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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眠不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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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格死了,卡门只好再另外找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去喝外国酒了。我不担心她会有什么烦恼。她需要做的事倒是该找个僻静地方乖乖站五分钟,显出点害燥的样子来。我真希望下一个勾搭她的人能够稍微客气点儿,线放得长一些,不要太性急。
雷甘太太和艾迪·马尔斯居然熟到能借钱的份儿上。其实这也很自然,如果她常玩轮盘赌,而且是个好输主的话。
任何赌窟的老板在必要的时候都乐意借钱给一个好主顾。除此之外,在雷甘这件事上,他们还另有一层利害关系。雷甘是她的丈夫,而且又和艾迪·马尔斯的老婆跑了。
卡洛尔·伦德格林,那个除了骂人的脏字就不会说别的话的青年杀人犯,很久很久都出不了场了。就算他们不把他捆在电椅上也罢。他们不会这么干的,因为他可能承认自己有罪,这样就不必翻来覆去地审讯,也省了他们不少开支。凡是聘请不起大律师的人一般都这么做。阿格尼丝·罗谢拉被当做一个人证拘留着。如果卡洛尔承认有罪,他们就用不着她作证了。只要在传讯的时候他服罪,他们也会把她释放的。他们不想在盖格的事上再继续深究。只要不深究,他们就抓不住她什么。
就剩下我了。我隐瞒了一起凶杀案,把证据扣压了达二十四小时之久,可是我至今逍遥法外,而且马上还能收到一张五百块钱的支票。我现在最聪明的事莫过于再去喝一杯酒,把整个这件乱七八糟的事统统抛在脑袋后面。
既然这样做是聪明不过的了,我就给艾迪·马尔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我要到拉斯·奥林达斯去和他谈谈。这就可以看出我是多么聪明啦。
晚上九点钟左右我到了拉斯·奥林达斯。十月的月亮高高悬在空中,发出一片冷光。等我到达海滨的时候,月亮已经被一片迷蒙的雾气遮住了。柏树俱乐部在拉斯·奥林达斯市的尽头,是一座庞大的、结构很不整齐的大楼。这里原先是一个名叫德·卡森的富豪的避暑山庄,后来作过旅馆。这座建筑物从外表上看年久失修,又大又黑,周围密密层层地长满了被风刮得歪七扭八的蒙特利丝柏树。
建筑物的名字也就是因为这些柏树而得来的。楼前边是带着旋涡装饰的巨大门廊,四周是角楼,彩色玻璃装饰在大窗户四边。后面是空阔的大马厩。整个大楼给人以阴森破败的印象。艾迪·马尔斯把它买到手以后,让它的外表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并没有改建成像米高梅电影公司外景那样富丽堂皇。我把汽车停在一条悬着噼啪作响的老旧霓虹灯的街道上,沿着一条潮湿的石子路向大门走去。
一个身穿双排扣卫兵大衣的守门人,把我领进一间昏暗而寂静的门厅。这里,一道弧形的白色橡木楼梯气派威严地通到灯光幽暗的楼上,我把帽子和大衣存在更衣室,一边等待着,一边听着从笨重的双扇大门后面传来的乐曲声和嘈杂的话语声。这些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以外的地方发出来的,同这座大楼本身一点儿也不协调。过了一会儿,那个身材瘦削、生着一张铁青脸的黄头发男人——他曾经陪着艾迪·马尔斯和那个拳击家去过盖格那里——从楼梯后的一扇门里边走出来,对我淡淡地笑了笑,回身领我走过一个铺着地毯的大厅,来到老板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室内有一个窗口很深的老式月桂木窗户和一座石头砌的壁炉,炉子里懒洋洋地烧着一大块松木。屋子四壁嵌着胡桃木的壁板,壁板上面悬着褪了色的缎子作为护壁毯。天花板很高。屋里有一股冰冷的海水味儿。
艾迪·马尔斯那张没有光泽的深色办公桌不是原来这个房间的家具。不过屋里所有的家具都不是1900年以后造的。地毯是那种佛罗里达的棕红色。角落里摆着一架酒吧间用的收音机,一套塞佛尔瓷茶具放在一个铜盘里,旁边是一把俄式茶壶。我真想知道这是为谁预备的。另一个角落里还有一扇门,门上安着一把定时锁。
艾迪·马尔斯对我客气地笑了笑,同我握过手,用下巴指点着那间安着定时锁的保险库说:“要不是这个玩意儿,在一群抢劫犯中间,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声音非常得意,“本地的警察每天早上进来看着我打开它。我和他们约好了的。”
“你在电话里好像说你有点什么事想告诉我。”我说,“是什么事啊?”
“忙什么?坐下来先喝一杯。”
“我一点儿也不忙。咱们俩人要谈的都是正经事。”
“你还是喝一杯吧,准保你喜欢。”说完,他调好了两杯酒,把给我的那杯放在一把红皮椅子旁边,自己叉着腿站在办公桌前面。他把一只手插在深蓝色晚礼服两边的口袋里,大拇指露在外面,指甲闪闪发亮。他穿着晚礼服比穿灰法兰绒衣服显得神情更加严峻一些,不过整个说来是像一个骑师。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彼此点着头。
“从前来过吗?”他问道。
“在禁赌时期来过。我对赌博向来不感兴趣。”
“对钱不感兴趣。”他笑了笑,“你今天晚上该顺便去看看。你的一位朋友正在外边玩轮盘赌。我听说她今天手气不错——薇维安·雷甘。”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拿起他的一支印着姓名缩写的特制香烟。
“我很欣赏昨天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他说,“我开始遇见你的时候很不痛快,可是后来才看出来你做得对。咱们俩人会处得来的。我欠你多少钱?”
“为什么欠我钱?”
“还那么小心谨慎,嗯?我在警察局里有人,什么内幕都知道,否则在这里也呆不住。我弄到的情况是事情的真实面目,不是报纸上看到的那些东西。”他冲我露出了他的大白牙。
“你弄到了多少?”我问。
“你说的不是钱吧?”
“我指的是那些消息。”
“哪些消息?”
“你好健忘啊。雷甘的消息。”
“噢,那个嘛——”他挥了挥手。在一盏铜灯射向天花板的光束里,他的指甲闪闪发亮,“我听说你已经得到这方面的消息了。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点报酬,别人对我讲义气,我向来是要报答的。”
“我到这儿来不是向你要钱的。我做的事已经有人给钱了。从你的标准来看,不算很多,不过蛮过得去了。一次调查只效忠于一个主顾,这是我历来的信条。雷甘不是你干掉的吧?嗯?”
“不是。你觉得我可能做出这种事吗?”
“我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笑了:“你开玩笑哪。”
我也笑了:“当然,我是开玩笑。我从来没见过雷甘,可是我看过他的照片。你手下的那些人真不是办事的人。另外,我们既然谈起这个问题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派拿枪的伙计到我那里去给我下命令了。说不定我真会发起歇斯底里来撂倒一个呢。”
他从玻璃杯后面望着炉火,又把杯子放在办公桌边上,用一条薄麻布手绢抹抹嘴。
“你说得好听。”他说,“不过我敢说你也确实不是好对付的。你对雷甘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不对?”
“对的,就我的职业来讲,我对他没有兴趣,我的雇主没有要求我调查他的事。但是我知道有人很想知道他的下落。”
“她才一点儿也不关心呢。”他说。
“我说的是她父亲。”
他又擦了擦嘴唇,然后又看看手绢,就像想从手绢上找到点血迹似的。他把那浓浓的灰眉毛拧在一起,一只手摸弄着久经风霜的鼻子。
“盖格想敲将军的竹杠。”我说,“将军虽然没有坦白说,我也猜到他相当担心这事里面有雷甘的份儿。”
艾迪·马尔斯笑了:“盖格跟谁都来这一手。这全都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是从别人那里搞到几张看起来完全合法的借条——我保证是合法的,只是他不敢凭这些借条告状。他把这些条子寄出去,还用花体字签上自己的名字,自己一点凭据也不留。如果他抽着一张大牌,觉得有希望把人吓唬住,他就下手。如果没抽着大牌,整个事他就都歇手不干了。”
“真是个聪明人。”我说,“这回他确实歇手了,不但歇了手,而且自己也栽到上面了。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耐烦地耸了耸肩膀:“我倒真希望别人带给我的这些消息我连一半也不知道才好。在我的这个圈子里,打听别人的秘密是最亏本的买卖。如果你要办的仅仅是盖格这件事的话,可以说事情已经了结了。”
“了结了,也给了我一笔钱,把我辞掉了。”
“我对这一点可真遗憾。我希望老斯特恩乌德能够出一笔薪金雇一个你这样的当兵的,好让他那几个女儿留在家里——哪怕一星期叫她们在家待几个晚上也好哇。”
“为什么?”
他的嘴角好像耷拉下来了:“她们到处惹是生非。就说那个黑头发丫头吧,她在我这儿简直叫人没法对付。要是她输了钱,就不要命地乱下赌注,结果落到我手里的都是一堆废纸一样的借条儿,打多少折扣也兑现不了。除了每月的零花钱,她手头一个子儿也没有。老头儿的遗嘱上数目到底有多少至今也是个谜。要是她赢了钱,就把我的钱带回家去了。”
“你第二天晚上再把钱捞回来嘛。”我说。
“只能捞回一部分。时间一长,我还是个输家。”他目光十分恳切地望着我,倒好像他说这些话对我非常重要似的。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我打了个哈欠,把酒喝完了,说:“我想出去见识见识这个地方。”
“好的,去吧。”他指着保险库旁边的一扇门说,“这里能通到赌桌后面的一扇门。”
“我倒想走那些赌鬼们进去的路。”
“行啊,随你的便。我们是朋友,对吧,当兵的?”
“当然了。”我站起身来和他握了握手。
“说不定哪天我真能为你效点劳呢。”他说,“这回你想要知道的都从格里高利那儿听到了。”
“这么说你和他也有点交情?”
“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我把他盯了一会儿,然后向刚才我进来的那扇门走去。我打开门,回头看着他。
“你没派什么人开一辆灰色普利茅斯轿车跟踪我吧?”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显然十分惊讶:“见鬼,没有啊。我派人跟踪你干什么?”
“我也想像不出来。”我说完就走了出来。我觉得他那副吃惊的样子是真实可信的。好像他甚至还显出了几分忧虑,这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二十二章
这时大约十点半钟,佩着黄绶带的墨西哥小乐队无精打采地演奏完一支花里胡哨的低音伦巴舞曲,可是没有人跟着跳舞。演奏葫芦的人揉搓着可能是有些酸疼的手指尖儿,几乎同时,把一根烟叼在嘴上。另外的四个人动作协调地一同弯下腰去,从椅子底下钩出酒杯,端起来呷了两口,砸着嘴唇。他们的样子好像在说:这是台奎拉酒。其实很可能只是矿泉水。这种装模作样同他们的音乐一样完全是浪费,没有人看他们。
这间大屋子一度作过舞厅,艾迪·马尔斯只是根据生意上的需要作了一些必要的改建。屋里设有电镀铬的闪光,带棱的循柱后面设有无影灯,墙上设有石英玻璃画,四周也设有用抛光的金属管做的紫罗兰色硬皮子包面儿的椅子。没有一样好莱坞夜总会那种典型现代化的装饰设备。灯光是从笨重的枝型水晶大吊灯中发出来的。板墙上仍然罩着玫瑰红的锦缎,这是为了和镶木地板颜色对称而装饰起来的,只是因为日久天长有些褪色,因为尘土太多而有些灰暗。镶木地板只有在乐队前面的那一小块地方露在外面,像玻璃一样光滑,其他部分都铺着厚厚的、显然非常贵重的深红色地毯。地板是由十几种硬杂木拼嵌的,从缅甸的柚木开始,经过六七种颜色不同的橡木和类似桃花心木一样的红木,颜色由深而浅,直到最后是加利福尼亚山中出产的青白色的野丁香木。拼嵌的图案非常精致,色泽变化也很准确。
这诚然是一间很漂亮的大厅,只不过轮盘赌台代替了那种老式的、优雅的舞蹈。对面的墙根底下摆有三张赌桌。一道道很矮的铜栏杆把它们连在一起。栏杆形成一道栅栏,把收赌钱的人站的地方围了起来。三张桌子都在开赌。不过赌客们大部分挤在中间的赌桌上。从房间这头我倚着酒吧柜台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到薇维安·雷甘的黑脑袋紧凑在赌桌上面。我用手转动着摆在桃花心木柜台上的一小杯巴卡第酒。
酒吧间招待员靠在我身边,看着中间赌台周围那堆衣冠楚楚的人们。
“她今天晚上大赢特赢,庄家可输惨了,这个高个儿黑头发的娘儿们。”他说。
“她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她经常来这儿。”
“你不知道她姓什么才怪呢。”
“我不过是在这儿打杂,先生。”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地说,“她没有人陪着。同她一起来的人喝醉了,被抬到外面汽车里去了。”
“我一会儿送她回家。”
“你当然得送送她。不管怎么说,我祝你走运。要不要我把这杯巴卡第酒冲淡一些,还是就这样喝?”
“就这样吧,这种酒很不错。”我说。
“我可不喜欢。我宁愿喝治喉炎的药水儿。”
人堆往两边一散,两个穿着晚礼服的男人从里面挤出来。我从空隙处看到薇维安的后脖颈和裸露着的肩膀。她穿着一身开口很低的暗绿色天鹅绒衣服,在这种场合下显得过于考究。人群又挤到一处,把她完全挡起来,只剩下一点黑头发。那两个男人走过来,靠着酒吧台子要了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水。其中一个人脸色绯红,情绪很激动,用一块镶黑边的手绢抹着脸。他裤腿两侧上的缎子条宽得简直像轮胎印儿。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手气哪,老兄。”他用一种高度兴奋的声音说,“十次连着押红,八胜两和。轮盘赌就是这样,老兄,就是这样!”
“真叫人看着心里发痒。”另外那个人说,“一次就下一千块钱的赌注,她输不了。”这两个人把嘴伸到酒杯里,咕嘟嘟地很快把酒喝完,又走了回去。
“这些小人物可真没见过世面。”酒吧间侍者慢吞吞地说,“一次一千块钱,嗬。我有一次在哈瓦那见过一个马脸的家伙——”
中间赌桌上忽然喧哗起来,一个带有外国人腔调的清晰声音盖住了嘈杂的人声说道:“请您稍微等一会儿,夫人,本赌台现在收不起您的赌注。马尔斯先生马上就来。”
我放下手里的巴卡第酒,轻手轻脚走过地毯。小乐队又开始演奏一曲探戈。这回声音奏得挺响,但是没有人跳舞,也根本没有人打算跳。我向紧左边那张赌桌走过去,从零零散散站着的人群中间穿过。这些人有的穿着常礼服,有的全身是晚礼服,有的又穿着运动服装,有的干脆是上班的衣着。左边这张赌台上摊子已经散了,两个管赌台的人站在桌子后边,脑袋凑在一起,眼睛向旁边瞟着。
其中一个拿着一个搂钱耙子在空荡荡的下注格子上漫无目的地来回划拉着。他们俩人都在盯着薇维安·雷甘。
薇维安·雷甘的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面色白得很不自然。她站在中间的赌桌旁,正对着轮盘,面前是一堆散乱的钞票和筹码。看起来这笔钱数目不少。她用一种冷淡、傲慢、乖戾的语调拉长了声儿对管轮赌的人说:“我倒要领教领教,你们这地方多么寒酸。赶紧动手把轮子转起来吧,阔庄家。我还要再玩一回,我要把桌子上的钱都押上去。我发现你收钱可够麻利的,可是一到出钱的时候就哼唧起来了。”
管轮盘赌的人已经见惯了成千上万个耍脾气使性子的赌客。他只冷淡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那种高傲、神秘、不动声色的态度简直一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来。他板着面孔说:“本赌台现在收不起您的赌注,夫人。您桌面上已经有一万六千多块钱了。”
“这可都是你的钱哪。”这姑娘挖苦他说,“你不想捞回去吗?”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男人想对她说点儿什么,她飞快地把身子转过去对他啐了一口。那个人红着脸躲到人群里。
铜栏杆围起的那块地方的最里面木板墙上有一扇门。这时打开了,艾迪·马尔斯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双手插在晚礼服上衣的口袋里,两个拇指露在衣袋外头闪闪发亮。他好像很喜欢这种姿势。他从收赌人身后边慢慢走过来,停在中间赌桌的一角。他慢吞吞地、语气平和而又不像收赌人那么客气地说:“有什么事吗,雷甘太太?”
她猛地朝他扭过脸来。我看见她脸颊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好像是精神已经紧张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她没有搭理他。
艾迪·马尔斯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您不准备再赌的话,请允许我派个人送您回家。”
薇维安的脸刷地红了起来,颧骨显得更加苍白了。接着她怪声怪气地笑起来,狠狠地说:“再赌一次,艾迪。我要把我的钱全押在红上。我喜欢红,那是鲜血的颜色。”
艾迪·马尔斯淡然一笑,点了点头。他把手伸到上衣的里兜里,掏出一个镶着金角的海豹皮大钱包,满不在乎地顺着桌子扔给那个收赌的人。
“拿出同样的数来和她对赌。”他说,“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这一轮儿可就专门为这位女士开啦。”
没有人反对。薇维安·雷甘弯下腰,恶狠狠地用两手把赢来的钱一股脑儿推到赌盘格子的大红方块上。
收赌人毫不犹豫地俯身在赌台上。他把她的钱和筹码数了数,垛起来。除了几个筹码和几张钞票以外把她的钱整整齐齐堆成一小堆,然后用搂钱的耙子把剩下的零头推到赌盘外面。他又打开艾迪·马尔斯的钱包,抽出两沓每张一千元的票子。他拆开其中一沓,数出六张放到没拆的那一沓上,把剩下的四张散票子放回钱包,然后把钱包满不在乎地往旁边一放,好像扔开的是一盒火柴。艾迪·马尔斯也没动那个钱包。除了收赌人以外,看热闹的人全部静静地站着。他用左手摇动轮盘,手腕随意一抖,象牙球便沿着轮子上的槽滑动起来。接着,他把两手抽回来,在胸前一搭。
薇维安的两片嘴唇慢慢地张开,直到她的牙齿被灯光照着,像刀刃一样地闪光。象牙球沿着轮盘的斜面缓缓地滑下去,在数字上面的镀铬棱角上弹跳着。过了好一会儿,随着一声清脆的“卡嗒”声,球儿不动了。与此同时,轮盘速度也慢下来,带着象牙球一起转。收赌人一直交叉着双臂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轮盘完全停止了转动。
“红胜。”他一本正经地、无动于衷地说。小象牙球停在红二十五号上,离着“零零”有三个号。薇维安把头往后一仰,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收赌人举起耙子,慢慢地把那一垛一千块一张的钞票推过赌盘另一头,推到和薇维安的赌注一起,再把所有的钱都推到赌盘外面。
艾迪·马尔斯笑着把钱包放进口袋,脚跟一扭,从木板墙上的那扇门走出了这间屋子。
十几个人这一下才透过气儿来,不约而同地向酒吧挤过去。我跟着他们挤出来,在薇维安把赢的钱收拾好从赌桌转过身来之前,我已经走到赌厅另一头儿。我走出这间大屋子,来到空空荡荡的门厅里,从管衣帽的姑娘那儿取了我的帽子和大衣,在她的盘子里扔了一个两角五分钱的硬币,走到外面门廊上。
看门的人走到我身边问:“要不要我把您的车开过来,先生?”
我说:“我自己来。”
门廊边上的涡形栏杆都被雾气打湿了。雾气凝成的水珠滴滴答答地从丝柏树上往下滴落。这些丝柏树丛向大海边上的悬崖那边伸展过去,树影越来越淡,渐渐消失在一片朦胧之中。前后左右都只能看到几步远的地方。我顺着门廊的台阶走下来,慢慢穿过树丛,沿着一条依稀可见的小路摸索着,最后我听到了悬崖下面海涛拍岸的声音。四下里一丝光亮也没有。雾气时浓时淡,我一会儿能清晰地看到十几棵树,一会儿树影又变得模模糊糊,再过一会儿除了雾气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往左一拐,沿着另一条小路往回走,这条路能绕到赌客们停车的车库。当我刚刚能看清这座建筑物的轮廓时,我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听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的咳嗽声。
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我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个人又咳嗽了一声,接着,声音被一条手绢——要不就是衣服袖子——给掩住了。趁他正掩住嘴的工夫,我朝他走近了几步。我看见他——一个紧靠在路旁的隐约可见的身影。我一步跨到一棵树后面蹲下身子。那个人把头扭了过来。按说在他扭头的时候,我是应该能看到他的脸的——那个部位在雾气中应该是一块模糊的白颜色,但是我看到的却是黑乎乎的一团——这个人脸上罩着一副面具。
我在树后面静静地等着。
第二十三章
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女人的脚步,沿着那条看不清楚的小路走了过来。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往前探了探身,好像是倚在浓雾上。一开始我完全看不见那个女人,后来我朦朦胧胧地能够看出她的身影了。她那傲慢地昂着脑袋的姿势我很熟悉。那个男人敏捷地走向前去。两个人影混和在雾气中,简直成了这片雾景的一部分。刚一开始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那个男人开口说:“这是一支手枪,夫人。老实点吧!”——雾气里也能听得见声音——“把你的皮包递过来。”
那个女人一声也不吭。我向前迈了一步。突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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