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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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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振国道:“跟着去北京干什么?”
郑翼道:“你不是说,你要步尧接受应有的惩罚吗?”
“你想跟着去怎样?杀了他?在法院判决之后?要是他进了监狱,你跟着进去杀他吗?”易振国端着酒瓶嘲讽道,“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一旦离开这里,情况就不在我们掌握中,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今天他离开这里之前,将他处决!正义必须得到伸张,法律也许能让他有机可乘,但他绝不可能逃脱惩罚!郑翼!”易振国放下酒瓶,“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和步尧有极大的仇怨。现在不到两点,步尧离下班还有四个小时,我们必须在这四个小时里、在四个法警的保护圈中杀掉步尧!这里是医院,人多利于隐蔽,一旦法警护送他离开,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就在这里动手,现在!”
郑翼目瞪口呆地望着易振国,又看向自己手里的MP3。
易振国道:“你会加入我们,对吗?我们需要人手。郑翼,别让我失望。蒋小雪正在天上看着你,也别让她失望。你的所有感受,我都感同身受,相信我,真的,我了解。”
郑翼痛苦地摇头:“不,你不了解的,她没有在天上看着我,”他看向易振国,“她在看着你。”
易振国愣住:“什么意思?”
“我被移植了角膜,她的。”
易振国霍然起身:“真的?那你更应该加入我们!郑翼,你和蒋小雪一起加入我们!不能让步尧得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脑袋很乱,我什么都不知道。”郑翼拿着MP3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旁边一人道:“老易,这样好吗?”
易振国道:“让他独自一人冷静一下也好。是个人,一时半会儿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缺人手,要杀掉我们亲爱的步院长,郑翼必不可少。”
“要是他受不了,现在就随便拿把刀冲上楼去怎么办?岂不是……打草惊蛇?”
易振国摇头:“他不会。我看得出,他不会杀人。至少,”他重新拿起酒瓶,咂了口酒,“现在还不会。按之前的计划,我们现在还缺一个人。眼科那个,叫尹什么来着?” 
旁边那人翻着笔记本:“尹鹏飞,尹大夫。东湖医院眼科主任。”


“左……应该是左。”
“这一个呢?”
“上……看不清,但是看得出是上下的。”
“零点五,”尹鹏飞收起指向E字表的标杆,“恢复得不错。术后一个星期就能到零点五的可不多,你很会保养自己嘛。”
“那是你能干,技术好。”对面的女子甜甜一笑。
尹鹏飞勉强笑了笑以示回应,没敢多看那女孩的眼睛。一个月前他主刀给这个女孩做了角膜移植手术,隔天拆线之后发现有出血点让他着实紧张了一阵。他不是紧张病人,角膜手术并不太难,难的是角膜难寻。尤其是这只角膜,对尹鹏飞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事实上角膜按照现在库存,平均每一千个需要移植角膜才能重建光明的人中,只有一个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一旦失败,意味着这一块珍贵的角膜资源就浪费了。另一方面,由于资源稀缺,自然物以稀为贵。虽然国家禁止器官买卖,但在黑市上一个角膜移植的排号依然可以值很多钱。但尹鹏飞知道面前这个女孩不用花钱,因为她是院长步尧亲自电话交代下来的。尹鹏飞不十分了解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了解。每次看到这个女人,他的心里都会像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捏着一样难受。他埋下头在一个有病人情况的表上写了几个字,随即签上自己的名字。末了,他扫了一眼病人简历一栏,上面有娟秀的两个小字:林琴;年龄:21。
林琴道:“尹大夫,你似乎不太喜欢见我。”
尹鹏飞抬头,对面林琴的美艳容貌映入他的视线。她今天略施粉黛,头发慵懒地盘在后面,露出光洁迷人宛如象牙的脖子。与此相应的是短得不能再短的黄色短套裙下露出大半的洁白大腿正优雅地翘着。尹鹏飞道:“那怎么会。”
林琴笑了,眼睛弯弯的。那一瞬间尹鹏飞想起大眼迷人小眼勾魂的老话来。只听她道:“你几乎都不怎么看我。至少,不正眼看我。我好几次都想问,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
“不,当然不是。”尹鹏飞摇头,看向门边。这时候眼科的人际稀松,没有其他病人。尹鹏飞并不想和这个来历神秘的女人继续探讨美学问题,但她背后的人却如同一个阴影在门边上,让他逐客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可是,”林琴道,“今天我来到现在,我发现你都没有正眼看过我的眼睛。你平时都是这样和病人看病的吗?”
尹鹏飞忽然心里一阵无名业火直往上冲。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谁?她有什么资格用戏弄的口吻对一个才亲手赋予她光明的医生这样说话?尹鹏飞深吸一口气:“你的角膜,我认识。”
“咦?”林琴讶异道,“不是说连医生都不知道角膜来历吗?我只是有个溃疡而已,角膜没用完吧?”
尹鹏飞苦笑道:“说都这样说不知道来历,免得病人问而已。不少人由此而有心理障碍,觉得受了人家的恩惠,有想报恩心理,不问出捐赠人是谁决不罢休。这个会带来很多困扰……很多麻烦。”角膜不止给林琴一人用的,尹鹏飞亲自操刀, 一部分给这个林琴,另一个捐受人,尹鹏飞却拒绝去想。
林琴恍然:“看出来了,你跟那人还很熟是不是?她是个女人?你们关系不错吧?”
尹鹏飞一愣,他不知道对方从自己那句话推出了这个结论。也许仅仅凭一个女人的直觉。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结论相当接近事实。他不知道怎样应对。这个年轻他十岁的女人似乎相当老练,如果不是看过她的年龄,他都几乎要以为这是个饱经世故的沧桑女人了。他知道自己对付女人不在行,否则当初事情不会搞成这样。林琴忽然发问:“她叫什么名字?”
“蒋小雪。”答案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说完尹鹏飞就后悔了。
“咦?”林琴好奇地眨眨眼睛,“她漂亮吗?”
尹鹏飞越发后悔起来,好在这时候一个人走到门边为他解了围:“尹主任?”
来人身着白大褂,上面有东湖医院的字样。显然这也是个医生。尹鹏飞站起身来:“什么事?我还有病人,出来说吧。”
“不用,呵呵,”林琴笑着站起来,“你忙你的,我们改天再聊。”她转过身,露出一大片镂空衣服后的光滑背脊,白得耀眼。走出几步她忽然又回头:“尹大夫,是不是你看到我的眼睛,总感觉像看到她一样?”接着她咯咯一笑,抛下瞠目结舌的两个白大褂扬长而去。
什么心理障碍麻烦,什么报恩心理困扰,要是在以前,这些对林琴来说,这些一钱不值。在以前的她看来,某人给她做这样一个小手术是再简单自然不过的事情。但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想道:“蒋小雪……嗯,名字倒也普通。”走到电梯口,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老步熊熊,我在你楼下检查眼睛呢?还行,恢复得不错,零点五了……真的,骗你是小狗!要不要我上来再让你检查检查……嘻嘻,你想检查什么?什么?哼,又是手术,那今天算了吧!”她关上电话,心里却突然一阵畅快。今天又不用跟那个老头虚以委蛇,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只不过,以前她一直是希望看到步尧的。看到步尧对她来说,等于看到了财政来源。做完手术之后她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和步尧见面,如果是以前,她会想会不会步尧玩腻了想一脚踹开她。现在她却忽然发觉,最好如此。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种关系一阵又一阵让自己恶心,恶心到她想干脆这个老头最好得什么病去死了算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脑袋里没来由浮现出那个不敢正眼看她的眼科大夫的脸。
“真可爱……也蛮帅的嘛。”她这样想道。
尹鹏飞回头道:“有事吗?”
“我叫任为,心理科的,”任为摸着自己圆圆的双下巴,“是出了点问题。我来是想了解一下蒋小雪和郑翼的一些情况,有空吗?”
“什么问题?”
“这两天,郑翼术后刚上班,经常上着上着班就不见人影了,连着三天了,今天又是这样……郑翼你知道吧?这个我一会儿再详说,你是这方面专家,可能还得请你去看看。内科的高主任很担心郑翼的状况,倒不是在意他翘班,他的状况大家都知道。他老婆死了,他本来失明的眼睛用他老婆的角膜而恢复光明,这换谁都会……高主任是在意他的心理状况。所以委托我来给郑翼看看。其实具体情况我都还没去找郑翼。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传言给郑翼刺激太大,你知道……”任为顿了一下,“关于蒋小雪陪步院长上床给……”
尹鹏飞恼怒地一挥手:“停停停!干嘛这是?干嘛找我?要说这些找郑翼得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任为叹了口气:“尹大夫,这事大家伙都知道。蒋小雪在和郑翼结婚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而郑翼也一直是你的朋友。你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郑翼和蒋小雪走到一起。我说的对吗?”
尹鹏飞铁青着脸:“你是谁?任为?心理科副主任医师。一个月前还没你这号人。你想干什么?”
任为呵呵一笑:“我是谁?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上升到哲学层面,这个话题可以消耗掉我们剩下的这个下午。不过,如果你指工作的话,我倒可以尝试着解释。半年前我还是医学院助教。一天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老外在学校里迷了路,我跟他顺路,一路上顺带和他聊了会儿。回去之后,这个家伙在一篇论文里面正面引述了我的部分观点。”
尹鹏飞失笑道:“你觉得我是白痴?学院助教到副主任医师怕没那么简单。”
任为无不遗憾地摇头说道:“很可惜,就那么简单。那家伙是恰好来给学院研究生上专家课的英国教授,他的论文恰好发到了《柳叶刀》上,里面恰好正面引用了和我谈话的一些内容。这些话题谈来无趣。不如来谈谈郑翼和蒋小雪?怎样?对了,你听说过吗?医院在闹鬼,蒋小雪的鬼。她是被冤死的,冤死的人尾七如果是在清明,就是大凶,今天正好是清明,又是她的尾七……”
尹鹏飞指着门口:“出去!”
任为一愣,继而一笑举起双手:“当我没来过。”转身出门。
尹鹏飞走出门去,他急需一支烟来给自己压抑激动的情绪。但还没走到阳台,旁边一人叫住了他:“刚才有个人说,要把这个交给眼科的尹主任……”那人拿出一个信封,说完匆匆离开。
尹鹏飞木然站在原地,心不在焉的捏着信封,并没有立即打开。他还在回味刚才的对话。
“是不是你看到我的眼睛,总感觉像看到她一样……”
是这样的吗?尹鹏飞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定的回答。他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点上支烟。
“小雪在和郑翼结婚之前,一直和你在一起,而郑翼也一直是你的朋友……”
尹鹏飞摇摇头,连着猛吸了几口。香烟火辣刺激着他的呼吸道,但这不适的感觉仍然没能替代心中的酸痛。
“郑翼,小雪……“
猛然,他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个信封。他笑了笑,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于是他打开信封。信封没有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尹鹏飞只扫了一眼,就腾地跳起来。他快步冲回走廊,但是根本没有刚才那个给他信封的陌生人的踪影。他在眼科每个诊室门口停下一一查看,人人都抬起头,好奇的用健康或者不健康的眼睛看着这个一脸惨白神情张皇喘着粗气的大夫。
但依然没有刚才那人的踪影。
“这太过分了!不是人干的!”
尹鹏飞猛然一掌击在墙壁上,霍然转身,朝楼下跑去。他没有用电梯,三步并两步地下楼,跑到停车场。他打开自己的汽车跳将上去,照片和信封扔在副驾座上。
照片上,一个墓碑的正面特写。尹鹏飞无数次偷偷去看过的墓碑。那是蒋小雪最后安寝的地方。
墓碑上,在蒋小雪三个字上面,赫然有用红色油漆涂写的两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婊子!
一阵久违的抽搐从尹鹏飞的心底深处传来。多久有这种感觉了?两年,或者三年?尹鹏飞一边开车,一边回忆。即使在得知蒋小雪走了之后,即使在无人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到公墓蒋小雪的墓前追忆过去,即使一次次听到让人无法容忍的流言,尹鹏飞也没有这样强烈的痛感。曾经,他以为一切都已经淡了;曾经,他以为时间确实已经化解了一切爱恨情仇。但现在,无法抑制的狂怒却引起了这份痛楚。
尹鹏飞将车开出医院停车场,他不得不迫使自己将注意力放到一些其它的方向,比如说工作,明天下午安排的手术;比如说家人,远在故乡的父亲不小心摔伤了背……然而最终,在心中痛苦的指引下,他的脑海里仍然回到了那个人,或者,那个时候。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也是三月,也是个晴天。那天中午,他正和死党郑翼在学院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却被蒋小雪拦住了。
“尹鹏飞,呀,郑翼,你们两个人啊……”蒋小雪那时候才十八岁吧?她穿着洁白的裙子,满脸的正茂青春风华。那正是春光明媚时节,她看到两人,忽然涨红了脸,一副局促不安。
“什么事?”
蒋小雪眼睛不好意思地看向一边:“下午做男性尿路检查的实验,需要,需要你们……”
“嗯?”
“老师说,要我们去找熟识的男生,借……那个……”
“什么那个?”
蒋小雪深吸一口气:“精液……”
尹鹏飞和郑翼同时嘴里像塞了个包子一样,瞪大眼睛,对看一眼,忽然很有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尹鹏飞皱着眉头哈哈大笑起来,一声喇叭一脚油门踩到底,一旁试图插进来的车吓得退了回去,又不甘地鸣了声喇叭。
现在想来,真不是好兆头呵……尹鹏飞摇着头……如果那天,蒋小雪遇到的只有一个人,是不是后来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呢?
记得当时郑翼对蒋小雪道:“你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我还以为你要表白呢,搞得我紧张了好一阵。”
这句话,其实是个信号,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
那真不是好兆头……
尹鹏飞拼命地摇头,然而不管是他胸中的痛还是眼角的湿润,都没有成功地甩开。这样的回忆,每天都要来上无数次。手机响起,尹鹏飞获救般地摸出手机,却又触电般地扔掉。
手机上液晶显示屏幕正一明一暗地闪烁着来电人姓名:“郑翼”。
郑翼,给自己打电话……尹鹏飞的手不由自主的有点抖。自郑翼和蒋小雪结婚之后,他就没有给这人说过哪怕一个字——哪怕是给郑翼手术前后,两人也未曾沟通过一次。郑翼的术后拆线和例行检查,尹鹏飞是扔给科室里另一个医生做的。
手机还在响动,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拿过电话。在按下接听键的一瞬间,他预感到,也许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喂。”话筒那边,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几年没有说话,郑翼的音色仍然能清晰地被分辨出来,但声音却嘶哑而沧桑。尹鹏飞艰难地开口道:“喂。”
“是鹏飞吗?”
鹏飞,还是当年的称呼。好久没有听到人这样称呼自己了。尹鹏飞苦笑道:“是我。”
声音中断,却不是电话挂断。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从话筒里流传出来。尹鹏飞不得不将车停在路旁,以免最终自己因为受不了心理崩溃,而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在驾驭一堆一吨多的金属合成物以五六十公里的时速的时候,这样无疑异常危险。尹鹏飞不知道等了多久,但看起来,话筒那边的郑翼甚至比他更加难以开口,他选择了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却又沉默不语,似乎内心的冲突和煎熬更甚于己。尹鹏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个可恶的照片给郑翼看,于是他决定先问:“什么事?”
“是,关于小雪的事。”
尹鹏飞深吸一口气:“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再次沉默。这一次,却没有了难堪或者窒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焦躁。
终于,郑翼在电话那头道:“你在医院?我看我还是过来当面说好了。我不仅看到了一些东西,还遇到一件事情,听到了一些东西。”
“我在外面,我也刚看到一样东西。我过来吧。你在医院?”
“对,”郑翼道,“鹏飞……我觉得,看来我们没法再继续假装对方不存在了。”
中午时分东湖医院门口的大路有点塞车。一个年轻警官开着车,极度不耐烦地一步一挪。他不时东张西望,指望看见些养眼的美女,但只看到东湖医院门口一个哭哭啼啼的男人拿着个貌似MP3一样的东西,一脸死了老娘的样子。前面的车停住了,开车的男人对他招了招手,于是那哭鼻子的家伙就窜了上去。年轻警官对此义愤填膺:都堵车了,还在路边乱停,这不是造堵么?可惜他并不是交警,又不敢造次拉警灯警笛开路,只好恨恨地骂两句,然后把一切抛在脑后。车龙总算动了,他拐了个弯,和前面那辆车分道扬镳。
年轻警官七拐八拐,终于将车开进了刑警大队的院子。他跳下车,看着蔚蓝明快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美好的一天。他想道,没有案子,没有纠葛,现在唯一能做的么,就上楼去,躲进办公室里,先上网看场球,然后看他一个下午的漫画。多么愉快的计划!上班时间当然不能乱看漫画,不过他早有准备,昨天晚上他花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把厚如砖头的《世界侦探年鉴》里面刻划了一个暗格,刚好可以藏一本漫画而不被会掉下来。自从上回他和两个同事窝在办公室里看漫画被刑警大队队长张卫疆逮了个现形之后,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他正暗自得意,就听见一个同事叫他:“李子平,张队叫你去他办公室。”
“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不是藏起来的漫画被发现了吧?上回被收缴了一套火影,让李子平心痛了整整半个月。还好案件卷宗里面的那套同级生珍藏版没被发现,否则此事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善罢。李子平叹了口气,失魂落魄的朝大队长张卫疆的办公室走去。他忽然想一事,于是一改颓唐,故意走得大步临风,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是为了给被训斥之后的狡辩做铺垫,有个准备,至少给自己打打气。
李子平身高一米八五,国字脸浓眉大眼通天鼻梁,隐隐有点络腮胡子,相貌堂堂。他一向对自己外貌非常重视,觉得自己怎么也得算大帅哥,但事实上大家一致在背后悄悄达成共识,他“帅”的这种风格,更有非洲丛林黑猩猩的风范。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得到的这个风评。他只是遗憾队里没有什么美女,无法欣赏到他的过人之处。看来刑警队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地方,可惜老爹在上,这回不能胡来。
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熟悉的大队各种的事物,李子平不由想起五六年来的往事。高中混完了,家人安排他进了市里最好的大学学法律。老爹准备大学一毕业就让他去英国或者美国的著名法学院深造。但由于失调的荷尔蒙、过分发育的运动神经、被门缝夹过的脑袋以及小时候跌进粪坑的惨痛经历导致的心理阴影等一系列因素综合作用下,李子平开学两个月就瞒着家人报名参军。老爹想想也对,就他那辱没祖宗的高考分数和一手虾爬一样的字,以后回来当个法官估计会被人背后戳脊梁骨戳到骨折,于是同意签字并安排调动他去了军校。那里不用风风雨雨吃苦拼命,四年一晃那就是尉官,出来活动一下跟着军区里那些平日往来频繁的将军们再混几年,倒也前程似锦。然而事与愿违,出于方才已经介绍过的类似原因,李子平在军校混了两年直接报名去考特警队——还居然考上了!老爹恨得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只好把他再弄到刑警队里。记得那天一向稳重的老爹发了火:“托你奶奶的计划生育的福,要不是老子只有你一个,老子早把你这臭小子淹死澡盆在里了!”李子平记得上次老爹发火是他高三那年打架,他把一个街痞胫骨打折,最后老爹让司机把他从派出所里捞出来。可也没这次那么大火。于是他也终于收敛起干部子弟的官僚嬉皮精神不敢再造次,好歹总算是在市刑警大队里长处了。
但是,李子平想到这里不由挺起胸膛,就是他这个不学无术的走后门的家伙,就是在刑警队天字第一号惫懒人物、人称“衙内”的纨绔子弟,这一次竟然让所有刑警队的人都刮目相看。因为这一次他逮住了贼路上的大人物,江湖人称“神偷侠盗”的贼王、重大盗窃犯罗汉。
大队长的办公室到了,李子平敲门走了进去。张卫疆正在等他,看到他来点头道:“罗汉。”
李子平奇道:“什么罗汉?那家伙又怎么了?”
“上午市中院的王院长来了个电话,让你去一趟。”
看来不是漫画出事了,李子平心中一宽:“怎么又要去,那家伙翻供了么?翻供也来不及了吧,我记得是今天宣判来的。”
“不是,那家伙身手了得,你熟悉他,又是亲手抓过他的,你跟着去看紧他,别在这时候出什么岔子。”
“现在?”
张卫疆莫明其妙地看着李子平:“废话,你以为呢?难道晚上十二点?尽想偷懒。这回你逮着罗汉,立了功,我把你上回偷看漫画的事情压了下来。先警告你,别又打什么花花主意,老老实实把任务完成了回来报道。这就去吧。”
李子平心中一阵哀嚎,看来下午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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