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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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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有这么好,那倒是不错。不过他们要是不肯回来怎么办?”宇文拔都问。
“所以我让你尽量挑选人手,真的不肯回来,那就随他们。不过我们当然希望是能够回来的越多越好。这就需要组织了。”陈克说道。
宇文拔都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在组织上严抓的。”
陈克连忙说道:“但是啊但是!拔都同志,你不能弄成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组织。若是真的有不肯回来的,他们为了能够留在法国,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呗?这还能怎么做?”宇文拔都说道。
“他们就会向法国人出卖咱们的组织。”陈克答道。对于人性,陈克从来不抱什么幻想,人类在诱惑下是极为软弱的。历史上的白鑫夫妇也都是到过法国勤工留学的,结果他们喜欢上法国的环境。回到国内后,面对白色恐怖的压迫,白鑫夫妇干脆就当了叛徒,给革命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澎湃就是因为白鑫的出卖被捕后牺牲的。而白鑫夫妇出卖同志是索要的代价,不过是两张回到法国的船票。
就法国人的那个态度,这次中国向法国提供的华工数量只怕有可能达到五十万之多。肯定有一部分人未必想回国。所以管的太狠,反倒容易出问题。
宇文拔都不太高兴的说道:“陈主席,你怎么对那些动摇份子这么照顾呢?”
“动摇份子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我们哪里有几十万坚定的同志派去法国。有这么多同志我们就去解放全国了!”陈克也抱怨道。他选择更加具有弹性的措施也是受限于实际情况,而不是陈克就真心要对坚定的同志苛刻。
商量了好久,最后宇文拔都认为可以以2%的比例派遣核心成员,其他的华工们则以重工厂的管理方式进行倾斜。
确定了这些之后,宇文拔都告辞回去工作,陈克继续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完成着堆积如山的文书工作。
1917年1月23日是春节。春节过后,甚至没到正月十五。各地的文人们参与的报纸都开始刊登文章,针对人民党在春节前发表作为“骂战”引子的文章开始猛烈抨击。
人民党一面迅速完成着对外的工作,同样也开始着手面对国内文人的挑战。
莫道前路无知己191章蝴蝶的翅膀(八)
“我这偷偷去上海,总算是能够摆脱那些跑我这里来说情的那些文人了。”在国防科工委的工作会议上,孔彰乐呵呵的说道。生性好事的人很多,人民党的教育中非常强调这些。加上这年头还是保守主义风气占压倒性地位的时代,同志们的好奇心并不足以让他们没事找事。
“孔电霸,你这要去上海了,临行前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游缑笑嘻嘻的对孔彰说道。
“你说的怎么跟我要上刑场一样?”孔彰嘴里面反驳着,但是脸上一副笑开花的模样。孔彰喜欢听隋唐,所以很喜欢自己“孔电霸”的绰号。一来这个绰号让他想起隋唐第一好汉李元霸,二来李元霸以锤击雷被雷劈死的故事,让从事电力行业的孔彰有种格外的优越感。毕竟孔彰没参加革命前在徐州的外号可是“天打雷劈”。
游缑倒是没想开太多玩笑,她问孔彰,“你的后继者选好了么?”
孔彰答道:“黑国斐同志应该能够把武汉这摊给接下来,只是人事问题得党委决定。我一个人的推荐没啥用。”
说完之后,孔彰忍不住问道:“游缑同志,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游缑脸一红,“谈工作呢,这跟工作有什么关系?”
“你家是上海的,何政委家也是上海的。而且你们好歹也得去上海,所以干脆和我一起去上海,公事私事一起办了。我借着两位的倚仗,这不也风光体面么?”孔彰笑嘻嘻的说道。
孔彰虽然生性诙谐,喜欢开玩笑,不过他绝不是一个轻浮之辈。之所以提起去上海,是因为人民党近期的确要在上海大干一番。上海这座城市已经有了超过大部分根据地城镇的基础设施水平,但是要上海作为一个工业中心来看,那些基础设施还是远远不够的。派电力部长孔彰上海主持工作,就证明了人民党的态度。而国防科工委同样得对上海投注极大的力量,别的工业企业可以在解放区其他地区建设,船坞则不行。武汉的船坞设是为建造内河以及近海船只设计的,美国方面提出的四艘万吨轮的建造,必须使用上海江南造船厂的船坞。
作为人民党工业部门的老大,作为一名上海土著,在十年没有回到故乡的今天,游缑不得不亲自到上海去实地考察。
提起工作,原本谈起结婚而感到轻松的心情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游缑十年前参加革命的目的与推翻满清毫无关系,她希望的是能够一展所长,成为一名有用的人才。革命就是个学习的过程,游缑也学了中国近代史。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英国截断了中国的漕运,迫使满清投降。人民党里面的高层都知道与日本战争下次战争只是个时间问题,开战前必须考虑到沿海重要城市遭到日本炮击的可能性。辛辛苦苦的庞大投资被几颗炮弹摧毁,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所以这次对上海的投资绝非单纯考虑建设问题。若是为了修几个电厂自来水厂,铺设一些管线,别说动用游缑这等级别的干部,就连电力部长孔彰也不可能抛下武汉的工作转而去上海长期工作。
收回主权,取消租界是多少中国有志青年的愿望,不过收回主权后就要保卫主权。游缑与何足道聊天的时候谈及过此事,两人都感受到了在这个激烈变化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必须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卫国家的利益。
孔彰当然知道游缑想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建议何足道一起去上海的原因。作为中国最重要的门户,上海的确需要强有力的建设与防卫。国防科工委是军政一体的模式,电厂更是军管重点单位。孔彰这些年亲自手持钢枪巡逻站岗可不是仅仅执行过几十次的任务。
参加会议的众人中,真正体会过敌人来自海上袭击的当属秦佟仁。他对建设上海的态度最保守,工农革命军的海军力量过于薄弱,建设海军还不是几年就能有效果的。想靠舰队战的方式抵御日本来自海上的袭击,当下人民党的这点家底根本不可能办到。所以秦佟仁说道:“从武汉的经验来看,城市建设需要整体规划。包括战争时期的准备,都得先计划好才行。我倒是建议把上海的产业以纵深排布的方式来设计。”
游缑一听这话立刻就激动起来,“城市规划?那还是得找陈主席来做。咱们不仅规划不了,成本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计算。武汉的污水直接往长江里面排放,你瞅把长江弄成什么样了。污水处理厂的位置倒也留好了,也开始建设了。但是这还牵扯一个用细菌分解污物的技术问题。这咱们还是从六七年前就开始搞细菌研究,现在还没有出完全可行的成果。就算是生活污水能勉强经过净化后排放进长江,工业污水呢?那里面的东西就更难处理了。”
很多时候,知识越多,整体考虑的内容覆盖面越广,整个问题就越头痛。城市建设必须把整个城市方方面面都预先考虑到才行。好歹陈克见多识广,汉语又是一门极为科学的体系。很多时候哪怕不知道具体操作,仅仅听了名词也大概能够猜测出操作采取的技术与方式。
这对陈克来说是无数阅读量的积累,对于实际工作的同志,则是一个规模空前庞大的实践与探索过程。提起工作来,经过无数磨练的游缑就会莫名其妙的亢奋激动。只是这次游缑的感触方向有些不同,她说道:“我现在觉得和平是件好事,如果能够和平,就能够放心大胆的搞建设。我们在上海也不用浪费那么多心思。”
“那是你理解的和平。”孔彰作为男性,对待世界的看法与游缑还是大不相同,“能保卫中国和平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在乎别国会怎么样?他们乱起来我们还能多看些笑话呢。”
“我是反对侵略战争的。”秦佟仁毕竟参加过战争,如果能够报复外国侵略者的话,秦佟仁当然高兴。但是战争留给秦佟仁的感受很强烈,所以他更希望能够避免战争。
孔彰不是来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争论未来中国的路线,他换了个话题,“想避免战争,就只能靠攻击力。当下想守住上海的最大威胁是外国人的舰队,如果我们能在短期内制造大量攻击性武器,例如能够发射鱼雷的舰艇,还是足以起到效果。”
秦佟仁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方案,他答道:“鱼雷艇会遭到敌人军舰副炮的打击。如果采取水雷攻击,会影响上海的正常航运。至于潜艇技术,咱们现在的这点积累还不成熟。飞机就更不用说了。鱼雷攻击机,名字听着气派,现在的飞机挂上鱼雷自己就飞不起来……”
国防科工委下面的门类倒是很齐全,包括国家实验室体系,各种基础研究的“牌子”也都很完整。只是完整的“牌子”不等于真的能够拿出成果。科学体系的基础不是那些个方程式,而是大量实验,对实验过程的总结,以及对试验结束后的数据的分析汇总。即便是陈克所在的21世纪,技术人员也必须经过这样的学习和实践过程。更不用说刚开始真正建设科研体系的人民党。
看秦佟仁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章瑜忍不住打断了秦佟仁的话,“陈主席反复强调,不要指望什么决战兵器。指望出奇制胜来获得胜利,那叫自编自导自演。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但是我始终认为想自保,首先就得有进攻的能力,一种武器不行那就多造几种,有时候更重要的是让敌人感到担心。而不是制造一些到了完美地步的武器。”
游缑看大家都上了火气,她笑道:“看来防御上海也不需要实地调查么,咱们在这里开个会大概就能解决问题了。大家说是不是?”
这么冷静的发言打消了秦佟仁与孔彰的敌对情绪,两人其实都知道单靠辩论是辩论不出什么的。有游缑打圆场,两人就坡下驴的停止了争论。
1917年2月10日,国防科工委联合小组抵达了上海。此时的上海已经完全由人民党控制,第一阶段工作由前上海巡捕出身的林深河负责。
有过治理武汉的经验,林深河很清楚自己在上海的工作到底有多艰巨。第一阶段的工作就是在建立新制度的同时彻底摧毁旧制度。摧毁旧制度的基础就是解决土地和就业问题。
这几个月来,人民党与英法美都达成了协议,其中最重要的协议就是收回租界土地。至于日本、德国、奥地利,人民党根本无视这几个国家的存在。到上海讨口饭吃的百姓甚多,想团结群众首先就得给群众找吃饭的营生。林深河招募了大量劳动者,带着这些劳动者就去开始拆租界。
作为前巡捕房巡捕,林深河对租界是熟门熟路。与英法美达成了土地重新置换的共识之后,甚至没有更多讨论,林深河就开始动手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日本人聚居去。林深河派人告诉日本公使馆的公使,人民党收回了所有土地。日本方面在限期内赶紧搬家。日本人秉承了一贯的欺软怕硬的作风,从官方到私人,果然在限期内搬迁一空。见到日本人都老老实实的搬迁,租界中的居民也都老老实实的签署了拆迁协议。林深河立刻投入了手中的大量人力把日本聚居区夷为平地。
接着就轮到石库门与徐家汇一带的地区,陈克告诉林深河,凡是有教堂的地区,必须优先解决,教堂必须彻底摧毁。传教士若是申请新的传教地,给他们临时安排到垃圾场去。凡是信洋教的,政策上都可视其为贱民。这不是陈克一个人的态度,让党中央的同志视其信仰而剥夺其平等身份的,也就只有信洋教这一件事了。
尽管林深河的老婆是个挺虔诚的天主教徒,林深河本人对中央的态度并没有丝毫不满或者不安。他甚至带着满心欢喜执行着这个政策。
摧毁之后就是建设,依照武汉实验过的小区模式,人民党开始在摧毁的租界地区大量兴建四层楼的居住小区。
上海人多地少,有所谓的里弄文化。陈克根本不在乎自己或许会背上里弄文化毁灭者的称号。至于林深河,他甚至就没有里弄文化的概念。经过计算,新的住宅小区能够容纳的人口将是以前的两倍以上。到底向谁提供这部分多出来的居所?在国防科工委的联合小组抵达上海的时候,上海管理委员会的党委会议正在讨论这个问题。
游缑听说了这个事情,她也不在乎有人说自己“下车伊始就开始指手画脚”,毫不避嫌,游缑性急的开口了,“你可以先询问一下,现在这些在江南制造局工作的人,他们愿意不愿意用现在的居所置换这些小区。”
“江南制造局的那些人有自有住房么?”林深河不怕游缑,他问道。
“安居才能乐业,我在上海这么多年,根本没见过江南制造局的普通劳动者家能比咱们社区的房子更大更好的。”游缑倒是发挥她作为上海本地人的情报优势。
“要是人家不肯换呢?”林深河问。
游缑笑道:“不肯换就开除。而且有林深河同志你来当这坏人,我对你有信心。”
林深河一点都不为此生气,游缑这是表示自己愿意承担责任。有国防科工委担责任,林深河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拆迁是个繁琐和漫长的工作,游缑只是提出了一个紧急建议后,就把剩下的工作抛给林深河继续处理。盘踞了上海仁心医学院为中心的安全区,国防科工委扎下摊子,开始自己的工作。
游缑安顿好了基本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了何足道去拜见自己的父母。何足道相依为命的哥哥几年前因病去世之后,家里已经没有什么直系亲属。所以何足道拜托严复出任自己的家长。
严复当然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但是何足道心里面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他一直视陈克为兄长师长,如果是由陈克充当何足道家长的话,何足道才能真正感觉到满意。
游缑家在上海也算是真正的有钱人,但是无论是与何足道相比,还是与严复相比,他们顶多是个蚂蚁级别的存在。游缑这个家里面的“浪荡女”出外十年,最初的时候一度成了著名逆贼团伙中的一份子,游家做生意,自然很明白情报的重要性,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游家一度感到十分惊恐,也曾努力想把游缑带回家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游缑逐渐“逆贼”变成了“割据势力的干将”,最近又变成了堂堂开国元勋,这过山车一样的经历让游家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游缑身份怎么变,自家女儿毕竟是自家女儿。老夫人见到女儿之后,立刻是满眼含泪上来抱住了闺女。老爷子看到女儿之后,先是一阵喜悦,接着怒气上涌,差点想冲上来给自己闺女两嘴巴。不过瞅着闺女身后那彪悍凶猛的警卫员,老爷总算是忍住了冲动。
落座之后,老爷子把严复让到首座,严复坐下后说道:“游老弟,我今天只是个代人出席。本来坐在这里应该是我党主席陈克。但是他实在是工作繁忙没办法亲自来,所以他写信托我来提个亲。”
游老爷子当然知道陈克现在是什么人,那是相当于皇帝的存在。自家闺女跟着陈克十几年,这也总算是修了个正果。见严复起身把一封信交给自己,游老爷子手都哆嗦的拆不开信。因为过份激动,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出故障的留声机般一个劲的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何足道此时心中的激动根本不亚于游老爷子,陈克除了鼓励何足道赶紧向游缑表白之外,在这件事上再也没有其他表示。何足道当然知道陈克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一起到上海来。他本想着回到武汉的时候摆酒,那时候与陈克多喝几杯。没想到陈克对何足道的婚事竟然早有安排。
何足道忍不住咧开嘴想笑,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流了出来。正想用手背擦眼泪,却见一条手绢已经抵到了面前,扭头一开却是游缑,她正用一种极为罕见的柔柔笑容看着何足道。何足道接过手绢擦了擦眼睛,只觉得此时心中大为满足,此时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对游家来说,何足道这么一门亲事到算是“门当户对”。这门槛当然不是指游家的身份,而是游缑的身份。对游缑来说,这却不过是件私人的事情,对于她肩负的工作来说,甚至是件小事。
破坏也是要讲方法的,甚至在林深河大肆摧毁着上海老式建筑之前,他就让公共租界委员会交出了全部的地图以及测量数据。工农革命军的工程兵们也已经紧张的开始测量工作。在国防科工委的计划中,武汉自然已经是一个工业中心。上海将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工业中心。
莫道前路无知己192章蝴蝶的翅膀(九)
复旦公学校长兼董事马相伯1917年2月15日已经马上就77岁高龄了,他硬是盯着海风拄着拐棍在江南制造局门口站着不动。谁来劝马相伯先去旁边休息,马相伯都只是要求严复亲自来见他。工作人员也感到很棘手,77岁的老头,虚岁马上就80了。这么德高望重的老头子谁敢强行动他啊。万一老头子往地上一倒,这谁说得清呢?
严复已经躲在军管的江南制造局里面一个多月不敢出门了,与马相伯先生谈过几次之后,严复连马相伯的宴请都不敢参与。被马相伯堵门堵了一个多小时,工作人员不停的向严复报信,严复也只能乖乖的出来请马相伯进江南制造局讲话。
“几道,我这是开了个恶例,心中十分不安。”马相伯先生先向严复道歉。
马相伯是蔡元培的老师,老师给弟子出面这有什么好说呢?严复笑道:“相伯先生,您有什么要说的不妨一次说完,但是我的态度早已经确定,法院怎么判,那就怎么执行。”
“几道,这次的事情我还想是请你与文青说项一下。孑民的确命人杀了不少人,但是他毕竟没有亲自杀过人,就是把他判处个终身监禁又能如何?北洋王士珍和你们打了那么多仗,你们不也把他给放了。为了对孑民要如此刻薄?”马相伯说道。
严复不敢见这帮文人,就怕这种纠缠。王士珍在山东的确造下好大的血债,但是那是满清集团的政治措施,王士珍不是出于个人目的制造出血案来邀功请赏。虽然事实很残酷,可是残酷的实施就在于王士珍是满清统治阶级的一个成员,他自然要维护满清统制集团的利益。这是政治集团的问题,而不是王士珍的个人问题。面对直接的挑战,王士珍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与决定。要是以同伙等同罪名去追究责任的话,满清集团个个都该死,个个都该杀。同理可证,412反革命屠杀中,所有北洋的与光复会的参与者,也都该统统处死。
提出没有亲手杀人的人就不该处死的观点,严复并不清楚马相伯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他很清楚一件事,若是没有蔡元培的策划,那些具体执行者们是吃饱了撑的跑去浙西实施大屠杀?
不清楚马相伯的想法,严复却清楚文人们的想法。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他们从不亲自动手,他们都是指挥别人动手。成功了的话,功劳自然是指挥者的。一旦出了问题,那文人就认为执行者才是有罪的。敢像谭嗣同那样有机会跑路而不跑,就是以血来证明自己追求的正义性,这种文人从来都是少数中的少数。
“相伯先生,这是一件刑事案,有人杀人……”严复只能用这么再普通不过的解释来应对马相伯。
但是马相伯却打断了严复的话,“几道,我不求说孑民无罪。毕竟死了这么多人,不仅你们人民党刊载了公审,参加公审的外国报纸也都刊载了审判。证据都在那里摆着,我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你们也说孑民参与谋划了浙西的事情,却没说孑民亲自杀了谁。一定要说,孑民的生死就在你们手中。”
严复叹了口气,上几次他就是和马相伯在这件事情上怎么都谈不拢,最后弄得严复不想再见马相伯,这次还是如此,严复耐着性子说道:“相伯先生,我们判断任何事情从来不是以个人好恶为基准,实事求是乃是人民党判断事情的唯一标准。”
马相伯听严复说了几次这种事情,他也知道严复不可能在这方面做出任何让步。也叹口气,马相伯说道:“几道,说来十几年前还是我请你收陈克为弟子的。我已经老了,这十几年的事情大抵记不清楚,偏偏那时候的事情却是历历在目。不知几道还能否记得我当年说的话?”
听马相伯提起往事,严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对马相伯所说的对这十几年的感触,严复深有同感。对严复来说,十二年的时光转瞬即逝,真的是弹指一瞬间。但是严复清楚的记得,十几年前的那天,马相伯病了,严复就坐在马相伯病榻的外屋第一次看到的陈克的书。两人交谈的时候,马相伯请严复收陈克做弟子,那时候马相伯说:“此书必然大行天下,作者所述之理。就算不是天道至理,却也绝非异端邪说。青年们读了,从者必众。几道,著书之人天纵奇才,若是你愿意,我倒想让你收了他做弟子。若是无人管教,此人只怕会祸乱天下。”
那时候严复是很惊异马相伯这样的大学问家居然会对陈克如此重视,若不是有马相伯的这个请求,严复只怕就会与陈克失之交臂,至少严复很有可能不会收陈克作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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