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昭昭日月-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爹爹!”她惊呼了哭着扑过去。
惨淡的日光下,爹爹明锐竟然跣足披发,赤着膊,古铜色的肌肤,背上绑缚了几根荆条,露出后背上几块伤疤。花白的须发被风掀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深目下露出凄凉和愧疚。
她心头一酸,爹爹离开凤城古道长亭送行时那位威风凛凛甲光照日的明大帅去了哪里?眼前明明是一位晚景凄凉的老人。
“爹爹,爹爹!”春晓扑到了爹爹的怀里纵声大哭,爹爹的肩膀冰凉,塞北风沙打得皮肤粗糙,手掌摸过她的面颊,砂纸般的痛。
“晓儿,起来。”爹爹的声音威严,她传了皇上的旨意扶起爹爹进屋,皇上却从床上起身,大步迎上。
“老姐夫,这是何苦?”皇上扶起跪地叩头的明锐,那一声声叩头撞地的请罪声,春晓的心都要被撞裂。
“皇上,皇上,臣罪该万死!”明锐的请罪,惊得至仁和长公主都慌忙跪地,屋里一片大乱。
肖毛公到来时,昭怀一声叫嚷:“这戏等等再唱!”
一阵沉默,肖毛公解下贴身的袍子,拿出一个羊皮包裹,再打开,里面果然是书信账簿。
“父皇,去年荷月在京城,昭怀听到风言风语说凤州舞弊案牵扯朝中诸多权贵,为防后患危及国本,曾劝父皇明察,父皇以查无实据,危言耸听,动摇朝廷为罪名,罚昭怀跪去午门思过。”昭怀的目光茫然的望着窗外,半开的轩窗鸟语争鸣,似为他不平。
“如今,昭怀寻来了父皇一心要见的罪证,却又因此受责,反连累无辜。今日,昭怀总是明白了,是昭怀懵懂,冥顽不灵,这账册,父皇不须的看,只是不想他见于天日。也罢,昭怀当了父皇和诸位皇亲,焚毁了他,让凤城上下和朝中权贵们安心,也不要再连累无辜的性命。”话说到此,昭怀一探身,手中的账册撕扯几把掷向榻旁的炭火盆。
众人惊叫一声,温公公忙火中取栗般去抢,皇上吼一声:“不许动!烧掉!”
火光熊熊,只一阵,一股黑灰飞卷飘在屋里,如日暮时昏鸦乱舞。
“都安心了,昭怀也安心了,都去吧。”他说,歪回榻上,费力的拉上锦衾。
皇上也无暇理会昭怀,只吩咐众人打扫狼藉和明驸马去前面叙话,屋里顿时一阵冷清。
“出去!都出去!”昭怀逐客,如意坐在踏板上哭泣。
春晓不忍离去,只立在房里片刻,惊澜拉拉她的衣襟,示意她回避。
“妹妹,都是哥哥瞎眼信错了他,这个蛇蝎,他反口不认帐,他要害死我!”大哥至仁拉住她叫苦不迭,咬牙切齿骂太子。
侧眼打量大哥,想来大哥对她还有一份兄妹情,关键时是想去救她的。
又看一眼身旁的澜哥哥,头上千丝碧柳才抽绿,柳芽满条拂着面颊。她点拨大哥说:“如果三殿下殒命在驸马府,怕此事皇上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朝廷局势有锦王党掣肘才有这些太子党的益处,如果锦王党没了,也就没了太子党,皇后国舅一族就有恃无恐。权衡利弊,大哥也该心里明白些。”

痴情儿女

菡萏红肿着眼,手中紧紧握了一把柴刀,蹲坐在爽风小筑门槛。
她身边立着抽噎不停的小太监如意。
“如意,如何不进去伺候殿下?菡萏你这是做什么?”春晓疑惑的问,见两个小家伙阴沉着脸,满是戒备。
“谁敢来害三殿下,菡萏就剁了谁!”菡萏瞪圆眼睛,挥挥手中那柄沉重的柴刀,一副江湖好汉的样子。
如意目光空洞无光望了春晓说:“殿下轰我们出来,谁也不想见。”
惊澜拦住春晓,好言相劝:“晓妹,三殿下心情不好,他奶公去了,少了亲人,让他一个人静静。”
她漠然回头打量他,凝肃的面容渐渐升腾起嘲讽的笑意,她牙关间挤出几个字:“表哥果然高明。”
她走了,抛下惊澜,疾步奔去她的缀锦阁,眼泪婆娑,她似明白了什么,她无话可说,她最钦佩的心地如无暇美玉的人,她从小到大仰视的男人,竟然如此的可怕。
惊澜追了她的步伐,不急不乱,明明可以拦住她,却一任她奔回缀锦阁,头上点翠金步摇掉落,他随后拾起追上;她发髻松散,失足一个踉跄要跌倒,他一把扶住。
打落他的手,她倔强的提了裙衫失魂落魄的奔进缀锦阁气喘吁吁。
“小姐,小姐!”追在身后的丫鬟珊瑚慌了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瘫坐在绣榻上,惊澜随了上楼摆摆手示意珊瑚和翡翠退下。
她垂头急促喘息,心头的愤慨要冲破胸臆,那心潮巨浪一波波的涌起,她不想看他,他这个衣冠禽兽,他如何能倚仗满腹才华去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去害锦王昭怀?
这下毒的计中计,怎么会是太子想得出的?那太子身边的谋臣还有谁?不用问,他聂惊澜,人所共知的太子倚重的人,关键时刻唯一一个不在下毒场面的人。
纵使这毒计不是他所出,毒药未经他的手,但这场谋杀他至少知情,而且在助纣为虐!
“晓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怒什么。很多事无法对你明言,我早就告诫过你,离昭怀远些!这其中的事远非你一个闺阁女子想得如此简单!”
狡辩!她恨透了这狡辩。
提了藕花裙起身,他却几步随后声音激动道:“我不曾害你!我怎么会害你?你是我聂惊澜的……”激动的话语将那缱绻缠绵的几字咽回。澜哥哥平日古井无波,很难如此动情,此刻他望向她的眸光中满是綦切的恳求,求她退出局外,万千难言之隐却被唇角抽搐淡去,只剩目光中那一丝温柔,依旧宽纵的望着她。
是他?非他?
春晓双手蒙面,低声啜泣。
九一公公唇边的毒血,一根根掰开她端着毒药颤抖手指的沧桑老手,望她最后一眼时那风萧萧兮易水寒般苍凉的目光,频临绝境时只得一死向皇上示警确实有人要毒害昭怀。而这场蓄谋已久的屠戮,幕后的策划者竟然是她深爱的人,她将成为他的妻子,而他手里沾着毒血。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费尽唇舌阻止我去劝皇上来看望三殿下,偏是我不识时务。所以你震惊,恼怒,你心里是有我不假,所以你不惜一切劝我在那一刻离开锦王身边。只是你们算错一步,没料到我有那本领劝服圣驾亲自来看望锦王。可惜你们那碗毒药已经依了计划送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大哥想阻拦,太子又不想丢了这大好时机除去昭怀,将罪恶和秘密随了昭怀送去地府!如今看来太子还真是大智若愚,我大哥怕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当了皇上毒杀锦王,傻子才会这么做!我大哥恰就是呆头呆脑的傻子,皇上当然不会相信笨拙的太子敢当了他的面毒死锦王。除去了锦王,什么驸马府、明至仁、大姑母对太子殿下都是无用的棋子,没了锦王党,他没了威胁,保住皇位。就是太子怀疑澜哥哥道出了什么秘密给春晓,驸马府大树一倒,明春晓的话皇上可是会听?”
她淡笑的打量眼前玉树临风的他,她倾慕的男人,痛苦的摇头:“澜哥哥的心,春晓越发的不懂了。”
他望着她,眉心凝结,那道犯愁时深深的竖纹刻在眉间,痛心惆怅的审视她。
“晓妹,不要折磨我,也不要折磨你自己,女孩子太过聪明了不是好事,你错了,你猜错了。我不多讲,你也不必多想。只是昭怀那里,你还是离他远些,他被贬为庶人,但还是皇子,身不由己,圣心难测,君威如海。”
见她不语,也不屑得多看他一眼,惊澜叹息道:“是你的心动了,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说罢漠然转身离去,只走出几步,那脚步声嘎然而止。
她抬头,泪眼朦胧如隔云雾正看到他痛楚的回眸望她,摇摇头,转身负手,衣襟飘飘迤逦而去。
她静坐在缀锦阁,心头拥堵的一口气隐隐作痛,直到翡翠端了安神汤上来,悻悻的说:“小姐,压压惊,如何这么大火气又去欺负澜公子?澜公子离开时很是伤心,在楼下静静望了楼上立了许久。”
她端过琉璃盏,轻吹着漂浮的一层朦胧雾气,眼睛也潮湿浑浊。
鼻头一酸,努力不去多想,问了句:“驸马老爷可差人来传唤?”
爹爹见过圣上一定会传她们兄弟姐妹去问话,如今她眼前最亲的亲人只有爹爹了。
翡翠神秘的说:“驸马爷倒是未传唤小姐,只派人四处去搜找大公子呢。听说大公子又溜出府躲了起来。”
春晓破涕为笑,大哥次次如此“大棒则走”,知道爹爹回府定不肯轻饶他,就溜之大吉了,只是这主张多半是长公主这慈母安排的。
爹爹有心去抓大哥,看来已经从皇上那边回到房里了。
春晓起身,吩咐翡翠为她补妆梳洗,薄薄的施了层脂粉遮盖泪痕,径直去见爹爹。
凤仪轩,春晓提了裙衫才来到堂下,里面传来母亲长公主的嚎啕声:“那府库里的金银珠宝是你我夫妻半生的积蓄,是血汗换来的。至仁在外为非作歹的事我不知晓,也不想去管他,只是府库里的财物都是干净的。你说得轻巧,尽数献给国库图个清白,我倒是来问你,哪路的银两不清白了?你献出毕生积蓄,昭怀就会认为驸马府清白了?你高风亮节,两袖清风乐得做个东篱老人颐养天年,那孩子们呢?你明家的几位公子要娶妻,小姐待出阁,都不需要聘礼嫁妆了吗?你我夫妻戎马半生出生入死的,还不是为了孩子们?”
长公主哭得涕泗滂沱,苏嬷嬷在一旁劝解,二姐姐在一旁哑口无言,小弟妙儿用手背为母亲揩着泪,懂事的说:“母亲不哭,妙儿不要金银,妙儿不娶媳妇的。”
跪在地上的二哥、三哥各个低头啜泣,似乎这一家人只差了她一个。
不过眼下的情景她是进退不得了,本还是想同往年迎接爹爹一样,扑到爹爹怀里尽情撒娇,为爹爹拔掉几根银发,或亲手为爹爹梳理头发盘结发髻。爹爹是她心中巍峨如山的英雄,她心中的泰山,在驸马府的依靠。
“晓儿,进来!”爹爹的余光发现堂下的她,她抿抿唇,将父女重逢欣喜的神情敛住,也藏去心中那淡淡的忧伤。
恭恭敬敬的拜见爹爹,爹爹却沉了脸扫她一眼吩咐:“近前来。”
她应了声:“遵命!”
提了裙衫轻盈盈的来都爹爹面前,偷眼看母亲长公主,长公主每见爹爹对她疼爱时,那神色中就总有一抹酸酸如醋的讥讽。
“爹爹息怒。”她柔声劝,爹爹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厚实有力的手一翻,她的手掌就被放搁在几案上,惊得她不知所措,诧异的目光仰望爹爹那横眉立目的面容,讪讪的喊了声:“爹爹~”
“孽障!助纣为虐,你干得好事!”那硕大的巴掌拍下,她只觉得钻心的一阵痛近乎麻木,疼痛冲破喉头眼眶,哇的一声,她哭了出来,“爹爹,爹爹~”
她惊吓得不知所措,不知爹爹如何如此暴怒。
“哎呀,你疯了不成,一个娇娃,你要打死她不成。”长公主倏然起身阻拦,爹爹这才扔下她跪倒尘埃,哭得满脸是泪。
“春晓,你可知罪?”爹爹喝骂,她只知疼痛,揉着手心,哪里还顾得许多,拼命哭了摇头,手背拭着潸潸而下的泪,不知如何回应。
指着她的鼻子,爹爹铁青着脸颤抖了牙关骂:“不知死活的孽障,戏弄钦差,知法犯法,销赃杀人,可是反了你们了!你哥哥是狼,你就是那狈,凭了点小聪明,胆大妄为!”
直到此刻,她才大致明白爹爹无名的怒火从何而来?但是她满腹的委屈向谁去诉,无用胆大的呆头大哥,惹出灭门的罪过,她若不挺身而出,若让钦差得手早一步下手,此时驸马府已经和傅家一样尘埃落定盖棺定论了,还有爹爹在堂上耀武扬威?
越想越是委屈气恼,揉揉泪眼,也不顾长公主示意她速速退下,执拗的反问:“那晓儿倒是请爹爹赐教了,不同大哥狼狈为奸助纣为虐,晓儿就眼睁睁看着阖府上下充军发配,妙儿入宫当太监,姐妹们沦落风尘吗?”
“你!孽障!”爹爹瞪大眼睛,目光喷火,巴掌扬在空中吓得她闭眼,头脑一空,似乎那巴掌就要扇在颊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驸马!”长公主惊道。
爹爹放下手,就在手垂下的瞬间,一咬牙一把将跪在眼前娇小的她提起,狠狠两巴掌盖在身后,若不是被擒住,她身子即将飞出,一阵痛楚,身子麻木。
她没了哭声,呼吸停滞,仿佛空气都凝滞,兄弟姐姐们惊恐的目光都惶然望着她,爹爹打她,当了这满堂家眷和仆人的面打她?她是个女儿家,这般的羞辱,面颊一阵赤红旋即惨白,愕然的愣愣望着爹爹。
儿时调皮,爹爹偶尔打她不过是吓她多些,她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就是母亲长公主要责罚她的顽皮,都有爹爹刻意护着她,更不许兄长们欺负她这个妹妹。
眼前天翻地覆一般,她惨然的望着爹爹,爹爹才是是非不分了,她助纣为虐,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爹爹和庵堂里的娘亲,否则她遭逢抄家投河自尽了去残生就罢了。
“舅父,舅父息怒,此事都是澜儿的错,不关表妹的事。”澜哥哥疾步赶来,一撩衣襟跪在爹爹面前。
儿时她顽皮淘气,在爹爹的书房打翻砚台污了爹爹的书籍和奏折,面对爹爹的雷霆大怒,都是澜哥哥挺身跪在她面前替她顶罪受罚。
她啜泣着,又不肯领他的情,嘟哝一句:“与你何关?”
爹爹倏然起身暴怒着,澜哥哥挡住她苦劝:“舅父,家门遭难,表妹一女子,一心为家,有这番见识已是难得了。她不在朝中,如何识得大体?”
心寒意冷的奔回缀锦阁,都不知自己如何归来的。
她将头藏在锦衾中不言不语,也不许丫鬟们上楼,自然澜哥哥也难以靠近。
此时她忽然明白昭怀为什么赌气,那不是赌气,是一种彷徨,不想面对幸灾乐祸的目光,不知如何再见身边熟识的亲人。
日暮时分,风中送来阵阵笙歌声,应是府里设宴迎接驸马归来。
翡翠上来问她可想用膳,被她打发离去。
渐渐的,夜色沉沉,思前想后反是伤心,猛然坐起,喊来翡翠吩咐:“去,让菡萏备车,我要出府。”
翡翠惊得摸她的额头,讪讪的问:“小姐,去哪里去?”
“我想去慈济庵,看望娘亲。”她抽噎着,无限伤感,从来没有如此落魄,翡翠也慌了手脚说一句:“城门早就关闭了。”
脚步声传来,听到了父亲的询问声:“三小姐因何不肯用膳?”
“小姐说是肚子痛。”珊瑚慌张的声音。
她倏的躲进了锦衾,蒙住了头,侧身向里,听那脚步迟疑的停住,又缓缓走向她。
拉开她的锦被,冰凉的手背探探她的额头,她的眼泪如泉涌,抽噎着。
“还在生爹爹的气?”爹爹沉了声问。
“胃里痛,翻江倒海的。”她答,哽咽着,心里委屈,也不好太过执拗。
“平白的如何会胃痛,不过打你几下,戒戒你的贼胆!”爹爹似察觉出她的把戏。
她鼻子一抽,那份委屈又天翻地覆的涌来。
又一阵脚步声,轻稳,那是澜哥哥,她听得出。
她不肯回头,揉了肚子蜷缩了身子闭眼喃喃道:“府里日日惶惶不安,惊吓过度,就不时胃痛,前些时沧流河落入激流,受了寒,周身乏力,一直痛。才调养得好些,被爹爹适才雷霆之怒吓到,这胃里又翻江倒海了。”
她说得可怜,小女儿娇痴的模样,爹爹似是深信不疑,伸手去扶她起身嗔怪道:“那也要吃些东西,空了胃岂不更落下病?还哭,让你表兄看了笑话。”
“舅父,这几夜入夜霜降得寒气透骨的,怕是表妹真落了寒气。”澜哥哥为她开脱着。
“三姐姐,三姐姐,不好了!”菡萏风风火火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跺颤楼板,“三姐姐,锦王殿下没了!”
春晓慌得锦被一掀翻身而起,菡萏气喘吁吁的冲来,一见驸马爷明锐和立在一旁的惊澜,舌头如打结儿一般张口无语了。

两处闲愁

“三殿下如何了?”不等春晓开口,驸马明锐反是站起身问。
菡萏看了驸马一眼,冷冰冰的回禀时故意拿捏了强调,眼中满是对生父的怨毒:“回驸马老爷的话,三殿下不见了踪影,寻遍了府里上下也不见人,这才来告知三小姐。”
昭怀不过是被废的亲王,虽是庶人待罪之身,但毕竟是帝皇贵胄。
“快传话下去,千万不可惊动皇上!”春晓紧张的嘱咐,她隐约觉得昭怀就在府里,拖着一身的伤,病势沉沉,他走不远。但如果是昭怀赌气出走,被皇上知晓定然又是一场恼怒。
“我去寻他。”惊澜说,不容分说阔步向外走,而春晓则被父亲按在榻上嗔怪道:“身子不适,还去哪里跑?”
春晓守着暗夜,倚着栏杆不眠不休,她弹琴,情不自禁抚起那曲昭怀最爱的《流水》,跌宕起伏的琴音反令爹爹在身后纳罕的叹了句,“晓儿何时也喜欢如此高亢激昂的曲子了?”
她停了弦,回首,随口应了句:“女儿寻到一位同门师兄,切磋过琴艺而已。”
但心里那份牵挂却总萦绕在昭怀的下落上。
谯楼三更鼓响,却仍不见惊澜和菡萏归来,春晓的心愈发焦急,昭怀去了哪里?
她不想惊动皇上,可是再拖延下去就不得不告知皇上。
天上几点疏星绕着朗月,夜凉袭面,一片薄雾渐渐升起。
菡萏被府里管事的妈妈骂了去后院外河边提水,听见一阵呜咽的声音粗重似风似浪,断断续续从河边伫立的一块“石头”传来。
她定睛看看,那声音似是咳嗽声,又似是哭声,但不似人声。
平素贼大胆,她壮起胆走近小心的看,吓得惊叫起来:“锦王殿下,怎么是你?府里上下找寻殿下都要急疯了。”
“没有殿下,没有锦王,只有一具躯壳,无处皈依。上天无路,入水又脏了这清流,如何立在天地间,因何而来,向何而去?”虚弱的声音仿佛从河底泛出,飘渺毫无底气,在雾霭中徘徊。他惶然摇头,呆滞的目光,如月色寒辉凉凉的带了冰意,没有一丝温暖。
他睫毛眉毛到头发凝结了冰霜,白色的细碎冰屑封出一个雪人,手中一片干枯的树叶托着切割出的一层浅薄的蜡烛顺流而下,那跳动的烛光点点在河道里跳动,鬼火一般摇摇晃晃迷失在薄雾中。
菡萏听不懂,瞪大眼望着他,许久才问:“殿下,你还在生皇上的气吗?三姐姐告诉菡萏,皇上是心疼殿下的,这么做也是无奈,总要家门太平才能万事兴呀,就委屈殿下了。”
见他无语缓缓摇头,目光停在河面上,面色如鬼一样惨白毫无血色。菡萏有了几分紧张,低声道:“都是菡萏鲁莽害了殿下,若不是菡萏扔了那只死老鼠图一时痛快,就不会连累三殿下受苦。三姐姐说,殿下是不忍菡萏送死,才没说出真相。”
他还是呆坐,目光望着星光潋滟的波纹说:“说了,他也不会信,宁可不信。庶子,贱种,必定如此!”他冷笑几声,挣扎起身又跌倒,甩开菡萏搀扶他的手沿了河道踉跄着追逐那几星河道中跳动的烛光而去。
那是民间祭奠逝去的亲人点河灯为鬼魂引路的方法。
菡萏慌了神,扔下手中的水桶小跑了去追赶他搀扶他说:“殿下,你不要这样,庶子怎么了?谁说庶子就下贱啦?我看我娘和春晓姐姐的娘亲都要比那边嚣张跋扈的母夜叉长公主强过十倍百倍呢!菡萏就是听了太子欺负人,骂锦王殿下是庶出贱种,才一时忍不住气拿老鼠封他的嘴!要不是他是太子,我就把老鼠塞进他的臭嘴里!”菡萏握了拳头挥挥骂着,愤愤不平。
昭怀漠然的跌跌撞撞跋涉在寒霜中,踉跄着,几次都险些跌入河道,他单衫在风中招展,毛发上结了白色的冰霜,吐气时一股霜雾萦绕。
“阿嚏!”菡萏打个喷嚏问:“殿下,你不冷吗?天寒,你身上有伤,冻伤了就不易好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心疼,否则谁心疼你,难道让他们看笑话吗?”
他停住步,咳喘几声推开她:“不必跟着我,我想静静。”
春晓等回了惊澜,却没能等回昭怀。
惊澜落寞的出现在她们父女面前时,带了一脸的怅然:“三殿下该不会离家出走,他能去哪里?桐音馆的别院被罚没,馆驿里暂住的昔日锦王府谋臣武将都不知他的去向,全城搜寻,城门四闭,他不会走远。”
“这孩子,该不会心高气傲的想不开?”驸马明锐担忧的问,春晓摇摇头说:“爹爹,三殿下若是心死,他也会死在皇上面前。”
她的话语坚定,凭了几日来同昭怀的交锋,她自信自己明白他的心,似乎就像看清今夜负气伤怀的自己。
“锦王殿下找到了,锦王殿下找到了!”菡萏风风火火奔上来时,满脸摇曳着春光,如释重负的惊喜:“殿下去河道边祭奠九一公公放河灯,已经回府了。”
春晓长舒一口气,菡萏却问:“姐姐藏的发汗去表的姜糖分给殿下一些吧,就是上次菡萏受寒时一吃就发汗的那个辣糖。”
青瓷梅瓶都交付到菡萏手中,里面是春晓亲手调制的姜糖,菡萏如捧至宝离去。
春晓心里虽然隐隐为昭怀的担忧,但知道他此时一定和她一样躲去被衾中独自心伤,不肯见人。
明驸马安抚她两句起身去见昭怀,却吩咐惊澜陪伴她。
灯影摇曳中,她和澜哥哥守着烛台,青光满梁,她低垂着眼睫,不去看他。
“宫廷就是江湖,你进了激流就身不由己。若是晓妹厌倦这些朝堂上的争斗,日后……“他顿顿声,压低了声音说:“你我一叶扁舟寄情江海就是,不问尘世。我无心功名,你最明白我不过。只不过对弈都是有定式,不能胡乱落子,执黑执白,各有阵营,我聂惊澜虽自诩是‘棋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