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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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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工作队反复强调过纪律,坚决不允许对群众恶言相向。所有的抱怨,一律不许对群众说。
却听李寿显大声说道:“乡亲们,咱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尽快把竹子砍完。我话说头里啊,咱们这些人,我们可只管三天饭。”
“李队长,看你说的,这不管饭我们也干!”参与劳动的乡亲门中传出爽朗的声音。姬晔听得出,那位是吃饭时候吃的最快最多的一个。
其他没参加劳动的百姓立刻就要求加入第二天的劳动,李寿显又把希望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套农具的想法给群众们说了。这个思路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赞同。村里头有两三户人家缺乏男丁,很明显让他们参与毛竹砍伐,估计半个月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咱们扛着竹子走一路,大家也口渴吧。要么这样,让这几家的群众烧水,在砍竹子的地方,咱们集子里头,还有路上设立喝水的地方。由这几户乡亲给大家送送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每户多砍几根竹子,这就够他们的了。大家觉得怎么样?”李寿显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的响亮。
李寿显手握农具发放大权,群众无论如何也得给点面子。而且这个要求真的不算过分,群众们纷纷应承。李寿显看来早就做了计划,他给大家算了一个帐,参与砍竹子的每家砍一百零八根竹子就能完成任务。
群众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散了。群众散了,李寿显却没有带着同志们休息,他先是挨家挨户的拜访了那几家被分配了烧水任务的群众家庭。这几家人因为知道自己干不了这活,有两家根本就没有凑这个热闹。即便是听邻居回来给他们“报了喜讯”。依旧不敢相信还能有这等好事。这年头,人丁稀少意味着要受欺负,好事是绝对轮不上他们的。直到李寿显亲自登门相告,这些人才知道邻居没说瞎话。
李寿显和他们约定,一早就来叫他们起来烧水。兴冲冲的乡亲表示今天晚上不睡了,连夜烧水。接着李寿显又回来组织烧水,运水的工作。广德县这地方不缺竹子,竹筒是村民们最常用的盛水器皿。要把几百个竹筒灌满,这可是一份很沉重的工作。烧火的烧火,运柴火的运柴火。还要准备做饭的粮食。这些事前安排可谓繁杂,姬晔又困又累,早早就去睡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昏的,却是接近黎明时分。却见李寿显正在烧水的火光中准备着白天要用的东西。天知道李寿显昨天晚上睡了没有。
“姬晔同志,你识字。你来负责记账的工作。”李寿显对姬晔说道。
姬晔认几百字,虽然读四书五经不太现实,但是在这时代也能算是知识份子了。对记账的工作她有信心。李寿显交代了一些要点,就被急不可耐的乡亲们拉着去山上。
姬晔本以为这工作不难,不过是记账,来多少竹子记录下来即可。但是真的干起来,姬晔才知道这可是一个很繁杂的工作。村民们扔下竹子就准备赶紧去弄下一趟。而姬晔根本就没能把村民给认全,她得连拉带拽的让人别走,清点竹子数量,然后记录在册。由于没有受过记账培训,姬晔的账册写的简直有些“神奇”。
好在李寿显第一趟回来的时候看了一遍,他强忍住笑意教给姬晔用画“正”字的办法记账。而且帮姬晔把原先的账目给核对了一遍。总算是没有弄出纰漏来。
大伙连着干了三天,到了最后的时候,姬晔又遇到了新问题。砍竹子的近半家庭都没砍够一百零八根。都是少了两根三根的。而村民到了这时候,就纷纷说道,“不差那几根。”“我家忙。”“我们这一百根可是砍够了。”
还有人干脆先说“我找人来替我。”接着拉过其他村民来,而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串通好的。他们坚决不承认自己答应替别人砍竹子。要求姬晔“找那人去。”
好在姬晔这次想明白了,她表示,“数量不够,我们是不会给你们发农具的。”这么合情合理的要求总算是让想偷懒的家伙们没了逃脱劳动的幻想。不过这些家伙们表示明天把竹子送来。
晚上总结工作的时候,姬晔向李寿显汇报了此事。李寿显当即命令,“今天晚上召集几家烧水的乡亲来看场子。咱们也轮番巡查守夜,绝不让人偷走一根。”
事情果然如李寿显所料,半夜来偷竹子的颇有几个。看着堆积竹子的场地上守卫森严,他们只好悻悻而去。
砍伐竹子的工作终于完成之后,县里头下达了把竹子运去县里头的命令。姬晔颇为奇怪,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把这项工作给安排下来。如果让村民们把竹子给运去县里,这些农具只怕足够让村民动心的。
“我们在初期的时候,不能这么过度的使用劳动力。而且我们也有群众需要的东西。”李寿显在工作会议上回答了同志们提出的这个问题。
“下一步我们就该组织群众合作社的工作,我们在村里头不太可能支付大量的钱。也没有必要支付大量的钱。在咱们这个地区,群众们近期需要的主要生活用品是,铁、盐、布。这些产品我们都能够提供。”
“那为什么不直接分给老百姓呢?这样会有不少百姓愿意跟着咱们打仗的。”姬晔有些奇怪。光复会一直困于难以集结兵力。与其费力的筹集生活用品,给钱,给承诺反倒更容易些。
李寿显很无语,人民党的群众工作中,以解决群众生活问题为切入点,而且坚决要先做到再说。甚至做了也不说。光复会的工作方式实在是让李寿显有些想说点什么的想法。可是双方的差距大到连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
虽然在干部学校和党校里头学到了各种培训,不过那是针对群众和人民党党员干部的。群众们目的都是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推翻满清,建立社会主义新国家,这不是群众追求的。而且群众们对此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光复会的成员则不同,他们的需求更加政治化。这给交流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想了想,李寿显答道:“咱们先把眼前的工作讨论完再说这些问题吧。”
莫道前路无知己二十八维新志士与革命志士(四)
信用是逐渐积累的,在砍伐竹子的工作完成之后,李寿显召开运竹子的工作会议。群众得知这次劳动的报酬是运一百根竹子可得一斤盐,立刻就有人报名。李寿显倒也不着急,他又拿出样品来让群众看了,那是油纸袋装的白生生的细盐。盐就在眼前,加上刚拿到的农具试用后让群众颇为满意,“我们还信不过李队长么?”这种场面话纷纷出笼。性子急的就开始问起何时开工,或者怎么安排这次劳动。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寿显心里头是非常高兴的。他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工作队队长,不过作为干校毕业生,李寿显知道党对广德县的规划。江南山区种地不易,却可以种桑。生丝贸易利润之大人民党干部都清楚。制约的瓶颈无外乎于满清各路关卡厘金。人民党的根据地内部可没有厘金这玩意。国有桑树园和蚕丝厂更不可能有各种盘剥税收。根据地可以靠武装力量保护自己的生丝直接运到武汉、安庆、芜湖,直接与外国人交易。交易得到的金钱用于购买机器设备,壮大根据地的工业实力。
干校干部们无一例外的都参观过凤台县的工业区,隆隆轰鸣的机器,各种巧夺天工的设计,现阶段的工业品种虽然不多,却都是根据地最需要的。例如铁器,水泥,玻璃,还有电力驱动的纺织厂。李寿显对工业了解不多,就因为了解不多,见识到这种场面之后,李寿显对工业生出一种盲目的信赖。他坚信,工业化的根据地一定能有光明的未来。而李寿显自己就是参与这光明未来的干将之一。
在群众中,有些人李寿显比较在意的人。这些天在李家集的调查中,工作组不断汇集情报,几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报告中。如果按照一般的看法,这几个人算是“有能耐”的,也就是说,他们偶尔充当掮客,偶尔也会拉一些生意,或者做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买卖。山区谈不上什么大宗族。因为穷,神汉也不多。所以这几个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李寿显自打到了一线工作以来,一直牢记人民党干部学校里头陈克讲过的一节课,“中国为什么搞不好,大家为什么感觉苦难如此之多。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中间盘剥者太多。老百姓们想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换取更好的生活,就必然被官府、士绅、会党这些势力一层层剥削,最后不仅无法实现更好的生活,原本的生活都保不住。我们要建立的新制度中,权力要么归国家与政府,要么归人民自治。除此两者之外的任何阶层,必须将其现在所拥有的社会权力剥夺到一点不剩为止。未来的中国,统治阶级将是劳动者的联盟,而那些并非劳动者的家伙,要么自己老老实实闭嘴,领点饿不死的残羹剩饭。要么,就是咱们让他们闭上嘴。”
李家集那几个“有能耐”的人到底是选择当劳动者,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李寿显做好了拭目以待的准备。
在李寿显信心十足继续推动工作的时候,姬晔也有着自己对未来的考量,她已经开始习惯了人民党的作风,她盘算着自己回到浙江之后该怎么模仿这种模式,思前想后竟然找不到确切的方向。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靠单纯的想象去构架一个社会体系实在是太勉为其难了。首先,姬晔不清楚人民党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铁农具,实际上姬晔自己完全不知道生铁、熟铁、白口铁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姬晔知道这些农具是通过人民党的物流体系,千里迢迢从武汉运来的,只怕小姑娘会吓得惊叫起来吧。
位于汉阳的钢铁厂的工人并不知道工厂生产的农具竟然能够销售到广德县,实际上绝大汉阳钢铁厂的工人,以及绝大多数湖北人并不知道在当今的大清,有这么一个叫做广德县的地方。几百里地之外就是这些普通百姓遥不可及的地方,即便是现在有了轮船,能够远行的人依旧只是少数。
最近汉阳钢铁厂对安徽的了解总算是多了些,这了解并非来自安徽人民党的传闻。传闻就跟神话一样,实际上带不来丝毫知识。一批安徽人在近期加入了汉阳钢铁厂,虽然领头的是说一口官话的北方人,下面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却是实打实的安徽人。
从技术部到一线工人,这些人分到了汉阳钢铁厂的各个岗位,令钢铁厂工人感到讶异的是,这些人的岗位也会变化,例如工程师部门的人,会进入一线工作,而技术部门的,则会到工程师的岗位上工作。
对于这些人的来历,汉阳钢铁厂的工人顶多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湖广总督赵尔巽大人却不能不派人严密关注。赵尔巽可不是什么官场上的“雏”。自打春节时候盛宣怀急急忙忙从北京赶到武汉,专门让一支大船队拉走十几万吨钢铁之后,他就知道这事情背后隐藏着一项交易。能出动这等船队的,现在只有人民党一家。果然,没多久,他就听说被人民党俘虏的新军“杀出”了安徽,回到徐州。
赵尔巽大人对这等小把戏嗤之以鼻,新军全副武装的时候尚且当了人民党的俘虏。怎么当了俘虏之后反倒能打起来?骗谁去啊!
不过赵尔巽大人身为败军之将,还是三路围剿里头第一个被打得全军覆没的一路。天知道人民党怎么想的,居然把湖北新军俘虏都给放了。所以赵尔巽大人是最没有资格对此指手画脚的人。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赵尔巽大人就不能不警惕了。汉阳钢铁厂一直经营不善,三年前由盛宣怀注资。现在盛宣怀对汉阳钢铁厂拥有极大的发言权。人民党运走了十几万吨钢铁,摆明了是北洋给人民党的赎金。船队走了没多久,盛宣怀就将一大批安徽人安置进汉阳钢铁厂。
赵尔巽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询过此事,盛宣怀苦笑着答道:“这是些安徽商人,准备投资汉阳钢铁厂。”
之后,盛宣怀甚至摆了酒,请赵尔巽与“安徽商人”聚一聚。
这哪里是安徽商人,那群说着流利河北话或者天津话的北方人,大多数都在北洋水师兴建的“天津机械局”干过。他们自称在天津机械局覆灭后到了在安徽讨生活。赵尔巽看着举止大方的这群“乱党”,又看了看盛宣怀苦笑的表情。然后就恍然大悟了。安徽乱党垂涎汉阳厂的钢铁,这是派了人一面学习,一面调查来了。
可是即便知道这些,赵尔巽大人也决定视而不见了。汉阳钢铁厂是朝廷出资兴建的,现在主要出资方是北洋的盛宣怀。这与赵尔巽大人何干?若是安徽乱党攻打武汉,赵尔巽大人还可以先把这些人抓了。可人民党与北洋勾结,赵尔巽大人若是主动把这些人抓了,然后被激怒的安徽乱党出兵攻打武汉,这不是凭空自找不痛快么?
既然抱了这种心思,赵尔巽大人彻底放开了。“安徽商人”在汉阳购买了好大一片土地,赵尔巽大人视而不见。“安徽商人”上门让他批准,他就批准。连“安徽商人”照规矩缴纳的“润笔费”,赵尔巽大人也坦然收下。赵大人聪明的很,既然安徽乱党们愿意这么干,那就说明他们暂时不想用武力攻打武汉。有这么一群人在武汉,反倒可以当作风向标,随时考察安徽乱党的想法。
不过“安徽商人”把这片土地整体规划,模仿着租界那样建起了水塔和自来水管道,修起了下水系统,又在修建道路,并且开始兴建起住宅区的时候,赵尔巽大人倒是真的吃惊不小。在他看来,乱党们从来都是破坏者而并非建设者。安徽乱党的表现一直与其他只知道煽动造反的乱党截然不同。治疗受伤战俘,释放战俘,甚至不抢夺战俘的私人财产。莫说乱党,官兵也绝对干不到这等程度。赵尔巽大人了解过湖北新军,尽管被人民党击败,但是提及人民党,湖北新军上下并没有任何发自内心的恨意,不少人甚至颇为钦佩人民党的仗义。
这也是赵尔巽大人不愿意强行对“安徽商人”下手的原因之一,若是人民党打着“只杀赵尔巽”的旗号而来,赵尔巽并不认为湖北新军会真心的保卫自己。
“赵大人,今天汉阳钢铁厂出钢的时候又出事了。烧死了几个工人,其中一个就是安徽乱党。”手下的探子兴冲冲的向赵尔巽报告了最新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赵尔巽心中一喜,“哦?那些乱党还在干活?”
“他们一直在干活。天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这些乱党还是不怕死。”探子伪装成工厂工人,所以对钢铁厂颇为了解。在上千度的高温环境下工作,融化的鉄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浪,工人们经常要观察炉子,从高炉上方的天桥上走过。稍不小心落下去就是个死。就算是很小心了,当放出铁水钢水的时候,经常会出现钢汁飞溅的事情,那东西溅到身上就非死即伤,根本无法防御。
“这些人是真心来学习炼钢的么?”赵尔巽对此非常不解。
探子或许是对赵尔巽大人说话的特点不熟悉,或者是在工厂也不得不参与劳动,所以他倒是有点佩服的答道:“这些乱党学习的可是认真呢。不少人在钢铁厂里头已经干的颇为不错。”
“什么?难道乱党已经蛊惑了不少工人?”赵尔巽吃了一惊。
探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安徽乱党们并没有鼓动工人们造反。他们通过认真工作,逐渐成了钢厂里头颇为能干的成员。既然他们工作干得好,为人又和气,遇到普通工人求教的事情,这些乱党也从来不藏私,总是能认真的解答普通工人的问题。工人们自然会服气。
不知道为何,伪装成工人的探子感觉,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面前的赵尔巽大人未必会真的理解此事。想了想,探子顺着赵尔巽的意思答道:“乱党现在还没有开始蛊惑工人,不过小人觉得他们也快差不多要开始蛊惑工人了。”
莫道前路无知己二十九维新志士与革命志士(五)
毛平也算是最早到武汉工作的人民党同志。在1905年的时候,人民党的正式党员只有八个人。陈克和游缑完成了特效药“606”的开发,毛平还是以“黄埔书社”成员的身份去武汉当医生的。1908年4月的现在,再次回到武汉工作的毛平不仅仅是医生。人民党此时的财力远超1905年。毛平奉命在人民党创建的“汉阳新区”开办了一所“武汉医科学校”,按照医学界的传统,“武汉医科学校附属医院”也建成了。毛平身兼医科学校校长以及附属医院的院长,也算是知识界的一号新兴人物。
毛平主持的武汉医科学校以及医院设在钢铁厂附近,由于收费不算高,加上又是西医,医院每日里都是人头攒动。毛平平日里也坐诊,问完了发烧病人的情况,毛平说道,“去验血吧。”
最近的传染病情况很多,春夏之交的时候往往是流行病大发作的时候,武汉三镇是大城市,人口多,往来的人多,流行病发作的可能也更大。汉阳新区作为低洼湿地,生病更是一个常见问题。人民党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已经在武汉三镇多次搞了卫生普及讲座。讲座效果自然是不错的,当然,其结果是武汉医科学校附属医院“生意兴隆”。
“毛院长,钢厂出事了!死了六个人,伤了四个。”通讯员急急忙忙的冲进了毛平所在的门诊处。
毛平立刻起身,“叫上医疗队的同志,咱们现在就去。”
钢铁厂是个高危行业,莫说现在,即便是解放之后,每个大中型钢铁厂每年都有三位数“死亡标准”。也就是说,每年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人数不超过三位数的这个标准,钢铁厂就不算出了管理问题。这不是草菅人命,这是因为钢铁厂的工作环境决定的。高温、高热、高噪音,还有各种放光。工人和技术人员可不是说让你躲在安全的地方以保命为唯一目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要观察,要处理上千度的金属液体。自身稍微一个不小心,或者生产流程里头稍微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那就会导致伤残。毛平亲眼见过一个高炉正上方天桥上的工人不小心掉进了高炉里头,等毛平上了天桥,下头沸腾的铁水中再也没有什么人类的踪迹。上千度的高温环境中,整个人都被烧成了飞灰。
所以死亡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毛平再有任何惊讶,任何惊讶都没有意义,这就是大家面对的现实。
一出门,毛平就看到了阴沉沉的天空,他心里头觉得莫名的有些不安。这种连绵的云彩很像是当年在安徽水灾时候看到的云彩。那次水灾给了毛平太过于深刻的回忆。定了定神,毛平就带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疗队赶往汉阳钢铁厂。
钢铁厂里头受伤或者死人并不是什么新闻,所以厂里头倒是秩序井然。倒是那些外国技术人员看到毛平他们,会和善的打个招呼。这些洋鬼子们最初见到毛平这些穿着白大褂,医护箱上带着圆形白底红十字标志的时候,一度以为他们是洋医院的医生。得知这帮人是中国本地医生的时候,洋鬼子立刻不屑一顾起来。
直到毛平的医疗队在救治的时候,展现出了果断有效的能力。某次救了一个洋鬼子的命,他们才用真正对待医生的恭敬态度来对待毛平他们。毕竟洋鬼子开的医院,是没有不需出诊费随时赶来的医生。在这危险的工作环境里头,天知道会遇到些什么。善待医生就是善待自己。
毛平他们并没有因为其他人的招呼而停下,医疗队用一贯专注的态度迅速前进,在工厂人员的带领下直抵伤者所在的地方。与往常一样,在刺鼻的肉体烧焦的味道中,受伤的工人正在呻吟或者哭泣着。
哭泣的那位左腿已经少了一截,黑乎乎的布料被烧灼在腿上。露出在外头的是黑红的残肢。“让我死吧!”工人正在绝望的哭泣着,“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让我死!”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就业竞争残酷的武汉地区,这等伤残者是很难再找到像样的工作。这个世道对一个没有养家糊口能力的人毫不留情,只有缓慢的死或者痛快的死两种选择。
不管伤员的伤口多么吓人,也不管伤员的哀号多么悲惨,救治工作立刻展开。先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在用纱布包住伤口。伤员们被抬上担架,救护队向着医院跑去。
“毛校长!”工头拉住了毛平,“毛校长,这里头有我的亲戚,您多照顾些。”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治疗病人的。”毛平答道。
“这是命啊。这是命。”工头同一种痛苦的语气反复说了好几遍,这才说出了心里话,“受这罪还真不如死了。”
毛平知道工头的意思,工头没说出来的话是,“如果花费太大,那就不用救了。”毛平对医院的情况非常了解,人民党的医院也不可能不惜代价的救治这种病人。现在的医院根本就没什么大宗进项,如果人民党不是为了积累出足够的医生,而且人民党在医生身上的投入本身也很少,这家学校和医院早就撑不下去了。
武汉三镇是大城市,作为九省通衢的要地,又有好大的租界区。这里被美国人称为“东方芝加哥”。而畸形的城市发展中,恰恰缺乏医疗体系,更不可能有什么社会保障体系。人民党对自己体系内的伤残人员除了尽心救治之外,还会安排很多他们力所能及的工作。对于未婚人员,甚至还会给他们安排结婚之类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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