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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有毒-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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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之间,平时闲谈最多的便是皇宫中重要大事,此等大事,朵梅自然知道的不少。一番交谈,将它在何处举宴,使节何处下榻,谁在宴席服侍,都一一打听清楚了。
媛湘在心里默默地筹谋,朵梅叫了她两声她没应,朵梅便笑道:“小姐早上早起进宫,想必现在累了。不如休息一会,等迟一些,朵梅再来打扰小姐。”
媛湘也不拒绝。养好了精神,晚上才不容易出差错,不是么。
她告诉自己,必须睡。哪怕只睡一会儿都好。
兴许真是累了,这一觉竟然睡得极沉,等醒来时,已经到了申时。天色稍暗,似乎一场暴风骤雨将至。阴沉的天色让媛湘产生一丝焦灼感——毕竟,夜晚就要来临了。
她虽然曾经对老皇帝下过毒,但她并不是真正心狠的女子,况且也不是十分镇定,今晚要在那混乱的人群中施以毒药,她其实毫无把握。
“锦程,”她喃喃地自语,“你要好好的。”她的指节,握得泛白。
在天黑之前,媛湘都和旭儿在一起。这个小家伙很喜欢媛湘,缠着她要与她一起玩躲猫猫。媛湘与他追逐了会儿,那起下人怕孩子累了,媛湘也只能抱着他坐在膝头,给他讲故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及至用了晚膳,媛湘便称要与朵梅聊天,到朵梅的房间里去了。进了朵梅的房间,媛湘和朵梅说道:“我想去旧地走走,穿着身上这身衣裳却不便。你将侍女宫装给我穿一穿吧。”
朵梅依言去开衣柜,给她挑了一套粉蓝色宫装;媛湘换上之后,又让朵梅帮她梳了个宫女的发髻。
朵梅笑眯眯地望着媛湘:“这样一打扮,和我们变成一样的了。”
媛湘和朵梅道:“你还要照料小皇子沐浴起居,不必理会我。皇宫里我挺熟悉的,到处走走再回来。若他们问起我来,就说我在房间里歇下了。”
朵梅虽有一丝疑惑,却没有说什么,点头应声是,等媛湘离开仲夏宫,就回去陪旭儿了。
此时宴席恐怕已经开始,招待国外使节的地点在离宜宾殿不远的朝花阁,是一个近江、露天的亭阁,江风阵阵,将白天的炎热一扫而去。通往朝天阁的路上,人迹渺少,直到将近朝花阁,人才逐渐多起来。远远的就可以听到歌舞声和隐隐约约的叫好声。
第39章 刺客(2)
忽然间,媛湘听到一阵哐当的清脆裂响。顺着声音走去,一个宫女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瓷碗碎片。
媛湘走近她,她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缩了下,抬头来看媛湘,眼里有泪。原来是打掉了一个小牒,托盘中还有装饰得非常漂亮的一道菜。媛湘说:“你赶紧回去拿个一样的牒子,莫要叫人发现了。”
那宫女愣了愣,“菜怎么办?”
“这里人少,我替你看着。”
她也不多心,感激地望着媛湘:“好。幸好我打翻的不是菜。你在这儿等我啊,我很快回来。”
媛湘点点头。她目送着那宫女小跑离开,等到看不见她了,她立刻将地上的菜盘端起,往朝花阁走去。
没人阻拦,一切顺利。
她才进朝花阁,就有宫女引着她端菜到某一桌。将菜放下后,她就默默地走到没有人关注她的角落里。
媛湘的目光首先找到了舒定安。隔着遥远的距离,她只看到高高在上的位子,一袭黄袍的长者,威严无比。面目看不清晰,却令媛湘望得怔了。
他的右手两排依次坐着朝廷重臣。左手边因为背对媛湘而坐,媛湘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细看了看,发现他们的服侍不大一样,想必是西秦国来的使节了?
她莫名的就紧张了起来,她按了按胸口,忽的一惊,琉璃瓶呢?然而下一瞬,她又想起来,下午在歇午觉之前,她已将琉璃瓶放进了袖兜里。窄袖中的暗兜,玻璃瓶轻盈地存在着,挥臂之间,偶尔能听到液体晃动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头脑变得冷静、清晰一些。
目光拂过朝臣大臣。为首第三位,是夏正亭!媛湘眸光一冷。幸而他不是在舒定安身边的位置,否则若是被舒定安看出她就糟了。但,她要靠近他乃至在酒里下毒,仍然有难度。
她的目光在酒宴中穿梭,看着他们欢乐饮酒,又看着宫女拿大酒壶替他们添酒。等她们添完酒之后,媛湘便缓缓地跟在她们身后,准备伺机而动。
一共有两个宫女管添酒,她们站在席旁一张空的桌边,目光在官员席上穿梭,若见着谁的酒壶空了,便过去添一壶。媛湘走向负责使节这一边倒酒的宫女。
她的手指冰凉,紧张地掌心微微沁出了汗。她捏紧了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她还未靠近,那个宫女便抬眼来看她,目光疑惑。媛湘朝她微微一笑,“你是凤霞吧?巧云姑姑叫你去一趟。”
那个宫女面露讶异神色,“巧云姑姑?她叫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她说有要紧事,让你去一趟。我先来替你的差事,等你回来了,我再走。”
那宫女眉尖微蹙,上下打量着媛湘,“你是哪一宫的,怎么看着眼生?”
“我在仲夏宫当差没多久,你大约不认得我。朵梅你认得么?”
凤霞展眉一笑,“认得。我们是好朋友。”她往使节那一席看了看,“既然如此,你就替我看一看,可别出差错。”
媛湘笑道:“放心吧。你速去速回。”目光拂过那把大大的酒壶,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的目光移至使节处。他坐在夏正亭正对面的位置,穿着藏青色服色,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粗粗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头上围着一圈蓝绿珠子,脖子上也是一串又一串串珠。他长得黝黑雄壮,一张大脸胡子浓密,看起来非常强悍。他坐着就比别人高出一截,想必体魄十分昂藏雄伟。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媛湘执着酒壶慢慢走过去,一颗心打鼓似地咚咚直响。此时有歌姬正在跳舞,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添酒的宫女。媛湘不敢抬头,低垂着头,挪到了西秦使者面前。
她拿过使者的酒杯,一滴液体自她掌间低落,她随即准备将酒注满酒杯,忽然听到一声闷闷的“咻”声。
西秦使者的身体晃了晃,喉咙发出一声怪叫,伸手摸向后脑勺。媛湘抬眼的一瞬间,看到他神情错愕,随即“砰”得一声,面朝下重重砸在桌子上,眼睛瞪得老大,一动不动了。
媛湘惊愕地望着他。
他、他,怎么了?
时光仿佛突然静止了似的。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尖叫,“有刺客!”跳舞的舞姬顿时停了动作,一群侍卫蜂拥进来保护舒定安,宫女东西乱窜,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媛湘被人撞得东倒西歪,脚也被踩了好几下。但她不忘回头看着西秦使者,他仍然瞪着眼睛,眼睛也不眨地趴在桌子上。
媛湘猛得感觉到恐惧。
他死了!
她猛得冲到人群中,跟着混乱的人群奔出了朝花阁,西秦使者死了!不论他是怎么死的,他总之是死了!钟习禹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他会放了锦程,对不对?
她刚刚在西秦使节的酒里滴了毒蛇液,若被发现,恐怕危险,所以她趁乱离开,一路往仲夏宫的方向奔去。
媛湘呼吸急促,跑得喉咙生疼,以最快的速度闪电般进了仲夏宫为她准备的那间厢房。岂料,才开门进去她便呆住了。
屋子里有人!哪怕没有点灯,里面一片漆黑,媛湘也能看得到模糊的轮廓和他身上的黑色夜行衣。
她脑海里马上联想到刚刚刺杀西秦使节的刺客,惊得几乎要尖叫出声。一只手猛得捂住她的嘴巴,脖间一凉,她感觉到匕首冰冷的刀锋:“别喊,否则我杀了你。”
媛湘一动不动,颤抖着点了点头。她被刀架在脖子上劫持过三次,不同的是,第一次是程威,他没有恶意;第二次是钟习禹,虽然他恨她,但她知道他不会杀她;但这次不同!他是个杀手,是个可以在皇宫中任意下杀手的刺客!她的命真正地悬在他的一念之间。
心,怦怦地跳。时间安静地像已经停止了走动。
脖子上的刀锋加重了力道,媛湘感觉到一丝撕裂的抽疼。他的声音很低:“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否则,你明白的!”
媛湘见他没有对自己起杀机,连连点头。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几乎在下一瞬间,他就从房间的窗子跳出去,几步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媛湘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连忙跑到桌前摸索着要点灯。谁知半天也没摸着油灯和蜡烛,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声,朵梅的声音近在耳畔:“小姐,你回来啦?”
媛湘真正松了口气,手脚却止不住地颤抖。朵梅替她点了灯,“小姐都去哪儿了?逛了很久呢。”
“就在附近走了走。”媛湘呵呵笑着敷衍,“旭儿可曾睡了?”
“没有呢,他哪儿这么早能睡。刚才一个劲儿地问姑姑去哪儿了。”朵梅笑道,“看来很喜欢你。”
媛湘微微一笑,“既然没睡,我就再和他玩一玩。若有外人问你,你可得说我一直都在仲夏宫哪儿也没去啊。”
“我知道。”朵梅挽着她一起往正殿去。
媛湘的脖子有一丝儿疼,想必是刀锋割破了皮肤。幸而她的衣领高,不至于让人看到伤口。沈绢莹不知去向,就一群嬷嬷宫女看着旭儿。旭儿正捧着个竹蔑编的球在踢,见到媛湘,兴奋地扑过来:“姑姑,陪旭儿玩,陪旭儿玩。”
媛湘便和他一起踢球,她假装认真地陪着他玩,思绪却飘飞到朝花阁中。不知道那使节究竟怎样死的?
她没有看到血,只觉得他砰得一声便倒下了。而夏正亭酒杯轰倒,可是暗器没有击中目标?
也不知,那刺客是谁。
不知怎么着,她觉得那刺客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从前在哪里听过。
媛湘在陪旭儿踢球的一瞬间,忽然有个画面窜入脑海!那一年,舒沁成亲当天,她被劫持,那只匕首,那人低哑浑厚的嗓音猛得像石子击中了她的脑袋!
是了,刚刚那个刺客,声音像程威!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媛湘也仍然记忆犹新!
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里是皇宫,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程威怎么能进得来?换个角度说,就算真的是程威,他又为什么要去当刺客?他也是世家子弟,家境不错,怎可能进宫当刺客。
她对自己说既然西秦使节已死,她明日便出宫,去找钟习禹要杜锦程。
明天,可以见到锦程的,对吧?
朝花阁中一片混乱,直至有人暴喝一声:“都站着,动者死!”
而那时,媛湘早已逃出朝花阁。也幸而她走得早,否则舒定安发现她以一身宫装打扮出现在这里,就百口莫辩了。
犀利的眼神恍过人群,最后目光落在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西秦使节身上。他面容冷峻,“找提刑官来。”
底下有人回:“已经去请了。”他吩咐了几句,眼神望向握着酒杯出神的夏正亭,“跟朕回书房。”他双手负于背后,大步离开朝花阁,往御书房而去。进了御书房,周边立即变得鸟雀无声。
第39章 刺客(3)
他的眸子深沉莫测,“你怎么看?”
“不好。”夏正亭道,“陪西秦使节来的那几名官员,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先接到别宫休息了。目前必须先稳住他们,以免两国在这个敏感时刻因为使节之死而交恶。”
舒定安颔首,“谁都不许透露使节已死的消息。违者斩。”
“纸包不住火啊……”
“朕当然知道。但是在着火之前,我们要先把火灭了。实在灭不了火,再想对策。”他忽然沉吟着说,“但,如果人家本就来意不善,我们还需先做好准备。”
夏正亭随即点头不语,陷入沉沉思考。过了约莫三刻钟,提刑官来了,细细报上西秦使节死状:“身上无外伤,但死者皮肤乌青,乃是中毒至死。他的饭菜中都没有毒物,使节所使用的酒杯不翼而飞。”
舒定安的眸子眯了起来,“你是说他的酒被人下了毒?”
“回皇上,不是。”提刑官缓缓地道,“若他是喝酒被毒死,他的唇舌、口腔定也是乌青之色,但他口腔一切正常;唯有头顶一处圆形小伤痕,附近有黑色血污,疑似被极细小的抹了毒药的暗器钉入后脑头骨。目前推断这个伤口是死亡主因。详细的,还待臣进一步确认。”
舒定安颔首,“尽快吧。”
半上场还歌舞升平的喧嚣立刻散去,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哀凉。夏正亭蓦地想到什么,便到朝花阁叫他的亲信将士:“回府。”
皇宫内出了二重门才能骑马,而到二门还有漫长的距离,这些武将也不得不坐上马车。夏正亭平日一般镇守边关,此次因为其妻重病和皇帝的邀请才回京。没想到才回京城,就出了个这么大的乱子。
终于出了二门,换上一直跟随他的骠悍战马,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将军府而去。将军府是皇帝亲赐的宅所,位置偏僻,却符合夏正亭喜静的性子。再者,平时他在边关,不像平常官员每日早朝,远一些也感觉无妨了。
夜深了,大多百姓都已经酣然入睡,整个都城一片宁静。马匹疾驰而过,在寂静中扬起一阵喧嚣。马儿疾驰往最黑暗的一段路。这儿没有灯火,因四周都有房屋,挡住了光线,四处都黑漆漆的。
正凝神往前赶路的夏正亭只听见耳边一阵异响,他凭着直觉往右侧一闪,一只箭贴着他的脸颊飞射了出去。
有埋伏!
他立即警觉起来,趴低在马背上,一双精明的眼睛在黑暗中穿梭。刷刷几声,又是几枝箭朝他射来,此时敌暗他明,不宜恋战,只要出了这条最暗的道儿,将敌人带到前方,便可以明刀明枪地对战。
但很显然,敌人不止一个。从他的正前方猛得射来几枝箭,他的剑在胸前几下飞舞,地底已经掉落不少箭矢。他身后的两个将士说道:“将军小心!”
话音才落,几个黑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个个手中银光乍寒,剑剑直指夏正亭。
夏正亭挥剑反击,常年的军营生涯让他反应敏捷,身手丝毫看不出他已经近过四十。身前五六个黑衣人将他围攻在中间,他的两个将士着急地欲要靠近,将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四个人,他们应瑕难接,渐渐落了下风。
“是何人?!”夏正亭大喝一声,“以多欺少,还讲不讲江湖道义?”
一道声音冷冷地回他:“你也并非君子义士,和你讲什么道义?”
嘶啦一声裂响,锋利的剑划破夏正亭肩上的衣服,一道暗红的液体暗暗渗湿他身上暗色的锦袍。一点小小的伤在夏正亭而言仿佛蚊虫叮咬,他削铁如泥的宝剑抡转,黑暗中铿锵四响,火光喷发,乍猛发威之下,竟然将五六个黑衣刺客击得连连后退。
“果然老将不老,夏将军正是名不虚传!”那个冷冷的声音充满嘲讽。
夏正亭心中暗惊,这声音如此耳熟,曾几何时在何处听过?
激烈的搏杀让他无瑕分心,五人齐齐朝着不同的方向朝他攻来,他先还能压制得住,然而却不能立即将他们扳倒。他陈年的胳膊旧伤隐隐生疼,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体力不如年青人,慢慢地便多了几分疲惫无力。
忽然,旁边的将士发出一声惨叫,夏正亭心系爱将,回头一看,那将士身上挨了一刀,刺客将剑抽出,鲜血如同水柱从他的伤口喷薄向天。他止不住怒红了眼眶,将宝剑挥舞得更加迈力。
“夏正亭,你的死期到了。”那冷冷的语调再次响起,刀剑更加凌厉地逼近夏正亭。夏正亭腹背受敌,身上已受了好几处伤。他却没有丝毫恐惧。从从军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够颐养天年。
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但,不是死在沙场上,他不甘心!
他奋起抗击,接连踢飞两个黑衣杀手,杀红了眼。他半伏着身体,像一只被围猎的兽。蓦然,背后一寒,一支箭矢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身体。他倒吸了口气,浑然未觉般迎着进攻挥舞利刃。
那为首的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每一招都逼近的他的伤口,夏正亭的伤口怎经得住一再打击,渐渐体力难支,就在他身体晃动的瞬间,冰冷的剑刃已经贴近他的脖子。那冰冷的声在他耳边响起:“受死吧!”
第40章 悬(1)
媛湘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翻来覆去。
她担心明天见不到杜锦程,担心钟习禹说话不算话。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今的钟习禹会出尔反尔。
抱着薰了薰香的锦被,展转难眠。锦程,锦程,你在何方?你可还好?
他是否能感应到她的想念与呼唤!
脑海里晃过一波又一波往事,不久前发生在这个房间的画面猛然窜进脑海。她默默地想,刺客,真的有可能是程威吗?
一刻钟后,她决定到朵梅房中与她一起睡。朵梅的房间就在这间厢房不远处,敲开她的房门的时候,朵梅很讶异,听说要与她同睡,朵梅乐坏了,又羞她道:“小姐老毛病犯了,不敢睡吧?”
媛湘呵呵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朵梅让开身子让她进屋,两人躺在床上,窃窃私语,媛湘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是她想多了么?
朵梅忽然没有说话了,媛湘侧头看一看她,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想必疲累了一天了。
媛湘替她掖了掖被子,目光看向屋顶。她感觉到四周阴森森的冷,闭上眼睛,不自觉地幻想舒定安进宫当日,皇宫是整样哭声震天,血流成河。
脸上一凉,她感觉谁在她脖子上吹了口气,吓得立刻睁开眼睛,可是,黑暗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朵梅的呼吸声。她惊魂未定,安慰着自己:是她想太多了。
可是这么一来,她脑海里的画面更加可怖,她不禁抱住朵梅的手臂,朵梅咕哝了一声:“旭儿别怕,奴婢在。”
她的梦呓让媛湘的神智清醒了些,恐惧感也不再那么强烈了。
她整夜都睡睡醒醒,睡比不睡更难受。所以朵梅四更天起床时,媛湘也跟着醒了。朵梅道:“小姐多睡会儿吧,你昨晚一直翻来覆去,想必没睡好。”
“不要紧。”媛湘利落地起床,和朵梅一起把被子叠好。
天只是蒙蒙亮,朵梅去打水洗脸,媛湘则回到了本来安置给她的房间。
锦被微隆,像是谁正躺在床上睡觉。
这是她昨晚离开这个房间去朵梅那儿时故意整出来的。她靠近被子,床褥上很明显一道刀痕,靠近左边。媛湘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凉意顿生。
如果昨晚她睡在这里,只怕现在是尸体一具了。
她迅速地离开这个房间,和朵梅一起洗漱。媛湘和她道:“我今日就要出宫了。”
朵梅惊讶地望着她:“为什么呀?不是说要多住几日吗?你进宫来,还没有见到皇上,也还没见到皇后娘娘呢。”
媛湘望着她:“干娘知道我进宫了,是吗?”
朵梅露出尴尬的神情。
她不必明说,媛湘也知道了。媛湘莞尔:“既然人家不想见我,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就是连面都不见上一面,显得我忘恩负义,不报这养育之恩似的。”
“小姐别多想。如今不比当初在相府,皇后事情也多。”她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的,”媛湘露齿一笑,拉住朵梅的手,“家中也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你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可曾为自己打算?”
“我们做下人的,怎么为自己打算呢?主子的安排,就是我的未来了。”朵梅言语间,是止不住的落寞。
媛湘自也没办法替她做主。如今她是个庶人,什么权利也没有。
两人默默拉着手。朵梅过了半晌笑道:“小姐要回去也可以,等哪一日又想来了,还来看看我们,好吗?”
媛湘点点头。
各自用过早膳,媛湘去和沈绢莹道别。沈绢莹挽留道:“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不多住几天呢?”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媛湘看得明明白白。她的心冷了几分,脸上却微笑着:“家里有事。只怕锦程要念叨我了。”、
沈绢莹顿了顿,幽幽地道“有个人在家中等着你,真好。”
媛湘想着锦程说不定今天会回家,难抑的开心便在脸上洋溢出来。“嗯。多谢昨日的款待,往后有机会,我还来看看你们。”
“一定要常来,你进宫和我说会子话,我也觉得心里舒畅些。”
媛湘心中只滑过一抹凄凉。她的日子不好过,媛湘可以体会。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愿她的秘密能不被发现吧。
第40章 悬(2)
她去看了眼仍在熟睡的旭儿。这个孩子睡着的模样尤其可爱,小嘴一动一动,仿佛正在梦见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沈绢莹站在她身后,微笑道:“你很喜欢旭儿啊。”
“嗯。我的侄儿,我如何能不喜欢呢?”她望着沈绢莹。沈绢莹莞尔一笑,点着头:“你说的是,亲情是斩不断的。”
又说了几句话,沈绢莹便拿了个出宫的牌子给她,将媛湘送出仲夏宫。“旭儿快醒了,我就不送你,让朵梅陪你走一段吧。”
一直到出了皇宫,媛湘才重重吁了口气。她到东楼租了匹马,疾速回家。
忠叔正准备出门,见她回来,拍胸口道:“谢天谢地,媛湘你终于回来了。”
媛湘听他这么说,还以为锦程已经回来了,面露笑容问道:“我回来了。他也回来了吗?”
忠叔面露凝重之色,“没有。你可有他的消息了?”
媛湘摇摇头,乐观地道:“但他一定会很快就回到我们身边的。”她必须有这个信心!否则没有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她会崩溃!“老六可曾过来?”
“哦,昨儿晚上来过。见你不在,又匆匆地走了。”
媛湘点点头,先回房将自己收拾整齐,换了身浅绿色的双绕曲裾。杜锦程喜欢她穿这身衣裳,浅浅的绿色,清爽干净,上面缀着几丝不规则银色纹路,如同一株雨后的竹子,修长、清新。
妙铃见她回来就忙着梳妆打扮,很是奇怪。她问:“锦程哥回来了?”
“快了。”媛湘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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