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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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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心思紊乱,哪里还有心去想这些,只胡乱的点点头。

“晓儿可曾听说最近的边关形势?突厥各部大兵压境,犯我边关。如今二国舅殉国,朝中再无国力去征战,空有大将,却无粮草兵马。只剩一条路,求和!”

春晓苦笑,心里烦闷,那些怨气一古脑吐露:“这也是当今皇上咎由自取。对朝中功臣一味估纵,那些贪赃枉法之辈无恶不作,朝廷国库空虚该去怨谁?只爹爹明事理捐出一半家财,那朝中文武百官呢?锦王殿下查出的账册多少官员涉案,都不了了之。”

怕是始料未及她言语的放肆,明驸马责怪道:“晓儿,你是同昭怀想处时日过长,入了鲍鱼之肆了。”

“女儿倒是看锦王是个真性情的,总比那些九曲回肠,首鼠两端的人强过百倍。”

明驸马也不同她再争执,阴沉的声音,切入正题,目光却不敢正视她,徐徐说:“国家危难,总是要以大局为重,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如今必须要一聪颖的女子去突厥部落和亲,安稳住边关局势。”

春晓心头绞痛,这话竟然从她爹爹嘴中说出,如何要是爹爹来对她提起此事?她毋宁是一道圣旨如山压下,也不想是最怜他爱她的人亲口来恳求她,将她送上花轿。

两行清泪倏然滑下,她极力平静声音,却难免失态,话音轻柔却是有力质问:“大乾国的男人无能到此地步,竟要牺牲女人的身子去和亲吗?”

看她惨然愤慨的模样,泪光中的清寒孤寂,明驸马伸手为她拭泪,惊愕的问:“晓儿,难不成你已经听说了?谁告诉你的?” 


王者之香
 

明锐握紧女儿那双柔滑无骨般的手,那手冰凉如寒玉,冰凉的感觉似曾熟悉。

不由心头一动,凝视了春晓喃喃道:“是爹爹无能,这些年让你们母女受苦了。”

春晓空余苦笑,一丝凉风掠过她的鬓旁的几缕乱发,轻扑在明驸马面颊上,带了淡淡幽香,如婴儿的小手轻抚他的面颊,透着痕诱人的**般细腻。

眼前模糊,动动唇角正想说些什么,不等他开口,那只小手已知趣的从他掌心滑走,浅浅笑的应了声:“女儿遵命就是。”

清丽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月色寒辉中,宛如当年那令他心动的女子转身离去时的义无反顾,吝惜回头望他一眼。那种莫名的痛楚如揪扯着每根经络,他紧紧的咬牙,发出咯吱的响声,恨不得将头顶的明月咬碎。

清晨时分,宫里来人传春晓入宫,说是荣妃娘娘召见,要春晓抱琴进宫去抚琴书茗。

荣妃娘娘精通音律,算来也是知音,春晓抱紧清操,一路车马颠簸,她思绪烦乱。

征尘出汉塞,飞燕入胡天的王昭君。一定是位美丽出尘的女子,美得令人一见倾心,可惜红颜薄命,独向大漠荒烟。她一娉婷弱质女流成就了朝廷,却断送了大好的韶华。西施、木兰这般的奇女子数不胜数,佳话千古流传,这是多少后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只是,她明春晓何等平凡,无心去轰轰烈烈,不过一生的梦就是嫁给个知己的男儿,有名有份做个正妻,不再做那藤萝般依附无名的小妾,即便这点寻常人家女子唾手可得的幸福,对她如何反成了苛求。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女?

荣妃娘娘的美貌总是令她心惊,每次目光落在荣妃娘娘面颊上,她都不禁大胆贪婪的深深望上几眼。荣妃美在她的高贵雍容,清丽典雅,一举一动都透出骨子里的贵气。她美在是‘人’,而不是‘神’,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是那么的真切。

荣妃娘娘正在打理窗下的几盆兰花,香腮团雪般泛了淡淡的柔光,她聚精会神,那清幽的香气就随了风轻轻钻进春晓的鼻。

“这株是名贵的‘王者之香’,皇上吩咐人快马加鞭从岭南运来的。”荣妃的食指小心翼翼抚过花瓣,生怕触痛了娇贵的花一般,“皇上最爱兰花,偏是这花极难养。闲来书茗时,皇上总是吩咐三皇子在一旁抚琴《猗兰操》,百听不厌。”

话语中那份怜惜感怀,不知是心系了那名贵的兰花,还是爱子。

春晓这才恍然大悟,那夜皇上驾临凤州驸马府大宴皇亲,昭怀就在堂下借她的清操琴抚了一首《猗兰操》,生僻的曲子,非知心难以赏析。她本以为昭怀是借琴曲表露自己高洁之心,却原来还有这层隐意。

“是,春晓有幸,曾听三殿下抚过这曲《猗兰操》”春晓应着,目光却随了荣妃那玉葱般的食指在一叶细长碧绿的兰叶上游走,缓缓的停下,倏然回头细细打量她。

春晓被她看得心怯,微垂了眸,听荣妃慨叹一声:“这兰花是天下至娇之物,摆在高堂就是花中之王;若隐没山谷间,就同蔓草无异。千金同于粪土,可叹可惜了。”眉间淡淡的忧愁如拂晓的烟岚笼着山巅,吹之不散。

但春晓已听懂荣妃娘娘的话意,心中的怅然化做淡然一笑:“有些花,只能养在富贵之家。”

荣妃怜惜的目光深深的凝视她,愧疚的一笑说:“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难怪麟儿对你用情如此之深。”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荣妃慈爱的目光,春晓心里却不免悲伤。

“母妃,母妃,父皇在哪里?”

轻快悦耳的声音传来,春晓周身一震,随即不由一阵无奈。

昭怀,他步履微匆然的赶来,分明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掩饰不住的狼狈。亏他此时还有心来赏花。

昭怀一身亮白色的锦袍如日边白云,翩然而至,身后飘了那袭绣了竹叶的鲛绡披风,眉目生动如画卷般来到眼前。

“麟儿,你如何下地了?”荣妃关爱的话语满是担忧怜惜,上前扶住昭怀,细长的指就在昭怀面颊轻轻抚弄。春晓痴痴的看着,仿佛那尖尖的粉色指甲划过的感觉就在她面颊上,她不由记起了慈度庵里的娘亲,心里不由一阵凄楚。

“晓妹?你怎么在这里?”昭怀惊愕的离开母亲冲到她面前。

春晓不动声色,虽然起身施礼,目光却流连在清操琴上,荣妃解释说:“是娘的兴致来了,想听春晓弹琴。”

“宫里说,父皇来到母妃的宫里赏花,父皇现在哪里?”昭怀急切的追问,目光却落在春晓身上。春晓一惊,莫不是这呆子还真执着的要同皇上理论出个子丑寅卯,不拼出个鱼死网破定不罢休?

桂花树绿叶间点点桂花如碎金乱点翠叶丛中,馥郁满园。

几案上摆了美酒瓜果和几碟精致的酥点,精巧诱人。

昭怀伸手去捏酥点,被荣妃娘娘打到手背嗔怪:“麟儿,你父皇还未到,如何这般没了规矩?”

“就是父皇不在,儿臣才敢吃的。父皇又没看到碟子里有几块点心,孩儿一碟子吃一块儿,平平整整的谁个知道?”信手倒了一樽酒仰头一饮而尽,咂咂舌说:“好烈的酒,辣口。”

又信手去揪碧绿的奶葡萄,可是恼得荣妃去拍打他,疼得昭怀哎呀一声惨叫,揉了身后微翘了唇说:“母妃如何为了一粒果子打孩儿?父皇欺负孩儿也罢了,如何母妃总占在他一处的?”矫情不减。

咳嗽一声,太宗皇帝踱步过来,也不见内侍通禀,可是慌得春晓忙闪去一旁迎驾,昭怀也敛住笑,跪地叩首。

“朕如何听说,你母妃站在谁一处呀?”太宗仰了头,端起案上的点心碟子看看,重重的掷在案上。

昭怀抿抿唇,也不再诚惶诚恐,反抬头道:“儿臣在此恭候父皇圣驾,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父皇明示。”他的目光望向春晓,春晓心慌乱跳,昭怀果然是个不顾后果的,难不成他要当面质问皇上?

只是昭怀话未出口,一阵通禀声:“皇后娘娘驾到。”

环佩声叮咚,一队宫娥太监前呼后拥着公孙皇后一身朝服郑重的走来。

原本似一家人在闲叙,母慈父威,小儿顽皮,却忽然来了外人闯入一般,格格不入。

“梓潼如何得暇来这里?”皇上温和的问。

皇后恭敬的大礼叩拜了皇上,荣妃忙率了昭怀和春晓拜见皇后。

公孙皇后也不吩咐她们平身,只四下扫视,就看到那株与众不同的株兰‘王者之香’,威严的斥责道:“荣妃,你可知罪?”

一句话众人皆惊,皇上都惊愕的不知皇后如何突然发难,正要开口,便听荣妃说:“妹妹愚钝,还望姐姐明示。”

春晓起初还想,该不是昭怀有什么不轨的行为连累到荣妃,却见皇后伸手却抚弄那株‘王者之香’,手指在那盛开的幽惑的海蓝色的花朵上抚弄。猛然间一用力,春晓惊得‘呀’的一声大呼,那朵奇美明艳的兰花被皇后掐断在手中。

“皇后!”太宗惊呼一声,大惊失色。痛心的颤抖着手去抢那朵碧蓝色的奇葩。

荣妃却紧咬了袖口,眼泪在眶中萦回,凄然的神色痴痴望着那株断首的珠兰。

“魅惑皇上不远千里快马传驿从岭南送花入京,扰民伤财,分心政务。前番皇上私养鹦鹉就被楚正大人直言进谏,你不是不知,如今还鼓动皇上贪恋名花,此非大乾国之福,此乃百姓之灾。荣妃此举,与褒姒妲己之行何异?”皇后大义凛然,斥责不断。

昭怀怒火中烧跪行几步挺身挡在母妃面前驳斥说:“母后此言谬矣。若将母妃比拟做褒姒妲己,难道要将父皇这旷世明君比做那周幽王和商纣王一般的昏君暴君不成。”

皇后始料未及昭怀如此大胆,被他堵噎的语塞,气得深咽几口气,竟然说不出话,只指了昭怀气得瑟瑟发抖,大骂着:“放肆,放肆!”

“麟儿!”皇上举手要打,吓他道,“还不给你母后赔罪,烧昏了头了?”

昭怀不服道:“儿臣无非不想人菲薄父皇。人非圣贤,即便是圣贤,孔夫子也爱兰赏兰,赞兰当为王者之香,不该湮没乡野。父皇爱兰,又何尝不可?”

“麟儿,放肆!”太宗斥责道。

人人惶然低头,春晓余光见太宗嬉笑了解围说:“梓童冤枉荣妃了,是朕闻听岭南兰花开晚,今年尤为盛事,才遣人寻来一株进京祈个吉利。同荣妃无关。”

“皇上不可袒护,妾即为六宫之主,管理后宫就不必皇上费心。”执拗的铁了脸吩咐:“荣妃鼓动皇上劳民伤财快马千里送兰花进宫,有违祖训。罚抄《女则》二十篇,罚半年例银,以儆效尤。宫中命妇若有效法者,罪责加倍。”

见皇后不依不饶,当了无数宫娥的面,皇上也只得忍气吞声。明知自己无礼,是荣妃替他受过。但皇后是六宫之主,他无法当面薄了皇后的颜面。气恼得正在寻个对策,昭怀却冷笑了问他:“父皇,父皇如何教训?”

这分明是挑衅,太宗一沉脸骂道:“孽障,再不闭口,要你好看!”

“父皇的龙威,儿臣是见识了。这兰花本该隐于乡野,或能活命。父皇可舍得开恩,就此饶恕了这无辜的花儿,容儿臣送它去山野?”

太宗勃然大怒,狠狠瞪了昭怀,拂袖而去。

春晓反是尴尬,不想遭遇这场莫名其妙的戏。

皇上离去,皇后屏退众人,春晓也被宫娥们引了退下,更有昭怀郁郁不平的被劝走。

春晓才听身后皇后缓和了语气温声说:“委屈妹妹了,姐姐何尝不知是皇上一意孤行,可是姐姐也只得借妹妹来警戒皇上一二,否则这口子一开,大堤将溃。”

昭怀一把拖走步伐迟疑的春晓,喝她说:“你还有心听她演戏?我自幼到大见多了。” 


一招制敌
 

春晓被宫娥们引去了偏殿小坐。

她有心向荣妃娘娘告辞回府,无奈那清操古琴还留在前堂。她坐立不宁,起身见堂上挂了一幅画,烟色丝帛装裱已经褪色,只那画上一匹瘦头膘肥体壮的白马身贴梅花金片,马尾如线般笔笔细腻。那马上戎装盔甲威武的皇上弯弓搭箭回身仰头射雕,身姿矫捷,而马背上立着一只小兽。似龙非龙,似鹿非鹿,头上有犄角,嘴上有胡须,眼睛圆圆的颇为传神,虽然身子有些像猫,但那飞扬的须和张牙舞爪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小麒麟。

春晓陡然记起昭怀谈笑间说到过皇上昔日狩猎总带了年幼的他前往,反而抢了那山猫在马背上的位置。

这些趣事记起,她心里那点恐慌不安也消散几分,不由问那位引她进到偏殿的女官:“这幅画是锦王殿下画的?”

女官纤细的身材,额头一颗红痣,细细的眉目观之可亲。侧头看了话面带笑容说:“孝义公主殿下好眼力。除去三殿下谁敢如此大胆画皇上?”

春晓仔细辨看,那皇上画得有些夸张失真,若不仔细看,除去神似,笔力欠佳,还真看不出是当今皇上。

“我家三殿下十岁时的画作,皇上喜爱就下谕挂在这里。三殿下出宫分府后,偶尔回宫探视娘娘,就在这里小憩。”你言语中毫不遮掩皇上对锦王的宠爱。

春晓立时觉出几分亲切,再看这光线晦暗的殿中景物,顿然间添了光彩。

一阵脚步声,嬷嬷匆匆进来焦急道:“也不知殿下去了哪里?殿下未曾出宫离去,车马都在宫外候着。宫里寻遍了也不见个踪影。皇上都去而复返了,给皇后娘娘陪不是,单单寻不到了三皇子殿下。”

“让三皇子咽下这口恶气反去给皇后娘娘陪不是,他才不肯。”女官提起昭怀话语中都露着亲切。春晓见嬷嬷脸色难看,心里也狐疑,昭怀既然没有出宫回府,他能去了哪里?这宫中还有谁能同他亲近谈心互诉郁闷?眼前想起昭怀,反觉得忧心。

嬷嬷急得踱步揉拳叹气:“三殿下这性子太烈,半分委屈受不得。这头不低又如何?皇上都回驾来向皇后低头,皇后占在一个‘理’上。

“殿下会去哪里?”春晓忍不住问。

女官和嬷嬷们都是一眼茫然。

环佩声乱叩,荣妃急步赶来,神色惶然问:“可曾喊回了麟儿?”

“三殿下不曾出宫,寻遍宫里也找不见人影。”嬷嬷为难道。

荣妃一脸焦虑,左顾右盼,仿佛宫娥女官们疏忽漏看了某个角落,那顽皮的儿子就躲在那里嬉笑一般。

“还不快快去寻了三殿下回来!”荣妃一声吩咐,话语却依旧从容,只慨叹一声,黛眉微动,露出几分无奈,似为昭怀担忧。他若执意赌气给皇后难堪,怕日后同皇后同处一屋檐下,这日子更是艰难。单凭皇上之宠爱怕也太过单薄。

众人七嘴八舌猜测着锦王昭怀的去处,行色匆匆从春晓面前进进出出。

“回禀娘娘,博文馆那边问过,殿下不曾去。”太监禀告。

“回禀娘娘,守宫门的御林军确认殿下确未出宫。”

荣妃咬咬唇,心痛的两滴泪从颊边滑下,哽咽道:“也罢,由这孽障去吧。横竖再遭皇上一顿家法,才肯收敛住几分心性。”

春晓多半明白荣妃的为难,皇上要召昭怀去给皇后赔罪,多半也是息事宁人。毕竟这皇后开口闭口都是礼仪道德,仿佛诸子百家烂熟于胸信口拈来都是攻敌的利刃。而即便是皇上,也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免逊在理上。皇后主持正义,无可厚非,若是昭怀一味赌气,倒真该是教训。

春晓搜肠挂肚的想,如何能将躲在角落中的昭怀逼出来,却苦无对策。余光扫过墙壁上垂挂的那副画卷上的白马小麒麟,心里一惊,猛然记起一桩趣事。那还是昭怀无意提起的,幼时顽劣闯祸,怕受罚,躲去了树荫蔽日的半山亭石桌下竟然藏了三天三夜,懂得夜里周身发抖也不肯出面。

“敢问姐姐,御花园紫烟流汀如何去,怕是殿下在那边。”春晓目露惊喜。

女官将信将疑,嬷嬷寻思了说:“殿下儿时喜欢在那山洞草棵里捉促织,许多年都不曾去那里了。紫烟流汀失修多年,靠近冷宫,人迹罕至的。”

“是麟儿同你提起过?”荣妃微惊,忙吩咐说:“即使孝义公主如此说,就速速带她去寻寻。”

重重宫苑,亭台楼阁,曲廊回合。

转过几层宫苑,景色萧条许多,青苔湿滑,蔓草萦绕。

女官指了前面的一片荒凉的水榭说:“喏,就是那里了。”

昭怀抱膝坐在假山上半山亭中的石桌上,层层浓荫遮挡了他的身影,只是风吹举袍襟飘然。

春晓走近时,他没有抬头,哽咽的声音问了句:“你终是有心的。”

她笑笑,拂了垂柳嫣然道:“看到那幅画上的小麒麟,就记起小麒麟藏在山巅三天三夜要成仙的典故,便想来碰碰运气。”

他黯然一笑,摇头,想笑,却眼泪潸潸而下。

慌张的侧头掩饰,不想那落魄的泪被她看去小觑了。但竟是遮挡不住心头那阵山洪般袭来的委屈,被她提及的往事更是勾起千愁万绪,情不自禁的哽咽到失声。

“告诉我,是我错了?不争就只能待宰,不争就任她们践踏□?母妃她……”

他哽咽不成声,她抚摸他的额头,本想宽慰几句,却不想他徐徐擒住她的臂弯,头深深埋在她胸前,后背起伏抽噎不止。

她面颊微红,却不免抚弄他的背无声安慰,他却紧紧的抱紧她。

如巨浪扑打而来,令人紧张窒息,他紧拥了她,抽噎声越来越大,如海浪声一**涌来,拍打礁石。

他竟然也有如此孱弱的时候,貌似强硬的心却终有软弱的角落。

孤寂荒颓的小园就剩她二人泪眼相对。不知心里如何会泛起一阵心酸,那不争气的泪竟然被他勾得潺潺而下。

那是心疼,怜惜,同命相怜。

不知哭了多久,她仿佛能理解昭怀的无奈,轻声哄他说:“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无奈,想高飞,难以振翅。想退,却被激流涌向前。”

春晓侧头拭泪时,猛然惊愕。

皇上!

她喃喃的轻语一声,推开怀中的昭怀,昭怀却紧紧箍住她,难以脱身。

“皇上!”春晓惊呼。

父子木然对视,昭怀侧头掩泪,太宗近前,只拉住他的手,目光中已没了责备,拉他的手吩咐:“麟儿,擦干泪,随朕去给你母后赔罪。”

昭怀泪眼望他,嘴角抽搐,猛的摇摇头抽噎道:“父皇削了孩儿的爵,狠狠打孩儿一顿都使得,孩儿无怨无悔都可以受得,只是受不了这憋屈……”话未说完,就势扑在父皇怀里,任性的纵声大哭,如个无助的孩儿童迷失在暗夜中,受尽了天大的委屈,终于遇到了亲人,肆意的嚎啕。

“麟儿,麟儿,不肯听父皇的话了?父皇如何告诫你的,一个房檐下的有高有低,总是要有低头而入的。父皇不打你,去随父皇给你母后陪个不是,你顶撞母后就是不孝。总不想朝中那些大臣弹劾你?”太宗沉了脸教训。

“父皇的家事,如何要那些外人来指手画脚?父皇管教儿子也要看他们脸色不成?”昭怀胸中的郁怒奔泻而出,泣不成声,“麟儿……不是……不是赌气,是憋屈……替父皇憋屈,替母妃憋屈。皇上做得如此憋屈,养个鸟,养盆花都身不由己……麟儿早有心离京,可不舍得父皇母妃。麟儿不想去争……不过同太子哥哥斗气。太过欺负人,就因为我母妃是妾,就要受她侮辱……父皇心疼也救不得,麟儿受不得这个!”

昭怀惨噎着时哭时叙,春晓听得揪心,悄然退出。

风波平息后,皇上的目光总停在春晓面颊上,春晓垂了头不语,心里却思量皇上吩咐荣妃传她进宫是何意?明明棒打鸳鸯断了她和昭怀的情缘,如何还要来试探她?

“晓儿,十日后是良辰吉日,突厥的使者前来迎亲,你该好生去准备。提起这送亲的人选……”太宗的目光转向昭怀,昭怀抬眼满是惶惑。

“太子保举一人,锦王昭怀。”那话一字一顿说出,字字剜心般疼痛。好残忍的主张,让昭怀亲手将心爱的女人送去别的男人的寝帐。但这计颇为阴毒,如若昭怀存了心思要私放了她,那定然是监守自盗罪责难逃。

这步步紧逼的主张,颇是歹毒。

九皇子昭悦来给皇上请安。

一脸的忧郁,没了昔日的阳光灿烂。

春晓满腹愁思收敛,静静心,再看昭悦那郁郁不乐的样子,心里大致知道几分,不由暗中一笑。

“可惜孩儿来晚了,本是想来看那盆‘王者之像’的珠兰”昭悦说,强扮起笑容,很是牵强。

太宗仔细打量昭悦疑虑问:“悦儿,最近可是有心事?几次三番见到朕都是失魂落魄闷闷不乐的样子,宫中太傅也说你这些时日魂不守舍,可有事情瞒了父皇?”

昭悦拼命的摇摇头,抿抿唇说:“孩儿无事,不过读书疲倦了些。”

“读书?不过是贪玩太甚吧?不务正业。”太宗嗔怪中带了怜爱,对几个儿子皇上还是慈父。虽然口中不深究,但左右看看昭悦总觉得异样。

沉下脸喝道:“悦儿,你年幼还是孩子,可知道欺瞒父皇该当何罪?看看你三哥挨的鞭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还不实话招来!”

慌得昭悦噗通跪地,不等开口,眼泪涟涟,提不成声了。

“呆儿,这是如何了?说话呀!”太宗气恼道。

“九弟,平白的哭得什么?父皇不过吓唬你,几曾真打过你?”昭怀劝一句。

昭悦这才委屈道:“父皇,八皇叔边关谋反之事,孩儿真不知情。八皇叔平日是宠爱孩儿,经常过府陪孩儿斗鹌鹑养鸟儿,可从未同孩儿谈过朝中的事。孩儿愚鲁,可是忠孝之字还是懂的,不敢做禽兽,还望父皇明察!儿臣无心夺什么,就是儿臣同三哥一样被贬为庶民吃何不愁,只要守在父皇身边,儿臣也心满意足。”

这莫名其妙的话反令太宗犯疑,追问他:“平白的,这话从何来?朕何尝想过你和八皇叔交往不当的事。族中长辈们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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