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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续百鬼: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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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和中狗玩在一块儿。
我看狗看得出神了一会儿,不经意地抬头,眼帘中看见富美正不知所措、一脸困窘地看着祖父。
富美似乎发现我在看,瞄了我一眼,露出更加伤脑筋的笑,朝我点点头。想来我的表情也非常伤脑筋吧。只要老师一做起什么事,我大抵都得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因为老师净做些教人伤脑筋的事。
就连现在,乍看之下似乎和乐融融,但其实已经三更半夜,马上就要丑时三刻了。在丑时三刻和乐融融,对吗?挑这种时间来访的客人虽然也有责任,但迎接客人的一方也有问题,而且两方还聊个不停,真教人无可奈何。
两人的脑袋都被妖怪给迷昏了。
「可是坎其奇有甲罗吗?」老师说,「这样啊,那就不是猿系了呐。」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该有甲罗,可是河童不能有甲罗吗?而且我刚才说有甲罗的坎其奇跟河童是不一样的东西呀。」
「不,虽然都称为河童,其实我们心中的河童形象,是各种妖怪的复合体。河童有时候还是猴子般的东西呢。」
「猿猴跟河童有关系吗?」
「不,不只如此,河童跟猫也有关系。不过是日本没有栖息的山猫。现在我们一提起河童,就会想到乌龟——不,青蛙一样的颜色,对吧?可是……」
「不,我也听说过颜色是红的河童。」
「完全没错!」老师大叫,「就是这样,红的,是红色的!」
老师从鼻子喷出气来,地炉里的灰好像要被吹起来了。
「河、河童也跟御灵信仰、童子信仰连结在一起。也有说法认为河童是人偶变化而成的,或是从大陆传来的。还有人说河童就是平清盛※。说到河伯,那是中国的水神呢。而兵主部是叫兵主的武神的部族。什么都有。不过说到形状,有没有甲罗是很重要的。因为甲罗是龟,也有河童被称为dochi或game,这是指鳖,被当成一样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刚才提到的江虎的念法kaora也讹音为甲罗(koura)的。」
〔※平清盛(11181181),平安末期武将,在保元·平治之乱后取代源氏夺得政权,一族权势鼎盛。〕
「这样啊,这样啊。」老人用力把头凑过去。
老师也将那张大脸用力伸过去。
这些家伙更像妖怪。从一旁看去,简直像两个妖怪在对看。
「所以,因为河童这个称呼是这些各种妖怪的总称,就形成了龟、蛙、猿的合体般的怪东西来了。有甲罗的河童和没甲罗的河童原本应该是不一样的东西……也就是说,坎奇其是龟系。」
「是这样吗?的确,我心中的河童形象是比较接近龟啦,虽然我没看过河童。」
「不……」老师说到这里,把自己那个肮脏的巨大背包拉了过来。
背包不仅泥土还没有全部清掉,而且还整个湿答答的,在榻榻米上拖出了一条污痕。我觉得那个背包应该摆在泥土地上。可是老师一副完全不在乎那种事的模样,悠然打开背包,然后粗鲁地翻找应该是一团乱的里面。
很快地,老师从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沙沙沙地打开。
里面是几本线装书。
「请看看这个。」
「唔噢!这是……!」
老人接过书本,才一翻页,立刻呜咽出声,兴奋不已。
那几本书……我非常熟悉。因为是我为它们包上油纸的。
那是江户时代的绘师鸟山石燕所画的《画图百鬼夜行》。它以绘师之间继承下来的传统样式怪物画为典据,将流传于街头巷尾的怪物,或石燕自己创作的妖怪,一页画上一个,并附上简单的说明,是所谓的妖怪图鉴丛书。我完全不晓得它有多珍奇或多昂贵,不过老师似乎是趁着战后的混乱时期,不晓得从哪里弄到手的。不管去到哪里,都与它形影不离,是老师现阶段的宝物。
老人对图画看得入迷,然后颤抖了起来,真是个痴人。
「这太厉害了。这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很兴奋吧?」
看到这种东西感到兴奋,根本是变态,而且是种类相当珍奇的变态。
虽然我这么说,但是当老师第一次展示给我看时,我也兴奋不已。
「而且,你看,有这样的妖怪。」
老师从老人手中抢回其中一本,匆匆地翻页。
明明是宝物,动作却很粗鲁。老师尽管珍视它,却似乎不认为重要的东西就该小心翼翼地对待。也有可能是思绪冲太快,行动赶不上。
不久后老师说着,「这个、就是这个。」把书递到老人面前。
他的每个动作都很粗鲁。或者说,面对比自己年长的人,这种态度显然太没礼貌了。这位老人不光是年长而已,他对我们还有着一宿一饭的恩义。可是老人似乎已经被妖怪迷得神魂颠倒,完全没有介意的模样。
「什么什么?岸涯小僧?唔,这我就没听说过了。」
「就是啊!」老师把脸更往老人凑过去,「图上画着一个像猴子的妖怪,站在系在岸边的小舟上啃鲸鱼,对吧?不管是从名字还是从状况来看,这画的都应该是猿系的河童。」
「是啊。」老人点点头,「这么说来,以前我也看过古老的图画,画的是这种模样的河童。浑身都是毛,头上的毛发蓬乱……然后有蹼。」
我也记得这张图。
画的大概是夜晚的河边。
天空应该画有星座般的星辰。
还有由阶梯状的石墙筑起,像是水渠的东西。
石墙中央一带的楼梯处处有木桩突出,取代栈桥朝河面往下延伸的景色。
阶梯尽头系着一艘小舟,舟上站着一只猴子般的野兽。
那头野兽浑身是毛,腹部宛如蛇腹,四肢有蹼。
兽以那有蹼的前爪抓着鲸鱼,正要从头一口咬下。
应该是这样的图。
就像老人说的,这种手上布满了毛的河童画,应该还有其他一些类似的流传下来。我记得赤松宗旦※的《利根川图志》中画的河童,也是这种模样。
〔※赤松宗旦(18061862),江户后期的医师、地志学家。
「我、我觉得这是江户初期的河童模样……」老师更加兴奋了,「不过岸涯小僧这个名称由来,我就不懂了。传说当中没有这种名字的河童!我本来以为这是石燕的创作,但我刚才听到坎其奇这个名字,觉得有点像,猜想会不会……」
——像吗?
岸涯小僧(gangikozou),嵌其奇(kanchiki)。
我觉得不怎么像。
可是如果插嘴,老师会生气,所以我再一次望向狗儿们。
小狗欢跳过来,前脚钩在我前面的榻榻米框上,伸出舌头来。狗伸舌头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在乞讨什么。我伸出手指,舌头「嗤、嗤」啧声,小狗便高兴地爬上了榻榻米框。
「哎呀,小天狗。」
富美说着,站了起来,「不可以哟。」把狗抱回了泥地上。
小狗净是歪缠着她玩。
「都晚上了却这么亮,让它兴奋起来了。真对不起啊。」
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都晚上了还让屋主把屋子弄得这么亮的是我们。
「真、真可爱呢。」
多蠢的话啊。
这是我进了这个家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它很淘气,伤脑筋。一次要照顾六只狗也很累人呢。小天狗,听话!」
「它、它叫小天狗吗?」
「爷爷取的。」富美答道。
她回话的口吻还是个孩子。
话说回来,这个家的屋主似乎相当迷恋妖怪。这么说来,老师似乎在山里提到,说老爷子甚至用妖怪的名字为狗命名。原来那是真的。
「那是大天狗。不过小天狗出生以前,它只叫天狗而已。那是鬼太跟幽灵。」
「幽、幽灵?」
「幽灵。很怪对吧?因为已经没有别的名字好取了。爷爷一开始说要取叫一目小僧,可是听起来怪讨厌的,不是吗?什么姑获鸟啊、魍魉的,名字太怪我又记不起来,那小狗是去年死掉的大入道的小孩,长得跟大入道一个模样,所以想说就叫幽灵好了。」
——这样好吗?
幽灵,狗叫幽灵,幽灵这种名字……
虽然感觉是比一目小僧要来得好啦。
「那条在睡觉的狗叫什么?」
「哦,那是狸猫。」
「狸猫?这又是怎么……」
「你看它的脸不是很像狸猫吗?不过我也不晓得真正的狸猫长什么样子。可是它生病了,上了年纪,牙齿也掉光了。狐狸也在去年过世了。」
「还有狐狸啊?」
「对,一开始只有大入道。后来狸猫等等的一次来了三只,天狗和鬼太是两年前人家送的。然后生了幽灵,又生了小天狗。」
真复杂。
一开始有大入道,然后多了狸猫和狐狸,然后来了天狗和鬼,大入道生了幽灵,天狗生了小天狗。
然后大入道跟狐狸死掉了。
知道这种事又能怎样?我整理它干嘛?还把它给记起来,真是疯了。
而且狸猫、狐狸、大天狗小天狗再加上幽灵,简直教人哑口无言。被这样叫来叫去,身为一条狗,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富美说着,「都很奇怪,对吧。」用一双大眼睛看我。
很奇怪。奇陉是奇怪,但我又不好说怪,只能回以痉挛的笑容。
「我说一只就很够了……很好笑吧,竟然有这么多只狗。而且还取了这么怪的名字。」
「一只就很够了……意思是它们是看门犬吗?不是因为喜欢狗才养的?」
「爷爷喜欢的只有妖怪。他好像也不讨厌狗,可是全都是我在照顾。然而爷爷竟说还要养新的狗呢。说什么他忘了还有龙这个名字可以取,也不替照顾的我想想,真是的。」
「唔,反正府上很大……」
这是栋相当大的农家。
看来家中只有老人与富美一起生活,会小心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在整个室内泥地上养满了狗也没用吧。既然有这么多条狗,我觉得分配在各个地方比较好。因为也有小偷会从后门或屋侧侵入进来。
小天狗又缠着富美玩。
我望向富美。
富美相当可爱。
虽然我很想请教她的芳龄和兴趣,不过暂时硬是按捺下来,转头望向议论个不停的妖怪痴那里。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是我的义务。
「哦,没有甲罗的河童啊……」
还在讲。
「对了,告诉你,这一带除了河童和坎奇其以外,还有叫做川天狗的呐。那是个有如漆黑和尚的妖怪,一有人溺死,就会发出妖异的青火。」
「火!」
「没错。夜钓的时候碰上青火,就再也钓不成了。」
「碰上青火—它真的会出现?」
「会有水声,哗啦啦地。」
「哗啦啦!」老师说着望向我,「沼上!」
「什、什么?」
「还问,你真是太悠哉了。」
是你太奇怪了。
我装做不高兴的样子——或者说,我的确是不高兴——望向肥胖的老师。
「叫我干嘛?」
「刚才我们不是有听到声音吗?哗啦啦的声音!」
「有是有……可是又没看到什么青火。只有听到声音而已啊。」
「不就有水声吗?确实有声音啊。老先生,其实刚才啊……我们是沿着那边那条河川下山来的,但是快要到村庄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道巨大的水声。」
「哗啦一声?」
「哗啦一声。是哗啦。是哗啦,对吧?然后又听到一道呻吟,还有争执似的水声,最后变成了一道惨叫般的声音。」
「惨叫?什么的惨叫?」
「当然是人类的,对吧?沼上?」
「唔……」我只应了一声,拘谨地坐在一旁。还是不要随便乱应和比较好。我可不想被富美把我跟老师当戍同类。
「人类的惨叫?」
「就是啊,老先生。而且那道声音还一清二楚地叫道:『河童吗?』听好喽,是:『河童吗?为什么……』呢。对不对,沼上?」
「唔,是啊。」
我故意敷衍地应声。
虽然那声音听起来的确是这样。
老人歪起几乎要盖到眼皮的白眉毛。
「河童?会不会是听错了?」
「才不是听错。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全心奉献给妖怪。就算进了书店,除了妖和怪以外的字,我也不会看上一眼。就算它混在几万字当中,我也可以在一瞬间发现。说起来,老先生,有什么字眼可以听错成河童吗?」
「这个嘛……」
老师望向天花板,嘴里河童、胡同、青铜地,颂经似地念念有词起来。
「唔唔……这里又不是幼稚园,也不会有幼童儿童吧。那是牧童马童吗?还是契约的合同?可是那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像是被不明究理的东西给袭击,发现是河童所以才发出来的叫声。牧童马童还是契约的合同会袭击人类吗?如果合同会攻击人类,那岂不是比河童更恐怖的妖怪了吗!对吧?」
老师如此逼问。
「河童啊……」老人抚摸下巴,「我没听说过这村里有人遇过河童呐。从以前开始,听说有人目击河童的就是其他地区。这儿没有传说,古文书里也没这类记载啊。」
「完全没有河童的传说吗?」老师以激烈的口气逼问,「这个村里没有河童吗!」
「唔……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去只要有人溺死,不管是哪里,都会说是河童搞的鬼,那条河也溺死过几个人吧。话虽如此,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遇过河童……坎奇其跟川天狗,也都是稍远一些的地方的传说啊。对吧,富美?」
「我不知道。」富美很冷淡。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呐。你们是在哪一带听到声音的?」
「从山边下来,村子的境界处。那里有座古老的石墙,那叫什么呢?不是很远的地方。方位是北北东吧。不,还要再……欸,沼上?」
最重要的地方干嘛问我?这臭家伙。
「是在系有小舟的地方。」
说明愈简单愈好。
老人「噢」了一声。
「是在那里的泊船场前面的地方吧。这样啊,这一带的河算是比较浅,但只有那里一下子变得很深,流速也变得湍急,非常危险。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在那种时间去那种地方……可是如果是其他村子的人,也很不自然呐。嗳,如果有人在那里,应该是这个村子的人吧。这是座小村子,马上就知道是谁了。明天我来打听打听吧。」
老人说,望向玻璃表面变成饴黄色的柱钟,然后「噢噢,都这种时候了。」地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富美,床呢?」
「老早就铺好了。」
「笨蛋,那怎么不早说?这位先生是世上少见的同好之士,要给他铺上好的被子啊。好了,别再跟狗玩了,快带两人去客房。啊啊,别忘了浴衣啊。」
富美一瞬间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或许只是我看起来如此——没劲地应了声「是。」站了起来。
可是这老头子也实在任性。什么怎么不早说,富美只是在安静地等待两个妖怪痴那没完没了的妖怪议论结束罢了。真是个伤脑筋的老爷子。
另一个伤脑筋的妖怪痴——不,老师,他「嘿咻」一声站起来,顶着大肚腩对着我,说:
「沼上,你在干什么?都这么晚了,还在那里跟狗玩,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我……
我已经不晓得该怎么答话——或者说,连该摆出什么表情都不晓得了,一脸哭笑不得地草率应道,「是是是。」被这么彻底地任性胡为一番后,我连生气都给忘了。
不,其实我并没有忘记。
5
然后……
隔天早上,我一样怒不可遏。
不过也不是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气愤难平。不,恕我重申,我并没有忘记。谁会忘记?不过那点程度的事,我早就习惯了。虽然我不打算尽释前嫌,但要是睡过一觉醒来还念念不忘,我会先撑不住的。
那么,我是在为什么生气?很稀罕的,这次不是对老师生气。事实是,我从富美那里听到许多事,兴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愤怒。
结果我们凌晨快四点才上床,但我和老师七点一过就醒了。
因为被窝太柔软了。
这场旅途中,我们睡的是寺院的木板地、马厩的屋檐下,简而言之就是些非常不适合人类就寝的地点,所以这柔软的床我反而睡不惯了。令人生气的是,老师似乎睡得很香,但他说因为这样,害得他腰痛了。不过老师的情况,我想问题出在他的体型和体重吧。
虽然醒得很不爽快,但果然是因为睡在榻榻米上吗?昨天的疲劳差不多一扫而空,早饭吃起来特别美味。
我们受到极热情的款待。
可是……如果只是因为熟悉妖怪,就可以如此大受欢迎,那就太轻松了。若是每个地方都这个样子,我们也不用苦哈哈地拼命工作了,像老师,根本可以不费分毫,实现环游世界之旅了吧。
村木老人一早醒来就满脸堆笑,才刚坐到饭桌前,就开始聊起妖怪来。看来他想聊妖怪想得不得了吧。这话题对于没兴趣的人应该完全聊不起来。用餐期间,两人不停地交谈着有如外国话或暗号般的话语,我甚至光听就觉得饱了。
在这场浓密的对话中,我们得知老人似乎拥有非常多的假名草子※、洒落本※等江户时期的珍本。我们的老师再次两眼发光,说务必想拜见一下老人的收藏,一吃完饭,他们便前往仓库了。
〔※江户初期的一种启蒙、娱乐短篇小说书籍,以平易的假名字母撰写。〕
〔※江户的一种小开本小说,主要题材为花街柳巷,以对话为主,讲求机智滑稽。〕
至于我……老实说,我也并非不想看,可是我总觉得有些迟疑,结果留在屋子里了。然后我喝着富美泡给我的粗茶,天南地北地闲聊着。我总想聊点普通的话题。和老师两个人一同旅行的期间,我们几乎没有谈到任何妖怪以外的话题。
然后……
我知道了村木老人与富美的种种遭遇。
富美……并非老人真正的孙女。
其实她是作左卫门老人挚友的孙女。她自小与父母死别,祖父母也在八年前过世,于是作左卫门老人将她收为养女。
作左卫门这个人……唔,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怪人,不过听说他也果真是个表里如一的怪胚子。他本来好像从事林业及农业,但现在已经退休,什么都没做。
可是生活似乎不虞匮乏。
村木作左卫门据说是这一带的大地主。村子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是村木老人的,此外他还拥有三座山。老人靠着土地租金和山林的收入,就足以生活了。十分悠然自适。看在长期过着赤贫生活的我眼中,真是教人好生羡慕,不过世上似乎没这么顺遂的事。
老人与亲人处得不好。
作左卫门老人有两个儿子。
听说老人三十年前就与妻子离异。当时两个儿子都被老婆带走了。而这个离异的太太战前已经过世,但孩子都还在,直到四、五年前都还有往来。
不过,
战争刚结束的时候,作左卫门老人患了重病。当时孩子们净是谈论该如何分配遗产,完全不理会病床上的老人。
看病的工作全由富美一肩扛下。
由于富美努力看护,老人痊愈了,但身体复原的同时,亲子之间的感情也已经崩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了。
老人顽固地拒绝薄情的儿子们,说要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富美一个人。
富美说她不晓得老人是不是说真的,但我觉得那当然是认真话。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富美是挚友的孙女,既机灵又可爱;而且又孑然一身,肯全心照顾自己,这样的女孩当然会让老人动了真情。
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
对儿子来说,这应该让他们相当不满吧。
父亲一口气都还在,他们就开始谈论起该如何分配遗产了,想必他们是对老人的财产虎视眈眈吧。听说他们强烈抗议这件事。
可是他们愈是向老人抱怨,老人就益发顽固。
父子失和了。老人气到最后,甚至写下了遗书。
内容可想而知,遗书写得十分绝情,说连一文钱都不留给这些忘恩负义的不孝子。
儿子们知道这件事后……
这回开始骚扰起父亲来了。
他们在各种场合花招百出地骚扰老人,而且持续不断。
真教人头大。
不久后……
有企业说要买下这座村子的土地,开垦为葡萄园,建设葡萄酒工厂。
这突如而来的消息,震惊了整座村子。
这座村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产业,而且又碰上这种时期,如果能有现金收入,一定很教人欣喜吧。
企业提出的收购金额并不差。此外,他们也说会支付一笔保证金或搬迁费,给没有土地的村人,也会积极雇用有意愿工作的人,条件似乎很不错。
问题是,村子的土地有一半以上都是村木作左卫门的,换句话说,只要老人不点头,任谁都无可奈何。
老人当然不肯答应。
不管谁说什么,老人都不同意。
因为……那家企业的社长就是作左卫门老人的长男。
多么深的冤仇啊。我完全想不透长男究竟在打什么算盘,难道他是想拉拢村人,来硬逼老人卖掉财产吗?他是想把老人逼到再也拒绝不了的地步,再贱价买下土地,还是认为只要让老人把财产化为现金,就有法子弄到手?总之就是既然无法继承财产,就要用抢的抢过来吧。
然后……
村子分成了反对派与推进派。表面上这是个闲静的村子,台面下却是激烈地彼此攻讦。
不仅如此……
作左卫门从村子被孤立了。
推进派当然想要让顽固老人点头说好。若是不能让老人答应,计划就无法推行。胶着状况持续一久,难得的一桩赚钱良机或许会就此告吹。所以推进派的人刚柔并济,施加种种压力,设法让作左卫门卖掉土地。
简而言之,对推进派来说,作左卫门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对反对派来说,作左卫门是一切的元凶。
如果作左卫门不说不让儿子继承财产,压根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反对派而言,这同样是件令人生气的事。他们的说词是:不要把整座村子卷进你们的父子之争。要让利欲薰心、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推进派冷静下来,就只能要企业收手了。所以他们要求作左卫门,说现在还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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