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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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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眼坐起,炭炉烧得正红旺,床头瓶儿里插了根香气四溢的腊梅,房外传来张老道洪亮之声。
“手挥琵琶!”
拓跋锋漠然道:“手挥琵琶……”
徐雯、朱棣拖长了声调,和应道:“手挥琵琶——”
云起莞尔起身,穿好衣服出门一看,险些一个趔趄摔在雪地里。
老妖怪啊啊啊!!
张老道打着赤膊,现出白皙肩背,一身健壮肌肉与年轻人无异,背对云起,双臂抱圆,须发翕动,沉声道:“两仪四象,生生轮转……”
拓跋锋打着赤膊,侍卫服袖子在腰间系了个结搭着,露出古铜色的□肩背,两脚扎马步,手肘画圆,跟着张老道练拳。
朱棣也打着赤膊,脖颈肩背遭冻得发红,猴儿似的探头探脑,见张老道那拳法极慢,使了个金鸡独立,哒哒哒道:“真人,冒昧问声……拳慢到这份儿上,怎打人?”
张真人一笑置之。
徐雯也……徐雯没打赤膊,穿一身武斗服,盈盈笑道:“弟起来拉?来跟张真人学太极拳。”
张真人自顾自地使拳,脚下腾挪,拳式如行云流水,无迹可寻,云起看了一会,站在拓跋锋身后,学了起来。
这定是极高深的武功!云起刚跟到“野马分鬃”那式时发现体内真气周天运转,隐约切合万物化生的太极之型,便暗自心惊,当即发挥强记能力,将张真人教授拳法一丝不苟记下。
“云手……”
拓跋锋摇头晃脑,跟着张真人笨拙学了起来。
徐雯是最先觉得无聊的,刚学到“双峰贯耳”便讪讪道:“老娘……我去看看早饭。”于是蹑手蹑脚逃了。
张真人眯着眼,继续教拳,朱棣又看了一会,也道:“我也去……看看早饭。”说完也逃了。
张真人揽雀尾转搬拦锤,海底针、如封似闭,十字手,一气呵成使出,一招一式,看在云起眼中,俱是妙不可言。
“收势。”万物归于掌心,天地合于眼底,张真人并足站定。
云起却凝在双手下压的瞬间,只叹来得太晚,未及窥见前几式,只得稍后再让拓跋锋演示一遍。
木头似的呆子也不知记不记得住,这种高深武学,可惜了。
张真人微笑转身,穿上道袍,三人站在雪地里,俱是一身发热,云起道:“这叫太极拳?”
张真人点了点头,笑道:“且问你二人,记了几成?”
云起微一沉吟,便道:“自手挥琵琶起始,至十字手。二十一式。”
张真人莞尔不语,又问:“拓跋小哥呢?”
拓跋锋茫然想了想,答道:“忘光了。”
张真人大笑,云起尴尬无比,道:“真人再使次?云起方才见这太极拳精妙得紧……”
张真人拍了拍拓跋锋肩膀,道:“很好,你学会了。”说完又对着云起,指了指拓跋锋,道:“问他便是。”便转身离院。
“……”
云起哭笑不得道:“你不是都忘了么?”
拓跋锋莫名其妙道:“好像忘了,又好像记了点……”
张真人走后,拓跋锋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试着演出太极拳,那招式与张真人所教浑然是牛头不对马嘴,没一招对得上号,然而拳意却是隐隐切合两仪轮转的真谛。
云起看得傻了眼,道:“不会罢!这也成?!”
年关将近,张老道在王府里一住便是半个月。
年三十转眼便到,王府前门谢客,后院杀猪宰羊蒸年糕,预备过年。
起遭到嫌弃,于是不乐意了,去找徐雯哭诉了。
徐雯却是一副忧郁得蛋疼的表情,挽着水袖,立于王府后院里。对着稀稀落落的箱,匣等物,又有竹篓,木筐横七竖八摆了一地,显是刚从车上卸下的岁贡等物。
云起酝酿了片刻情绪,“呜哇”一声,扑向徐雯,道:“姐——!那老道士欺负我——!”
徐雯哭笑不得道:“别闹了,来帮姐点年礼,单子上头有的,对着勾了。”
云起下牙咬着上人中,接过礼单,道:“东山老参十斤、海鲍一箱,活鹿四对,鹿舌鹿尾鹿茸熊掌虎珍五味山珍盒四盒,干菇野菌一车,犳三对,虎皮两张……”
云起悻悻道:“光看着就流口水,二哥年年朝你这送东西……没一年给我的。”
徐雯淡淡道:“这一院东西,可没半件是增寿送来的呢,都东北佃户,突厥猎手贡的礼,听到这话,现高兴了吧。”
云起躬身检视木箱,一面头也不抬道:“二哥的礼都到得这么迟?”
徐雯嘲道:“到得迟?只怕未必,今年增寿连信也不写一封,你说稀奇不?”
云起直起身子,惴惴去看徐雯脸色,徐雯续道:“外头都传朝廷要削藩了,一个个正忙着撇清关系,见风使舵,今年七大王府,十六省邸,年礼都可省了。”
云起讪讪道:“不会吧。二哥他……”
徐雯嗤道:“往年都是姐先派人送礼到扬州去,增寿回得礼来,姐再匀一份儿着人送去你那,今年派出去的人,到了扬州徐将军府上,门也关着。”
“朝廷要削藩了,炮口正朝着北平,连二舅家也懂了,知道躲着咱,小弟,你也赶紧的撤罢,别被连累了。”
云起知道徐雯此刻极其不爽,只得硬着头皮当替罪羊,赔笑道:“姐,你想得太多了。”
“王妃过虑了,依我看来,这实际是件好事。”温柔男子之声于姐弟二人背后响起。
云起转身,见那冬日阳光下站着一名清秀颀长的男人,身着靛蓝收腰华服,袍上以金线绣出水云之纹,衬出笔挺刚平的性 感身材,那双眼更是清如溪水,蕴着笑意,与云起对视,继而将目光转向徐雯。
云起从未见过此人,却有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究竟是谁?
那男子头上竟是极其名贵的黑貂帽,此刻一整束身华袍,笑道:“大起大落俱是命中使然,老天欲让人分清谁是挚友,谁是墙头草,谁又是亲人,你因增寿之事,迁怒于云起,又有何益?”
云起忙笑道:“没有的事儿,我跟大姐时常就这么说话来着。对吧,姐。”
徐雯挑眉道:“我姐弟说话你插甚嘴?我将云起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说他几句还不行了……”
云起:“……”
那男子哂道:“云起是你拉扯大的?我咋不知道?不是自小便进宫吃的皇粮?”
徐雯一时语塞,挥手道:“去去,别在这凑热闹,你四哥在房里躺着呢。自瞧他去。”
那男子点了点头,摘下头上貂尾帽,手指顶着,漫不经心地晃着圈,转身时又分说道:“本不是来打岔,只绕过来说一声,我捎给四哥进补的那盒虫草,须得仔细收在干燥通风的地儿。”
徐雯嗔道:“嫂子还没吃过虫草不成,用你教。”
那男子随意笑道:“知道四嫂吃过,不过白提醒着。”说毕便转了身,自朝后院去了。
云起见此人与燕王府熟得不得了,竟是如在自己家中一般,又丝毫不见徐雯与其客套,便狐疑道:“那人是谁?明明没见过,咋这般眼熟?”
徐雯拆着大红箱儿上那封条,漫不经心道:“宁王爷。”
云起登时抽了口气,他终于知道为何宁王朱权看上去眼熟了,原是带着朱允炆的几分模样,那眉眼间的儒雅之色,简直是如出一辙。
徐雯打趣道:“看上去像个读书人不是?”
云起在思考中点了点头。
徐雯又道:“别小看他,那家伙打仗厉害得很,连你姐夫也不是他对手。”
云起诧道:“有那么厉害?朝中不是都道宁王爷借着朵颜三卫的兵力,才镇得住会州?”
徐雯道:“当然不是,宁王曾经拜过咱爹当师父,那时你还小,被送了去南京当小锦衣卫,这童养媳锦衣卫当起来够磕碜的……”
“行了!姐!”
徐雯心情好了不少,笑道“说起来他和咱家倒也熟稔,你得空不妨多与他学学。这回他来,估摸着也是听了削藩那动静,须得与你姐夫参详好一段时日了。”
云起“嗯”了一声,点完礼物,伸手让徐雯搭着,二人把那礼单随手扔了,便朝前厅走去。
忽见朱棣在厅外探头探脑,云起与徐雯脸色登时变得极其古怪,徐雯压低了声音怒斥道“不去陪着客人,在厅外看什么?”
朱棣连打手势,嘘声道:“过来!你们来!”
“……”
云起哭笑不得道:“他常这样么?”
徐雯答道:“别理他,又犯浑了。”
朱棣咬牙切齿道:“要紧事!快来!夫人回去,没你的事儿!”
云起只得过去,朝厅中看了一眼,见前来做客的宁王朱权正端着一个杯具,仔细端详那兔毫盏上的纹理。
“你又想干嘛?”
朱棣在院外蹲着,不放心地打量厅内那掩上的门,朝拓跋锋招手,道:“张真人呢?喊他也来,有正事儿求他帮忙。”
拓跋锋道:“师父睡午觉,你别吵。”
朱棣舔了舔嘴唇,忽见院后等着服侍云起的小厮,记起这人武功也不错,便招呼道:“你叫三保是罢,你也来。”
于是朱棣,云起,拓跋锋,马三保,匪徒四人,在院里蹲了个圈,围在一处。
朱棣小声道:“帮王爷个事儿,咱四人合计,夫人就别搀和进来了,危险。”
拓跋锋正蹲着,一听“危险”二字,警觉地竖起耳朵,把莫名其妙的云起拨拉到身后,道:“什么事,让我去。”
朱棣道:“你一个人也不成,那小子功夫厉害得很,下迷药在茶里他也不喝……你们在院子里等着,待我掷杯为号!你们仨就一马当先冲进来!”
朱棣唾沫横飞,指点江山道:“云起箍他手臂,锋儿搂他的腰,我抱他大腿,三保拿椅子拍他后脑勺,说好了!别坏事!待会成了,一人发五钱银子辛苦费!”
云起犹如遭了天打雷劈,惴惴问道:“你说……那小子是谁?你要害宁王……害你十七弟?!”
朱棣煞有介事道:“什么害不害的!良禽择木而栖!算了,说这个你也不懂,听我发话就是了。”
云起两眼如同蚊香般猛转圈圈,一时间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朱棣又道:“老十七功夫都跟你爹学的,你那什么爹……教出来的徒弟这般难收拾……好了就这样!我进去了啊,你们耳朵竖着点。”
朱棣起身,拓跋锋将他衣袖扯住,道:“二两。”
朱棣哭丧着脸道:“钱都让王妃管着呢,绕了我罢,前儿才给了你一两。”
拓跋锋冷冷道:“市场价。”
云起一惊一乍,情绪已混乱至极,此刻想也不想,只知要帮着拓跋锋,便开口道:“二两,不然喊了啊。”
朱棣忙不迭道:“行!别喊!二两就二两。”拓跋锋这才松了手,朱棣便把脸一抹,瞬间切换到热情好客模式,转身大笑道:“唉你嫂子这是,饭还没吩咐下去……”说毕推门而入。
拓跋锋低声道:“待会师哥走前面,你跟后面,我们冲进去!”
云起茫然点头,那时间只听厅内哐当一声,杯具碎了。
拓跋锋便长身立起,释放出一身的杀气,如同大将军般况且况且地一马当先,冲进了客厅,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围殴之局
话说朱棣进了厅,见朱权优雅地三指掂着那兔毫盏,对着一缕日光仔细端详。
那兔毫盏周身晶莹剔透,蓝瓷衬着碎纹,朱权啧啧称赞,见朱棣来了,道:“四哥府上东西还是一般的讲究。”
“孩——”朱棣手臂一长,顺手拈来那杯具,随手朝后一扔,道:“地摊上买的小破烂,不值一哂!”
朱权优雅地双眼突出,不会吧。
杯具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朱权:“……”
大门轰然洞开!走狗纷纷涌入!
“儿郎们!给我抓活的!”朱棣面目狰狞,大笑道。
朱权慌忙起身大叫:“四哥这是要做什么!”
拓跋锋一个鱼跃,扑向朱权,朱权却是纵身一闪,犹如油浸泥鳅,滑不溜手,拓跋锋竟没扑住!
“当心!”云起这一惊非同小可,拓跋锋“恶狗吃那个什么”姿势虽然不雅,然而那却是倾注其毕生功力的一扑!纵观全南京禁卫二十二队,武技及得上拓跋锋的不过寥寥一二人,朱权竟是能躲了开去,这是什么概念?!的
云起一见便知朱权是练家子,忙吩咐道:“三保守住厅门!”
那时间朱权左闪右突,一身束腰王服袍襟荡开,犹如分花拂柳,辨其影不观其型,朱棣与拓跋锋同时伸手去捉,却又堪堪被其闪过,连袍带都摸不着个边,好俊的功夫!
“这小子功夫了得,别让他跑了!”朱棣吼道。
云起拓跋锋一听这话,便知朱权定是知道了朱棣的某些秘密,又不愿同流合污,当下心头一惊,三人抓一人,逾发拼命。
朱权踏着矮几,飞身跃过,一面道:“四哥何苦如此?小弟回会州后定不与朝廷互通消息……”
朱棣直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六,老九俱收到朝廷削藩的消息……”
云起甩手抛出蝉翼刀,冰蚕丝线反射出明亮的日光。
拓跋锋一个扫堂腿,翻身直踹朱权落地之处!
“皇孙……皇上此举定有深意,纵是削藩交出军权,还能让你我闲置不成……”
朱权一面道,单脚于圆桌上一点,借力斜斜掠了开去。
“好!”拓跋锋忍不住一声喝彩。
“失心疯了你,长他人志气!扣钱!”朱棣怒道:“自然不会闲置!胡乱寻个由头将你我处死而已!你以为允炆是那般好相与货色……”
“四哥!恕小弟无法……”
朱权逼近厅门!
马三保操起条凳,舞得呼呼生风!
朱权漂亮至极地觑见可趁之机,条凳扫过来时,在末端使力一跃,两手护头,哗啦一声将木窗撞得破碎,横掠出去!
朱棣喝道:“坏事了!快追!”
四名高手竟是留不住一个轻功炉火纯青的小王爷,云起暗叹轻敌,跟着跃出花园那瞬,却窥见朱权没命奔逃,一边回头张望,不防却直撞向打着呵欠,刚睡醒的张老道。
朱棣忙喊道:“真人留住他!”
朱权这才惶急转头,发现面前多了一老不死,忙喝道:“让路!”说着便抬手食中二指去、插张老道双目。
“??”张老道莫名其妙,反手抽出腰际木剑。
云起停步,松了口气,道:“他完了。”
拓跋锋表示同意。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朱权整个人即将撞上张老道,却迎上一柄抬手即断的木剑!
木剑轻旋,妙到巅峰地划了个圈,将粘不粘,将离不离,虚虚绞上了朱权的手臂!朱权大惊,抽身后退时却觉置身一片泥泞般的粘稠气劲中,不禁呼吸一窒。
张老道剑势浑然天成,避无可避!那时间木剑一送,朱权登时大叫一声,被那剑身拍在腰间,横飞出去!的
狗腿三人组登时迎上来,将朱权牢牢按在地上,所幸朱权轻功盖世,滑不溜手,硬功却是不强,一被抓住,唯有束手待死的命。
朱棣谄笑道:“多亏真人了!多亏真人。”
张老道拱手谦让一番,转身回房,朱权就这么彻底成了一个大杯具。
朱棣发钱,拓跋锋道:“四两。”
朱棣:“……”
拓跋锋道:“师父的辛苦费也有二两。”
朱棣抓狂地找徐雯领来前,恶狠狠地塞给其余三人,拓跋锋道:“喏,云起,给你。”继而把钱都交给云起。
云起正好笑间,见马三保神情忐忑,忙好言道:“三保你的自己留着。”于是四人欢天喜地散了,朱棣将五花大绑的朱权抗在肩上,送去小院子里关着不提。
云起走开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朱棣软禁自己的亲弟弟要做什么?正寻到朱棣逼问,朱棣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任凭云起再三追问,只打着哈哈道不知,并承诺一定不会杀他,过完元宵便放他走。
云起满腹狐疑地看了朱棣一会儿,既承诺了年后放人,也只得作罢。
年关临近,徐雯张罗府中大小过年事宜,又打发了不少下人回家,云起便只得帮着手,数日后便是年三十,三牲摆上,更以朱元璋钦赐藩王玉册供在案头。香烛燃起,朱棣便带着一家大小祭祖。
虽说是一家,然而云起乃是外弟,这祖先是与其无关的。
朱棣站了首位,身后则是义子拓跋锋,而后才是两名儿子,朱高炽与朱高煦。这等于是公开承认了拓跋锋的身份,再不惧数年前谋害皇孙一事的干系了。
云起在厅外看了一会,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等开年夜饭等得无聊,便踱出祀堂外,朝后院走去。
先去敲张老道房门,却不听应答,推门进去,见房内空空荡荡,张真人竟是在大年夜走了。
云起扫视房内一眼,见桌上放着一柄剑,木剑下压着张纸条,纸条下又有一封信。
此剑乃是我武当派之物,名唤‘七星’,赠予锋儿,信予云儿,以告昔年天德将军一面之缘。
云起提了钝剑,那正是张真人背上负着,从不离身之物,材料非金非石,看上去也没甚稀奇。剑身刻了七枚暗星,正是天罡北斗之阵,剑柄又刻三字:张君宝。
拿来砍桌子,砍下去半天没点动静,破烂一把,云起在心中暗自嘲笑。
又拆开信封,取出信来看了一眼,只写了八个字。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云起只想仰天咆哮,留份武功秘籍多好!云起随手把剑丢到一旁,信揉成一团扔了,郁闷地转身出院,朝后房走去。
那处正关着倒霉催的宁王。
朱棣这数日来,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不再装疯,反而来了院内,与宁王呆在一处,不知二人在搞什么勾当。
云起心内好奇,在房外瞄了一眼,见朱权一切正常,没有想象中衣衫凌乱,一把鼻涕一把泪喊“放我出去”,又或者被捆在椅上,眼神迷离,神智恍惚,菊花红肿,身上满是鞭痕等情况出现。
“云起么?进来罢。”朱权放下手中的书,微笑道。
云起推门入房,见朱权两手被绳索捆着,道:“看啥书?”
朱权悠悠道:“今儿除夕夜了。”
云起道:“姐夫答应过完元宵,便送你回会州去。”
朱权笑着点了点头,道:“谢小师弟求情了。”说毕那眼又盯着云起不住看,只看得云起心里发毛。
云起忽道:“看啥?你跟着我爹爹学的功夫?”
朱权饶有趣味道:“你和王妃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与师娘长得很像。”
云起脸上有点红,道:“你不该唤我娘作师娘,她不过是个妾,我二哥他娘才是嫡母……”
朱权道:“平素喊惯了,就温师娘待我们几个极好……罢了,不说这个。徐将军去了多年,你姐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得了什么病死的?”
云起蹙眉道:“我也不知,听姐说,他死得似乎有点内情,你不妨问问她。”
云起对徐达一向是没多大感情的,这个爹怎么说都好,早死并非他的错,然而将四岁大,尚未感受到多少亲情的小云起送进宫内,关在那高墙之中,来日长大,又将当只听命的狗,如今想起来,自己却是从未有过父爱。生父之死的内情,对他来说也毫无关系。
正回想间,朱权忽又道:“天德将军最疼你与雯姐,便是因你二人容貌随娘。”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云起登时心内窝火,道:“疼个【哔哔——】,打小把我送进那囚牢般的宫里,这叫疼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毕也不想看朱权脸色,起身便走了。
本想嘘寒问暖一番,提到徐达,又想起如今朱棣要削藩,自己姐弟说不得到时地位一落千丈,回南京又得受一群文官欺压,云起十分不爽,便离了院子,再懒得理朱权。
正走出几步,忽见拓跋锋一身王府世子的衣裳,走进院内来寻。
拓跋锋成日穿着锦衣卫制服,便已显得风度不凡,如今华贵世子王袍上身,倒也似模似样。
拓跋锋道:“终于可以吃饭了,走罢。”说着又朝房内喊道:“十七王爷,请到厅上来吃年夜饭。”
朱权对这优厚待遇倒不诧异,便应声出了门,拓跋锋也不避讳,与云起手牵着手,十指相扣,三人便朝厅上去。
那时祭祖已停当,燕王府中冬雪皑皑,除却侍候的下人,其余人等在花厅外间开了一桌,燕王朱棣与徐雯又开了一桌,桌前设七位,燕王夫妻与两名儿子,拓跋锋云起朱权三人,却是恰好。
朱棣见三人来了,忙让座,各人排好席次,朱权见朱棣身旁空着,便老实不客气坐了。
桌上菜肴极是丰盛,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又有数名丫环垂手待命,朱棣举杯道:“大过年的,难得人这般齐,小舅子也在,来来,大家喝酒。”
云起脸色不太好看,见朱权手腕还被绑着,哭笑不得,这怎么喝?明着要给十七王爷难堪不是?
朱权却是豁达,一笑置之,双手捧了酒杯,道:“喝。”
一轮酒过,朱棣这才笑道:“小舅子怎么不太高兴?来,夫人,你喂你弟,我喂我弟!大家不可拘束!”
徐雯与朱棣极有默契,各自挟了块鸡肉,徐雯喂给云起,朱棣捧着得意洋洋地去喂朱权,一齐道:“弟,啊——”
朱权笑着吃了,云起却一口酒喷了出来,道:“真是拿你俩没办法……”
云起要接,徐雯却偏不让,逼着云起把菜吃了,云起道“咱换个位置,你你……你照顾高炽去。”
徐雯盈盈笑道:“高炽懂事得很,用不着我照顾。”又吩咐道:“高炽,你也顾着你弟啊。”
“嗯。”朱高炽年仅十六岁,却是少年老成,兼之生有脚疾,长相又不知随了哪个倒霉催的祖先,容貌竟与朱元璋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般皮肤黯淡,宽头大耳,与其弟朱高煦大不相同。
朱高煦长得像朱棣,也更得朱棣徐雯二人欢心,云起却是对这痞子招牌长相颇有点心理阴影,不太待见高煦,只与高炽更谈得来,此刻闻言笑道:“高炽也是大人了,有相好的姑娘不成?感情好么?”
胖墩朱高炽打趣道:“甥儿不似小舅长得这般玉树临风,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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