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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今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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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只是粗人,不是不喜欢,是不会欣赏。”

“啊—— 是不会欣赏,来——娃娃,老朽教你。”桓居正颤抖着如叶子的身子坐在了水榭边的石凳上,自顾自地嘟囔起来。“但见荷白一茎香,故人西去锁无常。”

“老王爷,舞阳听不懂您的话?您在怀念故人,他——不再了?”

“十几年过去了,老朽如堕火宅,整日煎熬,他却不怪我,连个梦都不曾托过。”桓居正眯着迷茫老眼,嘴巴一张一合,一个人开始自说自话,不再理睬舞阳。“之信,之信哪!”

舞阳暗暗打量周围,确定没有人散在四周。时间紧迫,情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两大城府极深的王爷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允许自己接近了桓居正,无暇细想。

实在已经不能再等,她已经厌倦了敷衍那个恶魔,只想早点脱了藩篱,早日恢复自由,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那个恶魔想必无论如何不会猜出自己会这样快动手。只有这一个机会,不赌也要赌!

看着桓居正喃喃着坐在了池边的石凳上,拄着龙头拐,对着荷花发呆。

舞阳再不犹豫,唇角一勾,一对清澄眸子立刻变得暗幽幽异常诡异。左手微合,凝神聚气,摸向自己的鬓边青丝,不过霎时间,青丝断裂成针刺向桓居正脑后几处大穴。

……

“桓王爷,您还记得经办的案子吗?”

行动

桓居正眼神呆滞,随着舞阳手指的摇晃,嘴巴一张一合,机械地翻腾着记忆,讲述着曾经发生的事,变成一个由人控制没有悲欢没有情感的偶人,与当初耒阳四杰几乎一模一样。

十四年前,叶氏谋逆构陷太子一案就这样一点一点,由这个曾经亲手撇下朱签的执行者嘴里说了出来。

许是年头过久,抑或他思维混乱,叙述的东一句,西一句,却还是基本将过程讲的明白。与卷宗很有些不同,孰真孰假,来不及思忖。只清楚的断定,那个关键的人证原来早已经被死于非命,朝廷不肯仔细彻查,竟如此轻易下了结论,诛杀了叶氏一门。

难怪师父始终坚信义兄无辜,追查十几年……有人手眼通天,刻意制造了惨案。

冤案——原来真的是冤案!

眼前这个羸弱的人还在故作仁义的讲述自己的愧疚,愧疚能换回那个已经被灭的叶氏一族么。

舞阳的面目变了几遍,手心里紧张的都是汗,手指也不住的颤抖起来。痛,心痛,痛得几乎站立不住,无辜冤魂飘荡这许多年,如今又牵上了师傅的性命。上苍竟也不怒么?六月为什么不飞雪,江河因何不倒流?仿佛真的拔除了奸佞一门,剔除了鸱枭,如今河清海晏,四海昇平。

右手一寸寸伸到了桓居正的项下,骨节变得青白,突然花树中瑟瑟一响,舞阳的手收了回来,急忙收功。

冷眼看去,一只宿鸟不知为什么受惊扑棱棱飞了出去。

桓居正突然睁开眼睛,打个哈欠,如梦初醒。

“……这是——哪里?娃娃,你是谁?”

“舞阳,奴才是轩辕王爷的侍从。”舞阳伸手扶他起来。“老王爷,天晚了,石头上凉。”

“呃——我想起来了,你是一醉那个霸王的丫头……可怜见的。”桓居正瞥斜着昏花老眼,笑了起来。“来,来,老朽带你去看荷花。”

舞阳急忙应诺,搀着桓居正走进曲曲弯弯的池中小桥,指着池中荷花讨教种植方法,一对眸子坠入了深渊。

远远看去,渐渐氤氲的暮色里,一老一少指指点点池内荷花,多年来喜怒无常的老王爷难得如此耐心和一个下人说话,实在让贴身伺候的仆从们惊诧,甚至愤愤不平起来。

舞阳安安静静陪在桓居正身边,直到桓居正的贴身侍从走近告知轩辕即将回府,舞阳才在他的絮絮叨叨中脱出身来。

院落大门关上的瞬间,心头一炙,死死忍住想要回头观望的冲动,舞阳随着前面领路的小厮一步步走了出来。轩辕一醉和桓疏衡看着舞阳从小院出来,任谁也没有问一句话,仿佛这是极自然的事。

在外候立的石非看着舞阳从那禁地出来投过了关切的眼神,却是很快将头扭向了一边。二人用目光示意,彼此告别。

舞阳沉默地跟在轩辕一醉身后,没有转向自家王府,相反二人却冲着凌河方向走去。舞阳心中有事,虽然事情大有进展,水居然越来越深。心里反复掂量,竟半分提不起自己的兴致,自觉已经没有能力去敷衍眼前这个恶魔,随在轩辕身后。

窸窸窣窣,只有脚步声渐行渐远,离开了桓王府。

眸光微微瞥处,桓王府的重楼飞檐上一只只昂首向天鸱吻稳稳端坐,在清白月光辉映下,睁着一对对诡异兽眼。一错目,似乎瞧见那怪兽动了一动,嗤地冷笑了一声。

心头一震,舞阳急忙挺直腰板,随着轩辕稳稳迈步。

暮色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雾,又白又重又湿,很快两人走进了浓雾之中。夜风习习,湿湿的雾气裹着杨柳清香扑在了身上,黏答答的撇不清。

“还记得这里?”轩辕一醉广袖轻展,一股沉水香卷了过来,身子一歪,舞阳早被裹在了他的臂弯里。

舞阳偏着头看了看,杨柳荫下,迷雾之中,轩辕一醉正是在此扇自己了一巴掌。

“知道——”声音有些嘶哑。

“本王——”轩辕一醉干咳一声,手抚上了脸颊。“我——不会再打你。”

舞阳的一双眸子里灌满了不解与疏离,黑黪黪的眸光象一滴浓墨滴进了轩辕的深邃瞳海,不过点滴却一层层的渐渐荡漾成涟漪。

“我——是说——”

“谢王爷恩典!”舞阳突然咧嘴笑了一下。“王爷大恩,奴婢——此生不忘。”

“我说过不许妄称奴婢,该打!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受过许多苦?”虽是责备,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不曾!自被师傅领回山去,恩师待舞阳有如亲生,连责备也不曾高声。”想起师傅,舞阳的脸上顿时笼上了一层温情。

“我是说你被卖之前——”

“舞阳那时年幼,只记得老王爷买奴婢的事,其余的不记得了。”

“没有家人?”

“家师提过那时候凌河泛滥成灾,饿殍遍野,想是家人逃难才丢弃了舞阳,抑或是早成路边枯骨。”眼神一黯。“家师访寻过——”

轩辕握住她的手,掌心微热渐渐传到了舞阳的血脉。

“彼时外虏入侵,朝堂动荡不安,陛下实在是无暇顾及赈灾之事。”轩辕叹了口气,携着舞阳的手,仰面看看混沌大雾。“社稷定,国才安,驱除外虏,剔除奸佞,国家才会太平,百姓才可安居。为了天下当舍个人恩怨。”

“王爷心怀天下,是陛下幸事,也是百姓幸事。”舞阳低头看看擎在他掌握中的手,被他捏的更紧了。

“你呢?”

舞阳飞快一想。

“舞阳是公子的——奴,不是百姓。”

嗤——地一声。

“今夜本王想走走!”轩辕倒剪双手向前,并没有松开舞阳,舞阳只得紧紧跟随。

“是!”

“见到老桓王,失望了?”

“不过知命之年,居然如此衰老。舞阳看——病了许多年。”

“桓老王爷和当年的叶相比邻而居,是莫逆之交。当年迫于王命彻查构陷太子案,证据确凿,无奈亲手下令诛了叶氏一族。自此抑郁寡欢,将王位早早与疏衡袭了,又请旨要了叶家府邸,自己搬了进去,现在的叶宅依旧保持十几年前的模样。如今他带你去的荷花池便是当年叶之信亲手种植,据说他二人当年最喜在莲花池边弈棋。这叶相果然不一般哪!”

舞阳只是听着,这恶魔第一次一气同自己说这么多话,他说话从不会没有目的,今夜也是如此。

“不问?”

“王爷答应帮助舞阳彻查这个案子,王爷一早一定细细研究过。”

轩辕哼了一声。“天机老人与叶之信是结义兄弟,这事自当不可小觑,本王岂能不顺应老人家遗愿。没有依恃,你怎么会有恃无恐地跟本王谈条件。我会彻查此案,只是——”轩辕看了一眼舞阳,意味深长的笑了。

“舞阳已经将余下那物事交与了王爷——除了遗失的图。”眼皮微微一动。“我只知道那只玉珏很重要,舞阳驽钝尚未勘破缘由——可惜只有半块。”

手一疼,舞阳下意识手指一动。

轩辕狠狠一用力,又松了手,瞥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一刻。

“——聪明!”

“谢王爷夸奖!”

“本王告诫你,此次彻查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不许再次翻腾。”

舞阳沉默起来,没有吭声。

嗯?轩辕眉间鼓起,眼睛眯了起来。

舞阳终于点了点头。

“回府……我——想歇息了。”轩辕轻轻将舞阳手一碾,俯下身死死盯住她的脸。

舞阳一扭脸将轩辕俯身之际簌簌落在脸上的长发抖落,应了一声是。

轩辕的脸随之一偏,长发又簌簌落了下来,盖了舞阳一脸。

舞阳随着轩辕走进寝房时候,凝睇轻颦,恍惚看见值夜的侍卫在窃笑。掩上房门,步履放缓,两楹间一对三尺多高的鎏金狻猊正袅袅出烟,清香盈满一屋,倒是换了自己喜欢的吟荷香。

眉峰一挑,轩辕的手平伸过来,遥墼缫丫讶ィ┌字幸掳氤ǎ冻鼋崾档男靥牛糁碌乃恰�

白皙的手虚虚放了上去,立刻被卷进了温热里。“伺候我沐浴!”

……

枕边人沉沉睡着,呼吸匀净,胸膛一起一伏,终于没有戒心的安然入眠。舞阳瞪着一对眸子,死死望着金丝银线织就的锦绣帷幄,直至眼前团花逐渐模糊一团,这才伸手擦了一把,强迫自己闭了眼睛。

一条腿伸了过来重重压在了她的身上,轩辕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了一把。“这弯弯肠子……什么时候洗脸给本王看看?”

遽然抬眸,轩辕闭目合眼,睡的香甜。

黎明时分,轩辕翻身坐起,看着已经睡熟的舞阳,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这才披衣下地,走出寝房。

“公子!”

“一件件说!”轩辕薄唇微动,看了看在外等候多时的莫问。“查清楚了?”

“是!”莫问伸手袖出一封密信,双手奉了上去。

轩辕伸手接过,不过略翻看一眼,眉间登时鼓起,拧成冻冰。

“舞阳只是个孤儿?”

“是,老王爷买她的时候已经着人查证过。另外属下派出三波地鬼彻查,证实左相一门一百三十四口,悉数伏诛,无一例外,包括不过几岁的娃娃都被毒死,绝无幸存。属下猜正因为如此,惹恼了天机老人。”

轩辕双手据案而起,剪手走到窗前,袅袅花香随着清凉夜风送进了外书房。

莫问看着公子的寂寂侧颜,只是坐着未动。

“莫问,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属下细细研究了所有卷宗,天机老人的判断没错,是冤案!”莫问没有犹豫,说出自己的判断。

“不得透露一字。”轩辕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一对黑黝黝瞳仁漾成了深海。“不到让夫人知道的时候。”

“这?”莫问手扶在了边几上,向寝房忘了一眼。“公子,这——不妥。”

“国家事大!”

“她……夫人忍得太久。只怕忍无可忍,迁怒王爷。”霍然惊起,莫问想起轩辕的称谓,急忙改口。

“做本王的夫人,就只能忍。”轩辕淡淡回道。

帷幄里昏昏睡着的舞阳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双手紧握成拳,十个关节攥到青白,死死咬住双唇,一道清寒冷冽电光自眼底滑过。

弈棋

“弄玉楼前漫吹箫!”第五笑眯眯地站在了正在荷花池边吹箫的舞阳,酸溜溜地拽了拽文,咂舌赞叹。“小生以为舞阳不过只是一介武夫,不想原来是——!”

舞阳不理睬他的夹枪带棒,更不理会他的暗有所指,只一味呜呜咽咽吹着,直到一曲终了,这才放下箫,斜了他一眼。

“第五,七十三日,莫忘了。”

“怎么敢忘?”第五自觉无趣,一屁股坐在了舞阳身边。“你——还好吗——”

“因何不好?”舞阳拿起石子摆在了画在条石上的棋盘里,乾上坤下,左巽右艮,一枚,一枚……直到周遭布满,这才拾起中间的一枚石子,散漫的问了一句。“你我彼此俱知底细,不需要转着弯子说话,第五——我也正想找你!”

第五看着冷淡的舞阳心里怪异,直觉她今日不同以往。平素舞阳对着他人温吞无害,几乎象个木头,半天不会出一声。引得众侍卫私下地纷纷窃窃私语——只说舞阳的淡泊性子已经被主子两巴掌打回了老家,如今成了一截活死人,言下之意对他突然成奴也甚觉可惜。

这根木头,如今只有自己偶尔能够激怒。她对旁人谦和忍让,独独对自己冷言冷语,毫不掩饰憎恶之心。这倒更引起了他的兴致,他从来只是将谋得稀奇古怪之物,尤其是别人弄不到的东西当作一大乐事。如今在他眼里,舞阳似乎渐渐成了他万分想研究明白的对象。

“我只是来看看你。”

“会弈棋么?”

“当然!”第五脱口而出,对自己被看低有些不满。

“九宫御子术是家师独创,我只赢过师傅一局。那时候老人家已经毒发,这就是那局棋。”舞阳看着地上,嘴角弯了下去。

“你很孝顺!”第五看着地上的石子,摇摇头,笑了出来,心道:我还真不会。

“子欲养而亲不在。如今埋骨荒郊,身为弟子而不能洒扫祭祀,咳!我已是千古不孝之人。”舞阳笑了笑,嘴角抖动一下。“第五,既然你欲与我合作,我要你帮忙办三件事。”

“说吧!别说三件,三百件也得办哪。”第五有了兴趣。“我很高兴你没找别人合作。”

“第一件,这三个人,二十四个时辰内,我要他们全部资料!”舞阳伸手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没问题!”第五眉花眼笑,咧着嘴。

“二件,我要知道桓居正的真实病情。”

第五点头,摸了摸下颔。

“第三,桓疏衡的侍妾明珠的来历!”舞阳手托一枚石子,晃了一晃,抛了出去,石子携着劲风在湖面上飞跃盘旋。

“为什么?”

“知道多了,容易为人追杀。”一道弧线,左手微微抬起,剪了一支嫩柳枝抛到第五手里。“象舞阳今天这模样,只能成为别人的一 条 狗。”舞阳咧嘴笑了起来。“是不是?第五兄。”

“等我消息。”第五仔细看着手里的柳枝,合起双指剪成数段,这才心满意足地搓搓两手冲着舞阳笑了。

“有空空儿帮你,舞阳放心!”

“你怎么知道?”

哼——

“这个人专管六国贩骆驼,除了他还能有谁。”舞阳嘴角抿了抿。“趁王爷不在,我要见见欧阳九,能做到么?”

“知道你想见他,马上就到了。”

“知我者居然是——第五。”舞阳望着湛蓝天空,自嘲的笑了起来,清冽眸光如一汪凝滞冰水,冷入骨髓。

“小生很荣幸!”第五急忙拱手,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舞阳也荣幸,凭借家师遗物结识这许多大人物。”舞阳拈起棋盘上石子,手微微一抬,数枚石子铮地一声,分六个方向抛向了水中央,石子在水面上分别跳脱几次,激起无数水花,突然折向漂飞聚在中间彼此撞击,这才渐渐的沉了。

“好俊的身手。”

嗤!

“如果身手俊,我会变成家奴么。”舞阳站了起来,抻抻衣服。

“舞阳!”

“欧阳九来了!”舞阳转身向池边涌路走去,信手又折了一支杨柳噙在了嘴里。

“舞阳!”

欧阳九的脚步停在了三尺之外,上身前倾,依旧保持着向前行进的姿势,足下却象是生了钉子。

“欧阳九!”舞阳眸子一亮,笑了起来,疾走几步,站到了欧阳九面前,上上下下打量。

“欧阳——没事了?”

“早没事了。”欧阳九温和的笑了出来,心中默默温情鼓荡。“出了远门,王爷吩咐我回四方古镇办趟差事,昨夜刚刚回来。”

“你回来正好,石非这小子走了桃花运,十六成亲,咱们可得去讨杯喜酒喝,是不是——舞阳?”

舞阳斜了一眼第五,依旧是浮冰之色。谁知这二皮脸却毫不在意,半分没有离开的意思。

“舞阳,求求王爷,去吧,咱们几个人难得聚首,机会难得。”欧阳九俯身拾起舞阳扔在地上的柳条,捏在手中。“春意渐浓,旬月不见,不想京城的柳枝已经郁郁葱葱。”

“彼时你我三人还在夹皮沟,朔风猎猎;今时已经身处京都,和风细细。舞阳,跟王爷好生说说,难得清闲,许是能给假。”

“我……不知道可以不——”

“毕竟是你师兄,王爷会恩准的。”欧阳九笑着加了一句。

“——我试试。”舞阳踌躇一刻,这才说道。

三人走近树荫下,坐了下来,自在聊些近期状况,直到红衣着人呼唤舞阳,弟兄三个才拱手告辞,各行各事。

欧阳九望她不见,这才与第五回侍卫营后院,手里依旧拿着那柳条。第五冷眼看着没有说话,挥挥手示意,随即踏进隔壁自己的屋子。

左手微动,桌上排出十二段柳条,第五仔细看着同样长短的柳条,拾起最粗的一段,噙在口里。周遭寂寂,良久无声,第五忽然摸着下巴笑了。

彩霞满天, 轩辕一身雪白锦袍,负手站在屋前,舞阳沐浴着一身灿灿斜晖自竹林边走了过来,眼角眉梢很快堆了些许不易察觉笑意。

舞阳抬眸看见轩辕立在廊下,步子加快了许多。

“王爷,您回来了。”舞阳螓首施礼。

“嗯!”轩辕一醉很自然地拉过舞阳的手,携着她走进了竹林。“白日里,我不在,都做些什么?”

“无事可做,我在看那半只玉珏。”

“看出什么了。”轩辕一醉低头看看舞阳秀逸的前额,忍不住送上嘴唇碰了一碰。“本王不在,可寂寞?”

“王爷——”舞阳脸微微偏了一偏,乌黑的青丝滑过轩辕的双唇。

轩辕一醉笑了起来。“那个案子已经有些眉目。”

“真的?”一对星子陡然亮了起来,随即又不可置信的加了一句。“是——真的?”

轩辕一醉伸出食指轻轻敲敲她的前额,看了一眼。

“奴婢心里高兴,一时失态,请王爷见谅。”

“说的一样,做的又一样,该打。”轩辕屈指又敲了一记。“玉珏可有眉目?”

头轻轻一摇。“师父费时三年,都没有参透——”

“嗯!不急。”

“王爷!”舞阳看他心情不错。“奴婢想告个假。”

“去喝石非的喜酒?”

“求王爷恩准。他——毕竟与奴婢有几日交情。”

“那本王与你的交情呢。”轩辕一醉眼眸一闪,嘴巴凑了过来。

“王爷!可以吗?”舞阳的眼前只有明晃晃一张俊脸,索性身子靠了过去。“我想去——”

“嗯——”轩辕不耐烦的应了一声。“什么时候换回女装给本王看看。”

“这——”

“这身本王看厌了。”

“奴婢晚上穿给王爷看看。”

“嗯!”热气呼了舞阳一脸。“着红衣陪你前去,不许耽搁太久。”

“奴婢谢王爷!”舞阳心里高兴,并不掩饰轻松。

“再称奴婢,看夜里本王怎么收拾你。”轩辕一行说着,一行笑着,舌头早抵入了舞阳的贝齿。到底缠绵一刻,轩辕这才放开。

“我陪你弈棋,可好?”

“舞阳棋艺不佳。”

“天机老人都输给过我的小舞阳,怎么这么自谦?”轩辕袖出一把珍珠放在舞阳的手心。“竹节做纬,竹干为经,九宫布子,看看时局。”

轩辕信手一弹,袖中一枚黑玉珠稳稳嵌进了面前一竿翠竹里,占了中官。舞阳听得他讲起九宫御子术,微微起点疑心,左手托着珠子,右手随意拈起一只。

“换左手!”脑后生眼,轩辕一醉嘱咐一句。“九路人马纵横交错,剔一子动全局。”

舞阳想了想,抓过四枚珍珠扬了出去,占了四星位。

“四星无用,死棋。”疾风掠过,四枚黑玉珠击碎了珍珠。

“潜龙在渊,五星连珠——便是活棋。”圆润珍珠再次夺了四星,莹莹珍珠占了艮位。

轩辕一醉偏首看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广袖轻拂,数枚黑子瞬间布满九宫。将几枚圆润珍珠挤到了死角。

“若同时发难,你待如何?”

“百川归海。”舞阳展颜一笑,一把珍珠同时射了出去,将黑子悉数打落。

“半子。”轩辕捏着下巴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们已经等太久了。走吧——”

莫问和四老远远望见公子携舞阳进了竹林,一时不敢打扰,俱站在屋前恭候。四老彼此望望,虬松三个同时冲着冷梅使眼色。到底是冷梅走近莫问,冲着林子扬扬下巴,低声问道:“大管家,这可是真的?”

莫问皱了皱眉:“梅老,以你看雪影剑能否再用?”

冷梅不提防莫问反问这样一句,禁不住咳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公子出手,断无余地。”

“你这个师侄很喜欢剑。”

“师侄女!”冷梅纠正道。

莫问突然叹了口气,抻了抻身上湖丝的团花蓝衫,瞥向天上的层云。

“你倒说句实话,我们这心悬了一年,她到底也是我们侄辈。”墨菊秉性孤傲,看莫问左顾言他,眼睛立时眯缝起来,就要作色。

“不如今夜由莫问做东,咱们小酌几杯。”莫问看看四老,咧嘴笑了笑,只这一笑,便将一场不愉快消灭在了无形。

轩辕一醉,舞阳一先一后已经走出了竹林。

出门

“属实?”声音嘶哑,隐隐携着一丝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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