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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重生记-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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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沅打开衣箱,从下头摸出块巴掌大的小铜镜来,用丝绦串好戴在脖子上,塞在衣内,正好护住心口。
身处这深宫,她平日想藏着什么利器也是不能,只得将得了沈娘娘允许的一把银针藏在袖袋里。
一时也不敢上床,便将床上被子摊开,裹了个枕头进去做出人形。然后吹灭了灯,坐到柜子里去静静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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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源单膝跪地,深埋着头。
皇帝连咳数声,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一瞬间像是一丝气也吸不进去,就要窒息而亡了,吓得王得宝连忙替他抚背顺气。
皇帝推开了他的手,捂着嘴,闭着眼,总算喘过了这口气,这时他才睁开眼睛,盯着萧源:“萧源,你所言之事有多荒谬,你自己可知?朕的皇后要逼宫,朕的太子黄雀在后,欲趁火打劫?”
萧源沉声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眼中有如点起了两点光,一瞬间的颓迷之态尽皆消失,帝王的威严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朕如今有如风中残烛,若你所说属实,这皇宫不日就将落入皇后或太子手中,你此时向朕告密,届时你又如何活命?”
萧源不见害怕退缩,抬起头来任皇帝打量,面容竖毅,目光平稳:“属下得皇上恩典,方有今日。原本职责便是护卫皇帝,今日得此消息,就算势不可返,属下要为此殉身,亦无怨无悔。”
皇帝似乎笑了下,又问道:“你从何处得此消息?”
萧源道:“属下家中,与司农寺主簿朱大人家比邻。近日家父欲与属下聘朱大人之女为妻。朱大姑娘正是在沈娘娘宫中任女官,她心细如发,从种种蛛丝马迹发现事有不对,苦于人微言轻不能面圣。朱大姑娘听闻属下能直面天颜,便借此机会约见属下,将其中种种尽数告之,属下回宫之后一番查探,当真如此。”
皇帝看他一阵,嘶声发笑。
窦皇后远远的走来,嗔道:“皇上何事发笑?”
她走近坐到皇帝身侧:“难得今日略好了些,更要爱惜,不动喜怒才好。”话没说完皇帝便咳了起来,窦皇后便十分温柔的替皇帝抚背。
好容易皇帝停了下来,笑着一手指着跪在下方的萧源:“你听听,此人满嘴胡言。竟然说你意欲逼宫!皇后一向贤良淑德,倒被他说成了个什么样子?”
窦皇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怕是害了失心疯,要不,就是别有居心,不如先将他押下,查明之后再处置。”
皇帝挥了挥袖子:“不,他居然还说太子并未出京,乃是躲在暗处,欲作黄雀!”
窦皇后面色就是一变,皇帝冷笑一声:“他一不该离间朕与你夫妻之情,二不该离间朕与太子父子之情,实在是罪该万死。”
皇后强笑道:“正是该押下去好好审问,来人……”
话未说完,皇帝便道:“来人,将此人拉出去砍了,正趁着这雨天,血都不必污了这地。”
王得宝应了一声:“曹胜、王用,将此人拖出泰乙门去!”
便有两个身高体壮的宦官冲了进来,一人一边架了萧源往外拖去。
萧源一脸赤胆忠心的焦虑:“皇上!”还来不及说二话,便被拖了出去,远远的他的声音都被掩盖在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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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雨磅礴,连更声都听不见了,朱沅估摸着时辰,想来到了子时,突然凤仪殿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含含糊糊的,像是有人在大声叫门。
守门的宦官戴着斗笠,大声道:“来者何人?!”
对方一边拍门,一边大声道:“近卫统领杜应,今日有人趁雨夜潜入宫中欲行不轨,皇后娘娘命本人领近卫军搜宫,还不快将门打开!”
朱沅在屋中因听不清楚,正聚精会神的从柜门缝中侧耳倾听。就听她的房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朱女官,娘娘说此事有异,命朱女官前去商量!”
第99章
朱沅躲在衣柜之中;半声也不吭。
拍门几人逐渐不耐,似乎小声商议了一阵,才有人大声道:“朱女官别是让逆贼制住了,咱们撞开这门。”话刚落音;几人就一起用力。这门原本只有个木栓,并不如何坚固,三下两下的只听砰咚一声,木栓掉落在地,门啪的一声大开了。
几名宫人冲了进来;大喊着:“朱女官!”一边就扑向床边:“如何睡得这般沉!”
待揭开被子一看,却不过是个枕头。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何缘故?”她们不过接到命令;让将朱女官请去;若她不愿;也得强请了过去,全然没料到会有此状况。
便有一人因此中的怪异而心中惧怕,也不敢将猜疑说出口,听道:“我们且去复命,只说不见她人影。”
几人惊疑不定之下,也没想到要搜一搜这屋子,商量着走了。
凤仪殿的大门轰的一声已被撞开,守门的宦官还没喝斥,就被来人一剑刺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番撞门的动静早引了人站在廊下观望,虽是漆黑之中看不清楚,但那一抹亮光闪过便有人惨叫,都猜出是有人持剑行凶了,这一下事发突然,惊得众人都尖叫着跑了开去。
沈娘娘听得室外吵闹成一团,不免心中烦燥,想来想去,也不知朱沅为何不见了。是了,她一向心细,想来先前同她说的话,已是引了她疑心。沈娘娘一面恨自己心慈,一面又疑惑朱沅如何看破这时机。
正琢磨着,就有宫人来报:“娘娘,外头来了一伙子人,瞧着来意不善,该如何应付,还请娘娘示下。”
沈娘娘心知肚明,却道:“你们且护着我避上一避,拖得一刻是一刻,再迟些,必有人发现不对,前来营救。”
宫人们应了一声是,就簇拥着沈娘娘往殿后去,沈娘娘命人将佛堂后头的幔帐撩起,露出粉壁来,她又命几人合力推这粉壁右侧,不想这粉壁咔咔一响,居然向内被推开,露出里头一间密室来。
几名宫人胆颤心惊中发现有这么个地方,顿时都欢喜起来:“这一处是再隐蔽不过了。”确实隐蔽,大半夜灯光昏昏暗暗的,寻常找寻不到。只要不放火烧宫,都算安全。且这样大的雨,烧宫也烧不起来的。
一时众人都安心下来,合力掩上密室,服侍沈娘娘坐下。
此时才清点人数,只因大半夜的,许多人都睡沉了,倒也顾不得她们。夜里当值的有一多半是跟着进来了的。
此时才发现沈娘娘最宠信的女官朱沅并不曾进来,倒是平素不受沈娘娘看重的女官钱怡跟了进来。
沈娘娘叹了口气:“……只得各安天命了。”心中却道,这深更半夜的,她能逃到何处去?横竖逃不过这场大乱。
虽说有沈娘娘在此,但这些宫人平素都有些交好的姐妹,此时自己是暂时安全了,还在睡梦中的姐妹却不知生死,是以一时都有些难以抑制情绪,个个面露担忧之色,有的甚至还低低饮泣。
沈娘娘都不得不露出一分担忧。
唯独钱怡神色木然的立在一角,无悲无喜。
钱怡自从发觉沈娘娘不喜她,在沈娘娘面前便一直是少言寡语的,尽力做个木头。因此沈娘娘倒并不觉有异。
反倒是一边的宫人觉着奇怪,带着哭音低声道:“钱女官,您就不掂记着朱女官?”
钱怡瞟她一眼,似乎是掀了掀嘴皮:“生死有命,急也急不来。”
这宫人顿觉怪异,朱沅和钱怡同时入宫,平日里姐姐妹妹的好不亲热,听说钱怡还一起去过朱女官家里,怎的一下子冷淡至此?心中虽疑,但到底是在沈娘娘跟前,也不能过于放肆的说话,便埋了头不再吭声。
朱沅竖着耳朵细听,那一伙子人冲过了中庭,就往廊下来了。朱沅有心趁这档口溜出凤仪殿大门,又怕门口有人守着。但凤仪殿外的高墙实不是她能攀爬得过的。
左右一掂量,还是横了心,趁着这群人都往里冲,她反倒翻了窗遛到了中庭去。此处种着些花木,最宜遮挡身形,还得多谢这场大雨,些许声响都不会有人发觉。
落了一天雨,中庭的地面早已泥泞了,朱沅的一双绣花鞋湿得透透的,像是又沾了泥,变得沉重起来,雨水又糊了眼睛,若不是对于这凤仪殿的熟悉,还真是难以前进。
朱沅掏出帕子抹了把眼,却是徒劳无功。只得将就着往前进着。
却说萧源被拖了出来,面上虽然仍然不显,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曹胜、王用二人也是身怀武艺,大雨中架着萧源疾走如飞,不消片刻就拖出了泰乙门。萧源暗中蓄备,寻思若真死到临头,也不得不动手了,放倒这两人还不在话下,回头也只充作被乱军杀了便是。
谁知两人同时松开了他,曹胜莆扇似的大掌一拍萧源的肩,嘿嘿笑道:“臭小子,算你会择时机,临末了搭上这一脚,占了许多便宜去。”
萧源心中一动,肃容道:“公公此是何意?”
皇帝身边虽有一班武骑常侍,但个个都是鲜衣怒马的俊俏少年,随着御驾行走,好不威风。
但他最为信任的,却是一班宦官。这些宦官大多只猫在清元宫中,平素并不出来行走,曹胜、王用便是其中之一。
虽平日从未见曹胜出手,但此时曹胜这一拍,萧源便觉得他身手不低。
王用阴阳怪气道:“那有你问话的余地?看你身手还不错,权且一用,一会见军士逼近清元宫,你便去天地钟处响钟,再去南门做个内应,觑机襄助我们的人开门,迎了胡将军进来!”
萧源眉头一皱,但这两人不让他发问,王用掷给他一个牌子:“将这牌子悬在腰上,莫被误伤了去。”
曹胜道:“我若是你,且快些跑,皇后娘娘岂有不起疑的,只怕须臾之间就会来人。”
王用道:“少跟他闲话,我们回去护驾要紧!”
两人甩手就跑了。
萧源也不含糊,将这牌子攥在手心,发足便往天地钟处狂奔。
天地钟建在宫南高处,足有三人高,四人手牵着手才能环得住它,只要一敲响,小半个燕京都能听到。
平时这钟不可碰触,只在有国丧、国礼、突发大事时才会敲响,围着皇宫外而住的超品大员,以及所驻的羽林军、虎贲营等,都能听着。这些超品大员必然是要起床穿戴,进宫来待命的,羽林军、虎贲营都得做好准备,派人进宫问信。
萧源早将宫中地形记得烂熟,一路往了南面去,还没跑出两步,又想着此时并未出事,他去了也不能敲钟,却不知沅姐姐如何了,听曹胜、王用的语气,今夜皇后等起事是无疑的了,不如先去将她带出来,免得真出了事悔之不及。横竖后头一乱起来,沅姐姐丢了,别人也是发觉不了。
当下下了决心,反倒又折了回去。
朱沅正是在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根移动,她怕动作大了,被人看出,只敢小步的移动,好容易才算移到了凤仪殿的大门。
这门墙之上正有琉璃雨檐,朱沅擦了擦脸,眼倒是能看得清了,她从袖里摸出把银针来,扣在手中。心中此时也是有些没底,若外头守着人,必然都是有些武艺的,她仓促之间就算扎人几针,也未必能扎中要害。就这般贴着墙根站了一息,便悄悄的朝门外探出头去。
这黑暗之中正是看不清楚,她不得不又往外移了一步。
正是打量之间,就有人喝了一声:“是谁?”
她还没说话呢,就有一抹寒光照着她面上刺来。
朱沅虽比一般人敏捷,也不过是个弱质女流,此时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那抹寒光逼近了她的鼻尖,这时才看清是个茅尖。
朱沅盯着这茅尖,心中竟然是一片空白,动弹不得。
眼看着它锐不可挡的刺了过来,这一瞬间,寒芒刺中她鼻尖汗毛的感觉都如此清晰。
可是下一瞬间,这长茅便被人从高处一下劈成了两半,来人也不多说,劈了这长茅之后,反手一刀又将这长茅的主人给当胸砍倒,此时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朱沅。
朱沅和他互看了一阵,才确定他是萧源,连忙整个走了出去:“萧源,是我。”
萧源哼了一声。
朱沅知道他心中还别扭,也不在意,只问:“你此时怎的来了?”
萧源冷声道:“我爱惜自己的小命,唯恐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我还中着毒呢。”
朱沅一时无话可说,萧源上前一步,一拉她的手:“走。”
朱沅正是要离开此处,自然是十分顺从的随着他走了。
走了几步,离开了雨檐的范围,朱沅又被雨水糊住了眼睛,便伸了另一只手去抹眼睛。
萧源一下站住,松开了她的手,朱沅顿觉天地间茫茫的没了定星了,模模糊糊的勉强看到萧源弯下了腰,也不知做甚。
过了一会萧源直起腰来,将个斗笠扣在她头上。
朱沅一怔,想到必然是刚才他砍死那人戴的,但也忍住了不出声。
萧源有些粗鲁的帮她系好了带子,又拉着她大步往前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天啊,终于要过去了
第100章
一年也许都遇不到一场这样大的雨。
它似乎将朱沅和萧源与外界相隔开来;满耳只听得到哗哗的雨声,和两人奔跑的脚步声。
浑身被不断的冲刷,不需顾忌,畅快淋漓。
有那么一瞬间;朱沅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用想,就这样任他牵着手,带去任何地方。
在这一刻,萧源似乎与她心意相通了,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两人正跑到见华宫处;萧源突然停住了脚步,朱沅一时不觉;一下撞到了他背上。
萧源立即反手过来搂住了她;将她拖至一处墙角。
朱沅浑身湿透;冰冰冷冷的无一丝温度,只是无睱顾及。这时被萧源一搂,才发觉他虽然同样湿透,但却是浑身一股热气,此际蒸腾着熨上了她,朱沅不禁打了个颤,下意识的往他怀中钻了钻。
萧源搂着她的手似乎僵了一下,但仍是没有回头,目光直直的盯着路口。
果不其然,路口突然乌压压的走过来一列兵士,个个身着铠甲,手执长矛。
他们行走十分谨慎,并不发出多大的声响,萧源乃是因为他们铠甲上的一点白色反影,才堪堪发现,避了开来。
两人搂着,默不吭声的看着这一列士兵行过,萧源心中粗粗一数,约有五百。想来是为了怕动静太大,将之拆成了几股,分流潜进来。
时机一下紧迫起来,萧源待他们行远,便拉着朱沅继续前行。
朱沅一下从他怀中出来,居然全身发寒,不禁哆嗦一下,跟着打了个喷嚏。
萧源停下脚下,回头望着她。朱沅道:“我无事,此时不能耽搁了。”
萧源无法,只得拉着她尽快前行。
两人一路躲避,停停走走的,终于到了宫南天地钟处。
此处平素都是有人看守,不许靠近的,但也许是因为雨大,守卫以为无人会出来,自个也去躲懒去了。
天地钟悬在一座建在高处的八角亭中,两人沿石阶一路而上,朱沅迈入亭中时,脚底居然一软,萧源连忙托住,默不吭声的将她扶至一边靠着亭柱。
萧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挪开一边的罩子将亭里的石灯点上。一点豆大的暖光慢慢的亮了起来。
朱沅就着这光,拿出帕子,将水柠干,这才将脸上的水擦干。
萧源的头发丝都贴着面颊了,简直像个水帘洞似的不停的往下滴水。
朱沅想替他擦擦,又见他一脸的冷硬,只好不出声,一边拧衣角,一边问道:“是来撞这个钟的?那便快些罢,迟恐生变。”
萧源抹了把脸,又甩了甩头,水珠四贱,简直像只抖水的小狗一样。
他闷着瞟了朱沅一眼,神色有些古怪,转身往天地钟走去。
朱沅不禁低头一看,见自己衣衫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便知萧源古怪在何处了。
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若无其事的抬起了头。
萧源背对着朱沅,面上微微有些泛红,轻咳了一声,双手扶上了悬在天地钟旁边的缠金大木縋,双脚立定,身子微微一沉,稳稳的扶着往大钟撞去。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朱沅两眼发黑,连忙捂住了耳朵,但这声音仍然震得她鼓膜发痛。
就算是在这样的大雨天,这钟声也足够有心人全都听到了。
萧源运足全身力气,足足撞了三下,等他停了手回过身,就发现朱沅捂着耳朵直哆嗦,背贴着亭柱一路下滑,几乎快坐到地上了。
萧源连忙两步走,弯下腰就要伸手,手在空中顿了顿,又直起腰来,不冷不热的问道:“你还好罢?”
朱沅这一半是给钟声给震的,一半是淋了这许久的雨,再也禁不住这寒气。
见她没有回话,萧源再也按捺不住,两手探到她腋下,一下就将她架了起来。
朱沅神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萧源就着昏暗摇曳的灯光,见她比平素狼狈许多,发丝贴着额际脸颊,脸色苍白,目中无神,不由意识到不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全身冰凉,还有些打颤。萧源忙搂紧了她,要给她多一点体温:“这大雨天,又是这等形势,上何处予你寻大夫?你撑住!还欠我解药呢!”
语气凶巴巴的,朱沅的耳朵被震得都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了,等朦朦胧胧的听了个大概,朱沅都忍不住一笑:“我自己就通歧黄之术,你忘了?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受了凉。这钟声一响,各处慌乱,此处离冷宫近,我们趁乱潜入冷宫去,我换身干净衣裳睡一觉,明日我再配些药服了,就好了。”
萧源听她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一时再也顾不得了,打横一把抱起了朱沅,拔腿就往雨中冲去。
此处离冷宫极近,这冷宫中原先还有先帝的一位嫔妃,前年已是没了,越发没了人气,平素还有人看着不许乱走,此际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想来是趁着雨天无人,私下赌钱去了。
萧源抱着朱沅,几步蹬上了树,再一下翻过冷宫的围墙去。两人摸着黑寻了间屋子。
萧源摸索着将朱沅放到榻上,拿着火折子四处去寻油灯。
朱沅已是轻声道:“别点灯了,若有人躲祸至此,瞧见灯光倒是不妙。”一阵轻微的细响随之响起:“我且先用这褥子裹一裹,将就一二。”
这屋子,也不知多久没人住过了,一股霉味。萧源看朱沅平素虽不说有洁癖,但所用之物都不肯含糊的,这褥子也不知被谁临死前盖了多久,且就这样铺在此处,想来老鼠蟑螂都光顾过,想着她居然全无顾忌的要将这脏褥子往身上裹,萧源心里先不舒坦了,哼了一声道:“你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
说着也不理会朱沅,自持着火折子,凭着这点微光四处翻找,好歹在木柜里发现几套叠放齐整的衣裳,萧源抽出夹在中间的一套来,拿着走向榻边:“换上这个,好歹干净些。”
一走近却愣了,原来朱沅缩在被褥中,露出的肩头却是赤|祼的,一边甩着她*的衣裳。原来方才那些细碎的声音,就是她在脱衣裳。
萧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手中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熄了。
他抖着声音道:“你,你……”
朱沅已是没多少精神计较这些,只轻声道:“你如何向皇上禀报的,皇上又是如何反应?”
萧源一时被她镇住了,有些机械的将皇帝表现说了一遍,末了他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恶劣道:“你知不知道,我也将你卖了。”
朱沅奇怪的道:“嗯?”
萧源嘿了一声:“皇上问我从何得此消息,我便告诉他是从你这处。你若死了,我下去陪你。反之,若此次我当真被推出去斩了,你也得下来陪我。这才真正是不离不弃。”说完了,他恨不能屋里亮堂些,能教他看看朱沅的神情:“你现在心中作何想?这种滋味好不好受?”
朱沅嗤笑一声:“真真是……稚气未脱。”
萧源炸了毛:“你说甚么?”
朱沅道:“我仔细琢磨过皇上的言行政令,发觉他除了于女|色上头含糊,其余事情都极有章法谋略,这样一个人,又不是全部时候都会丧失神智,怎么觉察不到异样?我只以为他被制住了,你纠集一帮武骑常侍提前护他离宫,熬得到天亮便会有转机。可看你的说法,他明明有所部署。窦皇后和太子满以为计谋要得逞,却被不知皇上还有后招。有心算无心,他们输定了。我们都不会有事,明日一早,我还将成为指认太子、沈娘娘的人证……哼,人人都求活,偏你要效仿共死,自以为悲壮么?”
一番话将些许暧昧一扫而空,气得萧源说不出话来。
朱沅也不管他,将自己往被子里窝了窝:“我若是你,就去再捞些功劳,不管是去城门,还是去护驾,机不可失。”
萧源将牙咬得咯咯响,实在忍不住啐了她一声:“你这个女人……”
话没说完,实在是气愤难奈,甩手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到100了呀呀呀~
第101章
朱沅并非不嫌弃这被褥;只是她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嗅觉;闻不到这股异味。
头重脚轻的感觉也很明显;她迫切的需要睡一觉。
等萧源离去;屋中陷入一片漆黑寂静;朱沅合上眼,不过片刻就睡沉了过去。
**
到了寅时末;大雨逐渐的停歇下来;宫中事态;已是尘埃落定。
燕京的超品大员都在殿外侯命;一身官服俱已湿透。
殿内高高的宝座上,皇帝数月来第一回亲自上朝;瘦到可怕的身体;几乎撑不起龙袍。
没有人敢抬头看他;他也就随意的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扶手,另一手举着烟杆,不紧不慢的抽着。
台阶下头,跪着窦皇后和太子二人,一侧还有几名宦官不错眼的盯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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