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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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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先前是小觑了允炆,朱标死后的这数年中,允炆与云起之间的关系仿佛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户部门口,右侍郎被一群气势汹汹的锦衣卫扔了出来,丢在街上,正摔在朱棣脚前。
朱棣嘴角抽搐,知道今早围蒋府的午门卫中,定不知哪个小伙子出身户部,连带着那人倒霉的爹背了黑锅。
“您老请起呐请起。”朱棣笑着把右侍郎扶起,朝荣庆道:“算了算了……”

右侍郎哭丧着脸道:“回家一定好好管教犬子……”
锦衣卫们仍不肯罢休,大声喧哗,活像一群恶霸。

“燕王救我呐!”右侍郎抱着朱棣的腰大声嚎啕,朱棣却窥见街角一个身影,蹙眉甩开右侍郎,冲上前去。
朱棣回头道:“荣庆!替我狠狠修理他!”如此支开锦衣卫,朝街角奔去。
朱棣疾步跑了大半条街,直追到皇宫后门处,低低吹了声口哨,拓跋锋方不安地从树下转出。
“你……”朱棣怒不可遏,斥道:“不在蒋府里躺着,又跑出来作甚?!”
拓跋锋一身燕王府侍卫服未换,解了上半身绣服,任其系在腰间,赤着上身,露出纠结健美的古铜色肌肤,肩背上又包着一层绷带,纱布中仍渗出血来,显是一番奔跑后伤口再次裂开。

朱棣狠狠把拓跋锋拍了个趔趄,凶道:“不是与你说好,让我上前去你再扔刀子的么!”
拓跋锋想了想,道:“什么?你再说一次,那会儿我见了云起在城楼上,心都在他那儿,没听仔细你说什么。”
“……”
朱棣悲怆道:“我说……我让你等我上前去,与皇孙说话那时,你从窗外扔个暗器!!演场戏,让我救皇孙一命!”
拓跋锋恍然大悟,道:“懂了,再来一次。”

朱棣哭笑不得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方才又进宫做甚?”

拓跋锋道:“我进宫看云起了,他不在。”
朱棣一副郁郁而卒的表情,道:“他去蒋府了,你扑了个空,蠢货!”

拓跋锋“哦”了一声,又道:“路过太和殿,听到皇孙,黄子澄与李景隆,方孝孺四人谈你。”
朱棣道:“你你你……快走,回头出了城再说。”
拓跋锋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朱棣一想不对,忙道:“谈论我什么?”
拓跋锋道:“给我点银子,我还师娘钱。”

朱棣恨得牙痒:“多少?”
拓跋锋道:“十二两。”
“……”
朱棣突了眼道:“你何时借的这么多?!苏婉容还兼职放高利贷?!”
拓跋锋道:“十岁开始,借了五年,一个月两钱。”
朱棣道:“给你十两。”
拓跋锋坚持道:“十二两。”
朱棣道:“没带这么多,你听到甚屁消息,要讹本王爷十二两?!”
拓跋锋道:“市场价。”
“……”

朱棣咬牙切齿地摸了两锭银子给拓跋锋,又摘了手上玉扳指,怒道:“扳指拿去当了,听到什么,快说,仔细说,谁说了什么话都清楚讲一次,十二两呢!”

拓跋锋漠然道:“太傅说你要造反,让皇孙把你关起来,皇孙说你不敢造反,把你关起来的主意是馊的,方孝孺说黄子澄出的主意一点也不馊,李景隆说皇孙说的太傅出的主意不成的话是对的,太傅说李景隆说皇孙说太傅出的主意是馊的这话是错的……”
“……”

朱棣道:“我错了,锋儿,你只要告诉王爷,最后皇孙怎么说就成了。”
拓跋锋道:“皇孙决定不杀你,也不能放你,要将你关进后宫,等皇上出殡后,再将你送到杭州。”
朱棣点了点头,拓跋锋又道:“唉,好歹是我叔。”
朱棣嗤了一声,拓跋锋忽然换了个语气,道:“皇孙!不可妇人之仁!四王爷狼子野心,笑里藏刀……”
拓跋锋学方孝孺那语气惟妙惟肖,朱棣登时被呛得打跌,一把要去揪拓跋锋衣领,拓跋锋却光着膀子,无处下手,朱棣咬牙切齿道:“罢了,把衣服穿好,跟我来。”

“把脸遮着,这条街熟人多!”
“拿什么遮。”
“自个想办法。”
拓跋锋把上衣拉到脑袋上,顶着衣领,脖子缩进上衣里,像只缩在壳里的龟。

朱棣回到蒋府门口,一指那院外道:“在这处蹲着。我想办法,今儿就得出城,回不得宫了。”
拓跋锋漠然点头,在院墙外蹲好,不动。
朱棣敲了敲门,进去了,片刻后疑道:“小舅子,你怎还没走?”
云起在院中答道:“等人。”
拓跋锋站了起来,像是想进院内去,走出一步,望着空旷的长街,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再次背靠墙壁,蹲回位上。

朱棣吸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说,云起问:“怎又回来了?”
苏婉容在厅内道:“王爷又有啥事?”
云起压低了声音道:“你自个进去,师娘今儿脾气不好。”朱棣忙匆匆入厅,云起便走到院内角落处,倚着高墙坐下了。

云起与拓跋锋背脊之间,隔着一堵高墙。云起不知道拓跋锋在墙的另一面,拓跋锋却知道云起坐在墙的这一头。

他们各自从怀中掏出麒麟玉佩。
云起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佩,低声哼道:“天不老,情难绝……”
拓跋锋取出一根牧笛,轻轻吹了起来。

云起屏息,听着高墙外传来的笛声,是老跋?不,他从来不会吹笛子。
悠扬乐声回荡于深秋的空巷内,一片桐叶轻轻脱离枝头,





“空灵,空灵懂么,你口水都把孔儿堵了……”徐雯不悦道:“小弟!”
小云起懵懂看着徐雯,徐雯伸手扯来笛子,恨铁不成钢道:“不是这般吹!”
小云起不耐烦道:“不学了!”
徐雯铁青着脸:“算了算了,别学了,能把人给气死。”
小云起撇嘴,跑了。

“笛声空灵,哪有这般口水朝里面猛灌的。”徐雯怒道。
拓跋锋煞有介事地端着笛子,凑到唇边,修长手指在笛孔上笨拙地按来按去。
徐雯劈手夺了笛子,道:“别学了,跟我弟一个德行。”
拓跋锋倏然手臂一长,又把笛子抓了过来,面无表情道:“我要学。”
徐雯把笛子抢了回来,怒道:“没空教你,滚!”
拓跋锋又抓过笛子,道:“学!”
“……”
徐雯道:“那你自个练去,教不得你这种蠢笨徒弟。”

拓跋锋也不管徐雯,自顾自断断续续地吹,吹了半天,笛音逐渐串成连续的曲调。

朱棣躺在御花园中,从一本书中抬头,眼神迷离道:“这谁呢,鬼叫一般呜整天了。”





“云儿!”
笛声停了,云起拍了拍锦服起身。
苏婉容在厅中吩咐道:“去后院菜地里拔个萝卜,粗点儿的。”
朱棣失声道:“你……蒋夫人!”
苏婉容嗔道:“横竖是个死,王爷还怕啥?”
“??”云起一头雾水。苏婉容又催了几声,云起方不明就里,转身去后院拔萝卜。
回到前院时,云起又狐疑地跃上高墙,扒着墙头朝下看了一眼,巷子里没人。
拓跋锋贴在大门的檐廊下,屏住气息,微仰头朝上望,见到云起的袖角,心中一揪。
云起跳下,进了前厅。

“师娘,刚有人在外面吹笛子……”
“听到了,你娘吹得最好那曲儿,‘塞下秋’,没想到除了你姐,南京城里还有人会吹这首。”苏婉容接过云起递来那萝卜,扔了把钥匙在桌上,又拈起刻刀,漫不经心道:“去老蒋书房里,架子最上面有个带锁箱子,取张黄锦来。”
云起倒抽一口冷气,苏婉容扬起柳眉,不悦道:“怎么?”
云起不敢多说,依言照办。
朱棣磨了墨,苏婉容吩咐道:“云儿学着皇孙那字,在锦上这么写……”
云起五雷轰顶,苏婉容竟是要假传圣旨!的
然而苏婉容一开口,云起便知道了,只得硬着头皮,朝那黄锦上写下出城的通行圣旨。
朱棣道:“谢了,小舅子。”
云起叹道:“该做的,该谢师娘才是。”
苏婉容道:“皇上吩咐过老蒋,让他看着几个王爷,别祸起萧墙什么的,如今老蒋不在,我一女人家也没啥见识……只能帮到这步了,燕王好自为之。”

苏婉容用萝卜刻了个传国玉玺,沾了红泥,端端正正朝黄锦上一盖,大功告成。

朱棣不敢多耽搁,卷了假圣旨入袖,便朝苏婉容深深一躬,道:“蒋夫人大恩,小王铭记于心,来日定将图报。”
苏婉容笑道:“去罢,代问雯儿好。”
朱棣告辞,云起便将大厅那门拢上,转身道:“师娘,这怎回事?”
苏婉容未答,院外嗖然飞来三物,两锭银元宝登的一声嵌在雕花窗上,一枚玉扳指穿过窗格,嗖地飞了进来,打在云起脸上,将他打了个趔趄。
“谁!”云起怒道。
苏婉容忍不住大笑,云起脸上被玉扳指打得肿起老高。一怒去开门,却听院外一熟悉声音响起,登时如中雷亟!的
“师哥在北平等你。”拓跋锋声音逐渐远去。

“师娘,锋儿走了,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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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好了,正文说得不太清楚:

朱棣狠狠把拓跋锋拍了个趔趄,凶道:“不是与你说好,让我上前去你再扔刀子的么!”
拓跋锋想了想,道:“什么?你再说一次,那会儿我见了云起在城楼上,心都在他那儿,没听仔细你说什么。”
朱棣悲怆道:“我说……我让你等我上前去,与皇孙说话那时,你从窗外扔个暗器!!演场戏,让我救皇孙一命!”
拓跋锋恍然大悟,道:“懂了,再来一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就是,先前在城外那会儿,拓跋锋死要跟着朱棣进城,朱棣没办法,就临时想了个计谋。
让拓跋锋去暗杀朱允炆,然后朱棣及时救驾!增加皇孙好感度~!
结果师哥这个笨蛋,见了云起就心不在焉,把事情给搞砸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塞下秋》取自范仲淹词“渔家傲”
原词为: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目前南京处于无政府状态,旧皇驾崩,新皇未继位
黄子澄与苏婉容都是钻的这个空子
师娘听朱棣说了尚方宝剑的事情,就知道黄子澄在假传圣旨
所以师娘办假证没事,太傅捏嘿嘿,假传圣旨,下章有他好果子吃~

钦差大臣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银钱付讫,苏婉容优雅高贵地把那两个银元宝收好,又逼云起花二两银子买了玉扳指,于是拓跋锋的债偿清了,朱棣逃了,云起也可以滚回宫去了。

然而刚回宫,云起便杵上了怒气蓄满槽,正准备放必杀技的黄子澄。
黄子澄额上青筋暴突,吼道:“连个刺客也抓不住!?还让燕王走了?!那刺客是谁,你们心里定是清楚!要我说出名字来么?!”

云起反问道:“谁让午门卫到蒋师府上捉人的?”
朱允炆不悦道:“午门卫?”
黄子澄倏然间哑了,片刻后道:“燕王假传圣旨……”

朱允炆喝道:“太傅先把前一件事分说明白,谁让午门卫去缉刺客的?”
黄子澄忍气吞声道:“臣下的令,锦衣卫素来目中无人,只听皇上调派,臣一时心急……”
云起冷笑道:“这可是先皇定的规矩,锦衣卫向来只听皇上命令,你使唤不动,还想养亲兵了?捉刺客让午门卫去凑甚热闹?”

“午门卫若不插手,臣有九分把握能将刺客追到,太傅调集上百人,以捉拿刺客之名,追到蒋府门外,紧接着又莫名其妙地散了,是心虚?受了何人指使?!要嫁祸给蒋老?!”

黄子澄怒道:“猎犬嗅到气味,循路追到蒋府,关我何事?”
云起淡淡道:“照太傅这么说,竟是午门卫养的狗在栽赃嫁祸?你把狗叫来对质就是。”
“……”

云起轻飘飘几句便把黑锅朝黄子澄头上一扣,殿内众人噤声。
云起朗声道:“皇上派了宋忠前去传旨,为何不出示圣旨,特意拿了把假的尚方宝剑?!”
“我没有。”朱允炆不悦道,想了想,又道:“朕没派宋忠去。”
黄子澄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又道:“你怎知道宋忠去传旨?”
云起道:“太傅,我没有圣旨,却有圣意,都是一家人,皇上当时不是想宣燕王入城来么?”
朱允炆沉默良久,而后点了点头,默许了云起先斩后奏的行为。

荣庆站出一步,单膝跪下,答道:“宋忠手捧假尚方宝剑,自称有皇上御旨,着燕王将兵马遣回北平,于城外跪侯十九日谢罪,出殡当日再尾随队伍后……”
朱允炆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傅!”
朱允炆一吼,黄子澄登时瞠目结舌退了半步,显是头一次见到朱允炆盛怒。

云起笼袖,左手摩挲着右手上玉扳指,挑衅地看着黄子澄。
殿内只余朱允炆愤怒的喘息声,云起的奸计得逞了,偌大一个朝廷,只有徐云起知道,朱允炆是会发火的,在他感觉到自己被欺骗的时候。

朱允炆道:“传宋忠。”
朱允炆面若寒冰,那尚且是黄子澄头一次见到。

黄子澄全身颤抖,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再扛不住,扑倒伏身在地,大哭道:“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黄子澄泪流满面,仰头道:“然而燕王离京那道旨意,与臣绝无关系!陛下请明察!臣决不可能私自放藩王离京!接旨之人乃是京门卫副使,御旨中命其护送燕王离城……”
云起道:“不用等了,八成已被杀了。”

朱允炆忽地扑哧一笑,道:“你做什么?”
云起不知何时已端来廷杖掂着,瞥了朱允炆一眼,道:“不治廷杖么?”
朱允炆忍俊不禁道:“算了,太傅起来罢。”

黄子澄依旧伏在地上,荣庆领着宋忠进来了。
朱允炆敛容,冷冷道:“宋忠不能算,四十廷杖!打!”

云起与荣庆分侍左右,抡起廷杖,宋忠自知罪重,不敢再分辨,廷杖落下,痛喊声中,只听龙椅上朱允炆轻声叹息,道:“召方学士,只怕真要削藩了。”
云起微扬起头,看了朱允炆一眼。

“我说大兄弟。”朱棣在马车内昏昏欲睡道:“把你那笛子收起来成不?”
拓跋锋冷冷看了朱棣一眼,不予置答,继续吹着他的牧笛。
朱棣叫苦道:“锋儿,你好歹也换个曲子,最好是别吹了,这一路上都吹三天了没完没了的。”

拓跋锋半边侍卫服上染了一层淡淡的血腥,显是未洗干净,深邃的双眼望着车外碧蓝长空出神,一曲塞下秋飘出马车,于那秋际旷野中回荡。
曲毕,拓跋锋漠然道:“对了,你会被削藩,我听到黄子澄说的。”
“……”
朱棣道:“你还是继续吹笛子吧。”

穿西直门,入北平,城中一反常态的安静,大军开往城中兵营,朱棣的马车驰向王爷府。
“今儿是怎了?”朱棣蹙眉道,并打量路旁景色。
商贩早早便歇了生意,燕王府门口处,徐雯抿着唇,神色凝重,等候多时。

徐雯不悦道:“怎这时辰才回来呢。”
朱棣笑了笑,道:“夫人等多久了?给你买了点小东西。”说着回身去整理南京带来的礼物。
徐雯看了拓跋锋一眼,递给朱棣一封信。
朱棣知道有大事,匆忙拆了信,问道:“云起写的?”
徐雯道:“你俩前脚出京,这信便跟着来了,一路不知跑死了几匹马,竟是早到一天。”
朱棣吸了口气,把好奇伸头过来偷看的拓跋锋脑袋推到一边,沉声道:“先回府去,从长计议。”
徐雯也顾不得去瞧朱棣买回来的新鲜小玩意,便跟着朱棣回府,开始计议。
半个时辰后,王府内传来消息,燕王朱棣疯了。

朱允炆正埋头看着一本书,见云起来了,把书合上,道:“坐吧,就咱俩呢。”
云起笑了笑,走过空椅子,蹲坐在龙案前的矮几上,除下靴子,抖了抖沙,道:“看啥,批奏折?”
朱允炆拾起书,把封皮朝云起招了招,云起笑道:“当了皇帝,总算能看点杂书了。”
朱允炆眼中蕴笑,打趣道:“总算能看了。自打你给我这书到现在,才翻了几页呢。”
两人相视莞尔,朱允炆忽道:“云哥儿,那天多亏你了,刺客没抓到不打紧。”
云起点头不答,朱允炆又道:“你救我好几回了,从前被侍卫们挤在墙角那次,也多亏了你……”
云起扑哧笑道:“那怎能算。”
朱允炆微笑道:“朕说算就算。”

称呼的倏然改变,令云起略有点不自在,然而那感觉稍纵即逝,朱允炆的下一句话,令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让我四叔出城的圣旨,是你写的吧。”

云起站起,沉吟片刻,而后道:“是,臣罪该万死。”
朱允炆笑了起来,道:“算了。”
云起叹了口气,朱允炆又道:“你知道我的心思,不想让我和四叔反目成仇,对不对?”
云起点了点头。

朱允炆又朝云起招手,云起走上前去,让他拉着自己的手。
朱允炆的手指冰凉,皮肤细嫩,那是读书人的指头,云起心想。
朱允炆看了云起一会,道:“云哥儿,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得很……”
云起温言答道:“锦衣卫的职责就是守护你,让你安心,皇上。”

朱允炆笑道:“你不一样,明天,你得帮我跑一趟。北平布政使得走马上任了。”
云起来前已猜了个大概,朱允炆削藩,朱棣发疯这事须得有人亲眼目睹,回报后朝廷方能作决定。然而派自己当钦差,言官们压得住么?
云起心中一动,问:“还有谁?”
朱允炆道:“张昺,你认识不?”
云起点头道:“张勤的老父。”

朱允炆仍捉着云起的手掌,想了想,拉开抽屉,取了一物,放进云起手中,笑道:“这个给你。”
那是一枚玳瑁戒指,深棕色的玳瑁闪耀着远古的色泽,云起打趣道:“哪儿来的?”
他接过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套不下,紧了。
套在小指上,总算勉强戴好,箍得难受,朱允炆脸上一红,道:“我戴却是刚好……云哥儿早点歇息罢。”
云起也不跪,笑着一躬,便走了。

行出御书房外,云起面色变得凝重,顺手摘下玳瑁戒,指尖不断摩挲,在黑暗中沉思,一路走回院去。
朱棣在装疯,这是毋庸置疑的,随便一个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
朱棣想造反,这也是被自己证实了的,然而几年前想谋害皇孙,不等于现在也想篡位……他把大军带到南京来做什么?想试探?还是打算证实什么?
一万五千兵马,围在京城外还成气候,朱允炆手中有五十万兵,朱棣亲兵放在北平,不够给朝廷塞牙缝的……是了,云起明白了。
朱棣想告诉允炆,北平军力虽弱,若朝廷逼得太狠,万五兵马也要拼死一战。
云起停下了脚步,正想是否该回御书房去,指尖摸到玳瑁戒指内沿,那里刻着字。
云起举起戒指,对着监事房中透出的灯光仔细看,上刻着四个字:的
淮西马氏。

云起难以置信地吸了口气,这是马皇后给孙子的物事?

“马皇后呐……”蒋瓛眯起眼,瓮声道:“皇后娘娘是个好人。”
蒋瓛把玳瑁戒扔给云起,云起手掌一拍接了。蒋瓛道:“十二年前中秋,皇后娘娘亲手摘了,递给皇孙……”
“现在是皇上了。”苏婉容嗔道,继而笼了熏炉,袍袖一拂,香味四散。
蒋瓛点了点头,捋须道:“当年马皇后说那话,师父便在旁边,她说:‘允炆,这戒指奶奶给你,来日你瞧见哪家姑娘了合了心意,便把戒指给她,到时奶奶若还活着,见谁家姑娘戴着,这门亲事,奶奶替你说去……’”
云起静静听着,嘴角带着笑。

蒋瓛脸色一变,冷笑数声,云起讪讪不语,将那戒指戴上。

蒋瓛沉声道:“钦差,明日出使北平?”
云起恭敬道:“是,师父。”
这正是他夜访蒋府的用意。

云起道:“姐夫……嗯,师父也知道了,有何事要交代徒儿的?”
蒋瓛悠然道:“削藩一事,可大可小……”
苏婉容忽打断道:“你管了三十年天子家事,如今还想管?”
蒋瓛静了片刻,道:“照拂着皇孙与王爷们的事,是皇上亲口吩咐我们几个老家伙的。”
苏婉容道:“先皇可没吩咐过云儿。”
蒋瓛不作声了,许久后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办罢。”

云起忽道:“燕王是我姐夫,师父纵是不说,我也得想法子调解。”
蒋瓛叹了口气,道:“皇孙那人……”
苏婉容不悦道:“那是皇上!”
蒋瓛点头道:“伴君如伴虎,纵是雏虎,亦需谨记,不可恃宠生骄,云起。”
云起跪下磕了个头,方离开蒋府。

那夜云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继而猛地坐起,一手拈着麒麟玉佩,另一手握着那玳瑁戒指,似是在比较孰轻孰重。
直到鸡鸣时分,曙光从窗格外转了进来,照在云起熟睡的脸上,为他的睫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云起胸膛随着呼吸而有频率地起伏,胸口处,薄薄的单衣下依稀可见麒麟玉佩的轮廓,床头桌前安静的摆着玳瑁戒指。

翌日天明时分,南京城中笼着一层初冬雾气,张昺早早侯在午门外,等了近半个时辰,一群锦衣卫方不耐烦地打着呵欠,簇着没睡醒的云起来了。

“张叔好。”锦衣卫们漫不经心地与张昺打了招呼,又嘻嘻哈哈推来搡去。
“云哥儿,出差记得带好东西回来啊。”
云起笑道:“行了,有好的忘不了你们。”

宫中行出一人,迎着湿雾而来。
云起蹙眉道:“怎是你?”
黄子澄不悦道:“皇上说昨夜既已辞行,今日便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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