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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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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天亮了,弱弱的阳光,照着清冷的齐府。
齐佑隔一个时辰就咬破自己的中指养一直挂在大堂门口的红灯笼,他自己都觉得怪异。
很多事情想不清楚就不再去想。
他知道,事情总会有一个结局的。
齐眉死了,他看到了先前为父母准备的墓穴成了自己亲妹妹的坟墓,是白天她自己为自己掘的坟。齐佑没有哭,也没有像段落那样昏迷过去,他突然明白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带饶沁和段落离开这鬼地方,安全,活着离开。
他寻了一块长条木板,咬破中指开始书写碑文。
最可怜的就是右手中指了,一个时辰就得咬破一次,现在还得当笔使。
下次养灯笼时,咬左手吧。
简单的坟墓,简单的墓碑,也像草草了结。
他抚摸小小的墓碑,终究还是哭出声来。
齐家的后人,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他的心有些无望,但是想到还有饶沁,脸上又略略温柔起来,生命亦为之锃亮起来。情人,是一副不可易得的良剂,是药方的药引。
锐利的光斑从厚厚的云层里透出,无门镇的上空也有鸟群飞过,排列的队形很奇怪,不是人形也不是大字形,像一个符号,齐佑始终没看懂。
饶沁不知何时醒了,她也到了祠堂的坟地。
颈间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齐佑的手法并不高明,包得她的颈项像木乃伊僵硬的脖子。
饶沁的咽喉沙哑,她叫了齐佑一声,但声质只能传播给自己听到。阳光下她那张脸只能看见黑沉沉的双眼,皮肤幽白得像鬼魅,在坟地里看她有种诡异的感觉。
齐佑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过身来看到是饶沁,便伸出手扶了一把。
“你好些没有?”齐佑望着她极不正常的模样,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饶沁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这两种方式现在要她做起来岂非不难为人。
但她有许多事情必须要齐佑知道,所以她踮起脚,嘴快触到齐佑的耳朵了,姿势像****,可惜,两个人的面目都有些憔悴不堪,实在不是****的时候。
“杀齐眉的人是左岸,她是我的朋友,可我并不知道她也来了无门镇。当初,她有告诉我她要离开西安,也往我店里递了纸条,上面写着不要去无门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齐佑,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饶沁说得气喘,停了下来。
齐佑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怪她。
“你说过你不相信你的爸妈是被人杀死的,其实我也知道你爸妈不是被人杀死的,他们是被女鬼杀的,是一个叫梨花的女鬼……”
齐佑听到这里,松开饶沁,惊奇的问:“女鬼?梨花?”
“是。”
齐佑跑出坟地,把饶沁一个人扔在这里,饶沁望着齐佑离去的方向直到身形隐没才慢慢转回头看着齐眉的坟墓,嘴角是微微的笑,像胜利者的笑,像藏在黑暗里的笑,也有点像夭夭天真无邪的笑。
齐佑跑回齐府,他拿出一个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是一堆碎木。
当初,他进祠堂时捡起的灵牌碎木,看到比较完整的木块上有一个梨字。
现在他一块块的拼凑起来,就连木屑割破他的手心都尤不自知。
是梨花的灵位。
齐佑傻了,真的是女鬼杀了自己的父母?
那么为什么梨花要杀自己的父母?她连自己的灵牌都护不了,怎么可能还有能力去杀人。
他不明白,是谁摔碎她的灵位,难道是与死者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用这种方式发泄。
还有一个问题,齐听之和顾影的灵牌是谁做的?
他又想到那个说报恩的墨香,或许会是她?
只能感叹,人的想象力真的有限。


第30章:29

男人过分的留恋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或许本身就是不可取的。
所以,段落从昏迷中醒过来,虽然精神大不如从前,但还是很安定。
饶沁倒是越来越憔悴,整个人迅速的瘦下去,黑色的衣服里像裹着一张白纸,她越来越像无门镇的人,死气,苍白,冰冷。
因为饶沁的身体,他们一直耽搁在无门镇,说来也奇怪,墨香像是知道他们没有走似的,每天都送吃食过齐府。只是不愿意多说话,来了放下东西就走,只是看到饶沁的模样,她会叹息。冰冷的手摸到饶沁的脸,同样的温度。
不再有任何事情,齐佑也早把父母的骨灰安葬,齐家的坟地有了两座新坟。
只等饶沁的身体好一些,便会离开无门镇。
本说带饶沁去夭夭所住的寺庙休养的,那里毕竟有厢房和床,只是路途遥远,得花上一段时间,可饶沁根本经不起任何颠簸,齐府也有厢房,但自从那件事后他们提都不敢再提厢房,于是拔了那些齐腰深的枯草做铺。她睡着时如同安静的死去。一旦挪动她,会觉得像在折磨她,五官都拧在一起。
夭夭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或许本来就没有这个人。
齐佑偶尔会想起她,因为他看着饶沁的身体不好,或许见到夭夭会开心点。
人一旦豁然开朗,必然身体健康。
段落往返于齐府与齐家祠堂之间,他并不与齐佑和饶沁交谈。
他有他忙的事情。
似乎,他并不想离开这鬼地方,离开无门镇。
因为他开始收拾祠堂,去后院的井里打水擦洗祠堂墙壁上用血写的字迹,那井掩没于荒草中,还是齐佑和段落两个拔草做铺时发现的,里面的水清澈,微凉。而且他还问过齐佑:以前祠堂是不是有人看守。
齐佑并不知道,但饶沁知道有一个齐大爷,好像是齐家唯一留在无门镇的人,那墙壁上的字就是用他的血写的。
但她并没有告诉段落。
段落开始磨一把镰刀,是当初挖墓穴时用的,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工具叫镰刀。
他只知道是铁器,想要铁器锋利,必须得要磨刀石磨。
他没有找到磨刀石,但可以找到石头,于是一块平整的石头被磨得凹下去,生锈到无法割草的镰刀很快锃亮起来,当初齐佑拿着它割草愣是没割动,现在恐怕割人都没有问题。
墨香似乎很愿意跟段落交谈,如果是以前的段落说不定两人会成为好朋友,但现在的他不愿意结交任何人。他总是磨着刀,就像月宫里总捣着药的兔子。
齐佑怀疑段落已经神经失常了,经过齐眉的死。他并不清楚段落是否是看着齐眉死的,但他带回了齐眉的尸体,没看到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齐佑得照顾他们两个人,一个生病,一个失常。他嘴边的胡碴长得老长,一圈圈围在唇边,像个农汉。
这天,不知是他们耽搁在无门镇的第几天,饶沁像疯了似的撕扯自己的衣服,眼睛鼓得老圆,比青蛙眼还突出,齐佑和段落两个人死劲掰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往自己的胸口上撕扯,她的手指曲折作出抓的姿势,脸上是狠狠的样子,要置自己于死地。她的颈间又开始渗出丝丝鲜血,且血流越发迅疾,浸湿了衣衫,血色更加狰狞。齐佑骇住,饶沁的伤口是他一直在照顾的,根本已经愈合了为什么还会裂开,而且血流得异常汹涌,像是伤及到动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齐佑摇着头自问。
段落狠狠的说:“肯定是她,是她,她又来杀饶沁,她要我们所有人死。”
齐佑看着面露凶色的段落,猜到了那个口中的她是谁,就是饶沁的好朋友左岸。
无辜的左岸人事不知。
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一个不能怀孕的女人怀了孕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何况一个没有心没有内脏的女人怎么可能去杀人。
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正如夭夭以前说的:“但愿不会选择她,她已经是个苦命的人。”
苦命的她躺在一片荒草中,肚子上破开一个大大的血洞,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腥臭。
她已经养不了它了,所以它也不养她了。
它找到了新的寄主。
有新鲜的生命,新鲜的血,新鲜的心脏。
左岸枯萎的手握着的玫瑰花已经死去,那是一朵塑料玫瑰花,居然也有凋谢。
没有眼睛的眼眶望着天空,多么不公平的人生。
饶沁只觉心脏疼要命,疼得她想挖出体外扔掉。
脖子上的裂缝汩汩的流血,草铺上一片腥红。
原来娇嫩的皮肤起了层层褶皱,饶沁整个人像在缩水般拧结,那是痛得无以复加的结果。
齐佑胯在饶沁的身上,除了按住她的双手不让她伤害自己的身体,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腾出手的段落赶忙去找止血的纱布和药。
段落慌慌张张找到纱布,扯下一大叠直接按到她颈间的伤口上,结果可想而知,并不能止血。
白色的布,红色的血,刻骨的融合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死亡的脚步。
齐佑哭了,他的泪跌落在饶沁的脸上,温热。
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沁,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活,让你活。”齐佑哭着说,只差呐喊。
段落面对这种熟悉的场景,想起了齐眉。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纱布嫣红,似嫣然一笑。
饶沁的确在笑。
但笑得古怪。得逞的笑。
但没多久就不能笑了,因为墨香从门外进来,看到他们的架势就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加紧几步走到饶沁的面前,看到饶沁厌恶她的神情,她知道她又得做一次犯禁忌的事。
“齐佑,你起来吧,不要按着她,她不会再自残的。”墨香静静的说。
齐佑不可置信的望了望墨香,又望了望饶沁,饶沁的表情很奇怪,狠狠的盯着墨香。
“起来吧,如果你想救她的话。”
段落听到墨香这样安静的说话,原本慌张的心也安静下来,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顺便也拉了一把齐佑:“听她的吧。”
似乎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等齐佑起来,墨香就蹲下身子去,撩起长发从脖子间取下一个物什挂到饶沁的脖子上,那是一根红绳子,上面有一个如玉石一样的圆坠子,所有人都认得,那是夭夭的舍利子。
舍利子挂到饶沁的脖子上就发出白色温和的光,她安静下来。十指不再狠狠的扣起,而是慢慢的摊开,眼里也渐渐柔和。
段落奇怪的问道:“这不是夭夭的挂链吗?怎么在你这里。”
墨香淡笑:“本来是我的,夭夭调皮,偷偷从我身边拿出去玩。”她又望了望饶沁的脸色,正常了许多,“这挂舍利子的绳子可能是饶沁的,所以我才能赶过来救她一命。这东西有灵性,谁对它好,它会记得。就像人,谁对她坏,她也会记得,一辈子或者生生世世。所以,冤冤相报,生生不息。”
墨香最后几句话像是说给某个人听,因为她的眼神穿透在这里的所有人,盯着谁也不明了的时空里。
她起身叹了口气望着齐佑说:“我要带饶沁走,等她好了我再送过来。”
齐佑想拒绝但被段落扯住手臂,由于力太猛险些把他扯倒。可能是着急齐佑说出拒绝的话,怕不可挽回。
墨香理解的笑了。
这个女人,一直在人前微笑。
墨香扶着饶沁走出齐府的时候,看到一抹红从自己身边滑过,很快隐没。
墨香略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祼露的手背上已经划出一条血痕,细嫩苍白的皮肤上渗出血珠。
如同报复。


第31章:30

夭夭一直跟着她,看着她把饶沁带到她的房子里安置在自己的厢房,那是整条街上唯一没有红灯笼的房子。
墨香帮饶沁盖被子时看到她脖子上的舍利子发出淡淡的红色,这表示有孽物近了身边。就像当初饶沁有危险时,胸前的舍利子差点灼伤墨香的肌肤。这是一种预示。
墨香不动声色的退出厢房关门,木屋子的构局很简单,一房一厅,简单明了,家具都是木质的,她的神情平静无澜,关上门的那刻却深深叹了口气才说话:“它是不懂人性的孽物,可你不是,你被渡化有佛性,为什么还指使它造杀孽呢?仇恨真的那么重要?你不是个六岁的孩子,你有一百多年的智慧,何不好好寻了往生去,你这样不死,比活着的任何人都难受。”
夭夭眨眼就凭空出现在墨香面前,“你以为你把舍利子给了她,她就会不死吗?血婴照样可以杀了她,它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这样多管闲事,它也会杀了你的。”
“哼,我不怕再死一回,只是你当初就不该养它。”
夭夭撇撇嘴,很忧伤的说:“可它真的很可怜。它被自己的母亲给欺骗遭杀害,因为心魄入了药,所以精魂一直无依无靠,得不到超生。我只是帮它养成实体,可它的恨是靠自己的怨怼积聚的,齐家的人本身就太过份,让他们安活了一百年,已经够善待他们了。”
墨香自恃无话可对,但还是说:“我不懂你和血婴,还有齐家人的恩恩怨怨,只是饶沁她根本与你是同门本宗,你为什么不救她,任血婴来残害剥噬她的身体。你明明知道,血婴要找寄主才能活下去,它杀了齐眉,如今剩下的最好寄体就是饶沁。”
夭夭往关了门的厢房望去,“她根本不姓饶,饶家人在一百年前就遭齐家灭门杀害了。”
墨香惊讶:“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夭夭苦笑道:“齐家连我这样才六岁的孩童都没放过,我的爹爹娘亲哥哥,还有五十多个饶家同宗死于一场大火,你可以明白为什么无门镇有齐家的府宅而没有饶家的,饶家也算是名医世家,可世家的府邸如今是一片萧瑟的坟地,齐眉就死在那块坟地上,我已经用她的血祭那些枉死的冤魂。”
墨香可怜起夭夭来,她终究是个薄弱的孩子,她身上惨烈的灭门之痛令她夜夜不能安睡。
世间最蠢的事情,就是灭门惨案。
“饶沁不姓饶,那她姓什么?你不应该杀害无辜。”
夭夭冷笑道:“饶沁姓齐,她是齐听之与习嫣生的,你以为世界上每个人都很善良吗?你可知道,每个人都在作恶,每个人都在造杀孽。”
墨香想说什么,却听到厢房里传来动静,像有重物落地。墨香和夭夭对视一眼,开门冲了进去。
饶沁整个人如风中残烛,毫无生机。
她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瘫倒在离门不远的木地板上,两眼直直的,像被索去魂了的娃娃。
巴掌大的脸更是憔悴得没有了轮廓,瞧她的模样离死也只差几步的距离。
墨香赶忙去扶她,她清楚饶沁肯定听到她和夭夭的谈话了。
夭夭只是站着,只是站着,她做不到回到以前那些假装的快乐,假装的亲情,她连假装都不会了。
墨香扶不动饶沁,她朝夭夭嚷:“你过来帮忙扶起她好不好?不管她是谁。”
夭夭回想到以前饶沁对自己的疼爱和照顾,终是不忍于是也俯身去帮忙,哪料这时的饶沁又清醒过来,她一把抓住夭夭的手,眼里尽是泪:“你不是来杀我的吗?你动手吧,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上,用来赎罪。”
说着,嘤嘤哭泣出声。
墨香生气了:“能活着,就好好活着,你何必求死呢。”
饶沁又笑起来,可这笑要多恐怖就多恐怖,狰狞的样子连夭夭都吓到了。
“你们不知道,我爱上了我的亲哥哥,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不能原谅自己,谁也能不救赎我,我只有死,只有死。夭夭,你把我们带到无门镇,不就是想报仇吗,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世,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
说完她又哭起来,一哭一笑,像失了心的疯子。
她不正是失了心么?连胸前的舍利子都不能救渎。
还是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夭夭没有说话,只是她身边本来隐形的一抹血红越来越浓,聚满杀气与怨恨。
墨香看到了,她的脸色冰冷下来,声音如铁:“有我在她身边,谁也不能杀她。”
夭夭没有阻止那抹血红逐渐形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孩,作呕的腥味笼罩这间厢房。
“我们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她现在一心想死。”
墨香冷笑:“夭夭,我开始怀疑,你是故意让她知道的。”
夭夭没有否认。
夭夭起身要离开,手一招那露出一排尖利牙齿的婴孩随着她瞬间隐没。
墨香终于看清这血婴的模样,一个略成人形的婴孩,有血盆大嘴,嘴里全是尖锐阴森的牙齿,那不像人的牙齿,更像怪物嘶碎人的工具,当然,那血婴也不过是个怪物罢了。
饶沁接着又哭直到声嘶力竭,然后昏死过去。
有人想死,有人想活。
墨香想到自己:那么我了,想死不能,想活亦不能,只不过是留在人世的一口浊气。
段落的镰刀磨好了,而且拾捡起自己的东西,跟齐佑说,他要宿住在祠堂里,想在离开前好好陪陪齐眉。
齐佑能不答应么?
只是他能去陪齐眉。
可自己连饶沁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只能在这里等。
每到晚上他开始思念饶沁,爱恋她这么多年,自己好不容易回国,却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事情处理完了,安全活着离开无门镇,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吧。
故事的结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32章:31

段落白天会在齐眉的坟前说话,虽然他与齐眉相认的时间不长,但自认为相爱的时间很长。 
所以,无论齐眉怎么变,他都会记得她。 
所以,他在商场一眼就认出齐眉,然后一直追随,只到她撞进自己的怀抱。 
那时的她,是那么的慌张。 
段落掬了一把土,放在坟前说:“真怕你当时否认自己不是齐眉,嘿嘿……不过,你还是被我唤醒记忆了,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在幼稚园,你一直欺负我,你强占我东西的模样是那般的娇蛮可爱,我可喜欢看你那种模样,所以你总问我,为什么不到老师面前告状,我就对你微笑。” 
段落露出当初对齐眉那般的笑,鸡蛋白一样白的门牙,很冷清。 
“可你五岁的时候就走了,我看你搬得空空的位置,一直哭着问老师你去了哪里。齐眉,你都不相信我哭了吧,那时可真急了,我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你,我就伤心。老师说,你坐飞机到很远的地方去,一个叫国外的地方。后来自己明白,你出国了。我想,有生之年,我们不会再相见吧。” 
段落哭了,有生之年,相见了的他们,却不得不面临一场永别。 
齐佑过来看到段落又笑又哭的坐在齐眉的坟旁絮絮叨叨,除了感动,还有明了。 
这世界的爱原本是那么的脆弱。 
他不想打扰他,于是悄悄返回。 
偶尔白天来祠堂看看段落,偶尔晚上来看看。 
这是饶沁离开四天后的夜晚。 
四天,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说不定还会翻天覆地。 
齐佑白天看到段落的精神不太好,想着晚上过去陪他。 
出了齐府他就觉得今天晚上特别的冷,身上的外套已经很厚了,可还是感觉到冰凉的气体浸入体内。 
有些冷气可以叫做戾气。 
有些戾气足够让人死亡。 
他朝身后街面看了看,那些红色的灯笼娇艳如花。他自然的转回身却又突的向后望去,因为饶沁正从一片红灯笼的街上走过来。巧笑盼兮。 
她的笑,她的身形,慢慢清晰。 
“佑哥哥,你准备去哪里?”饶沁笑,那细细的眉眼像娇娆的柳枝,挠得心痒痒的。 
“沁,你刚刚叫我什么?”齐佑惊喜又带着不可置信。 
“叫你佑哥哥啊,我从小不就是这么叫你的么?佑哥哥忘记啦?” 
齐佑哪会忘记,他还为饶沁忘记而苦恼了很久呢,但他现在开始有错觉,他觉得这声音有点像夭夭的。 
“佑哥哥,这里风大,你怎么站在这里,段落呢?” 
看样子饶沁身体全都好了,齐佑看她颈处的伤口连疤痕都消失了,肌肤雪白,在夜色下分外的诱人。 
“段落守在祠堂里,他说要陪齐眉最后几天。” 
饶沁眉眼一闪,唇如花绽:“那你准备去他那里?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我也要佑哥哥陪我。” 
饶沁拉着齐佑又返回齐府。 
挂在正堂门边的红笼灯无精打采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人,突然摇曳了一下,像被人用嘴吹了一下。 
饶沁的手冰凉,这是齐佑最大的感觉,他想起曾经碰到过墨香的手,也是如此的温度。 
难道和那样的人在一起几天,也会染上同样的温度么? 
饶沁走到草铺,整理好就躺下去,但是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拉着齐佑撒娇说:“佑哥哥,晚上好冷,佑哥哥抱着我睡好吗?” 
齐佑在饶沁生病时一直是搂着她睡的,因为她晚上需要照顾。 
但现在她的病好了,而且活色生香,且又自己对她一直心存爱恋,如果还抱着她睡觉难保不会让人心猿意马。 
可是饶沁的眼神很难让人拒绝。
于是齐佑也躺了下来,双手抱过饶沁,她的身体跟她的手一样冰冷,他觉得像抱着一具尸体。 
但饶沁不是尸体,她的眼波会动,她的手会动,她的唇亦会动,而且慢慢靠近齐佑的唇。 
齐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主动的饶沁,但还是没有对她起任何疑心,他认为饶沁可能身体好了,所以比较开心,与他开起玩笑来。
   可男女之间这样暧 昧的玩笑,岂不是玩 火 自 焚。 
齐佑渐渐觉得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神。他思念饶沁的唇,在饶沁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思念饶沁的身体,在身体欲望腾升的时候。 
思念最耗人心血。 
于是齐佑耗干了所有心血。 
当他不顾一切吻上饶沁凑上来的唇时,当他的手渐渐伸去她身体最隐密部份,他只觉得脖子一冷,像有什么刺透肌肤,又有什么流出体外。 
眼前的景像纷乱起来,有人点燃堆积在一处的纸钱,火烧得很旺,浓黑的烟雾升腾,是段落。草铺上突然被血渍浸染成狰狞的紫红色,撕裂,被风撩起,张牙舞爪。 
齐佑的身体冰冷下去,他最后一眼便是看到那一摇晃,然后熄灭了的红灯笼。 
他想起以前段落问夭夭:“奇怪,这家的灯笼不是亮的。” 
“因为这家有人刚过世。”这是夭夭的回答。 
这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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