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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泪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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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中的恨,除了仇杀之恨,还多了伴着苦涩的情爱之恨。

若有来世,他请愿不遇情爱,不遇涯瑜。

涯瑜的一颗心疼得几乎跳脱,飞扑到边缘伸手探去,可还是来不及,扬起的尘埃遮了满目的伤痛,“不要!”

“皇上当心——”身后的侍卫们惊恐地大喊,生怕涯瑜激动之下自己也落下断崖。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红色穿过两人,险险悬吊在断崖边上。

涯瑜未来得及反应,忽然呆滞在哪里,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咳……咳……”琉聿一张绝美的脸浸在涯瑜扑起的烟尘里,难受地呛咳几声,嘶哑道,“混蛋,收起你的眼泪,堂堂天子成什么样子。”

他一只手抠在断崖边缘的石缝里,白嫩指尖血肉模糊,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鄢翮的手腕,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嫣红,红衣似燃。

“琉聿……琉聿!我拉你们上来!”涯瑜先是一愣,然后喜极而泣地就要伸手帮琉聿一把,却被琉聿脸上的邪笑定住。

“若我说,只能救一个呢?”琉聿凤眸泛出诱人的粼波,似乎是在蛊惑涯瑜。

他死,或者鄢翮死,两者择一。

并非虚言试探,而是他已经没有扯着鄢翮一起上断崖的力气了。

方才强冲穴道使力,已使毒药蔓延到四肢百骸,现在浑身酸胀疼痛,如蚁噬一般——

可是,刚才为什么要冲出来救人?

连琉聿自己也不明白。

看着鄢翮跳下去不好么?从此让涯瑜死心不好么?

呵呵……看来自古难测是人心,的确不假啊。

涯瑜的泪水收起,整个人又沉寂下来,似乎刚才的一场生离死别不过闹剧,深邃的五官带着浅浅的迫意,“琉聿,不要闹了。”

琉聿咬着嘴唇,从唇角洇出点点鲜红,扒住石缝的手腕微微颤抖。

“哈哈哈……看来,你还是舍不得他的。就算他要杀了你,你也舍不得他!”琉聿一阵苦涩,秀美蹙起,低头瞪着身下不断挣扎的鄢翮,怒道,“你若再动,我真放手了!”

“你放开我,求之不得。”鄢翮反而静了,冷冷看着琉聿,“我死了,你们才能心安理得地坐稳江山。”

“不要!鄢翮你别说傻话!”涯瑜抢身要拉琉聿,被琉聿充满威胁地一瞪,低叹一声不再动作,“琉聿,你究竟要怎样……”

“选一个人,他,或者我。”琉聿勾出一个羽毛一样撩人心痒的媚笑,兰息轻吐,“哥,至少我可以和你上床——就算你救了他,也只能干看着不是?”

“琉聿,你疯了。”涯瑜咬牙道,漆黑星眸里竟缓缓翻出火光,薄唇凌厉抿住,“我警告你,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吧?”琉聿轻蔑一笑,笑嘻嘻瞅着涯瑜,“现在他可是什么都记起来了,的确该死么。”

“我说过了,他是死是活由我决定。”

“可惜啊,啧啧,他现在在我手里——哥,快做决定吧,这石缝可是越来越松了呢。”

看着琉聿满是戏谑地笑,涯瑜眉峰紧蹙。

琉聿的墨发在风中肆意飘散,带着决绝的凄美,惨白的脸色衬着那抹嘴角的艳红血迹,看上起异常地惊悚骇人。

“……你怎么了?”涯瑜后知后觉地问道。

“没怎么,中毒了。”琉聿也不再掩饰,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笑得愈发媚态。

“真的?”涯瑜不禁有些怀疑,当初他和琉聿才分开时,琉聿也是狠心地吃了毒性极强的春药,以求得自己心软和他行云雨之事。

“……假的。”琉聿哈哈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眼里沁着水雾,“骗你的!真是个傻子!”

涯瑜怒气又起,“不要玩了!快些上来!”

“不要。你只能救一个,再靠近的话我就松手了,就当是你选我了哦。”琉聿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紧张万分的情况,兀自开着玩笑,像个孩子一样。

“你!……”涯瑜拿他没有办法,瞪了眼他,叹息道,“琉聿……你明知道我哪个都放不下。”

“哼。”琉聿不满地偏过脸,耍起性子道,“不选?那我数三声,然后就放手了。”

“琉聿!——”

“一。”

“你别闹了行么?!——”

“二。”

涯瑜心急如焚,正要再说什么,却见琉聿猛然睁大凤眸,神色大变,“哥!!闪开——”

涯瑜尚来不及躲开,一直箭头乌黑的翎箭破风射来,琉聿大喝一声,无力的脚发狠地等在崖壁上,借力窜起半人高来。

原本抓着石缝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用尽力气将涯瑜向旁边猛地一推。

翎箭力道奇大、势如破竹,原本要穿透涯瑜心口而出,此刻却只是划破了涯瑜的手臂,紧接着,“哚”得一声,深深射进琉聿的右肩肩骨,只留了半截箭尾在红衣外面。

红衣染血,愈加鲜艳生动起来。

“琉聿!!”涯瑜惊喝着,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臂,就要探身去拉已快要失去意识的琉聿。

那抹红,刺得他双目隐隐作痛。

“哥……”琉聿轻轻喃着,伸手似乎想摸涯瑜的脸,茫然的眸子滑下一滴泪,笑容纯净恬淡。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仰头昏了过去,涯瑜的指尖摸到琉聿冰凉的衣,却没能抓住。

“不!——”涯瑜眼睁睁看着他们落下悬崖,心如琉璃尽碎,几乎痛到麻木。

撕心裂肺地吼声几乎震裂了天地,后面的侍卫人人自危。

生怕下一刻就被涯瑜撕成碎片。

“不……”涯瑜瘫在那里,丢了魂魄般,看着那在雾霭下渐淡的人影,苦笑不已。

这都是命吧。

上天注定了,要他此生不得爱,爱不得。

哈哈哈哈……

断崖名葬忆,闻至地狱谷。

刹那繁华尽落花,空留满目疮痍。



“啪、啪。”

掌声之后,从崖边树丛里出来一队人马,轻装简骑,各个都是身手不凡的样子——带头一人,正是手执丈长跨弓、背背箭筒的麟光。

“真是精彩万分啊,宰相大人——哦不,皇上。”麟光俊眉微挑,抱臂笑道,“好心告诉你,你弟弟可是中了剧毒‘莫忧散’,居然还能救你,啧啧,真不简单。”

“什么?……”涯瑜一愣,那毒药不是反噬内力的么,琉聿他……

“本来以为鄢翮杀得了你,哼,那个没用的家伙。”麟光冷嗤一声,不在乎地看着周围训练有素的侍卫成圆慢慢包围住自己一方。

“麟光,看来放任你在洛阳逍遥,的确是错了。”涯瑜深吸口气,压下血脉翻涌的不适,眉宇间染上淡淡黑色,他垂眸看着手臂里流出的黑血,心里不禁一痛——

断崖天险若是能活,鄢翮倒还好,两毒相加的霸道,恐怕琉聿还是……

涯瑜冷冷抬眸,红丝缭绕的黑瞳犀利无比,“传朕命令,麟光——杀无赦。”
 


半生泪尽 正文 第八章 天禄
章节字数:4163 更新时间:111105 20:07
涯瑜一声令下,那群侍卫便迅速缩小了包围圈,麟光冷笑着不屑道,“涯瑜,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的命吧。”

话音刚落,便见涯瑜轻颤着身子呕出一口黑血,眉间青黑愈重,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挺直着背,不肯示弱。

“皇上!”领头侍卫长惊喝,就要上前去扶,被涯瑜冷冷挥开。

“都聋了么,真说,杀无赦。”

“是!弓箭准备,放——”侍卫长咬咬牙不管涯瑜,令四周侍卫挽弓齐射,呈圆月之势逼仄而出。

麟光周围的手下都是他麾下好手,常年征战马背,又如何会惧这箭雨,见况纷纷下马,抽刀拔剑将麟光护得滴水不漏。

就连那些战马,都一个个镇定自若,绝非凡品。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一名身手老辣的士兵从高树上跃下。

“怎么?”麟光如狼似虎地杀戮眼神穿过人群,死死盯着冷静平淡的涯瑜。

眸光如炬,精光四射。

涯瑜也淡淡回视他,冷嗤一声,似乎依旧不将麟光放在眼里。

“将军,远处扬尘数里,怕是有大队人马来援。”

“哦?”麟光眉梢一挑,邪笑道,“有意思,他是如何知会别人的?”

说罢,低头四下打量,找出了兵防最薄弱的一处,抬手射出一只翎箭,将一名正在拼杀的侍卫当胸穿透,直被这一箭的力道带出了四五丈,才狠狠被钉死在一棵树上。

涯瑜微微睁大双眸,传言麟光神力,的确不假。

可惜,若不是之前被他算计了鄢翮……绝对叫这莽夫有去无回!

麟光翻身上马,当先开道,“走!”

士兵们立刻紧随其后,乘骑直冲,有序撤离。

涯瑜咬牙切齿,一阵怒火中烧,恨不得亲手将麟光碎尸万段泄愤,正要下令在追,只觉心口一疼,力气尽失,眼前黑云一片,当下晕死过去。

近处的侍卫长忙接住他,命令一队人马去追麟光,自己撑着涯瑜的身子上马,和另一队人急速向皇宫赶去。

“快将全部御医请到乾坤宫候着,不许惊动别人,封锁皇上受伤的消息。若和援兵追至城外还无结果,立刻撤回!”

“是!”

有条不紊地下了命令,侍卫长才松了一口气,皱眉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帝王轻叹。

朝堂皆言涯帝无情,呵,任谁看见了今日这幕,肯定都会吞了舌头。

帝王并非无情,只是比起情,有更加重要的责任吧。

皇上一向静慧过人,这次,却的确失态了,若非为此,凭麟光,绝不是这位胸有大帅之勇、谋将之才的帝王的对手。

涯瑜虽然晕着,却依旧痛苦地蹙紧双眉,薄唇喃着断续的词句。

“不要……鄢翮……琉聿……救……”



……痛……唔,好苦……

琉聿觉得自己似乎沉浸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水里,满口苦涩难咽,呼吸困难。

“快吞下去。”有个带着微微怒意的声音道。

“咳……”琉聿反而下意识抗拒,倔强地抿住唇,苦苦的温热药汁顺着下颔流过白玉无瑕的脖颈,湿了衣服。

那人略显粗鲁地放下琉聿原本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喝你就等死吧!”

“……谁……”琉聿抓住一丝清明的意识,终于奋力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让他晕眩不已,浑身重的要命,喉咙干涩。

眼前模糊了好一阵子,视线才得以聚焦,琉聿看着眼前这人,却不免怔住,“你……没死?”

“哼,某人中了两种剧毒都死不了,何况是我。”

其实说来算他们好运,谁都没想到这崖底以前有人住过,他们俩正好掉在了废弃的秸秆跺上,缓冲之下又落入了一旁的溪水中,这才大难不死。

鄢翮一身白衣被掉下断崖时崖壁丛生的荆棘矮树划拉得残破不堪,衣摆还缺了很大一块,倒像是自己撕得。

裸露在外的手、颈和脸颊上,净是深深浅浅的细小口子,头发蓬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琉聿苦苦一笑,知道自己此刻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的腿?”琉聿目光落在鄢翮被几根木枝捆绑固定的一边小腿上。

“断了。”鄢翮简单应一声,掉落溪水的时候恰好磕在石头上,也多亏这痛,不然,失去意识的两人早就被浅浅的溪水淹死了。

鄢翮皱眉,不耐地将豁了口的粗瓦碗递过去,恶声恶气道,“你既已醒了,就自己喝吧。”

漆黑的药汁还冒着热气,琉聿接过来一饮而尽,丝毫不怀疑以鄢翮的立场来看,这药会不会有问题。

又涩又苦的味道让琉聿一阵恶心,“难喝死了。”

鄢翮收碗,瞪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向屋外简单灶台走去。

琉聿这才凝神打量周围,自己躺在木板打起的窄床上,木屋不大,里面只有破旧的桌椅和尚未消散的霉腐味,看来是个废弃的屋子。

琉聿垂眸看着自己扒断崖石缝时弄破的指尖,上面糊着厚厚的草药糊,已经不太痛了。

手背上细碎的划伤也用药汁擦洗过,右肩头的箭已经被拔出上了药,裹着明显看出是鄢翮外袍撕下的临时绷布。

“吃饭。”鄢翮又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将一碗面糊递给琉聿,面糊里伴着些鲜绿的蔬菜,“没有米,只有这个。”

“嗯,谢谢。”琉聿轻笑,觉得现在的鄢翮像是一只强自张牙舞爪的无害小兽,比起原先软弱无知的痴傻样子,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鄢翮哼一声,拖过一旁快要散架的凳子坐下,解开粗麻绳和木枝,查看自己断掉的腿有没有接回原位。

“既然讨厌我,又何必勉强自己救我?”琉聿吃着东西,微带调侃道。

奇怪,从断崖上掉下来后,那些惆怅苦闷,似乎也摔没了。

心里难得的轻松愉快。

“一命还一命,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鄢翮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有开始重新包扎,不时痛得轻轻“嘶”一声。

“我那时,可不是真心救你。”琉聿顿了顿,似乎在关注鄢翮的反应。

“我管你,反正救了就是救了,废话那么多。”鄢翮白他一眼,令琉聿不禁又笑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涯瑜为什么喜欢你了。”琉聿说完,鄢翮表情就凝固住,脸色青白难看。

那些记忆,现在,他还不想想起来。

“你身上的毒有些麻烦。”鄢翮岔开话题。

“你懂医理?”琉聿好奇道。

“一点点,和宫里的御医瞎学的。”鄢翮拽过琉聿的一只手腕,闭目专注地把脉,琉聿好笑地盯着他,懂一点点?看他这样子,何止是一点点。

“本来你先前中的毒和箭伤的毒都能解,霸道是霸道了些,费些功夫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两毒混合,我没有完全的把握清除干净。崖底少有人烟,药草倒是不少,我会尽量试试的。”鄢翮睁开双眼,乌黑的眸子干净纯和,这样的性子,似乎才配得上那双眼。

“除不干净会怎样?”琉聿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

他掉下来了,活着是命,死了也不亏,涯瑜……也不想再见。

“五感渐失,再过一段时日,就死了。”

“嗯。”琉聿淡淡应一声,没放在心上,反而戏谑道,“我说,你可真是个滥好人啊。”

“……滚开。”鄢翮恶狠狠地剜他一眼,脸一下子就红了,笑得琉聿差点儿岔了气,好久都没这么轻松过。

这个鄢翮,果然是有些奇特的魔力。

“切记,以后不可动用内力,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鄢翮状似不经意地嘱咐一声,拿过琉聿手里的碗,又出门了。

“不用,反正我也用不着了。”琉聿说了会儿话,又觉得有些头晕,便懒懒地躺下,偏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许是鼻子出了问题,居然觉得这霉腐味闻起来挺不错。

至少,比自己的盟主阁和皇宫里的死气,好闻多了。

要是能留在这里颐养天年,似乎也不错。

琉聿浅浅笑着,听着鄢翮在外面劈柴的声音,有些诧异,“这个小王爷……怎么什么都会。”

先前身上的毒,他大概知道从何而来了——当日自己只在薇溯那里留过,那药,怕是他在行欢之时传给自己的。

江湖上的龌龊用药之法,居然也能让自己碰到。

琉聿心里有些酸涩,薇溯他,竟对自己下药么……

不禁又想着,涯瑜现在如何了?

那毒既然可解,宫里名医不缺,他一定无事的……

麟光在涯瑜的地盘,想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呵……干什么还要挂心他?!

涯瑜,你就当我死了吧,这样才好。

琉聿迷迷糊糊地想着,又睡过去。

鄢翮劈完柴进来喝水,看见床上睡着的琉聿,轻轻叹口气,真不知说什么好,这人昏迷几日,嘴里只有两个人的名字,涯瑜叫了千八百,薇溯叫了几十遍……

这个琉聿,他还是印象颇深的,上次带他去荷花池的时候,回想起来分明是想淹死他,最后不知怎么,没有下手。

矛盾的家伙。



“皇上,该用膳了……”

“滚出去。”涯瑜冷斥一声,外面的宫人便连滚带爬地退出偏殿。

涯瑜痴痴望着院子的合欢树,心里微痛,茂密的植物依旧没心没肺地生长,可叹物是人非。

竹榻上落了些叶子,浓绿刺眼,涯瑜拂开坐下,静静地等着谁。

他在聿王殿枯坐了一天,在鄢翮这里也呆了一天。

可是,为什么,却流不出泪来?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涯瑜奇怪地看着夕阳下斜长的影子,那头戴玉冠、身着皇袍的身影如此陌生。

为什么不见琉聿在身边懒散调笑了?

为什么没有当宰相是鄢翮的笑声了?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达成了使命,可以随心所欲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那些人,都不在了?

一阵风吹过,半掩的屋门吱呀一响,涯瑜瞬间喜不自禁地叫道,“鄢翮?你回来了?!”

等他推门进去,屋子里冷得像坟墓,满室凄寒,哪里有人?

“你们……真的都走了么?”

涯瑜呢喃着,似乎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事情,似乎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难过。

因为,他们没有死啊。

之前的那些,都是麟光的诡计,他在欺骗自己。

欺骗自己的眼睛,也欺骗自己的心。

涯瑜木然地走到鄢翮常常趴着小睡的桌上,风将压在银镇纸下的一摞宣纸吹的簌簌作响,涯瑜拿起来,缓缓地翻看着。

滴答。滴答。

他摸着自己湿润的眼眶,迷茫地咦了一声,放佛觉得有些奇怪。

手指一松,那些纸页便随着风散开,打着卷飘荡着到处都是——

“涯瑜”、“涯瑜”、“涯瑜”……

所有的纸上,都是千篇一律的两个字,或舒畅或生涩,甚至还有的染着大团墨迹。

【“不会写我的名字么?”

“……如果我学会了,你可以让我回家看看么?”鄢翮低着头,眼眶红红的,“我,很想他们。”

“好。”

鄢翮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嘴角挂上满足的笑容。

“那一言为定哦!”】
 


半生泪尽 正文 第九章 扫愁
章节字数:3670 更新时间:111105 20:09
“左前两尺!”鄢翮大叫。

琉聿轻喝一声,手里一头削尖的木枝迅速找准位置猛刺下去,那条狡猾的鲤鱼被刺中肚子,在水中翻腾不已,溅了他一身水花。

晶亮的水珠在阳光下泛出璀璨的色泽,可在琉聿眼前,却也只是比黑暗稍亮的几颗光点。

“上来吧。”鄢翮伸手抓住琉聿的胳膊,将他从春天微带寒气的溪水中拉出。

琉聿微笑着任他牵引,把穿着鱼的木枝递给鄢翮,原本灵动的一双凤目看上去有些木滞。

琉聿火红的衣摆撩起别在腰间,裤腿也挽到了膝盖处,白皙修长的小腿和一对极美的玉足都踩在草地,皮肤上水光潋滟。

鄢翮看着琉聿那双黯淡的眸子,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张口,却没说什么。

可惜自己没学过武功、准头奇差,笨手笨脚地抓不到鱼,不得已才让琉聿来帮忙……

本来想让他好好休息的。

“鄢翮,把靴子给我。”琉聿偏首道。

“不急,你先坐下。”鄢翮把木枝倒插在草地上,按住琉聿的肩膀让他坐在草地上,琉聿也不反抗,就乖顺坐下,冲着鄢翮的方向笑了笑。

“干什么。”琉聿缩回脚,腿上鄢翮双手的温暖感瞬间消失。

“不擦干净怎么穿鞋?躲什么躲!”鄢翮不耐烦地将他的小腿重新拉过来放在自己膝头,抬袖自然地替他擦着腿脚上冰凉的水渍,耳尖却红了一些。

“喂,鄢翮小王爷,你这也太屈尊降贵了吧?”琉聿面上还是笑着,眉梢微微挑起,表情却是戏谑。

“闭嘴!”鄢翮牙齿咯咯响着,这是他近半月来冲琉聿说的最多的两字。

琉聿见他吃瘪,就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鄢翮先是瞪着他,然后表情松动,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领着琉聿到了百米之外的木屋附近,鄢翮正要劝他进屋休息,就听琉聿道,“昨日捡来的柴还没劈吧?”

“不用你操心。”

“就你那点儿力气,得劈到什么时候,还是我来吧。”

“都说了不用你操心!”鄢翮恼了,揪着他的衣袖把人向屋里拉,琉聿不动。

“鄢翮,让我做点儿什么吧……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你……”鄢翮蹙眉,良久,轻轻叹气,终究还是妥协了,“劈开就好,不用堆,柴禾湿气大,晒晒太阳才好引火。”

“嗯。”琉聿点头,听着鄢翮的脚步声离开,才无奈地笑了,他仰脸看着太阳,身上的温度告诉他今日天光明媚,可惜,除了一团模糊的光晕,他什么都看不到。

鄢翮口硬心软,怕是担心自己又弄了满手的木刺才不让自己堆柴。

这半月,五感渐失终于是体会到了——

先是视物不清,然后味觉、听觉、嗅觉、触觉都慢慢变弱,他不安过,可也慢慢觉得释然。

有时候那些宁静漆黑,会让人感受到一种不同的安稳。

寂寞的,私密的,只属于回忆的。

他想着小时候那些摔摔打打练功的日子,想着意气风发时遇到涯瑜的日子,想着和涯瑜一起浓情蜜意的日子,想着初见薇溯的日子,想着现在平淡真实的日子。

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觉安稳。

就连和涯瑜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的体会,鄢翮却给他了。

似乎,死亡,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鄢翮站在灶台那里,手里倒腾着那条鱼,乌黑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琉聿。

这个倔强的家伙,上次劈柴手上扎了好多木刺,搞得满手是血,自己还一点儿都没察觉,要不是吃饭时他看见了琉聿握着的那个血淋淋的馒头,真是……

失去了感觉,究竟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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