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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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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含着眼泪,默默无言,垂首退了出去,曜灵不出声地看着她,心里却想,这姨娘身上香味倒甚是清雅,自己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郑太太双眼逼视着眼中钉出去,方觉得出了口气,心情也一下好转起来。紫绡识趣,将曜灵带来的玫瑰果仁馅饼,热过了端上来,香杏凝露蜜也倒出来在小碟子里,明晃晃的蜜汁,散发出烂漫香气,玉米面的馅饼,色泽如玉脂初齑,吃进口中立即便品出玫瑰特有的芬芳,并不过甜,却是清淡味永,芬郁清馨。
郑太太连着吃了两块,方觉得尽兴了。
“行了,剩下的你们拿下去分了!我心里知道,你们几个馋这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郑太太的话,叫紫绡几个房里的丫鬟乐得眉开眼笑,口中道谢,便收拾了下去。
屋里空了下来,只剩下郑太太和曜灵两人,曜灵微笑坐着,心里不禁猜想,这会儿,郑太太又要跟自己说什么私密的话呢?
郑太太不再作玩笑之色,却倾身低语,问道:“丫头,最近宫里有什么风声没有?”
曜灵面不改色心不跳,平平淡淡地回道:“几个月没见宫里来人了,我哪儿知道?”
郑太太笑着瞪她一眼:“你又哄我!前几日田公公才从你那里收了一批胭脂,难道不是你经的手?”
曜灵依旧笑得平静:“太太既然知道,何必再问?田公公不过依旨办事罢了,有什么话说?就有闲话,他也不在我面前说的。”
郑太太摇头不信:“一向人都说,田公公最跟你交厚要好,怎么会不对你说?他是庄贵妃身边红人,宫中大事小事,一定知道不少!”
曜灵盈盈含笑,镇定自如地回道:“太太也知道,田公公是庄贵妃身边红人,前儿他来,明儿呢?李公公也要过来!他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命我制了一批口脂,到日子来取。贵妃与太后向来不睦,就算有话,他们能在我面前说?回避还来不及呢!”
郑太太将信将疑,可也看得出来,从曜灵口中是问不出来了,只得悻悻地收了口,过后想想好笑起来,又带着三分认真,三分玩笑地开口道:“看你藏一肚子秘密不肯吐出来,憋得吃得下饭不?”
曜灵狡黠地一笑:“一天三顿,一顿一大碗,顿顿不少,灵儿天天如此,太太请只管放心!”
郑太太无可奈何,只得也笑了,顺手拍了曜灵一把,当作泄气。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太太,王尚书家来人了!太太和奶奶们都到了!”
曜灵趁机起身,郑太太便道:“你只管园子里逛逛再去!”又叫紫绡:“陪尹丫头走走,别只管吃嘴!”
曜灵笑着点了点头,款步欲出门去,临到门槛处,突然想起一事来,回头对郑太太道:“对了,听田公公说,贵妃娘娘近日常常忧心,因皇上这段时间心烦气燥,脾气不好。外个看不出来,因皇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贵妃日日陪侍,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郑太太一听大喜,知道这是提醒自己,该叫郑老爷多上些中听的折子,少提逆耳的话。
“我就知道,没白疼你!”郑太太嘴都合不拢地叫来丫鬟:“去说给管事的,一会儿尹丫头走时,备好的礼物一起带走!”
曜灵人已到了门外,她才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呢!
心里念着自家的铺子,因想着要赶回去制胭脂,曜灵脚下便带风似的,走得飞快,郑太太本叫紫绡出来送送,待那丫鬟出来,却早不见了曜灵的人影。
一路上分花拂柳,曜灵无心园内景致,很快就到了湖边的假山下,过了桥,离二门也就不远了。
曜灵正小心迈过丘壑玲珑的太湖石,却不料,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哭声,那声音压抑地极低,可听上去,又是极伤心悲戚的。
曜灵的脚步缓了一下,可也就是片刻犹豫,她知道,这大院里的恩怨是难解也难分的,自己没必要趟这滩混水。于是复又加快脚步,向桥上赶去。
不想,她刚刚走上桥面,身后就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尹姑娘!”
曜灵早在听见声音之前,鼻息间就闻见了熟悉的香味,这味道,刚才在郑太太那里曾经闻到过,因此她便知道,说话之人,必是柳姨娘。
曜灵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果然眼前站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受气包,近看之下,觉得这姨娘真是有几分好颜色的,弯弯的柳眉儿,小巧的嘴,大大的眼睛,包着一横秋水,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姨娘好啊?”曜灵微笑问候一句,身子依旧站在桥上不动,预备说完就走的样子,柳姨娘站在桥下水边,仰头看她,双眉锁恨,杏靥凝愁,越发显得幽怨不胜。
“尹姑娘说笑呢!我哪里得好?!”柳姨娘包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此刻释放出来,顺着粉面滚落下来,只是瞬间,又怕曜灵笑话似的,急急回眸掩面,悲不自胜地以袖子盖住脸。
曜灵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是无可奈何,嘴上却不得已开口安慰道:“姨娘这是做什么?七少爷的好日子,姨娘不该如此!”说着,脚下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缓缓走下桥来,走近那姨娘身边,将自己的一块玉色熟罗帕子,递给对方。
柳姨娘道了声谢,接过来便拭起泪来,口中哽咽道:“他的好日子,又与我什么相干?我生了他,竟不能被叫作娘,还被人呼来喝去,做什么都要看她的眼色,真真的命苦,说不得!”
第十六章 云南
更新时间2013…10…23 8:31:05 字数:2002
“姨娘,快将泪收了吧!”曜灵口中淡淡应道,“太太并没有不喜欢姨娘的意思。不过太太年纪比姨娘大些,又是这样的身份,自然要比姨娘看得深远些。姨娘也该知道,凡家中的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要说劝和,也难。”
柳姨娘听见这话,头便垂了下去,眼泪也就再度浮了上来。
曜灵本想转身就走,看见这一幕,心里又有些不忍,想了想,便多说了几句:“其实姨娘本不必伤心。凡事不过是个里子和面子。姨娘得了老爷的宠爱,又生了个小少爷,正是好运当头的时候,虽面子上差了些,到底里子是满足了。太太即便有些气生,也是失了里子的缘故,没了里子,总不能叫太太连面子里一并失了吧?好歹,她是正头娘子,诰命夫人不是?各人命中注定,所有只得一半,将自己那一半护实了,也就不必操心别的,空想那无作之理了。”
柳姨娘被她这几句说得心平气和下来,眼泪更是收了个干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老爷对自己确实很好,少爷虽不叫自己作娘,可苦熬几年待他成了人,自己也是一样可以穿红裙的。
“多谢姑娘赐教,柳儿明白了。”说着,柳姨娘便低身下去,欲行个礼作谢。
曜灵忙一把将其搀了起来,口中连说不必,便欲转身离去,只是脚步轻转之间,她又突地想起一事来,忙又转身,拉住柳姨娘,问道:“姨娘,灵儿有一事不明,还请姨娘指教。姨娘身上的香气,灵儿闻着熟悉得很,只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闻过?敢问姨娘,身上熏得什么香?”
柳姨娘见问这个,不免面上遍布得色:“这个么,怪道姑娘不知道。说起来,园子里没人晓得,就连太太也是蒙在鼓里的。这是上个月,老爷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批礼品,其中有一味香,说是只出自云南,原是种虫,用酒蜜调过,并煮制方可用的,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我也没工夫听,如今也记不得了。不过京中无有,这确是真的。”
其实一听这姨娘说出云南二字,曜灵心头便是一亮,她记得《唐本草》中曾云:甲香,蠡类。生云南者,大如掌,青黄色,长四五寸,取厣烧灰用之。南人亦煮其肉啖啖。今合香多用,谓能发香,复来香烟。
后来听说是虫,又必用酒蜜煮制,那就确认无疑了。
“多谢姨娘赐教!姨娘出来时间不短,只怕老爷着急,请姨娘慢回!”曜灵道过谢后,看柳姨娘笑着去了,自己方转身离开。
云南?曜灵边走边想,西南是宁王的番地,宁王乃先帝第五个儿子,先帝在世时,命其镇守云南,并极为看重此子。当年朝中纷纷传说,宁王乃先帝指定的继承人。
不想,先帝驾崩之后,太后宣其留下的遗诏,竟是六皇子瀛宿即位。后来,新帝便将云南作了宁王的封地,太后即刻便传懿旨,无事不许宁王入京,就连送葬,也不许其亲身入京。
那么,真是宁王府来人了?到郑家来?只他一家,还是另有多家?
曜灵心中疑虑重重,没听到风声呀?如此看来,宫中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就算瀛宿已即位十几年,依旧是暗涌不断。
“原本你父亲不该是庶人,可他自己心甘情愿,别人劝也劝不回来。宫中争斗实在太过残酷,他总这样笑着对我说,不如出来做个百姓来得自由。”何干的话,又在曜灵的耳边回响起来。
“那场大火真的不是意外?”当时面对自己的追问,何干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只露出一丝苦笑而已,他轻轻摇了摇头,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其中曲折,看来只有靠自己去解开了。
出了二门,小厮们迎上来,领着曜灵从角门出去了。此时街道上正是热闹,不知哪里来了一班吹手,将着食盒羊酒、茶食细果,簪花结彩,大吹大打上郑家大门儿来。
曜灵匆匆避之,也来不及看热闹,心里只念着自己的铺子,看准一乘空轿过来,上去就命快走。
坐在轿子上,曜灵默默作着打算,不知不觉,自到了采薇庄大门口。下了轿,曜灵低头装作没看见轿夫垂涎的目光,散下几个铜板就向里走去。
其中一个轿夫看直了眼,人有些控制不住地就跟着曜灵走上门来,门里的几个伙计一眼看见,挺着胸甩着膀子就迎上前来。
“干什么你!眼珠子看掉了?魂没了吧?!”方成打头,冲着那轿夫就大吼一声。
曜灵此时已走进柜台里头,听见这声音大得有些失了真,不禁摇头失笑,心头却涌上阵阵暖意来。
那轿夫被方成吓得回过神来,掉头就向外头跑去,一起来的同伴嘲笑道:“怎么?你是京里新来的雏儿?不知道这尹家掌柜的名声?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倒是撒泡尿照照自己呀!”
那人羞得脸通红,不吭声不吭气地抗上轿子就走。
曜灵坐上了柜台的凳子,心里觉得安宁了许多似的,脸上也自然而然的挂上了微笑来。
钱妈妈后头听见了,早送上一盘点心来,又是一杯新汲的泉水煮出来茉莉清茶,一切,都合了曜灵的心意。
“妈妈的手艺愈发好了,”曜灵含着一嘴的莲子蓉方脯,清亮亮的猫眼笑成了两弯月亮,“我就说不必在郑府用饭了,回来吃得更合心意呢!”
钱妈妈边替她擦去嘴边食渣,边板着脸道:“掌柜的如今便是愈发托大了!出门连个人也不带!店里白养着这许多伙计,干吃饭不干事!”
曜灵嘻嘻笑着,在这妈妈面前,她又成个小孩子了,钱妈妈自小便在尹里做厨娘,曜灵可算是吃她做的饭长大的,何干走后,便数她跟自己最亲了。
“妈妈你又小看我!灵儿跟隔壁洛叔的工夫,难不成是白学的?”
第十七章 缺憾
更新时间2013…10…24 16:52:05 字数:2000
曜灵说的隔壁,指得则是洛家镖局。洛良乃当家镖头,这店也是他开的,祖上传下来,到他,第十八代。
因两家靠在一处,曜灵小时候便串来串去地走动,跟洛家人熟成一家似的。后来父母去世,洛家娘子当她女儿一样照顾着,有些女儿家的心事,跟何干说不得,曜灵便只有说给她听。
五岁那年,曜灵大病一场,好了之后,身子骨便有些不如从前。洛良说她是缺了锻炼,于是教她习武,简单防身之术开始,以强身健体为目的。后来她渐渐长大了,身子自是调养好了,不过武艺确也精进许多,只是她外形娇弱,若自己不说,别人是断乎看不出来的。
“洛大镖头乃武林中高手,本女子亦乃是他关门弟子,这样说吧,无论何种情况,一般来说,对付个轿夫还是不会给师傅丢脸滴!”曜灵吃得得意,话说得更得意无比。
钱妈妈看她笑得可爱,因喝了热茶,脸上红粉菲菲的,忍不住伸手刮了那小巧饱满的鼻子一下,口中嗔道:“还说不托大!”
说完话,钱妈妈掉脸就走,边走,脸上也边挂了笑。
吃完后,曜灵在店堂里招呼了几句,便起身去了后头,急着检查今日送来的鲜花。
一片片花瓣从手中捋过,曜灵觉得好似一颗颗心,虽已离开身体,却还在自己手里鲜活地跳动,灵动地想要升腾,想要飞天。
曜灵如春笋般纤细玉润的手指,轻轻抚弄过花瓣柔软的身体,似在安慰,快了快了,化成红泥,便可艳影惊鸿。
“掌柜的,今儿的花成色很不坏!我爹定了下了许多工夫和心思!”吉利在旁看着,有心替自己老爹说句好话。
曜灵缓缓点头,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她懂。因此才不计较老吉头前面的过失,只要能做出好胭脂来,她不在乎银子。
不过,也是要有底线的,生意要做下去,窟窿太大了可不行。因此她才叫刘勤下去。
这事办得有没有私心?曜灵在心里摇了摇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花瓣在手底下化成了红泥,很快,又澄清成汁,依旧如血样红,却如水般清,照得出人影,晃得叫曜灵心烦。
“方成,刘勤是什么时候走的?”冷不丁间,曜灵开口问了一句。
方成怔住了,过后摸摸脑袋想了想,回道:“掌柜的去了郑府不久,刘哥就走了。说是早些下去,也好趁早查看下今日所出的花儿。”
曜灵心想这分明是托词,再怎么早也赶不上庄上发货。不过,早些远离此地,也好少些烦虑,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吃过早饭走的么?”半晌,曜灵又冒出一句来。
方成正在小心搅拌古鼎中的混和汁浆,被曜灵这一问,手底下松了把劲,那本来将要浮上面来的花渣子,眼看又要沉下水面去了。
身后一个伙计看见,忙不迭地上来扶住方成手里的汉白玉石杵,方成头上逼得出了好大的汗,曜灵看见了,立刻将其拉到鼎后,又飞快地递上块白毛巾,口中吩咐道:“快将那汗珠擦了,看落进鼎里就坏了!”
方成几下就将拭净了汗水,心里却不免有些抱怨。做活时不许开口多话,这规矩是曜灵自己定下的,怎么今儿自立自破了?
曜灵也知理亏,并不多责方成,只淡淡道:“行了,擦干净就再去看着些吧!”
方成点了点头,放下毛巾就走,却又丢下一句话:“刘哥说了,无论他人在哪儿,心总归在店子里,只要为了采薇庄好,掌柜的吩咐,他总归没有二话。”
曜灵不待方成将话说完,人就已经出了房门。她心里说不出的郁结烦闷,为了刘勤,也为自己。
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她在心里质问,既问刘勤,也问自己。
她知道刘勤喜欢自己,可她没有喜欢过他。说拿对方当哥哥,只怕都有些勉强。倒不是因为看不上对方,她可没那么势利。
实在是因为,在感情方面,她曜灵似乎是天生的冷感。除了长辈,她对平辈不论男女,一概冷而淡之。
为什么?她不知道,可能没人教过她?所以她不知道。
自小便没有母亲,何干教她的为人处世,全从世途生意经济上来。而如何做人,尤其是做个女人,是何干无论如何也教不出来的。
算了,人生总要有些缺憾,曜灵不耐地想,样样都好了,老天爷便要收了,自己现在不是很好么?安排给刘勤的差事婚事,也不算对不起他了,那还烦什么呢?自寻烦脑!
他刘勤若是个明白人,就该领情!若不明白,就当他是个糊涂蛋,叫他气去!
曜灵有些忿忿地想,小嘴也跟着撅了起来,左手下意识地重重一甩,但凡她想将脑子里的烦心事撇开除去,便总有这个动作出现。
“掌柜的,怎么了这是?谁惹您生气了不成?”吉利不知何故跑到这里来,正撞见这一幕,不觉呆住了。
一见是吉利,曜灵忙掩饰地微笑起来,又问:“你不在前头看着店堂,跑后头来做什么?”
吉利忙回:“掌柜的,我来寻你!前头来了贵客,泓王府来人了!”
曜灵这才想起,今日是交货给泓王府的日子。
“我忙得头昏了,竟忘了这事!吉利你先过去,请人去楼上雅间里坐坐,要楼上左转第一间!那里清雅些!我去库房里取了货来,即刻就到!”曜灵边说边转身,来不及就向左手边的库房里走去,走到一半又想起一事,忙将吉利叫住又吩咐道:
“去对钱妈妈说一声,沏一壶好茶,要熬得淡些的!再有什么精致的点心凑一盘上去!要热的新鲜的!还有记得,别放太多甜!”说着话,曜灵人已经消失在货房的门后了。
吉利听得愣神,掉脸就生怕忘了,一字一字默默念叨着,确保全部记在心里,方才转头,也一溜烟地跑开了。
第十八章 是谁?
更新时间2013…10…25 8:11:48 字数:2001
曜灵顺手将腰间的钥匙挂好,透过窗纸里射入的阳光,细细查看起眼前的货物来。一间诺大的屋子,几乎是这店里最大一间了,里头满满安放着十几个花梨柜格,每一个柜格里,皆安然摆放着五十盒采薇庄的宝贝。
各色各香各样的胭脂,充斥着这个房间,因盒子包装得极细致紧密,空气里倒没有浓到齁人的香气。不过,若如曜灵此刻这般,闭目轻嗅,还是能闻得出来,淡淡的馝馞芬芳,正坚持而努力地蓬勃奋发,挣脱外在的束缚,竭力将自我奔放出来。
曜灵最喜欢的就这个地方,这里叫她心静,令她安宁。不过此刻她不敢多耽搁,取了应当的份量,又拿只填漆戗金云龙纹匣子装了,便赶紧锁上门,赶去前头。
吉利刚刚将茶水点心送上去,盘子还抱在怀里呢,曜灵人便上来了。
站在楼梯边,曜灵招手叫过吉利来,先看了雅间里一眼,然后问:“今儿来得是谁?管家还是夫人身边的陪房?”
吉利摇摇头,一脸懵懂:“我不认识,从没见过。”
曜灵一想也是,吉利是刚来的,不认得也情有可原,她努了努嘴,示意吉利下去,自己则快步走近,推开了房门。
“您真准时,”曜灵边走边微笑开口,“东西是新鲜做出来的,一早预备下了,就等您今儿来取呢!”
话音未落,曜灵的脚步停了下来,亦止住了话头。原来,窗前荷叶式六足香几下,站着的那人,竟连她也是没有见过的。
看其背影,身板高挑,一身冰翠色的长衣,看似平常,可质地非凡,上头的暗花纹路,好像是御用贡品才有。窗外不时有清风吹进来,有意无意地,从其身上微微带起些涟漪。
衣着像位贵人,可头发却以竹簪束起,简单闲雅,一派天然的样子,倒又跟身上有些不符了。
挺拔的身姿,豁朗的气质,慢慢地,此人回过头来,竟长得是一付好模样。年纪想来不过二十有余,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俊雅二字,亦不足形容,尤其一双眼睛,深邃得好似看不到底,此刻却有些得意似的,闪出些兴奋的火花来。
曜灵稳稳地接住了对方投射过来的两道炯炯逼人的目光,心里暗自揣测,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就是尹掌柜?”男子笑了,嘴角向上扬起个好看的弧度,“都说你年轻,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曜灵心里半是好笑半是恼火,这样的话她知道背地里不知传过多少了,可当了面说出来的,却还是头一回。
“这位爷说笑了。敢问这位爷,泓王府里,任什么差事?”曜灵面上和顺如春,笑如笑花,可心里却存了疑。看上去来人不像是为了胭脂。一来,从没见过泓王府里有号人物。买办共有八个,个个她都熟悉,也没听说有新来的。二来,因是男子,就更不可能是太太那边的了。
那么,他究竟是谁?曜灵在心里再度发问。
男子见曜灵将手里的胭脂匣子抱得铁紧,由不得又笑了起来,却不无玩笑地开口道:“我是泓王的人,却不是来抢胭脂的。掌柜的别怕,你那匣子平安无事。”
曜灵不自觉地有些脸红,这男人好不知趣!
“这位爷真是玩笑了!既然不是来取胭脂,不知爷来这里,有何吩咐?我这里是胭脂铺,不卖别的。”曜灵脸色微微板正了些,纨绔登徒子她见得多了,虽说她是做生意的,却也是有原则有底线的。若为了自尊,就算得罪人她也不怕。
男子还在浅浅地笑:“我知道不卖别的。不过我们家夫人说了,就想你这里的蒸酥鲜花饼,叫我怎么好呢?少不得请教掌柜的,好歹匀些给我,带回去也好交差!”
泓夫人一向喜欢采薇庄的时鲜蒸酥点心,这是确有其事的,每回买办来收胭脂,都要带一批当日现做出来的回府里应差。
曜灵点了点头,回道:“夫人的话,我自当料理。才已叫后厨预备了,待做得了就装盒子上来。爷请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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