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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狼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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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独居的院落,连门都还没关上,他就吼出来了。
  “你到后山去做什么?”
  噢,多么熟悉的咆哮声。
  卿卿松了一口气,发现自个儿喜爱他的咆哮,甚于他的沉默。
  “霍擎说,夫人想谢谢我。”她柔声说,试着想缓和他的怒火。
  “我说过!不许你去后山。”他咬牙,颊上筋肉抽搐着,让那道伤口看来看加狰狞。
  “可是,夫人还特地弄了一桌酒菜,我若是不去,是会失礼——啊!”
  霍鹰突然加重手劲,卿卿手腕倏地一疼,几乎要以为,手腕已经被他握断了。她咬着红唇,忍住痛楚,无法再说。
  “我说过,不许你去后山。”他将她拉近,大手箝着她的下颚,冷声重复那句话,阴骛的瞳眸,如无底深渊般又黑又冷。
  “我——我——”她的手腕好疼,而他的暴戾,吓坏了她。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我没有——”她轻颤着,眼儿眨动,珍珠似的泪水,扑簌簌的滚落,滴落在他肌肤上。
  霍鹰反射性的松了手,像被她的泪水烫着。可松手之后,他却为之一楞,心中浮现的陌生情绪,让他极度不安。
  那是什么?心疼?还是恐慌?
  他瞪着泪眼汪汪,抚着红肿手腕的卿卿,脸色霎时间发白。
  他在心疼她?!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原本只是方便用来暖床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愈来愈重。他的冷血、残酷,在她面前全都崩解,他甚至舍不得见她掉泪!
  老天!  当他看见,她那纤细手腕上的红肿时,莫名的气愤充塞在心中——
  这念头教他心头又是一震,脸色更加青白。
  卿卿抬起头来,看不穿他的表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里,还有着残泪。
  “我原本以为,只是一餐饭局,不会有事。何况夫人是长辈,我不想失礼,还特地换了衣裳才过去——”她迟疑了一下。“我并不知道,夫人她——”
  “疯了!”他粗鲁的低咆。
  巨大的咆哮,让她身子一颤,本能的想躲开。
  这样的反应,令霍鹰更加愤怒。他瞪着她,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不是寻常的粗布衣裳,而是初来时,那套上好的绣花衣裙。
  突然之间,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跟他有着千山万水的隔阂。
  她的秀气柔美,她的知书达礼,她的温柔婉约,她说话的方式,她身上穿的上好衣裳,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在在都显示着她出身高贵,绝非寻常民家女子。
  而他,只是个山贼——
  胸口蓦地浮现惊恐,他勉强压制那些苍慌,紧握拳头,用咆哮来发泄起伏的情绪。
  “她疯了!你不是听见霍擎说了!我爹是我杀的,后娘也是被我逼疯的!  ”他瞪着她,面目狰狞。
  一句句的怒吼,震得卿卿双耳嗡呜,她抚着心口退了一步,泪水落得更急。
  她的泪,让他误以为,她相信了霍擎。怒火在瞬间狂飙上了脑,他气她的不听话,可更多的,是她的不信任——
  曾经被多少人误会过,他不在乎,可就她不行!
  她曾说过,她不信的!
  但是此刻的她,却只是摇着头,满脸泪痕的哽咽着,一双大眼里堆满慌乱。
  直到此刻,霍鹰才明了,这个小女人的信任与否,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一瞬间,胸口疼痛得几近撕心裂肺,他甚至想要抓住她的肩,用力摇晃她。
  他想逼迫她,要她开口,重申那些信任,他要她说,说她不信那些话,说她相信他——
  “别这么说你自个儿——”卿卿哽咽着,含泪看着他,试了几次,终于将话说出口:“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
  他这么折磨自个儿多久了?他的愤怒咆哮,能让旁人颤抖,她却能看穿他的无奈与绝望。
  她走上前去,环抱他高大的身躯,紧紧的靠在他怀中。
  霍鹰为之错愕,没想到她真的不信,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更加火大。
  他气愤自己,竟如此容易受她影响。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就凭你跟我上过床,所以对我的事就能一清二楚?”他讽刺的说道。
  卿卿咬着下唇,因他尖刻的话而轻颤。他的话,伤害了她,却并未打败她。
  “就算你爹真的是你杀的,那也一定是事出有因,你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她拥抱着他,听见他沉重的呼吸。
  他撇唇,挤出冷笑。
  “别忘了,我是没血没泪的山狼,杀人放火,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卿卿摇头。
  “如果你真是冷血的恶人,大可连霍擎与霍夫人一块儿杀了,而不是留下活口,尽心照料,让他长大成人后,再来向你寻仇。”她一字一句,仔细说着,仰头望进那双黑眸。
  霍鹰瞪着她,为那些话而震颤。
  她的答案是如此简单。但,霍擎多年来体悟不到,而山寨内的众人,也总对他心存惧意。可她,一个和他相处不过月余的女子,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用心。
  她是如此的贴近,将他看得那么透彻,仿佛他的心,已被她掌握在手中,任凭她仔细端详剖析——
  “你真以为,陪我上过床了,就能干预我的事?”
  卿卿咬着唇,仰头望着他,再度因为那些话而颤抖,泪水滴落在粉颊上。
  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已忽视那些泪。
  “还是你以为,上过我的床,就是我的押寨夫人?”他口吻鄙夷,说出口的中句比刀剑还伤人。
  “不,我——”她紧闭着眼睛,不愿意再听下去。
  他怎么能够,将那些美好、那些温柔,说得那么不堪——
  霍鹰仍在咆哮,甚至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听。“别妄想干预我的事,更别以为你了解我多少。你只是我图方便,才捡回来暖床的女人,听见没有?”他吼叫道。
  她以手背抵住了嘴,跟舱的退了一步,一双清澈的眼儿望定他。“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她轻声说道。
  霍鹰深吸一口气,更加慌张。
  他无法忍受,她用那种神情看着他,仿佛清楚他的想法,知道他此刻的愤怒只是虚张声势——
  她太近了,贴得太近了!
  他愤怒的再拍桌案,指向门外。这一刻,他只想着要将她远远推开,避开那双清澈的双眸。
  “滚,你给我滚出去!”他吼道。
  卿卿浑身一僵,震慑的看着他。
  “滚出去!”因为那没来由的慌乱,教霍鹰失了理智,他气红了眼,大声咆哮。
  卿卿小嘴微张,试着想说些什么,话却全梗在喉头。串串泪珠滑落,她无力遏止。
  看着眼前怒发冲冠、暴跳如雷的霍鹰,这些天的相处在眼前闪过。他割下衣袍的模样、他用餐时的模样、他吻住她的模样——
  她的心好痛好痛,眼泪落得更急。
  温泉里,他拥抱着她的神情;山林里,他主动伸出手,牵着她走过崎岖山路的厚实手掌;深夜里,她寒冻得轻咳时,他凑过来,仔细拥抱她的热烫胸怀——
  “你……你不是真心的……”她喃喃说道,话说出口,却显得那么虚弱,没有半分肯定。
  是吧?霍鹰不是真心的,他绝不是真心要赶她的——
  抑或是,他真的要赶她走?
  心口好痛好痛,卿卿的小手紧揪着胸口,两眼垂泪,渴盼的看着他,期待得到不同的答案。
  霍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激烈的情绪,随即被他眼中的暴戾掩去。
  “滚!”他咆哮道,语气狠绝。
  但是,即使只有那么一瞬间,对她来说也足够了。至少,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他是在乎她的——
  只是她还是好难过,心痛得几乎晕厥。她是那么爱他,但是直到如今,这男人仍不肯真心对她,甚至还要赶她离开——
  卿卿咬着下唇,任凭泪水滴落。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这顽固的男人,才缓缓转身,如他所愿地朝门口走去。
  可来到门边,她又转过身来,默默看了他一会儿。
  他坐在桌边,不言不动,甚至不肯看她。
  卿卿开口。“我觉得,你说的话,并不是真心的。”
  之后,她抹去泪,低首转身,跨出门槛离去。这一回,没再多做停留。
  清晨的风,透着沁凉。
  寨子里的作息如常,随着旭日东升,起床的人多了,长屋前的广场逐渐变得热络。
  “小翠,把这饭菜送给寨主去。”掌厨的大娘一声吆喝,锅勺朝小翠指去。
  “嘎,我?”小翠指着山口个儿鼻头,赶紧将桌上的酸菜全抱进怀里。“大娘,这酸菜还没弄好呢,我一身酸菜味,怕不把寨主的饭给熏酸了。”
  锅勺转了个方向。
  “那王家妹子——”
  王家妹子两眼瞪得老大,忙提起大茶壶猛摇头。“大娘,说好了我得给汉子们送茶去的,去晚了,怕他们喊渴。”话毕,她头也不回,提着大茶壶便往工地走去。
  “那蒋家媳妇——”
  “唉呀,我家那口子在叫人了,不好意思,我过去看看。”她边说边退,退到了门口,裙摆一提,跨出门槛便溜了。
  “这——”杓子再一转,只见厨房里的女眷,纷纷找起借口想溜,一时间说话声四起,差点没给掀了长屋的屋顶。还有人反应快,假装晕厥,来个眼不见为净。
  开玩笑啊,昨天夜里,全山寨都听见,寨主吼着要问儿滚的声音,大伙儿心忧如焚,却没人敢探出头。
  平日的寨主,就已经让人胆战心惊了,盛怒中的他,更加的可怕。少了问儿,女眷们一想到,必须为寨主送饭,就吓得手脚发软。
  大娘翻翻白眼。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不想去当炮灰,都别吵了!  我去,这总行了吧?”她把杓子一丢、围裙一解,没好气的端起饭菜。
  唉,真是的,瞧寨主跟问儿,这些天都还处得好好的,像蜜里调油似的,怎会才一晚光景,就突然闹翻了?
  平日里,问儿总是乖巧温驯,但谁也想不到,她其实外柔内刚,自有主意,一日下定决心,就任谁也劝不听。
  这下可好,往后寨主的饭菜,只能照老样子,让女眷们抽签送去。
  大娘再叹口气,出门前不忘交代。“咯,我这就送饭菜过去,小翠,你等会儿去把签筒拿出来,午时可得照规矩来呀!”
  “知道了。”小翠点头,表情有些哀怨。
  等大娘一出门,女眷们便围了过来,好奇的发问。
  “怎样、怎样?昨儿个到底怎回事?”
  “月刚上山头,寨主的屋子里,就传来吼叫声,可吵得凶了。”小翠叹息,抚着心口。“过不久,问儿就到了我屋里,哭得好伤心呐!”
  “问儿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你们不也听见寨主的意思了?”
  “真的?假的?寨主真的赶她下山啊?”
  “唉,寨主那声'滚'  ,吼得整个寨子里的人都听见了,这还有假吗?”
  “说的也是——”
  长屋中,女眷们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寨子里,男人们虽没聚在一块儿,却也是一遇到人,就停下来交换情报、互报详情。
  这一日啊,怕是难过喽。
  在床上辗转一晚,尚未闭眼,天已大亮。
  霍鹰起身梳洗,眉头始终紧蹙着。梳洗完毕,他站在床边,瞪着那半边无人的床榻,紧抿着唇。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进来。”他僵硬的转身,却没看见想看的人。
  方大娘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寨主,早。”
  霍鹰僵硬的瞪着她,没有开口,更别提回应。
  大娘低着头,将饭菜端上桌,假装没看见寨主铁青的神色。
  他看向门外,恼火问儿的不见踪影,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迟疑了一会儿,浓眉紧蹙,他索性一掀衣袍,坐了下来,拿起碗筷吃饭,兀自生着闷气。
  “寨主慢用,我一会儿来收。”大娘扯出微笑,想要尽快离开。
  “等等!”霍鹰突然开口。
  大娘一愣,有些不安的停下。“呃,寨主,还有事吗?”
  “她人呢?”他背对着大娘,口吻僵硬。
  “谁?”大娘一呆,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问儿。”他不耐的吐出那两个字。
  “嘎?”
  “别让我问第二次。”他啪地一声扔下筷子,冷着脸回首。
  大娘大惊失色,抱着饭篮,杵在旁边直发抖。
  “呃……问儿……她……她……”惊慌过度,她连话都说不好。
  “怎样?”他耸起浓眉,在不耐的情绪中,掺杂了些许不安。
  “她昨儿个晚上走了。”大娘鼓起勇气说道。
  “走?”他一楞,僵住。“谁让她走的?”
  大娘倒抽一口气,冷汗直流。“这个——寨主您昨晚不是……赶她走吗?”她怯怯的说道。
  糟了啊,听寨主这口吻,情况肯定不对劲,事情似乎不是大伙儿想的那模样。
  霍鹰瞪着方大娘,这时才完全明了,原本铁青的脸色,霎时间转为苍白,高大的身躯猛地站起。
  “她出寨了?!”他咆哮道。
  “呃……是啊……”大娘吓得后退数步,连忙点头。
  “为什么不拦着她?!”这回,咆哮升级,俊脸青筋暴绽,好不吓人。
  该死!她一个失忆的姑娘,大半夜在九山十八涧里乱转,就算没跌死,迟早也让山兽给吃了!
  “可——可——问儿说,是、是寨主您要她滚——呃——要她下山的。”大娘脸色发白,鼓起勇气。这可是“罪证确凿”,赖也赖不掉的,寨主喊得好大声,整个山寨都听见了呢!
  霍鹰脸色更难看,猛地重击桌面。轰的一声,木桌在重击下转眼分尸。
  “我只是要她滚出这房子,不是要她——”他话声一顿,握拳咬牙,粗声咒骂着。“该死!”
  她手无缚鸡之力,没了他的帮助,连山路都走不好。如今趁夜下山,会遇上哪些惊险?
  她可能迷了路,正吊在某座山崖上,或是又失足滚落某条山涧。她也可能误闯深山,或是正被哪只猛兽追赶,受了伤、跌了跤,甚至奄奄一息地在垂死边缘——
  众多臆测在脑海中闪过,他紧握拳头,背脊发凉,担忧得快要无法呼吸。
  问儿,他的问儿,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
  “寨主。”大娘低唤一声,从没见过寨主有这种表情。那双从来冰冷的黑眸,如今满是惊慌,冷静消失不见,他成了个方寸大乱的普通男人。
  霍鹰猛地回过神来,额上已经布满冷汗。
  “叫大夫到前头等着!”他吼道,抓起长剑,脚尖一点,便飞身冲了出去。
  还未赶到广场,霍鹰的哨声已传遍山寨。
  一匹高峻的黑马嘶鸣着,回应他的召唤,立即冲出马厮,在他身旁喷气踏步等着。
  他翻身上马,停也未停,策马便朝寨门而去。
  “开门,放桥!”巨大的吼叫声,像能震动地面。
  守门的大汉吓了一跳,忙跳起来照做,生怕动作慢一些,便会被寨主砍了。
  桥还没放到一半,霍鹰已连人带马骑至,未等整座桥落下,他便冲上桥去,策马一跃而起。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人马一体,飞跃山沟,落至对岸,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森林里。
  第九章
  浣纱城——
  “大小姐、大小姐——”
  隔著花苑小径、层层垂柳,便听见春步一面大呼小叫,急急的奔过来。
  “这回又怎么了?”舞衣停在回廊中,啼笑皆非的看著贴身丫鬟。“还大小姐呢,小心让城主听到了又要罚你。”
  “你是大小姐嘛。”春步喘气叨念,唤了二十年的称谓,即使舞衣嫁为人妇,她还是改不了口。
  “好了,说吧,为什么跑得这么急?”
  “啊,对了,大小姐——”
  “嗯?”舞衣挑眉警告。
  “是是是——”春步警醒,连忙改口。“夫人,门外有个姑娘啊,说她是楚狂,呃,是城主失踪的妹妹——”
  “是卿卿姑娘?”舞衣一楞。
  春步忙点头。“秦不换在门前见著了她,吓了一大跳呢!”
  前些日子,楚卿卿由虎帐弟兄迎接南下,经过九山十八润时,让人给劫了。虎帐弟兄覆没,卿卿则不见踪影。
  楚狂以为是山狼所为,气愤的领兵攻打山寨,亏得是舞衣出面阻止,才拦下一场厮杀。在那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挽纱城被攻陷、楚狂被劫、舞衣领兵复仇,杀了始作俑者,还救回了丈夫。
  这些日子以来,挽纱城忙著重建,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也极有默契的不去提起卿卿的事。他们都以为,卿卿已经香消玉殒,哪里知道,这会儿那姑娘竟从鬼门关前跑了回来。
  “人呢?她人在哪?”
  “  请进厅里了。”
  舞衣惊喜交集,匆匆往大厅走去,一面还吩咐著。“要厨房备膳,准备一桌上好酒菜。还有,辟出一间清静屋子,送热水跟衣裳去,让她洗洗尘,可别怠慢了。”
  “是。”春步闻言,忙去办事。
  “等等。”舞衣想起一件事,又唤住她。“再派个人,立刻去堤防上通知城主。”得知妹妹安然无恙,他肯定高兴极了。
  春步微笑。“已经派人去了。”
  “很好。你回厅里时,记得去泡壶上好的桂花茶来。”
  “是。”春步点头,用小跑步奔开,急著去做事。
  舞衣则往大厅走去,她绕过重重庭院,踏过遍地的雨花台石,走入宽阔明亮的大厅,在门前停下脚步。
  杉木客座上,正坐著一名秀丽温婉的姑娘,手里拎著个包袱。她垂眼敛眉,一身荆钗布裙,却衣著整齐,掩盖不了那灵秀的气质。
  “卿卿吗?”舞衣问道,主动走过去。“我是舞衣,楚狂的妻子。”她轻声说道。
  跟粗犷高大的楚狂比较起来,卿卿纤细如柳,是个令人忍不住要呵护疼宠的美人儿。那双蓊水秋瞳,像是总蕴著泪,让人心疼,就连眉宇间,也有几分的愁。
  卿卿点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呆望著眼前的美丽少妇。
  早就听说过,款纱城的方舞衣,是南方的第一美人,美若天仙。但那仅止于听说,没有想到,传闻可只形容到方舞衣十分之一的美丽,真正的她,美得慧黠秀雅,令人神迷。
  卿卿赞叹著,立刻对这新嫂子有了好感。
  也只有如此绝世佳人,才匹配得起大哥呢!
  舞衣微笑著,热络的拉起她的小手,在主位上坐下。
  才一坐下,卿卿便察觉,嫂嫂的腰间穿著南方妇人有孕时所系的绣兜,卿卿瞪大了眼,有些惊叹。
  啊,大哥手脚真快呢!!
  发现她的视线,舞衣粉脸微微泛红,装作不知。
  “你一路辛苦了。”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察觉少女微笑下的愁容。
  卿卿略略一僵。
  “没的事。”她轻声说道,心头一酸,想起一张狰狞的俊脸,以及那声吼叫——
  滚,你给我滚出去!
  真是不争气,明知道该对他死了心,为什么只是想起他,心口就好疼好痛——
  厅内有瞬间沈默,外头却传来一阵骚动,跟著就听楚狂人未到,声先到。
  “卿卿!”他吼道,高大的身躯,像阵风般卷进厅里——
  卿卿才刚抬头,就看见多月未见的兄长。
  “大哥!”她笑逐颜开,连忙奔了过去,扑进兄长怀里。
  楚狂一把抱住她,连日来的担忧,直到此刻才松懈。他紧紧抱著小妹半晌,确定她安然无恙,没少条腿,也没缺条臂膀,才松开双手。
  紧接著,才一开口,连串责骂就涌了出来。“你这小丫头把我给吓死了!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既然没事,怎不快点来挽纱城找我?”
  舞衣在一旁,掩著唇微笑,早习惯了他以责备代替关怀的性子。
  这个男人,要他说出肉麻话儿,可比杀了他还难过呢!
  楚狂的质问,让卿卿哑口无言。
  很显然的,大哥跟霍鹰有些过节,要是让大哥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待在山寨里,又入了霍鹰的院落,成了他的女人,大哥肯定要气坏了,只怕到时候挽纱城跟山寨,又要兴起一场争斗。
  “呃——我——我摔了个跤,跌下山崖,一时摔伤脑子,记忆有些乱,这些天都懵懵懂懂——”她、心念急转,编了个谎话,不敢据实以告。
  “你这些天都待哪儿?”舞衣问道。
  “这个——有人救了我,替我疗伤,收留我一些日子。后来,我恢复了记忆,才找到城里来的。”
  “那人住哪?姓啥名啥?咱们好去谢谢人家。”楚狂问道。
  “咦?”卿卿僵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人名唤霍鹰,又称山狼,他不但救了你妹妹,顺道也吃了她——
  她怀疑,要是实话实说,大哥会不会气得当场昏倒。
  “怎么不说话了?想不起来吗?”楚狂一瞪眼,浓眉狐疑的蹙起。
  卿卿咬著唇,水汪汪的大眼看向一旁,不知该向谁求救。
  聪慧的舞衣立刻看出端倪,款款走来,握住卿卿的手,睐了丈夫一眼。
  “好了、好了,卿卿才刚到,肯定累极了,就先让她歇息吧!”她转过头,对卿卿露出友善的微笑。“来,我让人清了间屋子,在里头备了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先歇会儿,其余的事情,就等晚点儿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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