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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郡主到淑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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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浅而笑,道:“那么你意下如何?”
他忽而转脸,专注地望着我,道:“其实悠悠也是个不错的姑娘,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打扮得也美。”
想起吴悠悠那瓜果昆虫一样的装束,我的胃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萧尧却把目光定在我脸上,像夜观天相一般严密地注视着我的一颦一笑。显然我的胃部抽动反映在脸上的表情,让他看了十分满意。
我敛了容色,抬起头,盯着萧尧的清澈的眼眸,艰难地,一字一字地说:“既如此,那就照太妃说的办吧!”
他如水的眼波里忽然燃烧起两簇火苗,殷红如血,两手狠狠钳住我肩头,道:“只要你说,你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我谁也不要,珠儿,我只要你!”
我紧紧阖上双目,生怕一不小心,萧尧灼热的目光就会使我引火烧身,可是离他太近,他温热的气息还是软软地凌迟般地拂在我的颊上,萧尧的口气软了下来,“珠儿,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你留下来,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我……只要有一点点,珠儿,你说句话……”
必须立刻结束。我冷冷地摇头。
屋里一片死寂,只听到萧尧沉重的呼吸,这一刻似乎有一百年那么漫长,可是,终于肩头一轻,萧尧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有生疼的感觉留了下来,萦绕不去。
吴悠悠小姐嫁入萧府的梦想一朝实现,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伊仍旧住在莺语阁,与萧贤的逢霖榭毗邻,萧贤因为与崔妙沁的婚期临近,月余来,一直在家里作留守儿童,他在与婵娟咫尺天涯,不得相守的凄凉境况中,欣赏着莺语阁的夜夜春宵酒暖,想必心里也不会比我好受。
萧夫人对这样的安排是不太满意的,虽然萧道恒临终前有遗言,不可因为守孝耽搁了萧贤的婚事,然而双喜临门,令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的伊,接二连三地在人前强颜欢笑,实在像闪婚再嫁的寡妇,背负上些许生命不能承受之哀。
吴悠悠新婚的第二日,度娘在雪片纷飞的窗前为我梳妆,霏霏的雪花在冰封的天地间如白蝶乱舞,卷在寒风里打着旋儿斜跌下来,如意缠丝玛瑙镶嵌的犀角梳轻轻在发间滑过,度娘一壁为我轻柔地绾着一缕青丝,一面问道:“吴小姐嫁过来便是嫡妻,郡主要不要去假以辞色。”
我淡淡道:“不去,你去回禀太太一声,就说我身子不好,晨昏定省的事求太太体谅,就连侍奉大爷,也一应叫吴小姐代劳吧!”
度娘手指一滞,沉吟道:“这样……不是把大爷往外推吗?”
我眉毛一扬,道:“刀劈斧凿都经过了,还怕这点儿皮肉伤么?再说,现在太妃,太太和她们这位好侄女正是敲锣打鼓好戏才开张,我进去掺和什么?”
度娘深以为然,道:“郡主说得有道理,如此,咱们坐山观虎斗便罢。”
我唏嘘,道:“不知婵娟怎么样了,我冷眼留心看,萧贤已有一个多月没去她哪儿了!”
萧贤的寂寞只如流星一瞬,很快,萧府便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唢呐声声,崔妙沁小姐坐着缀满流苏的八抬大轿昂首阔步地嫁入萧府。
伊的新房还是设在逢霖阁,与吴小姐的领地遥遥相望,“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这种连谁家晚饭炒什么菜都能闻到味道的距离,实在不是什么安全距离。
萧贤洞房花烛夜这日,度娘把一溜窗屉子严严实实地合上,作荷枪实弹状,门外的举世同庆盛世欢歌,一发与我无干。
度娘捧了一盏安神汤进来时,我正在对镜理妆。近来我日日睡前都要用一盏枣仁与五味子熬的安神汤,才可安睡。我问伊:“金玉那边的钱给了吗?”
度娘道:“月月按时给,顺带捎去了郡主给王爷做的两件冬衣,还有奴婢做的一些点心吃食。”
我“嗯”了一声,叮嘱道:“这样最好,太妃是把金玉当作心腹,才会打发去盯着爹的,她既可为了钱财背弃太妃,可见是个见利忘义之人,同样可以为了钱财背弃咱们。”
度娘点点头,道:“奴婢心中有数!”
我又问伊:“刘奶奶和阿成哥的家用给婵娟送去了么?”
伊不急不徐,道:“头两日便托阿豪送去了。”
我暗忖片刻,道:“家里又添了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省事的,阿豪毕竟不是咱们的人,以后这些事还是要辛苦你亲力亲为才是。”
度娘心领神会,道:“是。不过,郡主的月例银子就那么多,如今开销又这样大,万一入不敷出,可如何是好啊?”
我沉思须臾,道:“没银子,你就跟萧尧去要,他就是眼前没有银子,也能想法子弄到。”
伊挨到我身边,在八宝菱花铜镜里与我四目相对,道:“大爷好一阵子都没进咱们屋里来了,他……他若是……”
我正往发髻上比着一支赤金云头押发,此时便拿了下来,眼波平静地望着镜里花容,道:“他若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打发你要的,他……会给咱们的。”
度娘迷惑道:“郡主因何这样肯定?”
我轻叹一声,尾音袅袅,道:“其实我宁愿他义断情绝不帮我,那样或许我心里会好受些……”
伊怕我又想起伤心事,忙转了话头。又见我二更时却挽起了溜光水滑的凌云髻,伊便放下朱红填漆捧寿盘里的粉彩莲花盖碗,问道:“郡主这会子要出门吗?”
我拣了一支素银菊纹簪子,别于发髻,道:“我去看看婵娟,一会儿你带我出去!”
度娘看看窗外,其实窗屉子都合上了,管他月华满天还是星空璀璨,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从细乐声喧中挤进耳鼓的淋淋漓漓的更漏声,还可以隐约听到。
、第六十章 婵娟
二更已过,除了飞檐走壁的梁上君子和歌舞升平的吉庆人家,只怕都睡了。然而此情此夜,这“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锣鼓喧天,固然会令我彻夜难眠,映入远在翠景溪的婵娟心里,只怕更是血肉模糊。伊跟我还不同,伊把生如夏花死如秋叶的人生全部寄托在了萧贤身上,失去时,更是彻头彻尾的伤不起。
我想的果然没错,但事实的触目惊心永远要超出精妙绝伦的想像力。
听到我们惊心动魄的凿门声后,良辰的脚步迅速地由远及近,开了门,伊只有莫名惊诧,丝毫找不到睡眼惺忪呵欠连天的被迫起床综合症。我就知道,在这种恋人娶亲了,新娘不是我的夜晚,婵娟肯定比林冲夜奔时更加焦躁不安。
良辰向我施了一礼,看伊欲言又止闪烁其辞的风貌,似乎是不太愿意这时候接待不速之客。不过伊终究是极通人情世故的,面带忧色,道:“我们姑娘喝醉了!”
借酒浇愁,伊喝的不是酒,是寂寞,意料之中。
我淡定地点头,道:“我知她心里必然不好受,因此特来瞧她的。”
良辰一侧身子,道:“郡主请进,屋里有些乱,郡主见了别吃惊。”
有什么可吃惊的?痛失至爱的香闺一般都是风中凌乱的,女为悦己者容,闺房作为女子的第二张脸,自然会与本尊的风格时刻保持一致。
可是一脚踏进去,我的小心肝还是被结结实实地震撼了。屋里整洁雅致的床桌案椅,跟集体被虐了一样,一派人仰马翻,整个儿一现实版的黄金大劫案现场。婵娟喝醉了,半边脸儿犹如天边残月,挂着一行清泪,软绵绵地伏在酸梨枝乌漆月牙案上,身子不时随着梦中的一声抽泣颤动一下,一绺长长的青丝还此起彼伏地一路挂在青瓷梅花冰纹酒壶上,我一阵心如刀绞,屋里的乱象叫人看着起疑,我不禁问了良辰一句,“这屋里怎么乱成这样?”
良辰顿时恨怒交加,道:“还不是仗势欺人的崔家!”
我微微一怔,来龙去脉也脑补个差不多了,可仍旧心存疑惑地问道:“今儿是他家小姐的好日子,朝廷还有个大赦天下呢,他们也真不怕忌讳!”
良辰看来也受惊不小,忧怖之色还在伊的脸上余音袅袅,道:“我们姑娘自从跟了二爷,连每月十五‘天下人间’的唱曲儿都不去了,这些日子二爷被人盯着来不了,我见姑娘一日日地憔悴下去,就托人给二爷身边的李恭带了个信儿,二爷匆匆来见了姑娘一面,留下些银子就走了,谁知道被人盯了梢,他刚走,就有几个地痞闯进来,二话不说,又打又砸,临了还叫我们姑娘别再缠着二爷……”良辰说着,也委委屈屈地不停拭泪。
我一拍桌子,切齿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度娘在身后扶着我劝道:“崔家在朝中势大,连太妃都得让他们三分,更何况别人!”
良辰抹一抹泪珠儿,道:“别的还不打紧,往后二爷若果真不来了,我们姑娘是个牛心的,早先就赌咒发誓地此生再不踏青楼半步,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盘算一番,劝慰道:“你不必忧心,二弟的银子,我会替你们想法子送过来,实在不行,婵娟的吃穿用度,只管包在我身上了。”
度娘在背后轻轻扯我衣袖,我明白伊的意思,是不叫我把话说满,自从安置了刘奶奶和阿成哥,又添了爹的用度,我的日子已是一天比一天“苦其心志”了。
我轻轻推一推婵娟,柔声道:“床上睡去吧,看吹了夜风着了凉。”一壁说着,心头一壁浮起同命相怜的酸苦。
伊已经醉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身子一软,便偎进我怀里,口齿不清却仍不失娇嫩的低语:“萧郎……”
我温然对良辰道:“帮我扶你们姑娘榻上歇息吧。”
幸而婵娟身子纤弱轻软,我跟良辰没费多少力气便打发伊卧在暗花织金锦被里了,我一转脸,看到妆台上的白玉盒子,正是我送给伊的桃花胭脂,一时不由想起吴悠悠暗算我的事,不自觉地秀眉微蹙,指着那盒胭脂问道:“这东西还没用完么?”
良辰摇首而叹,道:“郡主送来的是早用完了,可我们姑娘说,当初萧二爷日日晨起为她描眉抹胭脂,一闻到那胭脂的味道,便想起与二爷双宿双飞的日子来,因此又叫奴婢做了许多……”
我唏嘘,同样一件东西,只因负荷的记忆不同,有的可以恨到椎心泣血,有的则可以爱到水深火热。
回到萧府时,已是晨光熹微,我一夜不眠不休,此时却毫无睡意。度娘把昨夜的汤药热了端给我,我轻轻一推,倚在银线苏绣迎枕上只是恹恹无神。
度娘低眉笑道:“郡主近来脾胃不好,恐是心火太盛所致,奴婢在里头加了一味郁金香,调理脾胃的。”
我低头看看药碗,白瓷木香碗里盛着乌沉沉的药汁子,如海水云龙白玉笔洗里满满当当的墨汁子,浓得化不开,我端过碗来,忍着喷薄欲出的恶心,硬把这一碗苦不堪言塞下肚去。
那药里本就有炒枣仁等安神之物,所以服下不多时,我便在泰山压顶的沉沉药力下昏昏欲睡,莲花帐子虚飘飘浮在头顶,如一缕心驰神荡的雾气,我才要摸到周公的衣角,只觉五脏六腑阵阵抽搐,身子似将散未散的流云轻飘飘直欲浮起来。
我气息微弱地叫:“度娘……度……”
度娘一直坐在窗下做针线,听到我苟延残喘的呼救,立时奔过来,惶急道:“郡主怎么了?”
我指指胸口道:“我好气闷……”
伊起初还当我“气闷”是跟婵娟异曲同工,后来见我脸色青白,额汗淋漓,才察觉情形有异,张皇失措地就要去请大夫。
我虽然心如汤煮,却还清醒的,萧家大喜的日子,我闹这么一出,别人不会认为我是真的头昏恶心,只会以为我是有意恶心萧家的。于是我扯住伊的袖子,道:“我还好,你悄悄出去请个大夫便可,千万别惊动了人,叫人说我乔张作致。”
度娘意会,道:“奴婢自然省得。”
我像误饮了雄黄酒的白蛇,奄奄一息地躺在帐子里,等待着妙手回春的大夫,都快忍到涅盘了,一个颤颤巍巍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才挨进来,我的眼里顿时回光返照地一亮。
大夫一把脉,吸了口气,问道:“郡主方才服过汤药?”
度娘眸中闪过一丝惊慌,道:“奴婢的确给郡主熬了安神汤,哦……方子还在这儿呢!”伊折身向案上取了一张半旧的云母笺,奉于大夫面前。
大夫细细看了看,又皱眉沉吟半晌,才对度娘道:“可否烦姑娘将药渣取来一看。”
幸而度娘是个精细人,熬完的药渣都埋在院子里的花根儿底下,一时取了来,交给大夫,老头手心里托起一小撮,凑近鼻子闻了闻,眯着眼儿沉思片刻,又闻,最后倒掉那一小堆药物腐尸,拍拍手,问道:“姑娘这方子里没有丁香,可这药渣里却有少许的丁香,与方子中的郁金香一味恰好相反,才致郡主如此。”
我听了倒还平静,度娘却是花容失色,慌忙摆手道:“怎么可能呢?奴婢对医理虽说算不得精通,却也知道郁金香与丁香不可同时入药的道理,更何况这药是奴婢亲自抓来亲自煎的,并不曾有他人动手啊!”
我忍着无孔不入的难受,安慰伊,道:“你别着急,我是信你的,你只细细想煎药的时候,除了你,可有托旁人替你照看过汤药?”
度娘咬着唇,排除万难地回忆,慌张的神色渐渐退去,代之以沉着冷静的搜索表情,须臾,一抹亮色闪过伊的眼波,伊拊掌道:“我想起来了!是吴悠悠!”
我和大夫都是一愣。伊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嘴坐过站了,不禁脸红,讷讷道:“奴婢怕在屋里煎药气味重,便将银吊子支在院子里的丁香树底下,那丁香树虽花残叶枯,想必是煎药时落在了吊子里。”
大夫听了,向院子里看一看,望见了吴悠悠送的几株丁香树,拈须道:“这就是了,虽是枯枝败叶,却尚有药性,幸亏郡主所服不多,故而不必担心,我开一剂方子,解一解便无碍了。”
大夫言罢去写方子,度娘侍候笔墨,而伊却又像三魂失了七魄,目光涣散眼神迷离,嘴里还不停地嘟哝道:“丁香与郁金香……丁香与郁金香……”磨好的墨都漫到砚台沿儿上了,几乎湿了大夫的玄色线绨的衣袖。
送走大夫,我问度娘,“你方才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伊眉尖若蹙,道:“奴婢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伊说的话颠三倒四不着首尾,我也懒得再问,这次吃错药不过是无心之失,只要不是别人给我背后捅刀子,我也不会叫这头顶掉下的一片叶子砸出脑震荡。
、第六十一章 妙沁
自那日看望过婵娟之后,我叫度娘私下里找过萧贤,伊回来,把萧贤的话源源本本向我说了一遍,他那新闻发言人风格的长篇大论,千折百转表达的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然而他终究还是个有担当的人,把思念深埋心底的同时,却把银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托度娘给婵娟送去。
我嘱咐度娘:“把银子收好,等得了空给婵娟送去,千万不可叫崔妙沁知道!”
郁闷的是,说曹操,曹操墓就被盗,我说完这句话不出两个时辰,崔妙沁小姐便无巧不成书地出现在齐眉馆里,连庭中的芭蕉都魂不附体地摇了几摇。我和度娘直眉瞪眼儿地瞧着这位不速之客,面色红胀呼吸急促,就跟打开了山洞的阿里巴巴似的,崔小姐却相当淡定,淡定得甚至有些垂头丧气,远非伊平日眼高于顶的的模样。因此齐眉馆从这位小姐踏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伊还是那样注重仪容,伊是新妇,却碍于家孝在身,只着了一件秋香刻丝八团狐腋裘的褂子,系一条烟霞紫的妆花缎百褶裙,颜色素净,又不失名媛风范。
我一阵怔忡之后,仍然不失镇静地命度娘倒茶来。伊与我见了平礼,便不等我让座,郁郁地坐在案旁的一张杉木雕花椅上。我对着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觉得伊不像来砸场子的,才略略放下半颗心,眼带笑意的与伊寒喧起来。
“弟妹今儿贵步临贱地,真真使我齐眉馆蓬荜生辉啊!”我摸不清伊的来意,只得半是谦逊半是谄媚地投石问路。
崔妙沁斜着眼儿瞧我,笑道:“嫂嫂何必客套,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度娘冲了茶来,雨前龙井,嫩绿的叶芽舒展开来,沉静地伏于碗底,我一边让伊吃茶,一面笑道:“弟妹此言差矣,如今您容我唤您一声弟妹,都是给我面子了,我不过是个侧室而已。”
伊听了不屑地一笑,道:“侧室?嫂嫂贵为郡主,要不是有人鸠占鹊巢,又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不过嫂嫂也是太好欺负了!”
我轻呷一口茶,清香四溢,余味却有一丝苦涩,“人生不如意者十之□,还是得过且过吧!”
妙沁似对我的论调很不以为然,撇撇嘴道:“我就看不上那个狐媚子,天天缠着大哥,撒娇弄痴,全无半点矜持,不知道的,还当莺语阁当真养了一屋子黄莺儿呢!整日地撒娇弄痴,哪一点像个大家闺秀?”
我暗自莞尔,想到悠悠小姐那山花烂漫的作派,的确很不入这位女版程颐和朱熹的眼,妯娌不睦,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却也只能劝道:“弟妹出身世家,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与弟妹比尊贵的?”
这话似乎说到伊心坎里去了,因为伊从踏进来就始终保持黑线的俏脸,此时竟然拨云见日地亮了一亮,这光亮只消一瞬,又消失地杳然无踪了,伊愤愤道:“出身世家?在他的眼里,我连个青楼的卖笑女子都不如!”
我堪堪尘埃落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伊今天是来找我算帐的,还是觉得开门见山的闹场方式太过陈旧没新意,还要一只靴子一只靴子地扔?
伊并不理会我由惊慌而造成的皮笑肉不笑,只一味地说下去,道:“他外头有人,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谁知他新婚那日,喝醉了酒,抱着我,口里只不停地说什么‘情深缘浅’‘来世但愿别再天意弄人’……我嫁到他家,难道是来受这番羞辱的?后来我叫乳母找人四处查访,原来是翠景溪那个贱人,早知如此,我就是剪了头发作姑子去,也绝不入萧家半步!”伊说到最后,余音袅袅中竟拖着一缕凄清。
我与婵娟相识在先,伊又善良温柔,自然在这上头,我的心是偏向伊的,但崔妙沁这一场倾肝吐胆,却又叫人不免心酸,嫡妻又如何?若是他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纵然朝夕相伴,也不过是守着个空心的假人而已。
不知萧尧的心,如今又在哪里?日日隔着朦胧的薄纱,看着吴悠悠恨不得把大半个身子吊在他的身上,我就在想,是不是他的心,也一样被伊抓得这样牢?毕竟见面三分情,萧尧昔日的柔情蜜意,只怕早已移花接木了吧?
就在这样的孤寂与冷清中过了两年,偶尔蓦然回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可以在如此虐心的气氛中生存这么长的时间,一如惊诧于涸辙之鲋,仍旧心存侥幸,痴痴地等待着似乎永远不可到来的西江之水一样。
爹在初入颐福堂后,便如新寡的祥林嫂,嘴角边渐渐有了笑纹,脸上也白胖了。然而明日复明日,重获新生的希望越来越血肉模糊,爹也由当初的神采奕奕逐渐变成了神思倦怠。这日我又入府,带了他的中衣回来洗,王府的浣衣房虽说仍旧给爹洗衣,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那些拜高踩低的人难免投机取巧,处处不爹遂心,因此我入府探望爹时,总会把一些亲手缝制的家常衣物带给他,又将攒下的旧衣带出来,浆洗干净了下回再带给爹。
度娘顺道给婵娟和刘奶奶送银子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了齐眉馆。在灯火辉煌的莺语阁的照耀下,齐眉馆战战兢兢地现出一小片淡黑,我咽下梗在喉间的凄风苦雨,一面安抚自己:“珠儿,难道过了这么久,你还不能彻底放下吗?”
推开响得九曲回肠的雕花门扇,一钩新月洒下的清晖被关在屋外,如惨淡心境一般的屋子,几乎叫我寸步难行。摸摸索索地才想去找烛火,忽然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兜头兜脸地挟持了我的呼吸,我想大叫,耳边却传来一句耳语,那耳语中令我朝思暮想的熟悉立时催下我两行清泪:“珠儿,是我……我想你……”
眉梢眼角,颈项唇边,瞬间打上了他灼热的印记……我像浮在一个极不真实的梦里,只是日日太想他了,才会做到这般与他痴缠的梦……
临走,他仍旧伏在我耳畔,绵绵絮语如紫燕呢喃,“珠儿,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我会只守着你,只看着你,只抱着你……”
也只是这清风流云般的呓语和弥漫一室的酒气,才让我觉得方才的热情不是一场梦……
他叫我忍耐,那么他呢?如果他的热情如火是真的,那么这两年来的冷若冰霜,又是一种怎样咬碎银牙的隐忍?
爹总埋怨浣衣房的人洗过的衣裳,取来穿时像一根根的锐刺粘在上面,又痛又痒。我生怕是衣裳里生了瘙子,浆洗时便特意多投了几回水,快把瘙子的祖宗十八代也投出来了。
已是暮春时节,丁香院落里流溢着淡淡的花草清馨,夹在温软的春风里,漫天匝地向我袭来,我被一张睡思沉昏的网包裹着,渐渐神志不清,眼前的衣物浸在洒了皂角的黑黄木盆里,变作淡灰黑的一团,迷蒙中一个趔趄,我跌入了无底的黑洞里……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依然头痛欲裂,我大概真的病得很重,甚至眼前出现幻像,不然,萧尧的脸怎会在重重迷雾中起起伏伏?身子似有千斤重,想要动一动手指都不能,朦胧中有人抚着我的眉间面颊,温言若水地唤我道:“珠儿……珠儿……”
是谁在叫我?是萧尧吗?他还在想着我,世事变迁,情怀依旧?我的眼角有凉凉的东西滚下来,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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