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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衣公子-镇尸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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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可能你为何不早说?”女子跺脚,“还好意思说什么替天行道,我看你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罢了。”她怒气冲冲转身走出房间,人才到门口,不出门,反而又折了回去。
“怎么?你后悔了?”王道人得意。
“哼,我就是被妖怪吃了,也不会再来求你这个坏蛋。刚才你明明不想帮我,却还摸我的手,我是回来讨个公道的。”
“你想怎么讨公道?”王道人哈哈大笑起来,“难道贫道的手也要让你摸摸?”
“呸,你先吃我一记耳光。”女子高高扬起手。
她动作快,王道人也不是吃素的,才见她手一抬,脚下一滑,人已经退后,一手探入怀中,一手指了她面门,“小姑娘,休要在我面前撒泼,别等吃了苦头才知道厉害。”
“谁怕你!”女子追上来打。
王道人冷笑,闪身避开,一手在空中乱舞如鬼画符,另一手抢了旁边桌上烛台护在面前,口中念念有词,说也奇怪,烛台所到之处开始“吡吡”作响,爆出火星。
女子几乎被火星烫到,猛吃了一惊,顿时止步停手。
“我这紫微护身法连千年精怪都抵挡不了,何况你这小小丑妇,还不知道厉害!”王道人摇头晃脑,动作更加用力,火星子连串爆起,“吡吡啪啪”轻响不绝,绕着女子团团飞舞,将她身上淡绿衣衫烧出焦洞。女子不住扑打身上火星,转身要逃,道人便执烛台在后追,眼见一簇火苗窜起,燃到她头发,鼻尖闻到头发焦味,女子又急又怕,“哇”地哭起来。
小严再也看不下去,一推窗格,单手撑体跃进房间。
王道人正耍得有趣,女子虽然面孔难看,可身材实在娇媚动人,尤其是一追一赶之间,看不清面目,唯见条凹凸有致的身子在面前晃动,衣衫轻盈如蝴蝶展翅,连着底下一波波曲线虚虚实实,勾人魂魄。冷不丁眼角一黑,窗口处腾空跳进来个人。
小严本来耳聪目明,虽然房间里光线阴暗,仍将所有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早瞄准了王道人那只才从怀里伸出的手,此时一个箭步上去,劈手攫住。
王道人定睛一看,道,“严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是严公子,我是千年狐狸精,专门来和你斗法的。”小严皮笑肉不笑,“早上斗不过你,或许晚上我的运气好一些。”
他用力捺着王道手的手,一直别转到自己面前,王道长哪有他的力气大,眦牙裂嘴地被他把手心掰开。
一蓬淡黄色的粉尘从手心处飘下来,伴着种刺鼻的气味。
对面女子忘记脸上已经哭得泪水涟涟,也凑头过来细看。
小严忙道:“你小心。”示意她退后,一手用力将王道长推开,却把他手上那只烛台抢过来,慢慢靠近地上的那蓬粉尘,“朴”,青石地板上立刻燃起丛火苗。
“嘿,好厉害的花招。”他笑。
“这是怎么回事?”女子不解。
“你说呢?”小严转头反问王道人,后者脸上苍白,可还在强作镇静,拂袖道:“尔等竟然冒犯……”
“少废话。”小严过去一把攥着他衣襟扯过来,王道人身高比他足足矮了一头,被扯得脚尖几乎离地,颤声道,“严公子……”
“怎么,你认得我不是千年狐狸精了吗?”小严额头处焦了一块,动作时仍然隐隐作疼,一想起早上的事就咬牙切齿,手上用力,恨不得把王道人吊在半空,还不忘记去他怀里搜身,果然掏出只巴掌大皮革袋子。
“你看看。这是什么。”他递给女子。
女子把皮革袋上的绳子松开,立刻飘出股浓烈的气味,“好像就是地上的东西。”她说,伸头往里瞄了眼。
“妖道,这是什么?”
“这,这是贫道的紫微……”
小严不等他吹完,自言自语似的说:“既然是降妖的东西,应该不会伤害人,姑娘,请你把这袋东西全都淋在这个妖道身上。”
“好!”女子挽袖子。
“别呀!”王道人终于有些害怕,“严公子,千万别这样。”
“你怕什么?道长是半仙之体,难道还怕这种驱妖的小玩意儿?”小严直接把女子身上的皮革袋子抢过来,拎着王道人的领子装着要往里面灌。
“救命呀!杀人啦!”王道人这一吓非同小可,简直七窍生烟,扬声惨叫。
“咦,这么没用!”小严想不到他真会拉下脸开口求饶,呆了呆,喝,“闭嘴。”
王道人哪里肯停,他不知道打了什么鬼主意,眼珠一转,反而叫得更加大声:“来人呀—来—人——“边叫边拼命扭动挣扎,疯狗似的,看准机会一口咬在小严腕上。
与此同时,脚步纷沓而至,窗口处灯火明亮,房门被大力推开,严老爷带着一帮人冲进房间。
“严老爷你来得正好。”王道人乘机挣脱小严掌握,逃至人多处,顿时又神气起来,指着小严口沫四溅道,“这只千年狐狸精实在狡猾,顾忌贫道的法术高明,便诱惑了这名女子深夜求我施法救她,贫道一时心软误中奸计,被他们骗去法器,险些被其伤了性命。”
“胡说八道!”小严还没开口,女子先跳了起来,她真正火爆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来要抽王道人的耳光。
小严怕她吃亏,忙格手拦住,女子怒道:“你放手,让我揍他。”
“唉,你打得到他吗?”
“不行,姑奶奶就是想抽他。”
两个一来一去更加像是同党,严老爷本来半信半疑,这下到底流了眼泪,颤声道:“还是请道长救救小儿,千万别让妖狐得逞。”
“严老爷放心,贫道自有办法。”王道人一抖道袍,先前被小严扯得稀烂的领子也不顾了,冷笑一声,装模作样摆出伏妖架式,却躲在后面,命令别人:“刚才他与我斗法耗了不少元气,现在已是虚空,不要怕,大家围上去把他们拿下。”
怒火,点燃的油锅般张牙舞爪地往上窜起,如果手上有剑,小严必定一击而中,然而掌心用力,摸到那只硬鼓鼓的皮革囊,顿时灵光一现,于是索性作了个鬼脸,恶狠狠地,拔地而起一跳多高:“呔!看我的乌里马里五雷轰顶术”。
除了王道人,谁都不知道这个乌里马里五雷轰顶术是什么玩意儿,但听得一个‘轰’字,就已心生惧意,更何况小严一手烛台一手粉尘,撒得漫天火光迸溅,到处焦味扑鼻,王道人早见势头不妙,拔腿逃了。
见所有人吓得如掐了头的蟑螂,小严也觉得威风凛凛,转头向女子叫:“你也来,咱们还是变成妖精比较有趣……”突然脑后发凉,不知哪里来的好大一张水帘,当头直直罩下,一眨眼浇得淋漓通透落汤鸡似的,手里的烛台也灭了,他停住。
却见王道人拎了只空盆子,叉腰立在面前,一见得手,赶忙吩咐众人:“妖狐的法力已被我用符水制住,不要怕,快把他拿下!”
真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亏他有脸把冷水编成符水,小严傻在原地,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
“你傻啦!”女子从后面奔过来拉住他,“快想办法逃呀,否则我们就被人当妖怪治了!”
可是往哪里逃?家丁重新围上来,两人肩并肩,手连着手,被紧逼到靶心处,如同一对铁夹子前的老鼠,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目光绝望起来。真悲哀,小严觉得自己简直是太窝囊,非但救了不了人,反而连累到人家一个女孩子,想着想着,便有一种患难与共的内疚感,看那女子的眼光也格外温柔,女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瞪眼:“你眼睛有毛病?看什么?”
小严喃喃说:“这个……那个……唉,其实离近了仔细看,你长得也不算丑。”一边说一边用力把她的手紧紧捏了捏,刚要再跟一句,“这件事是我害了你,对不起。”耳旁却听到‘啪’地一声,颊上大痛,那女子已抽手给了他记耳光。
“呸!”
“呀!”
“啊!”
“唉!”
“咦?”
“哟!”
周围也是一片混乱,各式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与此同时,有一人飘然走进来,与身边东倒西歪晕天黑地乌七八糟不同,他浑身上下整洁干净得像是挑不出一丝跳线,真个是芙蓉面,冰雪肌,风流如水晶盘内滚明珠,像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闲步自家花庭,若无其事穿过人群。
小严被女子一巴掌掴得倒吸口冷气,眼前乱冒金星,在满天金丝银线里看到一张清秀的面孔,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同时一个声音不咸不淡已在问:“严公子,你还好吗?”
怎么可能?这个人怎么会老老实实自己出现在人前?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那巴掌打得生出幻觉,于是睁大眼,捂着腮帮子,一字字大声反问他:“沈—绯—衣?”
不远处,也有两个人和小严一样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严老爷与管家一齐张大嘴,面色犹如六月飞雪,抖抖缩缩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狐——狸——精!”
十
沈绯衣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知县赵彦弱、主簿李格非、户长丁蔺、师爷捕快等人,可是当他立在那里,身后跟的人完全成了路人甲路人乙,面目模糊可有可无,李格非等了半天,只好自己上来和小严打招呼,道:“严公子,你……你好么?”
小严抿了抿嘴,像是要努力克制住不吐出口血来,闷了半天,勉强道:“好,好,好…………”控制不住说了十七八个好字,伸手指着沈绯衣,“小人倒是要请李主簿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和这种容貌妖丽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的人在一起?”
一口气问得李格非面红耳赤,心里恨不得上去把他嘴堵上,苦笑,“严公子误会了,这件沈大人可是咱们新上任的县大爷”。
“呀?”不光小严,严老爷管家王道人一并傻了眼。
“在下沈锐,奉命到此就职,从此之后昌令县一切公务由在下接手。”沈绯衣随随便便,说得像背书一样流利轻松。可是就算打死小严,他也不肯把这么个漂亮干净的公子哥儿同高高在上的县大爷联系在一起,周围人莫不如此,大家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无论大眼小眼眯缝眼,一色瞪得溜圆。
“怎么都不跪下,难道全忘了礼数?”赵彦弱喝。
他上个月就接到新官上任的传书,左等右等近一个月还没见到新知县的影子,好不容易等到本尊,却是这么个面孔华丽的家伙,心里十分狐疑,转念一想,到昌令县就职大多是被官场排挤出来的冤大头,此人想来也是时运不济,倒是自己终于能跳出这个鬼地方了。
经他提醒,所有人呼拉拉跪了一地,小严脑子仍然转不过弯,指着沈绯衣吃吃地说:“你……你……”旁边女子用力一扯衣袖,硬把他拖下去了。
严老爷和管家是最先跪下的,倒不是因为他们最懂礼数,实在是双腿发软支撑不住,严老爷边跪边叫:“小人无知,亵渎大人罪该万死。”他身边的管家磕头如鼓,额头足足蹭掉一层油皮。
“罢了,不知者不怪。”沈绯衣一甩袖子,“我没有先去衙门上任,也是想多了解些此地民风民情,省得办案时不是管窥蠡测就是无知无觉。”他说得口气温和,旁边赵彦弱不知为什么,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忙接道:“是,大人明鉴。”
听他接口,沈绯衣脸上露出丝笑意,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赵彦弱离得最近,见了心里‘咯登’一下,像走路时一脚踏空,找不到着力点。
果然,沈绯衣脸上的笑意稍纵既逝,转而回复冰冷无情,喝:“王四喜!”
王四喜是王道人未出家时的俗名,他来昌令县不到一年,本地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今天猛地听到旧名字,浑身一颤,声音也变了,应道:“小人在。”
“你知罪吗?”
“小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你以骗术招摇聚财,用妖言蛊惑百姓,难道还不足以定罪?”
“小人冤枉呀!”王道人忙膝盖用力,跪爬过来,“小人确实学技于崂山朱真人……”
“朱真人自己就是个江湖骗子,三个月前已被刑部捉拿正法,刑部公文在此,你还敢狡辩。”沈绯衣从袖中抽出纸文件,‘啪’地掷在他面前。
王道人一头磕到底,浑身哆嗦,“大人饶命……”
沈绯衣不理他,转头,看住赵彦弱,“赵大人,你知罪吗?”
“我?”赵彦弱奇怪,“不知大人指哪一桩罪名?”
“自去年起,昌令县命案不断,活人不明不白变死人且不说,死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案子也屡屡发生,而赵大人你对此不闻不问,一味纵容敷衍,使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难道赵大人还觉得自己为官清正毫无错失吗?”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死后都有忤作验尸收殓,哪会有蹊跷,至于闹鬼猝死,肯定是有奸人在妖言惑众……”
“乱石冢的死人失踪事情也是妖言惑众?”
“那一定是有人偷盗尸体以图不法。”
“既然你知道有人在偷盗尸体,为什么衙门里不立案追查?”
“这个……”赵彦弱傻了眼。
“看来赵大人一直很知道昌令县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想深查,故一味封锁消息,这与草菅人命有何不同?”
“算了。”赵彦弱叹气,“自我来昌令县这种风水忌地上任,便知道绝无好结果,想不到如此小心谨慎仍是难逃厄命,如果大人要以草菅人命责罚我,就请把我拿下收监,悉听尊便!”
沈绯衣皱眉,“常听人说赵大人最恨鬼怪之说,我还以为大人是个清正的读书人,怎么到底也相信这个?”
“风水是命理之学,同周易一样博大精深,岂是无谓之说。”赵彦弱不服。
见他固执,沈绯衣摇头,“今日我不会对大人无礼,昌令县的事我早在暗中调查,日后自会写明事由上交刑部,一切由上头定案。”
“既然如此,咱们各行各路,恕我不奉陪。”赵彦弱一甩袖子走了。
眼见他们闹翻,李格非丁蔺等人俱低头屏息,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这头一把火竟是从旧知县身上烧起来的,也不知道下一道威风又会耍到谁的身上,人人自保不及,哪个敢多话。
小严在地上听了半天,看沈绯衣一身官腔官势,很不习惯,甚至比他以前那股子神秘孤傲之气更吃不消,见他目光转过来,立刻冲口道,“真可惜,你这么个人竟然是官,真是糟蹋了,还不如做捉鬼镇尸的买卖呢。”
严老爷在身后听得两眼一黑,要不是离得远,早一巴掌扇过来了。
“哦?”沈绯衣倒也认真,凝视想了想,“不错,我也这么认为。”
众人更加不知所措,一个个忍不住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
其他人怎么想小严不知道,他却是真心实意替沈绯衣感到不值,如此清俊明秀的一个人,怎么会掉到官场腌囋染缸里?难得的是沈绯衣竟也十分同意,两个人便有股子惺惺相惜的味道,虽然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心思相通。
沈绯衣迈上一步,“严公子请起,我还有事和你商量,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转头吩咐捕快,“把王四喜拿下收监,你们都回衙门听命。”
“是”。
院子里又是阵子忙乱,这头王道人呜呜地求着饶,夹杂在捕快刀鞘敲击靴筒的哆哆声里,那头严老爷吊着嗓子布置家丁还不去为大人打扫房间倒茶,李格非师爷拱着腰嘟嘟囔囔往下退,沈绯衣一概不理会,只看住小严,瞳仁深似古井,“严公子,昌令县的这桩罪子我是查定了,不知你是否肯助我一臂之力?”
小严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心里犹豫了半天,此时苦笑一声,才要张嘴,身边有人却猛地叫了起来:“大人救命!”
女子本来跪在小严身旁,此时抬起头,大声道:“小女子苏苏,投亲到此地不久,如今已被厉鬼纠缠,请大人一定救我!”
“什么?”人群本来已经散开,听她这句话,重新又聚起来,大家统统支起耳朵仔细听。
“你真见鬼了?”小严好笑。
“当然,否则我来找王道人做什么?”苏苏白他一眼,继续说,“昨天晚上才闭上眼,我就听到房间有脚步声,很慢很慢的像是要往床边走过来,叫人来后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所以他们都不肯相信我的话,我只好挤到下人房间里挨了一晚,今天晚上我本来点着灯睡觉,谁知半夜里突然起风把烛火吹灭了,灯火熄灭的一瞬间,我肯定看到有个女人的影子飘过去,看不清脸,可她穿了件白衣服。”
“哗,白衣女鬼……”所有人惊叫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这女人不是来邹家投亲的么,邹家又闹鬼了?”
“邹家的五姨太就是死得不明不白,肯定是有厉鬼作祟,或许这次就是五姨太的鬼魂呢。”
沈绯衣摇头,“除此之外,你还看到些什么?”
“大人,我还敢看什么呀。灯一灭我就冲出房间来求王道人驱妖了。”
“哟,你逃得倒挺快的。”小严嘻皮笑脸。
苏苏气鼓鼓地瞪着他,想骂又骂不出的样子,还是流下眼泪,“虽然我是到此地投亲的外地人,没父没母没亲戚,可也是一条性命,怎么在你们眼里我的死活就这么不值钱?”
她捂着脸哀声痛哭,小严不由尴尬,他和女子顶嘴抬杠闹了半天,现见她突然楚楚起来,虽不动人,倒也十分可怜,究竟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况且离乡背井地到这里来投亲,回想自己的态度,处处显着小气恶毒,顿时羞愧到无地自容,红着脸,小心翼翼推推她,“喂……你别哭啦,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苏苏埋头哭,就是不肯理他,想必这些天在邹家颇受了些冷眼,又遭遇怪异,乘机发泄,小严没有办法,只好用眼神示意沈绯衣。
沈绯衣也瞪他,无奈佯咳一声,道:“这位姑娘确实受委屈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如先办正事,就算不能查出鬼魅之事,也要把姑娘安置好,省得又是一个不眠夜。”他是个冷淡惯的人,温柔起来格外别扭,声音可以柔软,脸部表情却是僵硬,甚至有种奇怪的扭曲感,叫人看了恨不能一巴掌上去把它拍整齐。
可是苏苏却听进去了,抽抽噎噎地慢慢止住眼泪,捂着脸说:“谢谢大人。”
“唉,”小严忍不住叹气,人长得好就是这点占便宜,情不自禁摸自己的脸,如果这里那里能再改改……正自出神,管家从后面捅他腰,“公子,怎么不走?”
一抬头,原来所有人都已经散了,严老爷亲自陪了客人往大厅而去。
时已近天亮,一番客套礼节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沈绯衣、小严及苏苏三个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疲惫之色,小严道,“从现在起,我是不是该向你行大礼?还有,沈绯衣这个假名是否寿终正寝了,以后私下见了大人,该怎么称呼名讳?”
沈绯衣不理会他口气,慢慢啜着清茶,细不可闻地道,“我姓沈名锐字绯衣,你不用一口一个大人的作怪。”想了想,又笑,“昨天晚上从你这出去后,我知道这个身份再也保不住,于是去衙门上任,没到门口就被李格非等人拦住,不听解释,直接拿下送进大牢。”
“呀!”
“一直关到今天晚饭后,要不是赵知县突然想起新任知县也姓沈,我可能已经尝到昌令县大刑的滋味了。”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小严偏不捧场,“这也好,你不是要探查昌令县的民俗民风情?多尝一种滋味也不错。”
苏苏睁大眼,听得有些不耐烦,“大人,我的事你还管不管。”
“管,当然管。”沈绯衣精神一震,放下茶杯,认真看住她,“今晚的事闹得不大不小,你即是邹家的亲戚,怎么不见他们来找你?”
“大人!他们怎么会管我的死活,自从我到他们家,邹家公子见我像见鬼一样,邹老爷也是不闻不问,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平日三餐全在厨下同佣人们一起吃饭,他们巴不得我变鬼,谁管我死活!”
“你是昨天晚上开始觉得不对劲吧,之前可有任何动静?”
“没有。不过我睡的房间确实是五姨太原来的屋子,我不肯,说那里才死了人不干净,邹家也不管,硬要我搬进去。”
“哦。”沈绯衣沉思。
小严听不下去了,跳起来,“那间屋子才做过灵堂,他们就逼你进去住?还是不是人呀!别怕,明天我带你去说理,欺负人也没有这样的。”
“嗯!”女子重重点头,感激的看着他,灯光下脸上麻子更加清楚,且表面皮肤凹凸不平,很是难看,他噎了一下,轻轻道,“苏……姑娘,请你千万不要生气,我问你件事行吗?”
“严公子请说。”
“我看你身形秀丽体态婀娜,怎么这张脸……”
“这是我小时候生天花,好不容易把命抢回来了,可脸也毁啦。”
“那真是太可惜。”小严仔细看她轮廓,五官端庄线条优美,若不是那些麻子坑子,实在是个美人模样。这下更加怜悯起来,拍着胸脯道,“不要紧,明天晚上我和沈大人陪你在那个房间过夜,咱们见鬼捉鬼见妖斩妖,这位沈大人自己就会降妖,有他在,什么样的东西都逃不掉!”
十一
三个人细细地商量了一晚上,天亮了,邹家才派人来接苏苏,小严义愤填膺,堵着门口问:“邹老爷终于想到要来收尸了?”严老爷闻讯后掌了家法来揍他,小严也不躲,打得狠了,便梗着脖子向墙外叫:“不过是个无亲无故的女孩子,何苦不把人当人?”一边的管家吓得直捂他的嘴,苏苏始终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可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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