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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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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一听到夏竦这个名字,立刻便联想起时时牵挂于心的夏思菱来,脑海里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和她临去是悲伤的俏脸,苏锦下意识的摸摸嘴唇,上下唇被夏思菱咬的伤疤早已痊愈,但唇上的伤疤好了,心里的人儿却怎能忘怀。
晏碧云何等聪慧,苏锦的心思她如何不知,轻声叹了口气道:“苏兄,咱们走吧,夏大人的外甥,咱们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是。”
苏锦回过神来,对晏碧云歉疚的一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既来了,怎么说也要听个曲儿再走,不如请徐冬冬小姐为我们唱一曲,也不枉我第一次来勾栏听曲儿。”
晏碧云明白苏锦这是要故意找茬了,苏锦偏偏要留在此处,看来是想等那柳公子带人回来报复,或许他想借此机会再见到夏思菱也说不定。
晏碧云可不会在这上面纠缠,她也不会再大庭广众之下驳了苏锦的脸面,作为一个古代大家闺秀,她懂得什么时候该冷静,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该约束,什么时候该纵容;像这种情况下,晏碧云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苏锦的一边;虽然小小的摩擦无伤大雅,但这就像是注水池中,虽是涓涓细流,却总能有注满的一天。
人和人之间也一样,小小的摩擦无关大雅,但两人之间的感情会因为这些不致命的小摩擦而慢慢消磨,终有一天,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的后果;晏碧云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众人移坐前面桌子边,那中年书生虽极为焦急,希望苏锦他们赶紧离去,但也不能赶他们走,只得忧心忡忡的拿了曲本过来,要苏锦点曲儿。
原本在此看热闹的闲人们本打算就此闪人,不料看样子后面还有好戏看,于是一个个屁股落了板凳,眼巴巴的等着好戏开锣。
苏锦将曲本儿丢给晏碧云道:“我不太在行,晏兄点一个吧。”
晏碧云一笑道:“苏兄太谦虚,你才是大行家呢。”
虽这样说,但却还是翻开了曲本儿寻找,找了一圈没有中意的,忽然朝台上道:“徐大家,不知道有首新词你会唱么?”
徐冬冬低眉顺眼的福了一礼道:“奴家自小学曲儿,不敢说都会唱,不过这位公子爷不妨说说。”
晏碧云道:“在下在应天府听得有一位新进的词坛新秀做了几首好词,不知道徐大家是否听说了。”
徐冬冬眼睛一亮道:“恕奴家多嘴,公子说的可是那中秋新曲《水调歌头》么?”
苏锦惊讶的张大了嘴,问道:“你也知道这首词?没道理啊。”
徐冬冬微微一笑道:“奴家是从一位友人哪里听得来,奴家这位友人和应天书院的一位学子是好友,那日他们在应天府相聚,言谈之际得知应天府书院内一位姓苏的学子中秋夜做的此词,还亲自配了曲儿唱,奴家那位好友听了之后甚是惊艳,于是将词曲学了来,教给了奴家,奴家还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过呢。”
苏锦和晏碧云相视一笑,不用说是那几位义兄中有人在外边显摆了,徐冬冬的友人,搞不好便是闺中密友,学子风流,搭上个把歌女在一起幽会唱曲儿倒也是寻常之极的事情。
“那你便唱这首吧,唔……听闻徐大家和柳三变是相熟之人,柳耆卿若有新词便也点一首吧,由你口中唱柳词定然与众不同。”晏碧云微笑道。
徐冬冬面色一红,微微一礼道:“是。”
然后款款坐下,将琵琶抱在怀中,拨弦三两声,场下顿时鸦雀无声。
琵琶在手中,徐冬冬立马便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从惊恐羞怯的一只小鹿,立刻便化身为端庄典雅的淑女形象,只见她纤指轮转,琵琶的清音在她的手指下顿如潺潺流水淙淙流出,让人顿时浑身放松。
繁花似锦一般的前奏刚过,琵琶的声音忽转清幽,于此同时一个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从云端飘下,渐渐如雾如烟钻入在场诸人的耳朵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全场诸人尽入梦中,如痴如醉的听着这天外之音,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一个动作,发出任何一个响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泣如诉的声音渐渐消失,却依旧尾音袅袅在人们的心中飘荡,随着最后一个琵琶音的结束,徐冬冬起身行礼,悄立当场。
全场静默了足足十秒,猛然间掌声雷动,叫好声,喝彩声,呼喊声响彻勾栏,苏锦点头鼓掌,深深的被她高超的技艺所打动,这人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个艺术家级别的歌唱家,只可惜命运让她早生了千年,在这里却只能沦为歌女了。
“赏!看赏!”晏碧云抖着红唇,眼中带着一丝泪花轻声吩咐道。
却听后面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呀,烫死我了。”紧接着哐当一声,似有什么物事翻倒在地。
众人愕然回望,却见送茶的伙计捂着手疼的龇牙咧嘴,地上一壶茶侧翻在地,滋滋的冒着热气。
众人一问,顿时哄堂大笑,原来这伙计听得入了迷,端着茶壶一动不动,直到此时才发觉双手搭在壶身上,已经烫的满手红泡了,这才撒手扔壶,惊呼出声。
第二六六章 笑风尘(上)
小穗儿拎着一贯钱便往台上仍,浣娘赶紧拦住道:“我来吧。”
小穗儿疑惑的将钱交到浣娘手上,浣娘捧着钱串缓步从侧首上了台,双手将赏钱送到徐冬冬手中,福了一福这才下台归坐。
苏锦心中感动,浣娘这是在用这样的而行动表达对徐冬冬的敬意,尊重她便是尊重自己,由此看出,浣娘是个有自尊的女子,今后在她面前莫要过于放肆才是。
徐冬冬双目含泪,将钱收入随身带来的碎花布包内,一边的中年书生高声唱诺道:“苏公子晏公子赏大钱一千文,拜谢!”
徐冬冬按着规矩在台上万福行礼,苏锦和晏碧云起身抱拳还礼。
徐冬冬又唱了首《雪梅香》,正是柳永的新作,词曰:
景萧索,危楼**面晴空。
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
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
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
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
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
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
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不得不说柳永乃是当世词作大家,这首词情真意切,字里行间流露深情回忆的拳拳情怀,透露着淡淡的哀愁;苏锦想,或许这和他的现状有关,目前的柳永正是穷困潦倒之时,若不是陈师师、徐冬冬等人一片真情对他,尚且赚钱养活他,怕是他早无立足之地了。
苏锦忽然想见这位柳永一面,毕竟苏锦对词的爱好是从柳永的《雨霖铃》始,若是自己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此人的晚景凄凉,不去帮一帮心中有些遗憾。
苏锦在晏碧云的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晏碧云皱眉轻声道:“我不得不提醒你,柳七的名声狼藉,世间人都说他是吃……软饭的,靠着妓女挣钱养活,实在不像个男人;你若于他结交,怕是会有损名声。”
苏锦看着晏碧云道:“那你会怎么看我?”
晏碧云道:“我对你能有什么看法,只是怕别人议论罢了。”
苏锦微笑道:“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谁爱嚼舌头便去嚼,我才懒得理会这些事呢。”
晏碧云一笑道:“做你想做的,奴……在下永远站在你这边。”
台上的徐冬冬一曲唱罢,便行了礼往后台走,苏锦忙命浣娘上去招呼她,将自己请她引见柳永的想法传达给她。
浣娘在后台帷幕后找到了她,跟她说了此事之后,徐冬冬似乎有些犹豫。
“姑娘,不是奴家不懂进退,实在是耆卿兄不喜见外人,最近他身体不好,秋寒又至,有些咳嗽,奴家实在不能替他做主,免得惹了他犯病。”
浣娘想了想道:“你可知道适才你唱的那首《水调歌头》是谁写的么?”
徐冬冬道:“奴家适才不是说了,是应天府一位姓苏的学子写的,怎么了?”
浣娘道:“若是此词的填词之人去拜见,耆卿先生见是不见呢?”
徐冬冬惊讶的道:“难道说……那位苏公子便是……”
浣娘点头道:“我家公子爷正是打应天府而来,他便是你口中的那位应天苏学子。”
徐冬冬欣喜道:“那可一定要请令公子去奴家寒舍一坐了,耆卿……耆卿先生就在我那儿,他可是对苏公子神交已久了,苏公子去见他,怕是他也求之不得呢。”
浣娘道:“他二人是惺惺相惜,奴家想或许他的病都会因此好转呢。”
徐冬冬欣喜点头道:“肯定有好处,那还等什么?请诸位跟我前去吧。”
浣娘连忙回到台下跟苏锦说了此事,苏锦大喜道:“咱们快去,终于能一睹大家的尊颜了。”
晏碧云极是细心,听说柳三变咳嗽气喘病卧在家,马上便吩咐人去外边买了润肺的梨膏糖、柚子柑橘等润肺之物,出了瓦舍;中年书生见苏锦要走心里大叫阿弥陀佛,一会儿那柳公子必来报复,此刻送走苏锦等人便如同送走瘟神一般,千恩万谢的送出瓦舍门外,看着一行人消失在人群之中方长舒了一口气。
众人跟着徐冬冬出了相国寺广场,换回普通衣衫的徐冬冬跟个普通女子也没什么两样,青布包裹着满头青丝,依旧秀美的脸庞上却留下了岁月的足迹,在人群中一站,谁还能认出来这便是十几年前轰动汴梁城的花魁娘子。
“几位官人娘子,奴家的住所在南门角子,路有些远,奴家带着车来的,不知几位是屈尊奴家的破车还是自己雇车呢?”汴河北岸的停车之所一到,徐冬冬便停下脚步,面色发红问道。
苏锦有些奇怪,说这样的话脸红什么呢,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很快他的狐疑便有了答案,原来徐冬冬坐的车确实如她所言是辆破车,更不可思议的是,拉车的居然是头小黄牛。
苏锦明白,拉车的牲口其实也分等级,有钱人坐的都是马车,不太有钱的便是骡车驴车,而牛车通常都是乡下人家拉货卖菜所用,若是人坐牛车,说明这家人的经济状况处在极度拮据的状态了。
小穗儿皱皱眉道:“这位姐姐,我们带的有大车,要不你坐我们的车走吧,这牛车如何坐得?”
苏锦直翻白眼,心道:“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这不伤人自尊么?”还没等苏锦开口,晏碧云倒是抚掌笑道:“怎么坐不得?听说牛车坐着稳当,而且便于观赏风景,在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试试,你们坐不坐我不管,反正我要坐。”
苏锦忙道:“我也要坐,这小黄牛拉车蛮有劲的,晏兄,小弟也要试试。”
晏碧云微微一笑,当先往牛车上爬去,那牛车就是一张平板车,连个车厢顶棚都没,而且车架子上污浊不堪,晏碧云似是毫不在意,上车后往车板上一坐,笑道:“果然不同,快上来吧。”
苏锦哈哈一乐道:“来了。”纵身上了牛车在晏碧云身边坐下。
徐冬冬面露感激之色,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懂这两位公子的用意,这是在缓解她的尴尬,谁都知道牛车颠簸不堪,而且坐在上面冷风吹面,哪有什么好玩的。
“徐大家,不如你和她们坐到后面的马车上,牛车怕是载不了许多人呢。”晏碧云笑道。
徐冬冬一语不发,麻利的上了牛车,在车尾坐下,轻声道:“两位公子善解人意,奴家岂有不知,马车奴家不能坐,坐习惯了便吃不得苦了。”随即招呼赶车的老仆动身。
众人傻眼了,公子爷和晏小姐都上了牛车,剩下的一帮下人倒有三驾豪华马车可坐,这可如何是好。
苏锦一挥手道:“磨蹭什么?上车,出发。”
众人无奈上车,一行人从相国寺桥过了汴水,沿着保康门大街一路往南而去;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一辆牛车上两名衣着华贵的公子端坐左顾右盼,后面还坐着一位布衣钗裙的中年女子,情景相当的怪异。
有人揣度这家子定是遭了难了,两位公子定是锦衣玉食惯了,家中马车都没了却依旧出门要坐车,这老妈子定然是没办法才弄了一辆牛车来;这二人居然还沾沾自喜的坐上去,当真是不识人间愁滋味了。
牛车缓慢,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往右一拐上了曲院街,又行半个时辰再往南却是要出了朱雀门了,沿途的人流商铺逐渐稀少,衣着华贵的行人也逐渐被布衣钗裙短衣小褂的普通百姓所代替,街道上满是来回嬉闹的脏的跟皮猴子一般的孩童,遍地的污水横流,孩童们踩得啪啪乱溅,臭气熏天,看来这里不仅是郊区,而且是贫民区了。
苏锦和晏碧云不断交流着眼神,两人心里都明白,定是这徐冬冬和柳三变等人无力在城中繁华地带租房居住,这才搬到这贫民区居住,曾经经历过纸醉金迷风华正茂的岁月,能安守此处过活,两人倒是对这曾经的花魁徐冬冬肃然起敬了。
第二六七章 笑风尘(下)
荒草丛生的街角,众人下了车,苏锦吩咐小柱子和王朝等人呆在车边等候,自己跟晏碧云浣娘等人跟在徐冬冬身后,穿过杂草丛生的一条小径,又过了一片败叶满地的小树林,来到一座小院面前。
那小院围着竹篱笆,门楼子上搭着些黄茅草,显得极为颓败;推开门来,迎面是一个小院落,院子里倒不像苏锦想像的一片破败,整理的整洁有序,只是有着一股子怪味儿,似乎是熬药的冲鼻子的味道,夹杂着一丝酒气。
西首的几颗葫芦藤下,一张竹椅,一个小桌,桌上放着几只碗碟和一只酒盅,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歪着头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
徐冬冬歉意的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当先一步来到那人面前,将碗碟酒盅收拾到一只竹篮中放到一边,这才轻轻呼唤那老人道:“耆卿兄,家里来人了,醒醒,又喝酒了。”
那黑袍老人动了动身子,却又剧烈咳嗽起来,徐冬冬赶紧扶着他坐起身子,冲着苏锦等人道:“耆卿兄身体不大好,咳嗽不停,怠慢诸位了,你们稍等一会,奴家去拿凳子来,再沏壶茶来。”
苏锦笑道:“不用忙,来的冒昧,倒是打搅了。”
徐冬冬一笑,转身进了屋子,苏锦转头打量这柳永,心里暗暗失望,这哪里还是个自己想像中的风流潇洒的柳三变的样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卧的老头儿,甚至比普通的老头的样子更是颓废,眼角和嘴角都有些白白的物事,看着教人恶心。
柳永也在看着苏锦,他的眼神不想外表那般的颓废,显得清明而淡漠,两人对视了两三息,柳永开口道:“你是谁?”
苏锦拱手道:“学生苏锦,拜见柳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晏公子。”
“苏锦?我们认识么?”柳永话语冷漠。
“不认识,不过在下仰慕柳先生的才学,故而央求徐大家带我等登门拜访。”
“仰慕我的才学?你是来看我柳永的笑话的吧。”柳永冷笑道。
苏锦无言以对,徐冬冬拿了凳子出了门,嗔怪道:“耆卿兄,莫错怪了苏公子和晏公子,他们是一片好意,适才在勾栏中,若不是他们,奴家怕是要被人欺负死了。”
柳永听徐冬冬说话,脸上神色稍和,眼神也充满了歉疚之意。
“这两位公子还赏了一贯钱呢,这么多日无人愿意听奴家的曲儿,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若不是他们,奴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徐冬冬眼圈红了。
柳永脸上一片尴尬,眼中既有羞愧也有愤怒,一时激动大咳起来,徐冬冬忙拭去泪珠,上前帮他捶背,同时轻声安慰道:“耆卿,莫要激动,是奴家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
苏锦和晏碧云对视一眼,心中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人生落魄如此,生命是否还有意义呢?更加让两人动容的是,徐冬冬和柳永不过是露水姻缘,两人在烟花风尘中相识,却能深情如斯,相守不弃,这是任何一个贞洁烈妇怕是也做不到的吧。
世间事有时候很是奇怪,越是众人以为是贞洁无暇之人,放。荡起来会让人无法想象,而有些人你认为他们已经肮脏污浊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但其实他们却能坚守自我,从不迷失。
“耆卿兄,奴家知道你不愿意见外人,不过这位苏公子你是一定想见的,还记得你读的那首《水调歌头》么?那便是苏公子的佳作呢,你不是一直念叨要见一见这位苏学子么?此刻不是遂了你的心愿么?”
“水调歌头便是他写的?”柳永止住咳嗽,喘息着看看苏锦又看看徐冬冬,眼神中满是不信之色。
“正是不才的拙作,倒叫先生见笑了。”苏锦拱手道。
“真的?你今年不过十六七吧,如何能做出如此好词来。”
“在下十六,不过年纪不能代表什么,在下的词写的也只能算是凑合,跟方家一比较,那便贻笑大方了。”苏锦谦虚道。
“凑合?那也叫凑合的话,天下的文人都可以去跳河了。”柳永笑了,一笑起来脸上居然泛起神采,将灰败之色尽数掩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多么好的句子啊,能写出这样的句子的人,他的文采且不必说,他的品格定然高尚无洁,苏小兄才十六便能做出这惊世之词,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里哪里,先生谬赞,在下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论到作词,当世大家非先生莫属,在下在班门弄斧罢了。”苏锦这倒是真心话,若不是盗版,苏锦怕是连一首入得人法眼的词都填不好,更别说会为人所传唱了。
柳永叹了口气,拿起茶壶帮苏锦倒茶,徐冬冬赶紧接过去帮苏锦倒满茶水,歉意的道:“苏公子,你们先聊,奴家还要将屋子整理一番,难得的好太阳,衣服褥子要拿出来晒晒才好。”
苏锦点头示意她自便,徐冬冬福了一福起身去了,柳永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片凄苦之色,轻声道:“我柳七已经是在等死了,何谈什么当世大家之说,苏公子,世间的言语我都知道,当日的柳永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柳永只是个半死之人罢了。”
苏锦道:“人重要的是精神,只要精神不灭,老了死了又当如何?先生留下的诗词,后世定然会大为赞叹,先生的才学务需向任何人证明。”
柳永眼睛发亮,看着苏锦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相信那词是你做的了,世人都说我柳永落魄,沦为靠女子养活,可是我柳永不这么看,诚然我柳永年轻时候做过很多荒唐事,说过很多荒唐话,但对于徐冬冬、陈师师、以及其他和我柳永相好过的女子,柳永自问纯属发自真情;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对我这么好。”
柳永叹了口气,眼睛眯起看着天上的骄阳,道:“我今重病,身无长物,靠着她们养我,确实是有失体统,但是世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她们养着我,听我的词儿,配上曲儿唱出来,那是她们人生的至乐,每个人都有内心想要的东西,她们想要的我能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在一起的原因。”
“给他人所不能给的,这是我柳永这一生引以为傲的资本,有人可以给万两黄金,可以给锦衣玉食,但是人心中的养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给的,我柳永能给,真相就是如此。”
柳永吁了口气,端了茶喝了一口看着苏锦道:“其实你也有这样的本事,只是你和我的际遇不同,性格也不同,我这一辈子其实便是吃了这浪荡不羁的亏,不过我不后悔。”
苏锦看着柳永的脸,风尘留下的痕迹后面掩藏着一颗不羁跳脱的心,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忽然间苏锦觉得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自己似乎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姿狂荡?
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一首《鹤冲天》慢慢浮现在苏锦的心头,这首词应该是柳永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一首词了,只因为那最后一句,柳永的人生便转了个大弯,从平湖春月直冲浪涛险滩,柳永是个真性情之人,或许柳永根本就是享受这种浪荡的生活,他做了他心目中的‘白衣卿相‘而已,世间人笑他落魄,他却站在荒草中笑世间人入了樊笼中不能自拔。
看着阳光中微笑着的柳永,苏锦轻轻的起身,打了个手势,带着晏碧云等人悄悄离去。
回首间,徐冬冬站立院门口,轻轻的挥手,虽布衣青巾,身上无半丝曾经的风尘繁华之处,但在晏碧云和苏锦的眼中,那是一个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最满足的女子了。
第二六八章 秋千架
左二厢得胜桥西南有个叫袜子巷的地方,倒不是这地方专门卖袜子,而是它的形状像一只平铺在地上的袜子罢了。
小巷的名字虽然有些不雅,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可不简单;袜子巷滨临汴水南岸,站在巷中的木楼上便可以见到汴水河中百舸穿梭的情景,两岸的绝佳风光尽可一览无余,所以能住在这个小巷中的人也颇不简单。
小巷平日里安静的很,出了来往的高头大马和官轿大车之外,再有的便是匆匆而过的仆役们,只有每月逢六,才会纷纷扰扰的涌进一些提篮挑担拉车的百姓,那是给巷中居住的十几家豪门大户的后厨送菜蔬和肉食的农夫。
今日不逢六,所以巷中依旧安静静谧,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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