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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门-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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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花集安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强横霸道的四公主,朝堂上的巾帼英豪,面对质问,花集安很泰然,毕竟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这次带兵进皇宫,齐方才是主事人。
这时从将领人中钻出来个个头不大的少年,拿着把短枪便将枪口抵在苏碧的脑门上,嚷嚷道:“你个恶婆娘,你骂谁,找崩是吧?小爷我成全你!”
是霍病。
这次没有霍病冲锋陷阵的机会,已经令霍病很不满了,跟在人流中进入皇宫,各处所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现在又有个女人对他们大呼小叫,自然就遭致了他的仇视。他恨不能拿苏碧来练枪。
苏碧见到霍病的凶狠,有气也使不出,只能转而瞪着自己的丈夫,恨他为何要投敌叛国。
此时齐方和花集安等人已经在逼向暖炕上的苏彦,苏彦则缩到炕的最里角,端着玉玺像是要砸人的模样,而面前的将领忍耐力挺好,并没有急着对他动手。
“你们……是来杀朕的吗?”苏彦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悲怆,也有几分凄凉。
花集安看着苏彦。语气中有些不屑然道:“皇上不必惊恐。我们并未得到杀死陛下的军令。但陛下也不能继续在这里,从现在开始,您必须要退位了……”
“退退位?”苏彦险些哭出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一个君王可以在退位后安然无恙的继续生活,哪怕是他主动禅位。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朕……我能见见师傅吗?”苏彦最后提出请求,在绝路面前,他所能想到的只剩下他那个好师傅。
“抱歉了曾经的皇上。”花集安道。“本将只是奉命而为,为本将下命令的也正是刘将军,刘将军愿不愿意见您,本将无权做主!”
听到花集安这么说,压在苏彦心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苏彦和苏碧,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公主,统治国家的最高权力人,此时却好像囚犯一样,被一众兵将押出雅前殿。此时皇宫里几处火头都已扑灭,而前半夜妖冶的半夜明澈雪景也已不存。苏彦被人推着出了门,脚步踉跄,但他还是回望着内廷的方向,心中记挂起有孕在身的孙小鱼。
在宠幸了曹怡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过去见过孙小鱼,两个出自患难的夫妻,虽然也算是共了富贵,但他还是迎新忘旧。当了皇帝一年多时间,他身边的嫔妃也已经不下十人。在他失去皇位的这一瞬间,他才想起来孙小鱼是多么的贤惠,他们一起在九皇子府过的生活是多么的安定和充实。
他想哀求花集安让他去见见孙小鱼,可当他看到花集安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也只能叹口气,心知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
…………
大顺朝启昌二年正月初五夜,长安城内的战事一直在延续着。
从柴锦开城门迎齐方所率的军队入城,到苏彦被推下皇位,前后历时不过一个多时辰,叛军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攻进了皇宫,直接以最高统治者的逊位来结束了正义与背叛的立场争论。可此时在长安城中,并非所有的军队都已经被降服,朝廷毕竟还是有忠义之士,南长安大营的兵马,还是以西南外城为根基,在与叛军做着最后的盘旋。
刘愈并未着急入宫。
对于刘愈来说,这已经算是一次**裸的军事政变,从他开始露面的那一刻起,其实他也就是在观察,看到底自己是否能跟朝廷有缓和的余地,当他发现自己跟朝廷的矛盾不可调和之时,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军事政变。哪怕担上遗臭万年篡国贼的骂名。
骂名并不重要,对他而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家人生活才是他所求,哪怕为了得到这些需要不择手段。
长安城中最精锐的军队是御林军,但刘愈在提出清君侧的口号之后,以御林军统领瞿竹为首,御林军中高层将领已经基本确立了不抵抗的政策,但他们也并未加入到这场权力争斗中来,而是选择了“旁观”。瞿竹的妥协使得整个皇宫处于不设防的状态。虽然还是有部分御林军违抗命令选择抵抗,但这些都是小股的势力,在叛军进入皇宫后,他们形不成有效的阻击。
在叛军杀入皇宫之前,李糜已经全权控制了六防司衙门的军权,而六防司在这场争斗中也是处于观望者的姿态。
刘愈的意图很简单,但凡长安城的卫戍部队,只要是不参与到这场权力斗争,那就代表着胜负已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也不需要得到内部力量的帮助,他要做的就是将所有抵抗的力量层层瓦解,之后再去议定长安城卫戍部队的效忠问题。
在尘埃落定前,刘愈也不会踏足皇宫,他要作为一个全权的指挥者来平定长安城中所有的反抗军队,他要不留任何祸患,斩草不除根同样乃是大忌。
而在接近五更天的时候,最后负隅顽抗的南长安大营发生内部的变乱,刘愈的旧部属趁机夺权,临时统调南长安大营和东水营的前东水营统领瞿书在这场变乱中身死,南长安大营彻底归顺。
南长安大营的平定意味着刘愈已在一夜之间瓦解了长安城所有敌对的军事力量,控制了长安城的军权。这时他才踏足皇宫。
…………
刘愈进入皇宫已有多次,从第一次以徐轩筑未婚夫,女军车前都尉的身份进来,到如今他是作为叛乱者首领的身份,这期间前后不过两年。两年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走进皇宫之后,他突然记不起第一次来到底是从正门进来的还是从东烨门而入。
刘愈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纠结起这么纠结的问题,就好像一种割舍不掉的情节,在进入皇宫之后,他还是如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样环顾了一下四周,估算了一下皇宫的宏伟气势。
他也知道,在过了今晚之后,皇宫会换了一个主人。
刘愈立在皇宫正门内,叹了口气,冬日里的时光,距离天明还有接近两个时辰。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令他需要沉淀一下才明白自己的心境。
花集安和霍病张无诸等人在得到消息说刘愈进皇宫后,已经迎接出来,向刘愈汇报此时皇宫内的情况。
说起来,情况也并不复杂,没有国破家亡那般的惨烈状况。
“顺朝皇帝和顺朝四公主已被关押在御林军衙所之内,内廷发生乱事,宫女和太监们私自从北安门出城者不在少数,部分已在南渠附近被乱军所杀,并无乱军入宫的消息……”
宫里的消息很零碎,刘愈其实并不关心,他只要知道现在苏彦还没死,以及大势已定就已经足够。但花集安所汇报的很详实,生怕错漏了什么消息令刘愈怪责,说到最后,刘愈也只是在静静的聆听,而刘愈的目光则好像在四下打量着什么。
“……御林军尚且不稳,是否需要解散御林军以获得长安城的彻底稳定?”
花集安最后作出的请示,才让刘愈转回神。刘愈稍微错愕了一下,御林军不稳?心中淡淡一笑,其实刘愈自问已经算是算无遗策,可花集安显然比他还要谨慎毒辣,如果让花集安来进行这场政变,绝对不会这般温和,长安城注定需要一场腥风血雨。
“不用了,御林军的事暂时先放下。”刘愈道,“随本侯进去见见皇上。”
这是刘愈在大势已定后对这些部下说的第一句话,同时也好像是一句阐明立场的话,这些霍病和张无诸等武夫可能不懂,但花集安和一些文臣出身的武将都能揣摩,刘愈似乎有要心慈手软的意思。
这次名义上刘愈是以“清君侧”的目的带兵入宫,但实际上已经是政变,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刘愈已经算是名义上的帝王。当然,也有其他很多温和的办法。
刘愈没有以将来自居,也没有要当天子的意思,仍然以“本侯”自称,而对苏彦的称呼也没有变,一些属下难免会想,难道刘愈是想放过苏彦继续拥戴苏彦当个傀儡皇帝?
就在刘愈的一些部下心中有疑问时,刘愈往外走了几步路后突然停下,转过身对花集安吩咐道:“准备一壶毒酒,本将军要去见见曾经的天子,与他共饮一杯。”
刘愈这么说,就好像在纠正自己先前的错误。
刘愈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需要人在揣测什么。其实在场的人也明白,就算是刘愈放过苏彦,回过头苏彦也不会放过他。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中刘愈已经赢得了胜利,作为胜利者,没有道理会留下后患,日后令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
御林军衙所,是刘愈上任御林军右统领之后会见时任御林军总统领何茂的地方,这里也是刘愈平定李贵妃母子叛乱夺取御林军兵权的地方。讽刺的是,两年后刘愈来到这里,他自己竟然从一个忠臣变成了叛臣,而被暂时羁押在此的也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皇帝。
刘愈抵达御林军衙所,齐方恭迎上前,刘愈对齐方还算是敬重,拍拍他肩膀。在今晚的叛变中,齐方所担当的是一个冲锋陷阵者的角色,如果事败,刘愈或可以洗脱,但齐方绝没有洗脱的可能。
刘愈走到衙所门口,一个人蹲在那里稍微抬起头,见到是刘愈他也站起来,带着几分迷茫和哀求的神色。
是柴锦。
“葫芦,为何在这里?”刘愈对柴锦和颜悦色道。
柴锦用质询的目光望着刘愈,问道:“刘兄,我做错了吗?为什么,碧儿她不理我?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好像没听到一样,我觉得她可能是生我气了。”
“你没错葫芦,如果不是你,你的子女无法得到保全,你也不能迎娶凌家姑娘进门。”
“可……可是……碧儿她呢?”
刘愈同样也拍了拍柴锦的肩膀,对他一笑,没再说下去。有些事对柴锦来说太残忍,不跟他说明白,以后他或许慢慢理解以后,也不会像今日得到确切消息那么痛苦。刘愈在心底压根就没打算放过苏碧,在刘愈看来,苏碧是他和苏彦矛盾彻底激化的导火索。如果不是苏碧。胆小怯懦的苏彦也不能置他于死地。
对于被他利用的柴锦。刘愈也有些歉疚,不过他也作出了补偿,高官厚禄外加一个凌家小姐。对于柴锦来说,脱离苏碧的管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刘愈缓步走近御林军衙所,在走近的一瞬间,坐在椅子上好似很安定的苏碧以及软瘫在地的苏彦都将目光投过来,见到是刘愈,苏碧本能想上来用头撞刘愈。但她被捆在椅子上,这一起反而是倒在地,挣扎着起不来身。
“师……师傅……”苏彦轻声唤了一声。
刘愈走近来,不理会在地上挣扎着想要重新将身子扶正的苏碧,打量着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如同脱毛凤凰的苏彦,叹口气道:“好好当你的皇帝多好,何必要自己跟自己找麻烦?落得今日的下场,怨谁呢?”
“呸!”苏碧虽然脸贴着地,但她的嘴却不停,“你个刘文严。枉费先皇如此恩待于你,让你辅佐皇上治国。先皇的恩待。就是让你这么报的?”
刘愈突然咧嘴一笑,笑声越来越刺耳,直到笑到让苏碧大呼“闭嘴”还是没有停下。
“不得不说,先皇待我还真是不薄,不过我也回报他了,我帮他的儿子顺利登基为帝,帮他儿子平定了他的心腹大患淮王,还帮他的儿子征服了突厥,令万国来朝。你倒是说说,自古以来,能做到这些的臣子又有谁?两年,短短两年,大顺朝从风雨飘摇的一场大旱到如今天下安定只待休养,你觉得,到底是先皇亏欠了我,还是我亏欠了先皇?”
苏碧听刘愈说这些话,已经既定了立场了她自然听不进去,大骂道:“无耻之徒,篡国者,何以谈恩报!”
刘愈冷笑道:“这我还要多谢四公主你了,是你让我看清了这个忘恩负义皇帝的嘴脸,让我知道什么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啊!”
刘愈把之前苏碧起拟的诏书扔在苏碧的面前,苏碧看了诏书一眼,闭上眼,心有不甘道:“奸臣误国!”
刘愈明白苏碧骂的“奸臣”的意思,不但是在骂他,更重要的是在骂瞿竹。如果不是瞿竹,今日的叛乱也不会如此顺利,这也只能怪苏彦和苏碧对瞿竹太信任了。
“四公主,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让我告诉你的丈夫,还有孩子。我不会伤害他们,我会厚待葫芦和你的儿子,不过你的儿子将来会有个新的母亲,大概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吧。”
苏碧凄凉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其实我早该料到,如果不是为了外面那个女人,他也不会这么傻到听你的摆布,恨我错信了他!”
“这就是你的遗言?我也不多说了。”刘愈见瞿竹在门口等着向刘愈汇报,刘愈指了指苏碧对瞿竹道,“将她押出去,本将军说话时不想有人打搅。”
瞿竹知道刘愈这是有话单独对苏彦说。他带两名侍卫,亲自将苏碧的椅子抬出门外,当屋子里只剩下刘愈和苏彦两人,刘愈随手接过齐方递过来的两壶酒,把门给关上。
刘愈走到桌前,把桌上的书卷全部推到地上,然后倒了两杯酒,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往椅子上一坐。这时苏彦也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
“起来吧,陪为师最后再喝一杯。”
苏彦也不起身,突然跪在地上,不断对刘愈磕头,每一磕都能听到一声响,直到他的额头见了血,他还是没停。
“师傅,徒儿错了。”苏彦哭诉道。
“错了?哦,知道错了就好,起来喝一杯,就当是了结我们的师徒情分!”
刘愈想拉苏彦一把,苏彦却没有起身,将额头贴地,作出幡然悔悟的模样。不过这一套对刘愈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刘愈只是叹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起来,像个爷们一样,别让为师以后再想起来,还是觉得看不起你,当你是个扶不起来的孬种一样!”
刘愈这一骂,苏彦登时好像有了精神,从地上勉强站起身,脸上抽搐地看着桌上的两杯酒,想拿起来一杯喝,却又不知道刘愈哪杯是准备给他的。
“师傅,您先喝吧。”
“哦,这可就不行了。”刘愈淡然一笑道,“这两杯酒都是给你准备的,一杯是穿肠既死的毒酒,另一杯只是一杯普通的清酒,要看看你的运气了,如果运气好,选中那杯没有毒的酒,你今晚就不用死了。”
“啊?”
苏彦一听,马上又瘫坐在地,他想不到,来送他去黄泉的竟会是刘愈。不过他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因为在几个时辰前,同样是他要推刘愈去死,这不过是现眼报而已。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二)
苏彦坐在那哭了一会,整个人呜哩哇呀的丝毫没有君王的威严。可哭过之后,擦了擦眼泪,整个人倒也精神抖擞了些,站起身想要顾全气节选一杯酒一饮而尽,可当手触及了酒杯,颤抖的手还是将内心出卖,将恐惧的心理表现的一览无遗。
“师傅,您……真的让我选吗?”苏彦抬头看着刘愈,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问道。
刘愈脸上升起浮冰,冷冷道:“以前你也听了不少的评书段子,那些后主,亡国的皇帝,有苟活的道理吗?相比于他们,你死的或许更加痛快。为师也给了你机会,这机会就等于是上天给你的,你自己选择这一杯毒酒一杯清酒。”
苏彦神色终于像是看开了,没有再抱怨什么,两杯酒都是一样的清澈,他也看不出哪一杯是有毒的。或者两杯都是有毒的。拿起一杯酒,他没有着急入口,再看着刘愈问道:“师傅,我还能最后提一个请求吗?我……我想见见小鱼,还有……还有怡美人……”
本来刘愈听到苏彦要见孙小鱼,心中还有些怜悯,共经患难的夫妻,临死了想见一面也是应当。但听到后面苏彦想见曹怡,刘愈心中多了几分不屑,其实刘愈对苏彦彻底失望也是从曹怡入宫开始的。当时就让刘愈感觉到,苏彦已经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他这个驯马师再也不能将他驯服。
刘愈也曾暗自调查过曹家案件的卷宗,曹家一案说到底就是一次权力斗争,曹家沦落。而曹怡可以名正言顺以罪女的身份入宫。苏彦在这件事上未必没动推波助澜成全自己好事的小心眼。
刘愈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话,但苏彦已经明白了刘愈的不近人情。他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了,他拿着酒并不入口,两行眼泪“唰!”地流下来,他明白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站着跟刘愈说话。
“师傅,是徒儿没用丢了的脸,在这时候还婆婆妈妈儿女情长,实在是窝囊。”苏彦一边抽泣着一边骂自己。手中拿着那一杯酒也没有着急喝,反而开始回忆起往事,“记得第一次见师傅,是在棋楼里。那天我刚赌输了钱,被三头帮的人追债,无意中就躲到了棋楼里,如果不是师傅开门让我进去,还对三头帮的人谎说我不在里面,说不定当时我就被打死了。那时我想师傅应该是个棒槌,好骗的那种。从那以后我就隔三差五去师傅那卖点东西换点钱花!”
如果苏彦不提,刘愈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回事。其实刘愈一直没告诉苏彦,当时三头帮的钱他早就帮还了,而三头帮找苏彦的茬也是刘愈安排的,刻意从两个路口将苏彦逼进棋楼里,再造成两人偶然的相见。其实刘愈在这点上算是早就处心积虑。
“……后来我跟人斗鸡输了,我被人大冬天扔下河,呛了水得了病,是师傅请大夫帮我治病,那时候我全身就两文钱,不是师傅,我又死了……”
刘愈打断苏彦的话道:“那次不是我给你请的大夫,是韩相,要谢你谢他去……”
苏彦悲泣道:“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感谢韩老先生,那些日子里他也帮了我很多。那次还是要感谢师傅,在我大病初愈后,是师傅借了我一两多银子,不但让我交了租,还买了床新的被褥,让我大冬天不再挨冻。那冬天是我在外那几年中过的最好的一个冬天。”
刘愈叹口气道:“废话真多,赶紧选,选好了喝下去一了百了。”
“徒儿可能就剩下这一会时间了,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苏彦把酒杯稍微靠近了嘴边,脸上哀色又加重几许,他还是没饮下,“师傅,徒儿还有个请求,如果……我选错了,死了的话,能把我随便找个山头埋起来吗?我不想埋在皇陵里,我对不起父皇,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不想睡在他们旁边被他们唾骂……”
刘愈瞅了苏彦一眼,心说这小子还有点骨气,不想风风光光埋祖坟皇陵里,倒想当个孤魂野鬼。现如今人都对墓穴有一种情节,虽然死后下阴曹是共识,但下了阴曹也希望一家团聚不至于流落当只野鬼。
“行,这要求不难,答应你。”
“谢谢师傅了,还有个请求,师傅……能饶了小鱼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我……我不想让他们跟我一样去死……”苏彦说到这,可能是觉得刘愈不会同意,说着便要跪倒在地哀求,却被刘愈一把扶住。
“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不会滥杀无辜,小鱼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放过,当我警告你,再有其他的要求我一条也不会答应!”刘愈听他啰啰嗦嗦烦了,指着苏彦严厉警告道。
“师傅,我只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师傅能告诉我就好。我不再提什么要求,这不算什么要求……”
刘愈再看苏彦一眼,问:“什么问题?”
“师傅,当初是父皇选择的朕当皇帝吗,还是像钱尚书说的,是师傅篡改了遗诏,原本父皇是想立七皇兄为储君?”
这其实算是刘愈心中最大的秘密。不过在这时,刘愈也没必要再隐瞒苏彦,不管苏彦是死是活,刘愈都不该再让他有什么念想。
“是,当时的确是为师篡诏立的你。你也知道你七皇兄与为师不合,为师迫不得已才立的你!”
苏彦本来一股坚定的信仰,突然间就轰塌了,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并不看好他,还在传位前几日用冷水浇了他一身。他其实老早就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当皇帝,现在他也终于明白,如果不是这个师傅,他根本没有当皇帝的可能。苏彦一脸失望,但也好像遗愿得到了满足,死而无憾。
“谢谢师傅坦诚相告,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希望当师傅的徒弟,我不当皇帝,就在街头当个混混,饿了就继续找师傅蹭吃蹭喝,师傅可别赶我走……”
苏彦说着一脸最后的悲戚,说着闭上眼便要饮下那一杯酒,刘愈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臂,叹口气道:“你喝另一杯吧……”
“啊?”
苏彦初时带着几分不解,带着几分错愕点点头,把手上的酒杯放下,拿起另一杯酒往嘴里送去。等喝下那一杯酒,喝下之后便瘫坐在地,就好像在等待死神的到来。
房间里静默无声,甚至能听到皇宫外面士兵走过的脚步声,直到有敲门声传来,刘愈打开门,齐方立在门口,御林军衙所之前排列着很多太监和宫女,都是后宫趁乱逃走被抓回来的,等候刘愈的处置。
“把他们先安置回内廷,本将自由安排。”
刘愈吩咐了一句,齐方领命办事,而刘愈则关上门,看着继续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苏彦。
“师傅……我……我好像没事……”苏彦说话时带着几分疑惑和询问的语气。
“过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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