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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狮子香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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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向众人展示证明这借口,高佐庭故意整天把自己弄得完全不像个门下食客,即便面对自己的主人,其态度也是颇为傲慢,而面对下人之时更可说是倨傲……面对这样一个自负而喜欢逞强的年轻人,崔朝宏采取的一直是宽宏大量的态度。
然而当他得知高佐庭在文坛中的盛名之后,他便对高佐庭的这种举动是否单纯只是为了遮羞产生了怀疑。
有一次,盐商受一位官拜节度使的高官所托,要请高佐庭为其母的寿诞献上一首贺诗。
这位节度使大人在文学方面的见识也称得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听说高佐庭如今在你门下做食客。如果由你出面央求的话,想来他是不会推辞的。”
但没想到高佐庭一听说此事,便立刻冷淡地回绝掉了。





正文 方壶园(7)


“我就连他母亲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又让我怎样在寿诞之上替他母亲吟诗庆寿?”
崔朝宏大为困扰,但是却也不能强逼。到头来,他就只能找委托他的人讲明事情的经过,一味地低头请求原谅。
“果然如此啊。”节度使的答复出人意料地平静,“不过他这人说话倒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啊。竟然推诿说不写从未见过之人的贺诗。哈哈哈……他是越来越像李贺了啊。不把人当人看待这一点,完全就是如出一辙。”
节度使并未出言责难,盐商崔朝宏也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然而自此之后,他看待高佐庭的目光便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由此一来,高佐庭此人作为诗人非但独树一帜,而且还受到他人的公认这一点,已是再清楚不过。他就一只充满野性的大鹫,粗野地拍动着翅膀,在盐商的豪宅中不停地盘旋。而崔朝宏之前却误把他给当成是一只有些倔强的鸦雀,收容到了自己的府中。
在发现他其实是头大鹫之后,崔朝宏便再也无法隐忍下去了既然并非是遮羞,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令他如此举止放肆的呢?
很快,崔朝宏便找到了答案。
从新的视角出发,崔朝宏看到了一些之前自己所从未看到的东西。高佐庭的目光之中,清晰地流露出了“侮蔑”的神色。等到察觉之后,才感觉到之前竟然对那种露骨而直截的表情熟视无睹,就连崔朝宏自己也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区区一介商贾……
大鹫的目光中并无任何的保留。
那目光仿佛是要用冷冷的一瞥,来彻底把别人辛苦操劳了五十载才筑就起的成果一举摧毁掉一样。崔朝宏心中暗想,自己必须坚守到底。
这场仗并非只是为了自己一人而打。金钱财富,锦衣玉食他所积累下来的所有一切,全都在诗人的那冷冷一瞥之中面临着崩溃的危机。他是背负一个世界在战斗。如果输掉的话,不但他的一生全都会幻化为“无”,而与他同处一个世界之中的众人的生活与努力,也将会全都失去意义。
战斗的要领,便在于知己知彼。盐商忽然开始研究起了诗词。他站在了“诗”这样一个人类之力显得如此渺小的前提面前。
与诗相比,崔朝宏的事业能够给人巨大的影响。他有着足以左右全国盐价的实力。一旦盐价飙升,庶民的生活立刻就会受到威胁。生活困难,自杀不,或许那些被逼上绝路的群众还会发动叛乱,彻底颠覆这个强大的王朝。
彼此的目光之中,究竟哪一方蕴含了更强烈的侮蔑胜败在此一举。这是一场前所未闻的奇怪战斗。





正文 方壶园(8)



打那以后,每当崔朝宏远远看到高佐庭的身影,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全身发颤。而当两人彼此接近,相互能够看到对方的眼睛时,盐商就会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双目之上。四目相交,火花四溅的瞬间之后两人擦肩而过。盐商总会感觉到腋下大汗淋漓,而两眼周围的肌肉也会紧张得无法松弛下来。
年过五十的崔朝宏突然向诗人发起了挑战,此事说来也的确有些奇怪。就连府中的那些下人们,也都察觉到了他的样子有些不大对劲。
3。。。
吴炎此人并非只是个单纯的门下食客。他是洛阳的豪门子弟,其父与崔朝宏素有往来。尽管如今他为了进京赶考而留在长安,但洛阳的家中却时常会给他送来大笔的生活费用。
“犬子年幼顽劣,还望多多担待。”
一年前,吴炎携带着其父亲笔写下的书信,来到了盐商的府上。
见到一名美姬之后,吴炎变得不大对劲起来。尽管刚开始时心灵纯朴,而到了繁华喧嚣之地后就感到眼花缭乱、堕落沉沦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吴炎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其原因就在于,相较之下,他在洛阳的时候要更加顽劣。正因为如此,他的父亲才会委托崔朝宏“多多担待”。
美姬的名字叫做翠环。尽管身为平康坊城南的歌妓,但却并不受雇于青楼的主人。虽然她在青楼中租借下了一间屋子,但却是名独立门户自由接客的歌妓。
来到长安后没多久,一次吴炎恰巧在某家青楼的二楼看到了当时正倚栏而憩的翠环。或许是因为与胡人混血的缘故,翠环的秀发稍带赤红之色,而明眸也略微有些碧眼的感觉。
就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人们有时会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既迅速又猛烈的恋爱所袭击。而这也正是吴炎的真实写照。回过头来想想,正是当时翠环的那张侧脸,尤其是她那纤瘦而高挺的鼻子,点燃了吴炎心中的熊熊爱火。然而在破灭之后又来追究到底是在何处燃起的大火,其实根本就是一种无谓之举。
他紧随在女子的身后。翠环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屋中已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因为时值初夏,门上就只挂着一条帘子,所以吴炎也依稀看到了屋里的情形。他藏身到柱子后,呆呆地窥探着她的房间。





正文 方壶园(9)
  

翠环开始吟起了诗。
章句之间有种异样的癖好,听起来感觉就像随时都会噎住一样。但就在听者以为吟诵之声即将消逝之时,又会峰回路转,用缓急交错的声音接着吟诵下去。由于她的这种略显特殊的吟诵,蕴藏在诗中的那种激情也被激发出来,表现得无比美妙。
后来,吴炎找青楼的婢女打听了一番有关此女的情况。
“听说她从不理会那些凡夫俗子的,所以去找她的都是一些常客……客官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上次还有过一个好事之徒去找过她,结果非但话不投机,还沾惹了一身骚。”
洗衣服的老太婆则如是告知吴炎。
“哎呀,您是不是糊涂了?诗人全是些疯子。听说那地方就只有那些文人墨客才会去的啊。”
想要去找翠环,那就必须学会作诗。之前吴炎从未想过要尝试作诗。
他用钱收买了青楼的看门人,在翠环房间对面的大厅一角里围上帷幕,放置了一张小小的桌子。他在那里一边啜饮着酒,一边从帷幕的缝隙里透过垂帘远远望着翠环,聊以自慰。
如果说一切的开端就是那尖翘可爱的鼻梁,那么接下来发挥推波助澜的作用,令他神魂颠倒的,就是她的声音了。渐渐地,吴炎的憧憬与向往,也波及翠环的身边。
翠环周旋往来于酒席之间的身影,就如同影画一般从垂帘之后一闪而过。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吴炎心中便会感觉极乐世界似乎就在垂帘之后。不光只是翠环,还有那种以她为中心酝酿出来的氛围那便是吴炎心中的极乐世界。
秋色渐浓,到了垂帘被人摘下,厚重的门板紧紧锁闭住她的房间时,吴炎的心也渐渐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惆怅与寂寥。
吴炎并没有专心备考,而是开始学习起了诗歌。然而他却总也作不好。也许是因为自己天生就不是作诗的料,但他却又不能就此放弃。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学会作诗,而且还必须是好诗。





正文 方壶园(10)



前往书肆物色诗书的归途中,他信步走进崇敬寺的院内,向着天空抛起了石子。他能把石子扔得高出常人数倍,这是他几经修习才得到的成果。吴炎心想,只要勤于修习,迟早一天,自己的诗也能变得像抛石子般拿手。
然而抛石子儿却是他自小就擅长的事,甚至可以说是颇有天赋。与此相较,作诗却有些不大相同。
诗人高佐庭与自己住在同一座府邸之中。吴炎时常会若无其事地提起有关诗的话题,一旦对方的回答之中出现值得吸取的经验,他就会像海绵一样不停地吸收。
“刑部侍郎的诗?”听到吴炎当面提起,高佐庭高声回答,“那种玩意儿根本就算不上诗,不过只是临阵擂鼓罢了。或许他自以为诗中颇具古风,但其实他写的那些东西却碍耳得很。”
“那么白居易如何呢?”吴炎询问道。“因而有时反而会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东西。不管怎么说,还是长吉的诗最好。”
“您是说昌谷的李贺?”
“没错,只有他,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诗人。年纪轻轻便撒手西去,真是令人感觉无限可惜。世人之所以不明长吉此人的真实价值,其原因之一便是他生前发表过的诗为数不多。但实际上,他生前还有许多诗篇未曾发表过。我接收了他的所有遗稿,准备找个适当的时机,全都刊行出来。”
高佐庭拍了拍从肩上垂下的锦囊。
“长吉的遗稿就在这里。因为这东西极为宝贵,所以我一直随身携带。”
冬日过去,春天的气息步步临近。
探寻春色的游客纷至沓来,长安的街上再次恢复了生机,然而吴炎的心,却依旧没能从冬眠中苏醒过来。青楼的门扉再次开启,重新换上垂帘的季节,依旧还很遥远。
尽管如此,吴炎依旧时常会到游乐之地去走一圈。尤其是每逢带八的日子,他必定会到曲江附近走走。每个月中三次日期带八的日子,都是青楼休业的时候,兴许还能在曲江的岸边遇上翠环呢……





正文 方壶园(11)
 


某个带八的日子,吴炎躺在曲江畔的草丛之中,心中思念着翠环。空想中,他与翠环彼此面对,置身于环绕在她身边的一帮文人墨客之中。身边草丛中绽放的黄色油菜花和红色杏花,在他的眼里看来,就宛如天边那一抹略带色彩的霞云。
众人的谈笑之声忽远忽近,在头上来回盘旋。吴炎忽然感觉有样东西碰到自己伸出的左臂,把他从梦想的世界拖回到了现实当中。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那东西是一根含苞待放的小小梅枝。往来男女的交谈之声充斥于耳……吴炎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只听其中似乎夹杂着翠环的声音。
“题为《长安二月》,将此题融入起名中,众位都来即兴作上一首吧?”
的确是翠环的声音。吴炎立刻从草丛里跳起了身。虽然只能隐隐看到背景,但吴炎依旧一眼便认出了她。
翠环手中握着几枝梅花,估计是其中的一支不小心落到了吴炎的臂上。梅花的花蕾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吴炎走到曲江江畔,捡起一块石子,用尽全力抛向天空。石子划破明媚的春光,向着天空高高飞去,落入身旁的水中,激起一阵水花,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回到盐商的府中,吴炎作了一首小诗:
独坐吟魂入梦时,心盲满眼彩霞移。
怀君悄悄芳菲恨,只留吾席送香枝。
虽然算不上什么佳作,但这首诗却鲜明地反映了他当时的感受。翌日,吴炎把诗揣在怀中,来到了平康坊。
但当他走到翠环的屋前时,他的脚便再也无法向前迈步了。
“与其匆匆忙忙地向她展示这等拙劣的诗,倒不如等到写出更好的诗来之后……”
吴炎转过身去,向着三流妓女们聚集的城北信步走去。抬头正撞见一家青楼,一名圆脸的年轻妓女正从楼里出来。
“奴家名叫圆圆。”
“哦?就连名字也是圆的啊?”
“您是来喝酒的吧?”





正文 方壶园(12)


“正有此意。小斟一杯,然后今夜你我同枕共眠吧,行吗?”
妓女点了点头。城北之中,妓女与客人同枕共眠是理所当然的事。
吴炎牵起妓女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女子发出嗲声,坐到他的膝盖之上,丝毫没有任何抵触的感觉。吴炎只感觉膝上的女子软得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给你样好东西吧。”
“好开心。是什么?”
“是诗,一首献给你的诗。”
“诗……”圆圆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城北的妓女素来与诗无缘,之前也从未有人送过诗给圆圆。
吴炎从怀里掏出了写有那首诗的纸。
“这首诗送给你。”吴炎把一只手搭在妓女的肩上,把纸递给了她,“你就好好咀嚼玩味一番吧。”
紧接着,他发狂似的把妓女给拖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把她紧紧拥在怀中。
“痛啊……”圆圆呻吟起来。
但吴炎依旧没有放缓手上的力气。
4。。。
这天夜里,高佐庭将六位诗友邀请到方壶园中,共享一夜之欢。而崔朝宏之女玉霜的陪同参与,更为宴会增添了不少色彩。但她毕竟还是个大姑娘,所以也不便留她到深夜,于是高佐庭便先把她送回了府内的房间。
每到夜里,崔朝宏总会到女儿闺房的邻屋中炼丹,而这天晚上也不例外。玉霜在方壶园中待到了很晚,高佐庭在把她送回房间的时候,顺便也戏弄了一番身处邻室中的盐商。
对年轻人而言,炼制长生不老仙丹的老者,正是适合的嘲弄对象。
高佐庭一如平常地对崔朝宏说道:





正文 方壶园(13)



“我说崔老,您就赐我一粒那种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吧。”
“要的话你就拿去吧。仙丹就包在那纸里。”盐商头也不回地说道。
门旁有张朱漆涂成的桌子,桌上放着三个用纸包成的小包。
高佐庭拿起了其中的一个,
“感激不尽。每次都多蒙您赐下如此珍贵的药。”
他用充满嘲讽的语调侃着谢过崔朝宏,之后便立刻回到了还在方壶园中等他归来的众位友人身边。
主客七人继续把酒痛饮。临近结束时,几人为了醒一醒酒,缓步徜徉于月色朦胧的庭院之中。由于庭院狭小,不一会儿,几人便已在院中绕了数圈。待得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众位客人全都起身告辞。
“恕在下不再远送,就此返回了。”
将几位客人送出门去之后,高佐庭自己关上门扉,栓上门闩。
隔着门扉,几名客人全都清楚地听到了高佐庭拴好门闩的声音。
翌日清晨,高佐庭早已约下了两位朋友。在约好的地方总也等不见他,两人便来到崔府之中一探究竟。一看之下,两人这才发现方壶园内依旧拴着门闩,高佐庭仍旧呆在园中。
高佐庭此人从不爽约,两位朋友立刻便产生了疑心。
崔朝宏对此也不甚明了。
“的确有些奇怪啊。他平日起得挺早,每天早晨都要在府中的宽敞庭院里四处闲晃一下……莫不会是因为他昨晚喝过了头,以致身体有些不适?”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情况应该很严重。如果只是稍感不适,那他应该是会打开门闩,到外边来找人抓药。还是说他突然犯了急病,甚至就连门旁都走不到了?





正文 方壶园(14)
 

“这可如何是好?”客人急忙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进到园里去?”
“既然园门从里边拴上了门闩,那么估计就只能把门给弄坏了吧。”
“把门给弄坏……”客人显得有些犹豫。
“无妨。”崔朝宏道,“反正近来我也正打算换一扇门。”
盐商把家中年轻力壮的下人叫来,下了命令。不一会儿,十几名男子便扛来了两根粗壮的原木。因为府中可供使唤调遣的下人多达五十名,所以须臾之间便能召集起很大一帮人来。
七八名下人同抱着一根原木。所有聚集而来的下人分成两队,齐声呼号,抱着原木向方壶园的门上撞去。
不管再怎么坚固的门扉,都会存在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弱点。这扇门虽然看上去极为牢固,但连接门与墙壁之间的铁器上却已是锈迹斑斑。就在众人以为还难以撞开,用尽全力第二次将原木撞到门上去的时候,门上的铁器便全都崩飞开来。门扉并没有被原木撞坏,而是被整个儿地撞倒了。
两队下人都没有能够及时收住脚,连同原木一起摔倒在地。甚至有人还放开原木,一屁股摔倒在石阶之上。
“来人,进去看看情况。”
说罢,盐商向着建筑迈出脚步。只听客人之一说道。
“我还是在此等候吧。”
府邸的主人与客人之一走进园中,发现高佐庭已然遭人杀害。
园内,也就是矗立于壶底中央的建筑原本是四阿,但后来却被隔上板壁,改造成住家的样子。尽管其间挂了帷幕,分隔成书房和卧房,但其实原本是同一间屋子。
诗人高佐庭被人杀死在卧床之上。长剑稍稍偏离了心脏几分,插在胸口之上。
杀人的长剑是一把铜制的驱邪长剑。唐朝时佛教与道教盛行,民间打造了不少这种长剑,而高佐庭的书房中也时常会靠墙放着一把。
镶嵌着玉石的剑柄与剑身相接的地方,刻着“含光”,剑身两侧还各自刻着一句诗文:





正文 方壶园(15)



园中勿种树,种树四时愁。
这是一首李贺的诗。长剑本身是高佐庭特地让人打造的,尽管是用来驱邪的,但却磨出了锋利的剑刃。因为剑身很沉,所以倒也算得一件较为强力的武器。
遇害之时,高佐庭似乎正处于熟睡状态中。现场并无任何抵抗过的痕迹。棉被丝毫不乱,盖在被中的两手也并没有动过。尽管长剑并未直刺心脏,但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死亡的时候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总而言之,现在必须立刻将此事通报武侯铺(官衙)。
与崔朝宏一同进入园中的客人以前曾经在负责治安的衙门里当过差。此人赶到守在门口的友人身旁,劈头就问:
“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形迹可疑之人从园里出来?”
借由他当差多年的经验,配合上四周高耸的围墙与门内拴着门闩等种种状况,他立刻便得出了凶手还在园内的判断。守在门口的客人一脸感觉奇怪的表情。
“没人出来。话说回来,园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高佐庭被人杀了!”
“什么?高佐庭他……”
“我这就去报官。你记得,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离开此处。或许眼下凶手还在园中。总之就拜托你了。”
被留下的客人就这样一直守在门旁,监视着门口的一举一动,但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没过多久,官差蜂拥而至,将这小小的庭院彻底搜了个遍,但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5。。。
由于狭窄的空地四周都耸立着高墙,呆在方壶园中的话,就没法看到外界的繁杂琐事。这一点尤其令诗人高佐庭感到开心欣悦。
帝都长安中除了威仪气派的皇宫之外,还有众多的佛寺道观。由昌明坊向北望去,禁城三省六部的殿宇在民家之上脱颖而出,东北方向可以遥望得到荐福寺的小雁塔。高耸于东侧的大慈恩寺的大雁塔是三藏法师当年译经之处,高达五十五米,不管走到何处,都能一眼看到。也就是说,只要身在长安,就立刻会给人一种此处乃是长安的强烈印象。





正文 方壶园(16)



但是如果人在方壶园中的话,就只能看到围墙分隔出的一片四角天空。诗人身处壶底,也就再看不到那些巍峨庄严的高塔与殿宇。既能当成自己是身处深山之中,也能把自己想象成正泛舟于溪流之上。
然而高佐庭却在这园子之中被人杀了。
面对这起发生于方壶园中的杀人案,司直也是一筹莫展。
门扉的设计是从园内锁闭的,园外有一级石阶堵住了下边的缝隙,就连线头也无法穿过。
周围的墙壁不但很高,而且全都是用光滑无比的砖墙砌成,根本无法攀墙而上。墙壁顶上也与一般的墙壁不同,全都是些圆形的构造。因此,即使是把军队攻城时使用的绳梯搬来,也是无法在墙上勾住的。
刚开始时,负责调查办案的衙役假定凶手是用普通的梯子攀墙入室的。但在经过了一番讨论之后,又不得不放弃了这种假设。
首先,就算是找遍整个长安城,也不可能找得到这么长的梯子。退一步讲,假设有人特意命人制作了长梯,那么他是否又能搬着这样一把长达十多米的梯子四处走动呢?盐商的府邸中并未发现这样的长梯。武侯铺的衙役在园外轮班站了整整一夜的岗。
有人提出了把几把梯子叠加在一起的可能性。但就算凶手是如此爬上墙头的,那么之后他又该怎样从墙上翻下,进入园中去呢?墙下是用石板铺成的地面,如果就这样直接往下跳的话,估计凶手当场就得丧命。就算能够保住性命,也免不了要身受重伤。在这令人眼晕的高墙之上,凶手必须拖起如此之长的长梯,再将梯子放到园中。几把梯子搭叠而成的话,其分量必定会很沉。就算是普通状态之下,估计一个人也是无法拿动的。想要在墙壁之上重组梯子,这种事几乎就不可能。而且墙壁顶上是圆形的构造,是否能够在一分钟内保持脚下不会打滑,也完全是个未知数。
墙边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垫脚的树木,就只有西侧残留着几个树桩。光凭这些树桩的话,顶多也就只能再把人垫高半米左右。





正文 方壶园(17)


虽然崔朝宏的府邸庭院宽阔,但其建筑却在方壶园的东侧。西侧种有一片牡丹苗,因为主人平日极为珍视这片苗圃,所以并没有任何人敢靠近这里。因此,如果凶手打算攀墙而上的话,就必须从西侧潜入。这样一来,被他人发现的可能性也会稍小一些。
以前这座宅邸的主人似乎是个古董收集狂,崔朝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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