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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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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六见风头都被这个十七师弟抢了去,本就心中不服,一听薛怀义吩咐,立即宽了外衣,光着脊梁上前,对杨帆道:“十七弟,来,跟六哥比划比划。”
杨帆见状,便也扯开腰带,宽去外衣。
杨帆这边脱着衣裳,弘六便在场中吹嘘道:“某自幼追随洛阳相扑名师李半跌习练角抵之技,长大后又有幸得到长安第一跤手,绰号‘擎天柱’的金覃金师傅指点,如今这洛阳城里,角抵相扑比我高明的,屈指可数。”
众师兄弟可不给他面子,哈哈笑道:“六师兄既有这般本事,何不就替咱白马寺出头,参加上元相扑大赛,给师父争一个风光回来?”
弘六摆手道:“若能参加比赛,我岂会不去。可惜前几年与恭安坊的泼皮头子争斗,伤了我的一条腿,使不得长力,与十七小小较量一番还可以,如果上台与各方相扑高手比试,没得输了师父的颜面。”
四下里立即嘘声一片。
杨帆宽了外袍,学着弘六一样,也是赤着上膊脊梁,瞧他身子虽嫌稍瘦了一些,却也是条条块块,肌肉堆垒,看不出穿着衣服清秀得像个大姑娘的小十七,身材竟也十分有料。
弘六踢掉鞋子,赤足站在球场上,向他招手道:“十七弟,来!”
杨帆站定身子,抱拳道:“小弟恭请六师兄指教!”
弘六大喝一声,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扑来。别看他方才说得大方,却想一下就摔倒杨帆,在众家兄弟面前露露脸,故而仗着身子比杨帆粗壮,强行突进。杨帆脚下一拧,似乎想要避免与他直接硬抗,可是动作却慢了一刹,弘六一个虎扑,探手已扣住他的腰带。
“哎!”
弘六一沾杨帆身子,便像抓到一个涂了油的瓶儿,手上一滑,根本没有抓住杨帆的腰带,反被杨帆这一晃,踉踉跄跄向前跌去,止不住身子,直接扑到了场地外面,若在正式的相扑比赛中,这已算是输了。
四下里嘘声大作,弘六脸红脖子粗地道:“这一下不算,是我自己不小心,十七弟只是闪了一闪,根本不曾与我较量,来来来,重新比过!”
杨帆轻轻一笑,扎稳脚步,张开双臂道:“六师兄,请!”
“呀!”
急于扳回一局的弘六大踏步直取中宫,杨帆原本稳稳地立在那儿,眼看弘六离自己还有一步之遥,突然抢将上前,右手“啪”地一声扣住弘六小臂,左手探向弘六的交裆,矮身向里一撞,整个身子都撞进弘六怀里,肩膀往他胸腹前一顶,喝一声道:“起!”
杨帆一下子就把弘六整个儿托起来,呼呼地旋了几旋,大叫道:“诸位师兄弟,接住了!”脱手把弘六扔出一丈来远,四五个泼皮和尚一起抢上来接住,被弘六的身子带得倒退了五六步,这才稳住身子。
这一招叫‘鹁鸽旋’,中原跤法、塞外游牧民族的跤法和后来日本相扑中的‘掬投法’,与杨帆这一招也是大同小异,相扑本就是摔跤的一种,经过千百年摸索,各种跤法殊途同归,自然会有大体相似的招法出现。
弘六被杨帆这一摔,若是落在地上,怕是要跌个七荤八素,好半晌休想清醒过来了,饶是如此,他被几个师兄弟抱住,脑袋还是迷糊了半天才清醒过来,一清醒过来就见师兄弟们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老脸一红,挣扎下去道:“师兄我……我一向喜欢栽培新人,你们懂的……”
说着,就站立不稳,跟醉酒似的向侧前方跌去,这一回可没人扶他,弘六吹着法螺,一跤仆倒在地,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薛怀义见状欢喜不胜,眉飞色舞地道:“好!十七郎当真好跤法,这样的功夫,定可在宫中为洒家一展身手啦,哈哈哈……”
※※※※※※※※※※※※※※※※※※※※※※※※“奇怪,方才那一下,弘六伸手抓你的腰带,我看得真真儿的,他的手明明扣住了你的腰带,怎么自己就放了手,然后一跤跌出去,你们两个不是作戏给方丈看吧?”
因为一班人已经累得不行,薛怀义虽然恨不得他们马上就操练起来,也只好叫他们歇息一下,用过午饭,下午再继续训练。众人刚刚散开,马桥就追着杨帆追问起来,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可是憋了很久。
杨帆笑道:“你瞧弘六那副脸色,恨不得一跤就把我摔个狗吃屎,他肯配合我让他自己出丑?”
马桥挠头道:“说得也是,如果是我,还能陪你演戏,弘六哪有这种好心,可他当时……”
杨帆道:“不叫你弄个明白,今儿中午我是别想好好歇一歇了,你跟我来。”
杨帆的上衣还没穿起来,就搭在手臂上,领着马桥进了塔林,顺手把衣服挂在斜探出来的一根树枝上,摆开架势对马桥道:“来,你把手贴在我后腰上。”
马桥道:“贴在腰上?有何蹊跷?”一边说,一边依言把手贴在了杨帆的腰眼上。
“咦!”
马桥惊叫一声,见鬼似的瞪着杨帆,再看看自己弹开的手掌,惊奇地道:“你怎么弄的,这是戏法么?也没见你怎么动弹,我这手怎么好象一下就弹开了似的,还有一点发麻呢。”
杨帆笑道:“这叫十八跌,是一门近身缠斗的功夫,抽身换影,乘势借力,引进落空,以巧制拙的功夫,不过它可不是一味的卸劲借力,消了对方的力道之后,也要抓住对方旧力方去,新力未生的空当,发劲跌敌的。”
杨帆又给他演示了一回,这一回马桥看得清清楚楚,杨帆的腰部在刹那之间也不知震动了几下,有一股柔韧中不乏刚劲的力道,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手弹开,让他的手掌竟然微微有些发麻,这还是他不用力,只是把手贴在杨帆腰间,若是他的手也用了力道,被杨帆消解了他的力道再趁势反震,那劲道之大更是可想而知。
马桥活动着发麻的手腕,惊讶地道:“好厉害,你竟有这般神奇的功夫,方才你的腰间好像震动了十多下,腰力韧而有劲,根本抓你不得。”
杨帆笑道:“现在你明白他为什么会跌出去了吧?不过,我方才腰部震动可不止十几下,而是不多不少,一刹那间震动了四十八下,寸劲如浪,叫你沾身不得,嘿嘿!”
“四十八下,一刹那间,震动四十八下……”
马桥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要学!小帆……啊不,首座大师,你收我当徒弟吧,我要随你学功夫,旁的不学,我就学你这个什么……什么什么十八跌。”
杨帆道:“教你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倒没甚么,可这十八跌却不易学,你已成年,根骨硬了,学学硬功还成,学这功夫成就有限的很……”
马桥道:“不不不,我身子够壮了,别的都不用学,我就学这十八跌。”
杨帆纳罕地道:“你怎么对这十八跌情有独钟?要说威风,我教你一套三皇炮捶,打起来劈拳如斧,崩拳如箭,钻拳如锥,横拳如梁,以你的体魄,好好习练,也能小有成就,使出来威风的很。”
马桥连连摇头,搓着手,一副心痒难搔的模样,道:“不不不,什么炮啊捶啊,哪有十八跌威风,我就学这十八跌!一刹那间,腰部弹动四十八下,这要是跟女人欢合的时候使将出来那还得了?怕不叫她哭爹喊娘、丢盔卸甲,一泄千里,一败涂地啊!”
杨帆怔住,他瞪大眼睛看了马桥半晌,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马桥连忙追上去道:“嗳!你别走啊,小帆、首座、师傅……”
杨帆没好气地道:“你别叫我!要是让我师傅知道,我把这功夫传了你,专为了在女人身上呈威风,我师傅得活活气死!”
马桥赔笑道:“谁说我学了这功夫只在女人身上呈威风啦?偶尔也可以在男人身上呈呈威风的。”
杨帆道:“吓?你还有这种嗜好?”
马桥气极败坏地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在男人面前摆威风,当然就是像你刚才那样摆威风啦,嘿!嘿嘿!”
杨帆调头继续走:“不行,你居心不正,不教!”
“师傅……”
马桥悲呼一声,死缠烂打地追了上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蛛丝马迹
接下来的日子,白马寺俨然成了一个训练基地,和尚们开始了如火如荼的鞠球训练,从弘一到弘十五,每天都被杨帆和楚狂歌操练得欲仙欲死,晚上往榻上一扑,便睡如死狗,再也没空儿满大街的去招惹是非了。
只有“球童”一浊看起来比他们轻松许多,不就是捡捡球么,球也不总是踢出球场的,偶尔活动活动身子骨儿,吃得更香、睡得更美。
杨帆不仅仅教和尚们打球,他自己也在学习打球。
为了得到薛怀义这尊不是真和尚的真佛帮助,杨帆在他面前有意藏了拙,没有暴露自己并不熟悉蹴鞠和击鞠的事实,现在楚狂歌来了,他就需要恶补这方面的知识,熟悉这种竞技的规则。
尤其是马术,要打马球必须拥有精湛的马术,这马术可不仅仅是骑在马上,能策马飞驰就行,横步,反跑,跳跃、转弯等各种马术技巧都需要十分娴熟,而杨帆就连最基本的骑术都欠缺。
上一次去孟津刺杀丘神绩,他早早备了马匹稍稍熟悉了骑术,马鞍上又垫了厚褥子,一路狂奔下来还是几乎颠散了架。幸亏金吾卫不是全骑兵的龙武卫,丘神绩事先也没想到他能如此果断地立即突围,来不及备马追赶,才让他逃过一劫。
这一遭杨帆正好让楚狂歌教他好好练习一下马术。每天早晚,杨帆都在楚狂歌的陪同下练习骑术,楚狂歌那班兄弟也都全体跟随纵马驰骋苦练骑术,并在白马寺后面宽广空阔的场地上制作了许多障碍,练习控马技巧。
杨帆本有一身好武功,几天下来也是腰酸背疼,连大腿都磨破了,马桥就更不用说了,不过杨帆本来就有很好的身体素质,所以学习马术也快,很快就能熟练掌握一些基本要领了,眼下距上元节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每天如此习练,又有名师指点,相信到上元节时,他的骑术已足以用于比赛。
这些天,杨帆也籍由那些无赖和尚之口和他在赵逾那边的眼线了解了一下京里的动静,丘神绩遇刺事件,根本没有在京里传开,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杨帆由此更加笃定:山村血案,绝非朝廷所为,当事者的一再遮掩就是明证,但事情的真相却也因此更加扑朔迷离了。
他要知道真相,要知道自己那些无辜的亲人和乡亲因何被害,就需要掌握更多的资料。
这天傍晚,彩霞满天,一天的训练结束,所有的人员都累出一身臭汗,有的连澡也不洗,就回到禅房,瘫在那儿歇息。
杨帆的精气神儿依旧十足,看看还没到练习马术的时间,就去冲了个澡儿,回来之后正瞧见一浊道人盘膝坐在殿前石阶上,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念佛经还是在念道经,杨帆便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聊起天来。
聊了没几句话,杨帆就把话题巧妙地扯到了贺兰敏之身上。
一浊道人眉飞色舞地道:“要说这贺兰敏之,当年还真是一个轰动京师的大人物啊!当初,天后刚刚成为高宗皇帝的皇后,因为两个异母兄长与她母子素不和睦,就找些由头,把他们贬谪出京了。
天后掌了权,当然希望重用自家子侄,有了这些国戚,天后在宫里的地位才稳当嘛,可她一向不喜欢两个兄长,那要扶植谁才好?后来,天后的两位兄长都客死异乡,天后也无心召回两位兄长的后代,就把自己胞姐的儿子贺兰敏之改姓为武,继承了她父亲的爵位,受封为周国公。
贺兰敏之的母亲,也就是天后的这位胞姐,容貌异常娇美,不逊于天后本人,被高宗皇帝看到后封为韩国夫人,常常邀入宫中,异常宠爱,后来却不明不白地就暴病而死了。
这贺兰敏之还有一个姐姐贺兰氏,这贺兰氏年轻貌美更胜其母,后来也被高宗皇帝宠幸,受封为魏国夫人,结果,没多久,又不明不白地暴病而卒了。”
杨帆目光微微一闪,缓缓道:“想来,这对母女的‘暴病而卒’,天后难逃干系吧?”
一浊道人四下看了看,压低嗓音道:“嘿!咱是没看到,反正啊,坊间都这么传。碍着天后的事了,那就没好果子吃,别说是天后的亲姐姐和亲外甥女儿,就算亲生儿子又怎么了?李贤、李弘这两位太子,可都是天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结果……”
一浊道人打个哈哈,又绕回了话题,说道:“这贺兰敏之才学是有的,当初在弘文馆的时候,还编了《三十国春秋》一百卷,结识了许多文人墨客,平素也好些附庸风雅的事情,确实是做过一些事情的。
可是自从他的母亲和姐姐相继暴死,这位周国公就变得不对劲儿了,贺兰敏之与母亲和姐姐的感情非常好,母亲和姐姐相继不明不白地暴死,估计他也猜测到当今天后所为,从那以后,就自暴自弃,专门跟天后做对了。
这贺林敏之生得如瑶林玉树一般,极为俊美,再加上他贵为国公,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可他偏就放荡无行,种种淫浪令人为之侧目。他甚至还……”
一浊道人又下意识地四下瞅瞅,杨帆忍不住笑道:“师兄不用这么小心,这儿除了你我,哪有旁人。”
一浊道人干笑两声道:“是!这贺兰敏之,还与他外祖母杨氏有些不清不白呢。”
杨帆吃惊道:“杨氏?那是天后生母,他的外祖母,他们两人竟然……”
一浊道人挥挥手,不屑地道:“到底是异族,礼教之守,对他们而言都是狗屁!要不然当初太宗皇帝嫁女,怎么山东世家不屑娶之呢。这也就罢了,贺兰敏之虽然没什么操行,有天后护着,一向也没人敢非议他。
可是他怀疑是天后害了他的母亲和姐姐后,便专门与天后为难。天后为当时的太子李弘选了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为太子妃,眼看婚期将近,他竟趁这个女子踏春出游之际奸污了她,以致皇家不得不急急改立太子妃。
当时,天后仍是护着他的,后来,估摸着天后也是察觉贺兰敏之对自己起了疑心,便对他起了杀心。杨氏逝世以后,天后拿出一笔钱,让贺兰敏之给亡母建一座大佛像祈福,结果他把钱都用在花天酒地上了,杨氏丧期还没过,他就召了许多歌姬舞女寻欢作乐。天后按捺不住,终于发作,把他与外祖母通奸、贪污公款等诸般罪名公之与众,予以惩治!”
杨帆失声道:“这也能公诸与众?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可是皇后的母亲和外甥!”
一浊道人道:“如今天下,受胡人影响,开风气之先,世人又有几人还视之如洪水猛兽?再者说,贺兰敏之做的这些丑事,民间早就传开了,天后就是不说,大家也都清楚,莫不如光明磊落,你也该清楚,当今天后,在气魄上,可是连男儿也少有及得她的。”
杨帆颔首称是。
一浊道人又道:“天后罢了他的官,削了他的爵,还恢复了他的本姓贺兰,把他流放雷州。大概是他也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果子吃,到了韶州的时候,就用马缰绳自缢而死了。”
杨帆身子一震:“韶州?”
韶州,居然是在韶州自缢的,这事与那小山村的血案有什么关联?贺兰敏之是在韶州自缢的,第二年,桃源村突兀出现,这两者间……杨帆有些迷惘,他好象明白了些什么,又好象什么都没有明白。贺兰敏之死后的第四年他才出生,而且贺兰敏之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所以他和这个贺兰敏之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么,他的父亲和那些村人,是贺兰敏之的旧部和好友?受到牵连而贬谪的那些犯官么?如果是,要杀当时也就杀了,为什么是在贺兰敏之死后十一年才发生?中间隔断了十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杨帆越想越糊涂,一浊道人却一下一下地拍着大腿,感慨起来:“现在的武承嗣、武三思,都是当年被天后贬谪地方的两个异母兄长之后,天后并不喜欢他们,他们尚且有如此权势,若是当年贺兰敏之不执意与天后作对,当今天下,只怕除了天后,就数他了吧!”
他正说着,就见知客僧陪着一位缁衣僧人缓步走来,那僧人相貌奇古,白眉如雪,面容清瞿,看起来年纪着实不小了。偶有路旁经过的真正和尚,瞧见那位僧人,都会停下来,毕恭毕敬地施礼。
虽说这白马寺被薛怀义占了,还弄来一帮喝酒吃肉不守清规的假和尚,但是原来那些真正的修行人依旧住在庙里,白马寺的日常寺务也是由他们打理的。他们认得这位老僧,想必是佛教界极有地位的高僧了。
一浊道人见那僧人走来,忙也站起来合什施礼,杨帆一本正经地学他施了个礼,等那知客僧陪着那缁衣僧人走进去,这才向一浊道人悄声问道:“师兄认得这个和尚?”
一浊道:“正是,这位乃是三戒大师,法相唯识宗开山祖师玄奘高僧的亲传弟子!”
杨帆对佛教不是很了解,听了只是哦了一声,奇怪地道:“他到这儿来干什么,瞧他去向,乃是方丈禅房。对了,最近好象有很多正经和尚在方丈处进进出出的,咱们那位方丈大师不是真的要学佛吧?”
一浊道人苦笑道:“方丈神思如天马行空,岂是你我凡人能够揣测的?”
杨帆深以为然,于是大点其头。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洒家也献瑞
三戒大师走进禅房的时候,里边已经有一群老和尚了,看样子年纪都不低,一个个都是一副修行高深的模样,一见三戒大师进来,正在交谈的、翻阅经卷的僧人们纷纷起身向他施礼问好,三戒一一还礼,笑容可掬。
怀义大方丈正袒着胸怀倚在罗汉床上吃酒,看见三戒来了,醉眼朦胧地乜着他,招手道:“三戒和尚,你总算来了,坐坐坐,一块儿来想办法!”
玄奘当年收了许多弟子,其中最器重的就是他的小弟子辨机,辨机是玄奘之后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一位学问僧,参与《大唐西域记》翻译的九大高僧中,他当时最年轻,才二十多岁。
不料美人关难过,这位辨机和尚与高阳公主的一段孽缘,葬送了他的性命,被李世民判了腰斩。接下来,玄奘的高足之中,以窥基大师最有名,学问最高深,不过他已在永淳二年圆寂了,再之后还有圆测、道证、胜庄、太贤等弟子,这些人有的还健在,不过也因年纪太大,所以少在世间走动,这位三戒大师在当年玄奘大师的徒弟之中不是最有名的,却是目前最活跃的。
薛怀义拿起酒杯,睨着三戒和尚道:“洒家请了许多大和尚来,可惜还没有一个能想得到办法,众人都说你佛学深厚,博览群书,故而把你请来,一同参详个主意。若是你能替洒家解决了这个难题,佛教必可压道教一头,成为我大唐国教,让你一偿令师平生夙愿!”
三戒大师一瞧禅房内,到处坐的都是他熟识的或相识的佛学界知识渊博、德高望重的高僧,榻上地上、案上几上,到处堆的都是一卷卷经书,刻印的、手抄的,甚至还有一堆古老的竹简,不晓得这位出了名的“疯和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心中忐忑,忙稽首道:“贫僧不敢当怀义大师谬赞,只是不知方丈邀老衲前来,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薛怀义也不忌惮,就把他的打算说了出来。要说起来,这薛怀义虽是不学无术,于想象力方面却很有天份。武则天革李唐之命,改天换日的谋划和打算,如今虽未明言,已是尽人皆知,做为他枕边人的薛怀义如何会不清楚?
依附武则天的武氏族人、受她重用的文臣武将,都在绞尽脑汁地为她扫平障碍,薛怀义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也想从中立一份大大的功劳,而不是只靠侍奉枕席来邀宠。
可是,献瑞的把戏已经被武承嗣搞过了,这货雕了块石头扔在洛水里,再捞出来,愣说是天授神石,昭示着武后当主天下。如今天下各地纷纷响应,各种祥瑞不断,薛怀义若是跟着献祥瑞,不过是拾人牙慧。
清洗李唐宗室和忠于李唐的大臣,自有一班酷吏去做,他顶着个出家人的名头,实在插不上手。逼着道士信如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也知道,这种行为只能表示他对武后的忠心,对促使武后登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要做就要做独一份的!
薛怀义建造前所未有的巨殿“明堂”,修建前所未有的大佛“天堂”,甚至连宫中喜庆节日击鞠比赛都想出风头,他就是这么个争风的性子,这种时候他岂甘心落于人后?所以,他灵机一动,想到可以从佛学经典中找出武后当主天下的凭据,如此一来,他岂不又立下一桩独一无二的大功劳?
薛怀义想到就做,马上召来各寺庙的高僧,叫他们想办法。薛怀义在洛阳虽然胡闹,可他做的事对佛教却是有大好处的,这些高僧嘴上固然不赞同他的所为,心底里还是有些窃喜的,所以他们对薛怀义这个人并不抵触。
而且以薛怀义的为人,他既然打了这个主意,也不容许别人反对。再者,如果真能办成此事,佛教无疑会更上层楼,压倒道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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