥补亏空,叫人再查不到任何凭据。而这件事即便报上朝廷,他们也是“事急从权”,是为了安抚民众,平息事态,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将整件事想的透彻,杨帆不禁怵然心惊。
这些事说来简单,可是要办成这件事,需要多少官员配合,莫非鄜州府上下竟是无人不贪?他们的亏空绝不是一个小数目,竟然说补就补,这要有多么大的财力、物力和能量?
显宗要筹措这么多粮食自然也办得到,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却是绝对办不到,难道隐宗的实力已强大如斯?
叫那些粮商惜粮不售便不售,调外地粮商来哄抬物价以壮声势他们便来,成功组织起这么大的一场运动,最后造成一场处处是破绽偏偏无一处可以做罩门的事情,隐宗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多大的组织能力和控制力?
这已远远超出了杨帆的估量。杨帆的脸色变了,他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官场上的优势,而且又是主动进攻的一方,隐宗有漏洞可寻,势必能让隐宗处于被动挨打,可是隐宗通过这件事所显示出来的力量,令杨帆暗暗心惊,他已不敢再存侥幸之心。
婉儿一目十行,比杨帆看的还快,杨帆还没读完,她就已经看完了,她也马上就明白,郎君苦心谋划的针对隐宗的致命一击至此几已宣告失败。隐宗已经把他们唯一的破绽弥补上了,郎君接下来只能被动防守。从隐宗在这场较量中所展示的力量来看,郎君很可能会……
婉儿担心地看着杨帆,杨帆脸色阴沉,许久,慢慢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婉儿轻轻靠在他怀里,幽幽地道:“二郎。”
杨帆拍了拍她柔腴有力的腰肢,淡淡一笑,目中却殊无一丝笑意:“婉儿,我……太低估了隐宗的能耐。如今最大的凭仗已经消失,这一战,我很可能要步姜公子的后尘……”
婉儿把俏丽的脸蛋轻轻枕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孰胜孰败,还言之过早。二郎只管全力一战,胜了固然好,如果真的败了,败了也就败了,不做这显宗宗主又如何?便是不做官又如何?再说,咱们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杨帆道:“我只是害怕,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怕这些时日所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尽付东流,我怕我对不起像独孤世家还有你的家族这样倾力支持我的人,如果我败了,他们所有的付出……
只怕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都是有的。你知道一个庞大家族背后,关系着多少人的成败荣辱?我怕面对任威和那些为我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所付出的一切也将得不到任何回报。我一个人,肩头担着多少人的希望啊。”
婉儿轻轻抱紧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郎君,只想用这个拥抱告诉他,无论富贵贫穷、无论生老病死,她都与他在一起。
杨帆道:“鄜州左近再无其它常备仓了,我实未想到他们竟能从鄜州邠州附近民间筹粮、一斗斗、一升升地攒,自千家万户,顷刻间便凑足十万石粮,好手段!好厉害!沈沐一代枭雄,我不及他……”
延州?这个名字再度入耳,婉儿忽然颦起了弯弯的蛾眉,心里隐隐约约似乎想起了什么,可一时偏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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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 扫把星
杨帆紧蹙双眉,连婉儿坐在他的腿上那种温软香艳的感觉都无暇品味,自也没有注意婉儿轻颦的蛾眉。
他沉吟半晌,摇头道:“本以为以粮食为名目,定可一举击溃隐宗。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全力进攻,并无防守策略。眼下不成了,我得马上回去琢磨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他们的反攻。”
“郎君稍等!”
婉儿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蛾眉轻颦,若有所思。
这三阳宫皇帝虽不常来,各处布置陈设却是应有尽有,婉儿所选这幢屋舍名为“兰香阁”,前窗有竹,后窗流水,流水涧泉旁遍植兰花,此刻虽然关着窗子,阵阵幽香依旧沁入,满室芬芳,而前窗竹影婆娑,斑斓一片,也颇有意境。
如此温婉芬芳之境,如此俏丽妩媚佳人,正是相得益彰。杨帆没有心思欣赏,见她若有所思,也不打扰她的思绪,可是等了良久婉儿依旧沉吟不语,杨帆忍不住问道:“婉儿,究竟怎么了?”
婉儿将螓首轻轻一摇,说道:“奴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似与这延州有莫大干系,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定是否记混了……”
婉儿突然对杨帆道:“郎君且在这里等着,婉儿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待杨帆回答,婉儿便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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